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喜娅玛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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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喜娅玛拉- 第3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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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怕了?当真喜欢上那小子了?”冷意更浓,“你放心,如你所说,他毕竟是我的儿子,我以后还要重用他呢。而且我会如他所愿,等我百年之后,将我所有的妻妾全部交由他来收养……但是,这并不包括你在内!”他咬牙切齿的望着我,“这辈子我若是得不到你,即便是死,我也要拉你陪葬!”
  我两眼一阵发黑,一股腥甜的气息从喉咙口直冲而上,“咯”地声,我咳出一口痰来,还没等视力恢复,便觉努尔哈赤已慌乱的抓住我的胳膊,怒吼:“来人——”
  金星乱舞,我模糊的看着他的脸,蔑然冷笑:“我……现在……就死给你看……”
  “你敢!你敢死!你若敢死我立即杀了代善!”他抱紧我,我能感觉出颤抖的不只是他的声音,还有他的身体。
  他在害怕什么?
  他不是无所不能的努尔哈赤吗?
  努尔哈赤也会有害怕的时候吗?
  意识逐渐消沉,灵魂却像是被某种东西禁锢住,我使劲挣扎,却始终挣脱不开。
  我宁愿去死,也不要再看见你!
  既然已经无法选择生的方式,我至少还有选择死的权力!
  我要死!
  我现在……就死给你看!
  
  我最终仍是没能如愿。
  虽然我抗拒就医,但在努尔哈赤“救得活赏,救不活死”的威胁下,那些医官大夫们无一不战战兢兢,玩命似的二十四小时守着我。
  不仅如此,隔了两重门,萨满丁零当啷的的念咒声,时不时的在我脆弱的神经线上扎针——不知道为什么,我对这些萨满在心理上有着一种不可抗拒的恐惧,他们每念一次咒,我刻意想昏迷的意识便清醒一分。
  如此,挨过了七八天,那些大夫们终于喜极而泣的告诉前来探病的努尔哈赤,东哥格格的性命已然无忧。
  看来宿命果然无法违背!
  注定我无力在东哥命定离世之前做出逆天之举!我注定要乖乖的在这个身体里继续留下来,饱受痛苦的煎熬折磨!
  
  时年中,努尔哈赤始建旗制,设黄、红、蓝、白四旗。
  每三百女真壮丁编为一牛录,首领为牛录额真;五牛录为一甲喇,首领为甲喇额真,统领一千五百人;五甲喇为一固山,首领为固山额真,一固山即为一旗,共七千五百人。
  各旗以不同旗色为标志。
  四旗中,正黄旗由努尔哈赤亲领,余下三旗任命舒尔哈齐为正蓝旗旗主,长子褚英为正白旗旗主,次子代善为正红旗旗主。
  四旗旗主的任命同时也意味着,代善由此开始踏入建州统治高层,参与时政,而他与褚英兄弟二人的角逐业已悄然拉开了帷幕。
  这……正是我最最不愿见到的!
  
  转眼秋去冬来,我的精神却始终提不起来,葛戴每日都会扶我到院子里晒太阳,给我说笑话儿逗乐,我却很少再开口说话。
  努尔哈赤打那以后便没来过,褚英来不来我不清楚,代善却每日必至,只是我从没让他进过屋。
  我知道我是狠心!但唯有对他狠心才是为了他好!
  这期间皇太极偶尔也会过来探望。
  他的气势愈发冷峻逼人,孩童稚嫩的气息正从他脸上缓缓褪去,逐渐露出少年特有的青涩俊朗。我清楚的意识到,这个孩子终于也将和褚英、代善一般渐行渐远,最后被永远留在原地的,唯有我一人而已。
  
  十一月中旬,努尔哈赤和乌拉那拉阿巴亥的婚礼办得异常热闹和隆重。葛戴因祖辈是乌拉那拉氏的族人,竟被临时拉去充当新娘娘家人——这个无理的要求实在做得有点过份,葛戴被侍卫带走的时候,惊讶得都说不出话来了,只有我心里隐隐有些猜悟到,这个不是阿巴亥的主意便是努尔哈赤的主意,想来无非是想借此向我炫耀示威。
  隔天葛戴回来后便摇着头对我说,太过奢侈了,只怕阿巴亥无福消受。
  我听后只是淡淡一笑。她有福无福那是她自己的事!各人只管活各人的,毕竟能在这个世上按自己意愿随性而活的女人实在是太少了!
  完婚后半月,传闻努尔哈赤竟再没迈过其他福晋的房门,只专宠于阿巴亥一人——这下子栅内又像是被捅了蜂窝,我这平时门可罗雀的小地竟被那些女人轮番踩了个遍,原我还以为她们会和我老死不相往来了,谁想那些失宠的女人们在新的目标出现后,竟又自动将我视作了她们的同盟军。
  真真可笑至极!
  我受不了她们频繁的来骚扰我,勉强忍了数日,终于在某日晨起后,思量再三,唤葛戴替我递了个口讯给努尔哈赤,让他约束好自己的大小老婆,别再来烦我。
  可谁曾想,方过三日,便听说努尔哈赤竟撇下百般恩宠的侧福晋乌拉那拉氏,带着贡品到北京去了。
  这是建州向明廷第五次纳贡,原本已定好由舒尔哈齐带人赴京,可没想到最后成行的竟是努尔哈赤自己。
  
  明万历三十年。
  “我”二十岁生辰当日,送礼的奴才便络绎不绝的登门而至。
  葛戴每次捧礼盒子进门,便会说,这是某某送的,先站在一旁看我的脸色,再做处理。
  我对这些没多少兴趣,随手打赏了屋里的丫头奴仆,把她们高兴得跟自己过生日一般。
  少时,葛戴一脸谨慎的走了进来,我见她手上捧了三只颜色样式不同的匣子,不觉一怔。
  “这又是谁送的?”仅看这些外包装的匣子便已可感觉出里头装的东西价值不菲。
  葛戴小心翼翼的将一只金镶匣递给我:“这是大……大阿哥……”
  未等她嗫嚅着把话说完,我一把夺过那只金镶匣子,高高举起毫不留情的掼下,“啪”地声,匣盒砸得个粉碎。
  一屋子的下人被吓了一跳,她们大概从没见我发过这么大的脾气。
  葛戴倒是略为镇定,重新拿起一锦盒:“这是叶赫布扬古贝勒送的,底下的是那林布禄贝勒送的……”她眼眉扬起,听我示下。
  我略略点点头:“先搁着吧。”
  叶赫于我,何曾有亲情可言?我冷冷一笑,继续从桌上的一堆礼物里挑东西送人。
  一会儿乏了,便回屋去躺了会儿,等再出来,桌子上的东西竟然多了三倍不止,这回倒是着实让我吃了一惊。
  虽然往年过生日也有礼物收,却从不曾有如此丰厚过。
  “这些都是谁送的?”
  “回格格的话,奴婢不知。”一个小丫头怯生生站在角落的回答,头压得很低。
  “葛戴呢?”
  “回格格的话,葛戴姐姐在门口和人说话。”
  目光穿过窗格,我淡淡一掠,却见院门口葛戴身上那件背心独有的弹墨色,在半敞的门扉间轻微晃动,门隙里我分明还看到另一抹熟悉的月白色身影,心头一慌,忙低下头,假装未见,可捧着茶盏的手却情不自禁的颤抖起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葛戴轻手轻脚的走了进来,我仰起头,目光与她对触。她没料到我已经起身,些微一愣,脸上大窘,悄悄将手往袖子里拢。
  “拿出来罢!”我幽幽叹息。
  “格格……”葛戴跨步走到我面前,收拢的拳头缓缓展开,一枚剔透盈绿的翡翠戒指静静的躺在她白皙的掌心。
  我眼神一黯,心口像是被挨了一记重锤。
  好半天,我才伸手将那枚翡翠戒指拿起,缓缓套入自己左手食指,大小合适得令人叹息。
  满人喜爱佩带戒指,也盛行将戒指送人,但是会将戒指量指定做成这般大小的人,唯有他……
  “格格,要不要出去见见二爷?他……还在门外呢。”
  我涩然一笑,将戒指从指间取下,放在桌面上,忽然抄起旁边一块缅玉镇纸。
  “格格——”
  “啪!”镇纸击在戒指上,犹如砸在我的食指上,痛彻心肺。
  戒指被砸成三断,若非翡翠质地坚硬,这一击怕是已成齑粉。我将那三截碎片收了放回葛戴手中,冷道:“把这个还给他。”
  “格格……”葛戴痛呼。
  我别过头,狠起心肠。
  如此最好!我和他,如此结局……最好!
  
  大清早的空气颇为凉爽宜人,我却懒得动弹,仍是歪在窗前的软榻上看葛戴比样子在裁布。
  瞧她那样,倒还真有一副裁缝的架势,若是搁在现代,怕也不失为一块服装设计师的好料。看了好一会,见她又是描线,又是裁剪,一通忙活,竟是累得额上微微有了汗意。
  我噙着笑,忍不住说:“这会儿忙忙的赶做嫁衣,难道你这小妮子已经倦怠再陪我这老姑娘,想早早脱离苦海了?”
  葛戴先是一愣,之后霞飞满面:“格格又拿奴婢玩笑。”
  “并非玩笑……前两天你额娘和姐姐来找你,你虽支支吾吾的拿话瞒我,但到底我对你还是知根知底的……我就想听听你的意思如何?”
  葛戴咬着唇,闷闷的不说话。
  “葛戴……”我轻轻唤她。
  她纤细的脖子僵硬的拧着,忽然丢开手中的剪子,朝我跪下:“格格!奴婢情愿一辈子跟着您!只求格格千万别赶奴婢走!”
  我瞅了她好半天,她背脊倔强的挺着,头只是低着,看不到她此刻脸上是何表情,我叹了口气:“也罢!我也不赞成女孩子这么早便嫁人,且我出面和你家人说说,再留你两年吧……只是,你不比家生的奴才,所以婚姻大事还是得由你父母说了算。”
  葛戴沉默半晌,生硬的说:“奴婢既然服侍了格格,这一辈子便是格格的奴才!”
  我知道她说的是孩子话,也清楚她是真的不想被父母强迫了嫁人,于是伸手扶她起来,说:“我饿了,去给我拿点点心来。”
  “啊,早起嬷嬷做了奶饽饽……”她咋咋呼呼的跳了起来,像是一阵风般刮了出去。
  她一走,屋子里就静了下来,我瞪着自己袖口的花纹发呆。胡思乱想了一会,忽然感觉屋内的气氛有些怪异,不觉抬起头来。
  门口无声无息的站着个人,我后脑勺上的神经突突抽了两下,疼得咝咝吸气。
  “侧福晋怎么来了?”我坐起身,不紧不慢,“进门也不让丫头知会一声,冷不丁的往我屋里一站,倒怪吓人的。幸好是大白天,若是晚上点了蜡烛,怕还不得又要让人猜疑着莫是闹鬼了。”
  阿巴亥往前跨了一步,随性的往我跟前的凳子上坐了,只一言不发的瞅着我。
  半年多未见,她倒是越发出落得清丽动人,小两把头上簪了翡翠点金的扁方,脑后梳起燕尾髻,露出一大截雪白的颈子。
  她那双眼眸黑黝黝的望不到底,她面无表情,我也猜度不出她是何用意,只是觉得她似乎想要看透我,看穿我……很好笑的念头,其实她什么表情也没有,我根本就是自个儿在瞎猜。
  “爷让我来看看你。”仿佛过了许久,就在我快要忘记房间里还有她这号人的存在时,她突然开口了。随着这一句话,她的眼眉,神情,动作都舒展开来,人也似乎鲜活起来,之前的她真是跟个木头人没啥分别。
  我正不知道该如何接她的话,这时恰巧葛戴端了点心果盘进门,见阿巴亥在屋,竟唬得傻了,愣在门口半天不知进退。
  “葛戴,给侧福晋看茶。”
  “哦……是。是……奴婢遵命。”她竟忘了放下点心,茫然的仍是端着盘子转身去了。
  我不禁暗叫可惜,我可真是有点饿了。
  “东哥……”阿巴亥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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