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圳之心 作者:fujunx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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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圳之心 作者:fujunxm- 第2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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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除了很能打架外没有其它的长处。”

胡凯的话使我很惊讶,因为胡凯腼腆的样子不象是很厉害的人。

“哦!看不出啊!”我打量胡凯。

“你不信了吧!”胡凯把衬衣解开,指着胸脯和胳膊上的刀伤说,“看这!”

我点点头表示信了胡凯的话。

“象你这样的读书人不会有这种经历吧!”胡凯得意地说。

我不置可否,因为少年时期的打架和受伤我太熟悉了,直到大学时期,这种用暴力解决问题方式依然在我的生活中出现。与他比这个有什么意义?我心里想,让他在我面前保持这种荣誉感吧,人毕竟要有一些值得自豪的东西。

“多数男孩子总是喜欢用武力来解决无法用语言解决的问题。上中学时我有些朋友就很喜欢打架,在学校里很霸道。”我说。

“他们后来怎样?”胡凯问。

“有的进了监狱,有的上了大学。”

“他们还能考上大学?”胡凯惊讶地问。

“这有什么!难道喜欢打架就不能上大学?”

“喜欢打架学习能好吗?”

我很可笑胡凯提这样的问题,“打架是某些男孩子显示自己原始肉体力量的方式,而学习好坏在于头脑,尤其是对人生的正确认识。一个完美的人在肉体和思想上都应当是强健的。”

“这倒很新鲜!我那里的男孩子就不是这样!学习好的学生从不打架,而打架的学生学习都不好。”胡凯说。

“一般来说是这样。这可能是人们用以区别好学生和坏学生的标准。但实际上这种标准很可笑,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人不是好坏参半的,即便最无耻下流的人也有光明的一面。小时侯我喜欢在看电影的时候问大人哪个是好人,哪个是坏人,当我长大以后才知道这种对人的看法是多么可笑。这个世界上只有两种,一种是对自己有利的人,一种是对自己不利的人。所以人对人来说只有敌人和朋友的区分,而没有好坏的区分。有一种比喻很能说明问题:在海上一艘船失事了,剩余的人们逃到一艘救生艇上。于是这群人处于一种微妙的关系当中,这种关系就是每一个人相互都可能是同舟共济的朋友,又可能是你死我活的敌人。这里有两中看待人的标准,如果为了战胜恐惧和孤独大家都应当是朋友;如果为了获得有限的食物和淡水则大家又是敌人。在每一个人的心目中朋友和敌人这两种矛盾相互交织在一起,所以每个人都是痛苦的。在开始的一两天大家都能做到彬彬有礼,这是因为死亡的阴影还没有抓住人们的心,但过了一段时间后,当食物和淡水成了大家都关心的事物的时候,求生的欲望会使谦谦君子变成食人的恶魔。所以在人的身上好坏绝对不是你死我活的,其实在我们每一个人的心灵中善恶相处得非常融洽。可以这样说,善与恶其实是一种事物的两张脸,它显露微笑还是丑恶的原因不在它自己,而在于它要面对的事物。”

胡凯很惊奇我这种非同寻常的观点,“每个人都是如此吗?”

“一定会是这样!毫无疑问。”

“那么你也是这种人?”

“对!在人的本性中,一半是善,而另一半则是恶。”

“我也是如此?”胡凯问。

“你也是!只不过你身上的善似乎更多一些。”

“不会吧!我应当比你要坏得多。你上过大学,应该比我好。”

“你错了!象我这种人知识如果越多,那么灵魂中的邪恶就越深重。好了!不谈这些没有意义的话题,谈谈你的打算!”

“我希望自己能多学点东西。”胡凯说。

“你有这种想法很好!积累力量的第一步就是学习。只有拥有了知识的力量才能向别人证明你的价值,尤其是曾经藐视过你、轻看过你的人,知识能引导你获得成功,而成功是让他们痛苦的最好方式。”

胡凯对我点点头,“对!就是要让我继母看看我是怎样一个人,在深圳混不出一个人样我决不回去。”

“很好!男人就要有这种性格。”

我的腿突然疼了起来,疼痛使我晕厥。痛苦从我的脸上暴露出来,胡凯很是紧张。

“需要我帮忙吗?”胡凯试图帮助我。

“你帮不了我!”我说,“把拐杖给我,我想下地走走。”

“那不更疼?”胡凯不理解地问。

“疼痛能磨练人意志,人没有坚强的意志,会什么事也干不了。”

胡凯于是把拐杖递到我床边,然后扶我下床,在胡凯的搀扶下,我拄着拐杖走了几步。

“真他妈倒霉!”我一边走一边骂,“我怎么会成了这副样子?我要是没有一副好的身体,以后怎么去面对他们?”

“面对谁?”胡凯问。

“我的对手!那些要打垮我的人,那些支配我命运的敌人。”

“是谁呀?”

“没有谁,是我随便说说而已。”



以后的几天里我一直在痛苦的边缘徘徊。残废对我来说难以接受,我的梦想当中没有残疾这一课。当我努力使自己的思想变得充实的时候,从来未曾设想如何面对残疾生活。真不能走路了吗?我把这种问题不断提给医生,得到的答案是恢复的概率很小。但这种回答不能使我满意。我决不能成为依靠拐杖生活的男子,在世俗的冷眼下接受怜悯。我时常这样想,我必须要靠自己的骨骼和肌肉站立行走在这个世界上,要完成我的梦想,去周游世界,去体会自然给人类的挑战,攀登雪峰、征服沙漠,我要与心爱的女人在海滩徜徉,在大海上畅游,在暴风雨中颤抖,我要领略飞翔的快乐,呼吸自由世界的空气。对我来说,残疾是不可能阻挡我完成这种少年的梦想。

我开始练习走路。这是我来到这个世界第二次学习走路,不知道我第一次开始走路的是什么力量促成的。对于婴儿时代的经历每个人都应该没有什么印象,当真正能有意识的时候,我已经开始东奔西跑了。而现在,当我开始重新站立起来,艰难地在地上如爬虫蠕动的时候,生命的意志在不断与疼痛搏斗,这种肉体的疼痛真是难以用语言表达。如果我不曾有过强壮的身体,不曾跳跃奔跑过,我如何也不会象此时万分羡慕有健全肢体的人。一个人仅仅有睿智的思想又有什么用?肉体对人类思想的舒展原来是如此重要,不成为一个残疾人真是难以了解其中的真理。

我住院的所有费用都由胡凯的老板负担。在这一点上我还是幸运的,我没有被扔在大街上,或是为没有金钱治疗伤病而苦恼。其间,医院让我通知家里,但我拒绝了,因为我不希望母亲看到我现在的样子。

两个月后,我可以下地拄着拐杖四处走路了。我感到自己继续住在医院里已经没有多大意义,于是与胡凯老板达成协议,他除了支付我住院期间的医疗和生活费外,另外再给我五万元的残疾补偿。

胡凯老板很满意,对我没有狠敲他一笔而感激涕淋。

我出院的那天,胡凯帮我办理了出院手续。当走过医院大厅时我在门厅的玻璃上看到自己弱不经风骨瘦如柴的形象,于是唏嘘了许久。

胡凯老板亲自开车送我。在车上胡凯问我今后的打算。

“你下一步要干什么?准备找工作吗?”

“你看我这样谁会要呢?”我说。

“准备打算回家?”

“不!”

“那你在深圳生活了?”

“我不会在深圳!”

“你到哪去?”

“我要去四川!”

“你四川有亲戚?”

“没有!”

“你去干嘛?”

“我要找个僻静的地方好好想一想!”

“你不会是看破红尘吧!”

“怎么可能!我要了解人活着到底为什么,我要思考长久以来困惑我心灵的问题。”

“你现在准备到哪里?”胡凯老板问。

“没有地方。”

“那就到我那里!”胡凯老板此时倒是很大方。

于是我暂时住到胡凯老板的公寓。

过了三天,我离开了深圳。



胡凯到车站送我。

“再见吧!”胡凯搂着我的肩膀说。

“谢谢你照顾我!”我握着胡凯的手说。

胡凯似乎有点恋恋不舍,“给我写信!”

“好!也许有朝一日我们还会在深圳见面的。”我随口答道
第二天我就已经坐在去重庆的火车上了。



风从车窗外吹进来,我感到一丝的凉意。因为没有买到卧铺,所以我与众多路途劳顿的人挤在硬座车厢里。这时已是秋天,但天气依然闷热,车厢里弥漫着汗臭与烟草燃烧的气味。

我的周围坐了一圈从广东打工回家的人。他们原先在东莞一个建筑工地干活,因为工程资金不到位,包工头一气之下把他们都放了长假。

他们是四川达县地区的人,一口四川话。我在重庆上学的时候四川话学得很好,所以与他们很容易沟通。我假称自己是四川重庆人,是与他们一样到广东打工,他们丝毫不怀疑我的介绍,大家在一起谈天说地其乐融融。

他们中有一个瘦瘦高高、长相英俊的年轻人,年轻人似乎对我这个残疾人很有同情心,看到我拄着双拐,跛脚走路,干事很笨拙的样子,于是事事给我帮忙,倒水,取东西,有时我要解手年轻人也主动帮忙。在攀谈中我知道年轻人叫杨连成,年龄只有二十岁,初中毕业就出外四处打工了。先是到重庆,后又到成都,去年才到了广东东莞。从扬连成谈话中我了解到他家里有兄弟姐妹四人,扬连成是老二,上有一个大姐,下有两个妹妹,父母亲都五十多岁,是四川农民。

“你在广东哪里?”扬连成问我。

“在深圳!”

“干啥子工作?”

“跑业务!”

“干嘛又要回家哦?”

“这不是腿残了嘛!深圳呆不下去了喽。”

“咋子残的?”

“唉!车撞的!”我叹口起说。

“我看你好可怜哦!”扬连成同情地说。

“是萨!”

“你回家干啥子?”扬连成问。

“养养病喽!”

“你家在重庆市内?”

“不是!在农村!”

“你也是农民哦?”扬连成感到很惊奇。

“是萨!”

“我看不象哦!”

“哪个不象?”我问扬连成。

“手哦!你的手根本就是从没干过重活的样子。”

“是嘛?”我看看手,的确我的手光滑细腻,不象干过重活的人。“我家里让我好好读书,所以很少干重活。”

“你父母对你好哦!”

“是萨!”

“你一定读了大学喽!”扬连成用十分肯定的语气说。

“没有!我学习不好,没考上。”

“那你书不白读喽!”

“是萨!惭愧得很!”我故意显露出惭愧的神态。

“你还不如象我这样早早就出去打工,赚点钱比啥子强!”

“我要钱干啥子用,有吃有喝就行喽!”

“你不盖房子娶老婆?”扬连成瞪大眼睛问。

“还有哪个女娃要我哦?”

“你咋子楞个说?腿瘸了就不能结婚喽?”

“哎!女娃要是有你这样好就好喽!”我说。

扬连成瞪着眼睛看着我不说话了。



火车到了重庆,我该下车了。这时我已满身疲惫,由于没有良好的休息,我感到受伤的部位开始隐隐作痛,腿站立得更不稳了。扬连成帮我从行李架上取下行李,我要去接,扬连成赶忙往自己身上一背。

“我给你拿到车下!”扬连成说。

“那就多谢你喽!”我只背起一个小背包,拄着双拐跟在扬连成后面下了车。

“你以后有机会一定要到我家里来哟!”扬连成说着掏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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