《爱的是你,不是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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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的是你,不是北京- 第2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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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也来啦?”其中一个看了看他,对罗京京说。 
  “这位是画家宋荣桓,这两位是迫击炮乐队的。”罗京京给他们介绍。他伸出手想去握,可他们根本不理他,只对罗京京说: 
  “我们的新歌怎么样?” 
  他把手缩回,干咳了一下。 
  “真不错。”罗京京说 
  “给我们写一篇文章怎么样?推介一下这首歌。” 
  “行。那你们得给我歌谱。”罗京京说。 
  “好,明天就寄到你报社。” 
  他们告辞。他皱眉看他们的背影:“真不懂礼貌。” 
  罗京京握握他的手:“许多艺术家自认为自己可以不拘一格。” 
  “你欣赏这样的态度吗?” 
  “对有些人欣赏,对另一些人不欣赏。” 
  “是不是艺术搞得好的人可以,不好的人不可以?” 
  “对。我是这样认为的。你呢?” 
  “我觉得人人平等,人人都一样。每一个人都没有权力让别人不高兴。谁都一样。我不是说要遵循什么什么的礼节呀、规范呀、道德呀什么的,我是说,人人都应该有基本的对于人和社会的理解。”他说。在这一点上,他相信杨妮的想法一定和他一样。 
  他看看台上,歌手在投入地狂热喊叫,台下的各类先锋派人士在评头品足。他凝神听了一会,实在听不出歌词内容,就和罗京京商量,能否看到这儿为止。罗京京说你好象并不欣赏摇滚,他说不是但今天没来情绪。于是两人提前出门。 
  “你怎么老有这样的票?”他问罗京京。 
  “不是文化记者吗,”罗京京说,“再说主编跟我关系比较好。” 
  “下次有这样的票,还都要。” 
  “可你似乎对这类艺术兴趣不大。”罗京京说。 
  这时身后一辆计程车驶来,两人忙招手,上车。计程车在北三环路上行驶,依次掠过昆仑饭店、东方艺术大厦、中国国际展览中心、中国科学技术馆、奥林匹克中心、北京电影制片厂、燕山大酒店、当代商城,然后逢海淀路转弯向北,往圆明园方向而去。 
  “其实我蛮有兴趣的,”在车上,他说,“只是没有耐心看完全部。” 
  “看美国片倒有耐心。” 
  “看那类美国电影不需要耐心,反而是你一口气还没喘过来,它已经结束了,你还嫌它时间太短哩。” 
  “可前卫艺术跟商业电影的欣赏方法也应该是不一样的。”罗京京说。 
  “再怎么不一样,可有一点是不变的,就是:得身心愉悦。” 
  “可有的人看前卫艺术才身心愉悦。这仍是一个有没有兴趣的问题。当然,也是一个品味的问题。” 
  “真的是这两个问题吗?” 
  “说不清楚。” 
  接触先锋艺术对他的作用其实很大,至少让他了解了他的同龄人在其它艺术领域做些什么。虽然从本质上,他喜欢娱乐、喜欢优美的艺术,但他仍然觉得从前卫艺术体现出来的创造性当为自己所吸收。中国的现代或后现代艺术还都太粗糙、太简单,一般都处于学艺阶段,但它们的存在本身,却足以给人启发。 
  过不多久,他又有幸去看了一场现代舞。 
  那次演出在保利大厦进行。晚上七点,他和罗京京坐地铁到达那儿,出了站口便看到一幢巨大的蓝色玻璃大厦,这是北京港澳中心,它的旁边就是保利大厦。再环顾一下左右,便会发现旁边还有那么多漂亮的高楼大厦,少年宫、富华大厦、文化部歌剧院等等等等,这使他想起《独立日》当中那一幢幢大厦像积木似地倒塌的情景,不禁被自己吓了一跳。 
  但生命是顽强不息的。第一场舞蹈的名字就叫《生命》,开始,舞者在台上活蹦乱跳,慢慢慢慢地,舞蹈的动作是越来越慢越来越慢,最后竟至于停止。而就在舞者停止舞蹈的时候,他们发现,台上,除舞者之外的一切都舞蹈起来。舞者的衣服、舞台上的灯光、幕布等等都开始舞蹈,动作从慢到快。在它们的舞蹈中,死去的舞者活过来了,他们又开始舞蹈起来,动作从慢到快。整个舞台都处在舞蹈的漩涡中。最后,舞者舞下了舞台,来到了观众中间,许多观众也跟着舞了起来。 
  第二个舞蹈叫《诞生》。一个女子自始至终躺在床上舞蹈,从她的舞蹈中他们可以感受到春天生长的气息。最后,舞着舞着,“哇”的一声,一个小孩出现了。然后那个女子就抱着小孩在床上舞蹈。在她的舞蹈中他们可以感受到夏的气息。舞着舞着,舞台上突然冒出了许许多多的女子,她们一起舞蹈。舞着舞着,又出现在许许多多男子。然后台上的人越来越多,密密麻麻,舞蹈动作慢慢地施展不开了,他们就改为扭动,扭着摆着。 
  第三个舞蹈叫《生活》。他们看到了各种各样的人在台上各自跳舞,跳各种各样的舞。年老的年少的女的男的,黄种人白种人黑种人,在那儿跑黑人舞、西班牙舞、交谊舞、迪斯科……各种节奏的音乐混成一片,真正的混乱不堪。各人跳各自的,各人与各人看似毫不相干却又互相干拢,每个人的表情都是苦闷的、孤独的。他们就这样自始至终、不停地舞着。 
  第四个舞蹈叫《生与死》。先是一男一女两个舞者在舞蹈。后来男舞者躺在地上不起来了,好象是跳死了。然后像是从地底下冒出来似的,忽然又多了一个男舞者。于是又是两个舞者在跳了。一会儿,那个女舞者又躺到地上不动了,然后又从地底下冒出来一个女子,又是两个在舞蹈……最后,两个舞者同时躺在了地上,再也没有人代替他们,而这时,舞台上已经躺满了人。那以后,灯光转暗,接着换成幽幽的暗红色。在这样的灯光中,地上的舞者个个重又舞蹈起来。 
  如果他没有领会错的话,那么,现代舞的精神应当是自由。从这四个舞蹈中他感受到自由创造的乐趣。这是古典舞、民族舞所没有的。 
  由于罗京京,从此以后他得以经常性地看到一些以前看不到的文艺节目。那段时间他们观赏了大量的先锋派艺术,这些艺术大多给他留下了或深刻或不深刻的印象。它们,使他切身感到艺术的力量。 
  周围的朋友们都认为他和罗京京是在谈恋爱,张伟健因此怀疑杨妮是否已经嫁人了,他告诉他杨妮没有嫁人,他也没有谈恋爱,他和罗京京只是朋友,好朋友。张伟健和陈大同说:那就好,请继续暗恋。 
  和罗京京不是没有做爱的机会,但每一次她都克制住了。有一次他终于明确地问她为什么,她简单的一句话说出他就明白了。她说:“因为我们中间有个杨妮。” 
  但一直没有杨妮的消息。 
  她的歌没有人再提起,她也很少有人再提起。她好象空气一样消失了。 
  星期天,陈大同骑着他的破自行车来叫他出去,说是有几个艺术评论家在友谊宾馆聚会,商谈搞一次联合艺术展的事情,请一些画家同去商讨。陈大同现住在正蓝旗,就是一开始他和杨妮想去的地方。 
  “这是一个好机会,你应该去认识认识我们的艺术评论家。”陈大同说。 
  “当然。” 
  他们同骑自行车赶过去。骑到中关村的时候,他突然感觉杨妮在离他不远的地方一闪而过,便飞快回头,发现刚才映入眼中的那个女孩刚刚进入一辆黑色小轿车。他毫不迟疑地倒转车头,向那辆轿车骑去,可是它却很快开走了。 
  于是,他目送着它开去,看着它看着它,直至它消失在大街的尽头。29这个四月,天气动荡不安,经常下雨,整个北京城常常一不小心就被笼在雨雾中。书店里一切正常,他每天上班,过着规矩平凡的生活。书店由于专业性较强,往往很空闲。所以这段时间里他看的书着实不少,收获很大。陈大同张伟健等人常常到这儿来看书,时不时地买一本去。   
  他已经爱上了北京,常常满大街瞎走,看看街景,看看北京女孩。北京由于大,又由于是首都,几乎是一切人的好地方。 
  和罗京京三天两头在一起,他们好象陷入了热恋似的,一有节目就在一起,看演出呀、参加Party什么的,还时不时地去郊游,去打球和游玩。到了四月,她却一脸沮丧地来和他告别,说是报社要派她驻海南去,了解那里的文化发展情况,一去最起码也得两个月。 
  “两个月,不长嘛。”他说。 
  “还不长呢!我可一点也不知道南方的气候、风土人情。” 
  “一去就习惯了。” 
  “习惯个鬼!” 
  “那边我估计会很热,但这不要紧。重要的是,那边的热带水果很好吃。” 
  “这倒也是,我要吃椰果。我去了,可没人陪你了。” 
  “我不是一个老要人陪的人。” 
  “光想杨妮就可以了对吧?真是!” 
  “我可没这么说过。” 
  然后她就去了。到了哪儿之后还时不时地给他打电话。 
  中旬的某天“胖妞”的二十岁生日,她邀请他和郑嫂去参加她的生日宴会。 
  胖妞出生于普通的工人家庭,是个老北京,家在一个四合院里。她妈是个很有情趣的人,院子里竟有桃花、梨花和海棠,这让他惊喜了好一阵,站在葡萄架下流连不已。此后他常常到她家玩。从西四北大街拐弯后,穿越金果胡同到她家,要经过许许多多跨院、夹道、小广场、花园和杨树林,还要经过一个杂草丛生的废弃游泳池。他喜欢观望这些颇具北京特色的东西,和他所住的郊外农村地带有所不同。 
  胖妞喜欢流行歌曲,崇拜香港的谢霆锋,上班时总是裤腰里插个Walkman,一天到晚地听。他说你这么大了还喜欢那些个小歌星,真不害羞。她是个很谦虚的人,渐渐地就真的感到不好意思起来。于是有一天他便建议她去买杨妮。 
  “杨妮?香港还是台湾的?”她不好意思地问。 
  “广州的!”郑嫂见他神色惊讶,便猜广州,因为广州是当前中国流行音乐最为发达的两大地区之一。 
  “为什么不说是美国?”他没好气道。 
  “美国?美国华人歌星,不简单。”郑嫂说。 
  “不简单,什么时候有空一起去看看?” 
  他把给杨妮的信从三天一封增加为每天一封,依然是在网吧写好,然后从一个电子邮箱发送到另一个电子邮箱保存起来。他依然不知道她在哪里,更知道她不会在网上,也不会有电子邮箱,因而无处可寄。写的内容当然还是每天的日常生活,书店有什么事啦,得到歌坛的什么消息啦,朋友怎么怎么啦之类。他翻看以前写给她的信,发现有一封是对两个梦境的描述,效果很好,于是,以后一做到有关她的梦,赶紧让自己马上醒来,以便能够回忆起它的内容,比较正确全面地写在给杨妮的信中。 
  这期间他还见过小彦一面。她已不在那个歌厅,他到北大平庄她的住处去找她。那天她正好在。 
  “怎么这么久不跟我联络?”他们沿街散步,大街上春风习习,树枝沙沙作响。 
  “我曾经在大街上见到过你,你相不相信?”小彦说。 
  “这不可能!北京这么大,不可能。”他不相信。 
  “是真的,”小彦说,“那次你跟一个女孩在一起,那个女孩,是个和我一样长着双大眼睛的北京女孩。” 
  “那倒有可能。”他说。 
  “谈恋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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