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怕我来晚了一点，你就走了。”
顾悠悠看了他一眼，又转开视线，手抬上来想把他的手扯下去，被他反手抓着，索性就撤了手随他把她脸捧在手里。
她心里在想，如果你真的要来，怎么会等到现在才来。
是的，她现在心里还是很难受。她还是觉得丁子航是个混账王八蛋。她还是不想看见他。
如同她现在看见他，第一个念头还是该死的欢喜一样。
丁子航像是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没在意她冷漠的眼神，接着说：“我那次打电话给你，听到你说要跟萧江去见他爸妈，我心里就跟，就跟什么都没了似的。我觉得你是真的不想再跟我在一起了，是真的要跟我离婚要跟我一刀两断了，我一时间，一时间什么都想不到，什么都不愿意想，第一个反应也就是挂了电话，等后来才想我不能让你跟着萧江走了。”
顾悠悠无言。她记得，她当时只跟他说，萧江提起要带她回去见父母，她自己愿不愿意去，她可真真是一句话都没有说到。
她本来就是想让他知道她那时就是被这件事给折磨着，就是要等他一句话，结果他完全没有理解，一个字都没有说。
所以她现在还是记恨着他，他说什么，她都只觉得他是活该。
丁子航自顾自地说：“顾悠悠，我知道我混蛋，我知道我之前做的每一件事都是错的，我知道我一直对你不好，我也知道我没有让你觉得开心觉得幸福，我知道我错了。之前是我愚蠢所以看不清，也弄不明白到底应该怎么做，所以把你推得越来越远，一直把你送到萧江手里。顾悠悠，你说要跟我离婚的时候我就后悔了。我不该拿着你跟向立乱想，不该不听你解释，不该让你伤心难过。我不跟你离婚，除了你我谁都不想谁都不要。你是我老婆，我就希望你一直都是我老婆。你别跟萧江走。我跟秦可菲什么事儿都没有，我跟你发誓。只要你别跟萧江走。顾悠悠，你别跟萧江走。”
他说话有那么点语无伦次。
这是顾悠悠头一回看到丁子航这么手足无措的样子。听着他一声声的道歉，她恍惚地在想好想丁子航难得这么低声下气过。
顾悠悠本来就是软心肠善良的好人啊，对于这个她就是放不下的人，她到现在都依然无法对他产生抵抗力。
可是自己遭的罪顾悠悠是不会忘的。她的伤心难过和绝望，都是拜这个人所赐。如果不是他，她怎么会知道原来爱个人这么遭罪。向立都没让她痛苦这么久过。
这人是她爱得深刻的人，但也正是因为这样，所以她无法对他所做的事轻松地就忘记了。
她顾悠悠，原来也是个很记仇的人。原来不觉得，只认为自己对每个人都淡淡地很和善，现在才发现，不是她纯良，而是她的不纯良只放给自己心里的人看。
现在这个人，也就是丁子航了。
所以丁子航对着的，还是顾悠悠那张不愿看他的冷冰冰的脸。她这样的反应，他不是不心酸，可是问起来都是他自己咎由自取，所以他一句多话都说不得。
他这样的人，自作孽，就是不可活。
原来他也是不理会自己对别人做的什么事会产生什么样的后果，因为他不在意，只是现在不一样，他每一次伤顾悠悠的心，现在可全都回报到他自己身上了。最明确的，就是当时听到顾悠悠说萧江要带她回家的时候。真真是，头都炸开了。挂了电话之后他好久好久都没有回过神来，耳边一直都是顾悠悠的声音在响。等他大抵想明白顾悠悠的意思了，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把电话给挂了。然后就是彻底地消沉了一段时间，整天整天没个好脸色，稍稍想起顾悠悠就是整张脸煞白，看得丁斯在家里话都不敢跟他说，只有时候问一句“舅妈什么时候出完差回家。”
那孩子到底是机灵，知道只要舅妈回来就什么都好了，所以直奔主题直掐根源。
虽然往往是问完之后看到他舅舅又白了三分的脸。
丁子航此刻看着顾悠悠当真是心焦，满满当当的都是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只盯着顾悠悠看了很久，就在顾悠悠都要受不了的时候，他低低地开口：“悠悠，我爱你，你别跟萧江走。”
他后半句话顾悠悠压根就是没听进去。
在他说出那句“我爱你”的时候，她已经无法思考了。一张绷得很好理应不出现破绽的脸此刻已经是撕开了裂痕。
她听向立对她说过这句话。那时候，除了欢喜和羞涩，其余的感觉好像都被埋在好久以前的记忆里。
而现在，丁子航在她耳边这么说，她一时间根本就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丁子航看着她呆愣愣的脸，心里对自己的怨恨又是深了一层，把她往自己前又拉了一点，把她牢牢地嵌在自己怀里，像捧宝贝一样捧着她的脸，嘴唇靠过去擦着她的脸颊，跟个没头苍蝇似的在她脸上胡乱亲着，嘴里说：“悠悠，我爱你，我很爱你，你别跟我离婚。”
顾悠悠听着他又模糊又清晰的声音，回过神来顿时明白了自己心里是感觉。
又是酸涩，又是释然。
她此刻终于明白，为什么她总是无法回应他其实已经很明显的要跟她在一起的尝试，为什么她总是觉得无法确定他的感情，为什么她总是觉得他们之间少了点什么。
原来她等来等去的，无非就是在等他这句话。
她需要知道他对她是有感情的，尝试没有用，她需要他明确地，直白地告诉她，她需要他告诉她，他想跟她一直一直做夫妻，一直走下去，她需要他告诉她，他是爱她的。
她无非就是等他说爱她。她爱了他这么久，他反应得慢，所以她害怕他不能跟她对他一样全心全意地对她。她怕她自己给得太多，会多得他最终不需要了。
她无非也是个没有安全感，死心眼的人。他不说，她就觉得什么都没有。就是因为他不说，所以她一直都觉得，他们缺的东西，他不愿意补。
她迟迟不肯往前走一步，迟迟不敢接受他，迟迟不愿继续这场婚姻，这其中的原因，不也就是这一个么。
听起来不可思议不可理喻，可就是她心里最真实的感觉。
顾悠悠蓄了很久很久的眼泪，总算是找着了合适的时机，一秒没停地直挺挺地掉下来。
丁子航感觉到滑到嘴里的咸涩，移开嘴唇看见顾悠悠满脸泪痕，立马就手忙脚乱了，好在手本来就在她脸上，无需挪地方，就地开始给她擦眼泪：“悠悠，我错了，是我错了，你别哭。你打我骂我都可以，你别哭。”
这么俗气的哄女人的话，顾悠悠今天也可见识到了。
她突然觉得自己没用。怎么先前那么下定决心地再也不愿意看见他了，对他的埋怨和恨意明明就到了一个她自己都没料到的高度，怎么现在，他轻飘飘一句话就把她给搞崩溃了呢。
丁子航手不停还在给她擦着眼泪，她总算是抬起眼皮正眼看着他，嘴唇动了好几下，最后还是说：“我本来就没打算要跟萧江走。”
丁子航手僵了那么一下，然后停了动作，看着她，看了好几秒，最后开口的时候声音居然都是稍微颤着的：“那，你还跟我离婚吗？”
顾悠悠泪眼模糊地看着他。
眼前这个人，着实让她遭够了罪。只是她这个头脑不灵光，又死脑筋的女人，偏偏就是认死了这个人，千万个萧江这样的好男人都拉不回头。他当真好不到哪里去，脾气一般，性格古怪，不懂浪漫，反应迟钝，连自己爱她都花了这么久的时间来确定。
可是，是不是就是因为他的这些别人看不到的惹人厌地方，才叫她这么放不下？
顾悠悠看着丁子航紧张得大气都不敢喘的样子，不知道过了多久，最后轻轻勾了勾嘴角：“丁斯会哭的。”
丁子航又是花了好几秒的时间来消化这句话，明白过来之后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也只是用力抱着顾悠悠，把她往自己怀里揉，大有把她跟自己揉为一体的趋势。
顾悠悠默默地忍受着丁子航喷在她耳边的热气。
看来她还是太弱了啊。再强的恨意，也就被他几句话给化开了。
她心里叹口气，手围上丁子航的腰。丁子航身体微微一颤，把她搂得更紧。她瓮声瓮气地说一句：“我要被你勒死了。”
丁子航应了一声，却丝毫没有松开。
她无语地拿余光斜视了他的后脑勺一下，嘴边却不知不觉地笑起来。
她奋斗了那么久的离婚协议，到头来也是无用功一场吧。
不过，这样也好。
唔，真正的丁太太，这个角色，好像还挺诱人的。
Chapter 55
如同怕被抓到的贼一样，顾悠悠最后也没有知会萧江一声，就跟着丁子航回去了。坐在飞机上的时候才觉得如坐针毡，反反复复不得纾解。丁子航坐在她旁边，看着她：“怎么了？”
顾悠悠很是不好意思地看着他：“我觉得，那个，没有跟萧江说一声就走了，有点过意不去。”
理所当然地，她看到丁子航的表情僵了那么一下。
她这段时间跟萧江的动态，估计他都是知道得清清楚楚的吧，不然怎么能精准地找到他们住的酒店，而且直奔她的房间。
顾悠悠又想到昨天晚上丁子航跟她在房间里所行之事，脸都变了。
早知道她就不要把他放进去了，真真是引狼入室，直接把她拆吃入腹，连骨头渣渣都不剩。
昨天晚上丁子航可真是什么招都用上了，手脚并用不说舌头也没闲着，只把她给折腾得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明明觉得羞愧不已却又遏制不住地发出一声又一声的呻吟，一直到大半夜的嗓子都有点哑了。
关键是她在那啥啥的时候，脑子里还想着萧江就在不远处的房间里住着，着实地觉得无比地对不起他。
所以到最后她还哭了，哭得丁子航稍稍有些手忙脚乱一边给她擦眼泪一边问她是不是弄疼她了。她不敢说是又累又觉得自己做人太混账了一时之间百感交集才哭起来了，所以只憋着嗓子说她想睡觉了。丁子航这才抱着她去洗澡，顺道对着她上下其手的差点又把她给逼哭了才擦干抹净地让她躺回床上。
她还记得，她迷迷糊糊就要睡着的时候，还感觉丁子航在看着她，手摸着她的脸，嘴唇还时不时地往她脸上蹭，一直蹭到她眉毛都皱起来了才稍稍退开让她安安心心地睡觉。
跟他若即若离渐行渐远了这么久，也分开了这么久，她都觉得自己跟他已经完全没有希望了，而她自己对自己接下来的人生都已经不做打算了，他却将将好回到她身边，告诉她他爱她，告诉她他舍不得她。用难听话来说，他这么又闷又骚的男人，能把他逼到走今天这一步，她不知道是不是她勇气太足了。
如果他宁肯难受下去也不把话说清楚，那他们俩现在会是什么样？
她觉得有点心有余悸。还好她跟他的这一局她赢了。赢回了他，赢回了这场婚姻。
其实这赌的，不还是他到底爱不爱她，是不是够爱她么。
还好他是爱她的。或许她不知道，或许他爱她，如同她爱他一样。只是他现在才让她感觉到，晚是晚了点，还好没有太晚。
顾悠悠睡着的时候都一直这么庆幸着。
此刻顾悠悠任丁子航半搂着她，手伸在她脸边把她即将蹿到嘴里的头发给拨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