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喜娅玛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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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喜娅玛拉- 第5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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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真只是对待孩子的感情么?格格,你还是没看清自己的心,伺候格格和爷这么些年,连我都看明白了,你怎么就还没明白呢?”她焦急起来,“格格,长久以来,到底是你在守护爷,还是爷在守护你啊?”
  我怔住。
  到底是……我在守护他,还是……他在守护我?
  “格格昨晚酒后真言,可还记得?”
  我咋舌,茫然摇头。
  她惋惜的嘘叹:“唉,罢了,反正也不争这一时。这么些年爷都等了,还在乎再等个一年两年的么?”
  我不是很明白她说的话,但是她的话却清清楚楚的烙在了我的心里,留下了难以磨灭的痕迹。
  皇太极……皇太极……
  对他的感情,到底源自于什么?我到底对他动了何等样的情愫?是亲情?友情?怜惜之情?亦或是……爱情?!
  
  转眼到年末,依旧大雪漫漫,这年的冬日似乎比往年来得更寒峭,园子内的池子竟是冰冻三尺,偶尔打轿路过,总能看到一群宗室小阿哥们在冰面上玩耍,令人眼热。
  这日挨坐在暖龛旁,我拢着手炉望着窗外飞舞的雪絮,茫然出神。皇太极已经端坐于书案前一个多时辰,面上依然是那副不苟言笑的表情——偷瞄了他不下数十次,每次都是相同的冷锐神色,毫无一丝变化。
  眉宇间竟是那样的冷……一如窗外的雪!
  我不由打了个哆嗦,忽然觉得身旁的暖炉已不能带来足够的温暖,忍不住逸出一声低吟。
  “怎么了?”我抬眼,皇太极从案上抬起了头,目光正探询似的望过来。
  “很无聊!”我耸肩,是真的很无聊。一个月难得寻到机会见他几次面,可他每次却总是有处理不完的事务缠身,我甚至开始有些怀疑,他是不是在找借口搪塞我?
  “再等一刻钟,完了我带你去冰上玩雪球。”
  我眼睛一亮。呵,他如何就知我瞄上那冰河已经很久了呢?只是一来碍于身份,二来碍于年纪,我一直犹豫不决,结果始终没能去成……我咂吧了下嘴,笑嘻嘻的咧嘴。
  “我想去堆雪人!”来这里十来年了,其实最想做的,是能够堆个雪人——原先住在上海,一个冬天都未必能够看见几片雪花的影子。
  他看了看我,漠然无语,我不满的撇嘴:“不行么?你若想笑我幼稚,便尽管笑去!”
  “啪”地声,是笔管重重砸在书案上的声音!
  我被吓了一跳,然后看到他面色不豫的起身向我走来,我惊疑不定的望着他。他脸色铁青,走到我跟前停下,看那眼神似乎要吃人似的。
  “你还真是个麻烦!”他忽然伸手托住我的后脑,用力往他身前一压,顺势低头吻住我。
  我红着脸喘气,这小子的接吻技巧真是越来越娴熟,令人难以招架。
  “你成心让我分心。”他将我抱起,只一个旋身,他便坐到了软榻上,而我则坐到了他的腿上。“明儿个阿玛就要过目的账册,偏我花了一个时辰却连一笔最简单的账目也没弄清楚,你说,你该如何赔我?”
  我手摁着怦怦跳的心,嗔道:“你又耍我?”
  他轻声一笑,将略显冰冷的脸颊紧贴住我,喃喃的道:“最近恐有变端,今日回去后,我若不来找你,你便不要再随意出城。”
  我心倏地往下一沉,刹那间说不清是种何等样的滋味绕上心头。虽然明知道不该胡思乱想,可是却总仍是挥散不去一股淡淡的疑虑。
  难道真的是厌倦了?是不是一样东西得手后,便不会再像以前那般珍惜了?
  “好。”我哑声回答。
  他抱着我,下颌支在我的肩膀上,半眯着眼。我觉得气氛有些尴尬,为了扫开那团灰色的阴影,便寻找话题,问道:“听说最近葛戴身子不大舒服,可有找大夫诊治?”
  他轻轻嗯了声,暖融融的鼻息喷在我脸上:“应该有吧,府里自有管事的嬷嬷会打点……”
  “哦……”我绞着手指,又是一阵沉默,“那个……”
  “嗯?”
  “算了,没什么!”我挫败的垮下肩,不知该再说些什么。
  他扳过我的身子,我不敢看他的眼睛,只是垂着眼睑,他轻声问道:“又怎么了?”
  我摇头,心情悒郁。正不知如何回应才好时,忽听门口守护的侍卫猛然喝道:“什么人?!”
  “奴婢是乌拉那拉侧福晋房里的丫头,有要事回禀爷……”
  “爷有令,处理公务,任何人不见,闲杂人等回避!”
  听着外头的动静,我推了推皇太极的手:“是葛戴的丫头,去瞧瞧吧,若不是真有什么要紧的事,她的丫头也不会贸然找来。”
  他甚为不耐的皱了皱眉头,将我放开。
  我随即掩入内室,只听门吱嘎拉开,皇太极极为不悦的斥责道:“跑这里大呼小叫的,你可还有个规矩没有?”
  那丫头显然吓着了,竟半天没再吱声。
  我无奈的摇头,如今的皇太极已非昔日可比,小时候那股子阿哥的架势已然端得十足,此时随着年纪越大,气势内敛,不用开口已隐隐透着主子爷的贵气。私底下我也曾听闻府里那些个奴才窃窃议论,都说近年八爷喜性脾气越发难以捉摸,甚难伺候。
  “快说啊!”那侍卫在边上小声催促。
  小丫头这才结结巴巴的回道:“回……回爷的话,奴婢……侧福晋那个……方才大夫给侧福晋问诊,说是……说是侧福晋有喜……”
  我头顶一阵眩晕,脚下一个踉跄,人向后跌倒,慌乱中急忙伸手抓住一旁的花盆架子。人是没事,可那架子上的花盆却“啪”地声摔落到地上,瓦盆碎片和泥土在我脚边散开一大片。
  哒!有道影子疾速冲进门。
  我失魂落魄的望向那张俊朗的脸孔,突然有种想哭却哭不出来的莫名悲哀。
  “怎么了?可是伤到哪里了?”他着急的伸手扶住我,从头打量到脚。
  “没有……我很好……”我吸着发酸的鼻子,眼眶里热热的,湿气上涌,忙别过头去,“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了。”
  “东哥!”他从身后抓住我的手,我没回头,只是使劲一甩,挣脱开。
  “东哥……东哥——”他沉声连喊,我只是不理,狠下心埋头飞快穿至外间书房,然后拉开门,不顾一切的冲进茫茫风雪中。
  眼泪终于再也止不住的滚滚落下。
  为什么……为什么我会那么难过,不过就是再理所应当的事罢了!他会娶妻,会生子,以后还会再娶,再生……他将来是一代帝皇,后宫佳丽无数,这是早已注定的结果。
  我早该有所认知的,三妻四妾,这是这个时代男子共具的劣根性,皇太极不过是顺应时势罢了。
  这又有什么好难过的?
  脚下一绊,我身子失控的向前仆倒,跌进厚厚的雪堆里。眼泪仍是不停的涌出来,我趴在雪地里,失声痛哭。身侧不远便是外城长街,因为风雪交迫,街上并不见人,我想过若是呆在雪里不动,过个个把时辰,我也就当真会被积雪活埋了吧。
  算了,索性让雪把我埋了吧!埋了我吧……
  一阵沉闷的车辘声缓缓滑过,过了许久,当我感觉浑身冰凉,就快冻得失去知觉时,有什么东西触及我的后背,然后一双手抓着我的臂膀将我从雪堆里拖了起来。
  吸气声随即响起:“东哥!如何是你?!”
  我虚弱的睁眼,迷朦中看到一张儒雅清俊的脸孔,我思维有一瞬间的恍惚,迟疑的开口:“代……善?”
  有多久没见到他了?打从钟城乌碣岩回来,也有一年多了吧。
  “你怎么躺雪地里?”他焦急的拍干净我身上的积雪,又忙着把身上的貂鼠避雪斗篷解下,替我围上。我些许暖和了下,手脚反而比之前更加哆嗦得颤抖起来。
  “嘴唇都冻紫了!赶紧上车!”他催促,见我没动,看了我两眼,于是弯腰将我打横抱起。
  我牙齿打颤,冻得说不出话来,只得软软的任由他抱回马车内。
  车厢内暖融融的,才钻进去,便刺激得我鼻头发痒,连打了两个喷嚏。
  “这里有才烫好的酒,你……”他将一壶酒递过来,可不待我伸手去接,却又忙忙的撤回,“算了,你还是不要喝的好。”
  我随即明白过来,尴尬的扯出一丝笑容。
  代善盘膝坐在我对面,不甚宽敞的空间内清晰的听到两人彼此的呼吸声,我有些局促不安起来,心虚的低下头。
  “最近……过得好么?”
  我点点头,不吭声。
  气氛一度冷场,随着马车不停的左右摇晃,我的思绪又渐渐飘远,无意间又想起葛戴有喜之事,心里又是一痛,一时激动,抬头冲口问道:“代善,你有几个儿女?”
  他错愕的愣住,好半天没反应过来。我马上意识到自己问的唐突,于是讪讪一笑,改口道:“听说你的大阿哥和二阿哥很是了得,贝勒爷往日提及,总不免夸赞。”
  代善含笑点头:“岳托和硕托确实机敏伶俐……”说了这句,忽然语气一转,担忧的问,“东哥,你到底怎么了?你……”他忽然伸出手来,触摸到我的脸颊,我心里一慌,身子往后一仰,后脑勺竟重重的撞在车板上,痛得我低呼一声。
  “哎,你……”代善连连叹息,目光柔情似水,怜惜的望着我,“疼不疼?我瞧瞧!”
  那种目光原是最能令我在彷徨中倍感宽慰的,可是此时看来却像一柄柄致命的利剑般,让我心神难安:“不!不用!没事!不疼!”我一连迭声的回绝。
  兴许是我的生疏太过明显,以致他伸出去的手僵在空中许久也未曾放下。隔得良久,他忽然长叹一口气,悲哀的说:“东哥,你予我的允诺难道已经忘却了么?”
  我一震,与他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在我眼前一一闪过,我痛苦的闭上眼,心乱如麻。为什么偏要在这个时候,让我遇到他?
  “你答应过要陪我一起等的……”
  “对不起,代善!”我抢在他之前飞快的说,“对不起……我现在不想谈这些……”
  他黯然,但随即笑起着说:“我才从叔父家出来,和阿尔通阿、阿敏、扎萨克图三兄弟喝酒来着,真没想到回来的路上能遇着你。”他有意无意的岔开话题,可我心里却仍是摆脱不开尴尬。
  他淡淡的讲述一些近日所遇所见趣闻给我听,我却没几句认真听进心里,时而目光瞥及,他总是一副温柔如水的淡淡笑容,就像是冬日阴霾下的一缕阳光。
  我暗自叹气,转瞬想起皇太极,不禁神思恍惚,心痛得难以呼吸——为何我会如此介意?当年即便是代善娶妻生子,我不也能顺其自然的接受了么?
  为什么如今换成皇太极就不成?
  我对他……是否要求过高?
  还是……
  我已陷入太深?!
  
  明万历三十六年十二月,舒尔哈齐率众一百四十人,入京朝贡。归后即逢新年,然年后未几,竟忽闻舒尔哈齐率部离开赫图阿拉,移居浑河上游的黑扯木,公开与其兄努尔哈赤决裂,拥兵自立。
  努尔哈赤勃然动怒,当即下令抄没舒尔哈齐所有家产,杀死了舒尔哈齐的两个儿子阿尔通阿和扎萨克图,又将参与帮助舒尔哈齐叛离的部将武尔坤吊在树上,处以火焚之刑。舒尔哈齐的次子阿敏原本亦要被杀,幸而因代善、皇太极等诸位阿哥极力谏止,才使阿敏免遭一死,但却受到被剥夺所属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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