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喜娅玛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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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喜娅玛拉- 第7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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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上没再说话,甚至连一丝笑意也没有。一行人见我脸色不豫,半点声气都不敢吭,默默的跟了我回到住处。
  才进院子,就听萨尔玛笑道:“侧福晋可回来了!”忙不迭的回身朝里头招呼,“哎,赶紧把大格格抱来让侧福晋瞧瞧!”
  我正憋气,忽听一串咯咯娇笑声一路洒了过来,稚嫩的童音拨散我的郁闷与不快。一身鲜亮崭新的大红棉袄裹着的一个粉嘟嘟的小女娃儿,由乳母嬷嬷抱着飞快走向我。
  小脑袋两侧梳着小鬏,脸蛋圆圆的,皮肤白皙嫩滑,似水蜜桃般粉粉的能掐出水来,眉心上点了一颗朱玉红钿,眉毛虽淡,可一双眼睛又大又圆,眸瞳乌黑透亮,笑起时弯弯的眯成了一道缝。
  只一眼,我便打心底涌起无限欢喜,这女孩儿长得实在太漂亮了,精致得就如同芭比娃娃般,我忍不住伸手去握她的小手。她也不怕生,眼睛乌溜溜的盯着我看,忽然咯咯笑了下,张开双臂,脆生生的喊:“阿牟,抱!阿牟抱抱……”
  我又惊又喜,没等我伸手去接,她已从乳母嬷嬷的怀里向我直扑过来。“嗳”地声,我赶紧将她牢牢的搂定怀中。
  “看来大格格和侧福晋真的有缘……”萨尔玛憨憨的笑着。
  乳母嬷嬷恭恭敬敬的给我行了礼,我瞧着她挺眼生,竟不像是四贝勒府的奴才。“大格格,不该叫阿牟,你该叫太太才是。”
  女娃儿转动眼珠,噘着红红的小嘴撇头:“不要!”她将我脖子搂紧,“不是太太,是阿牟!”
  满语的“阿牟”是指伯母,“太太”喊的则是祖母……我心里打了咯噔,不禁迷惑起来,问道:“这是谁家的女孩儿?”
  不待旁人回答,怀里的小人儿已乖巧的腻声喊:“兰豁尔是阿牟家的女孩儿!”
  众人哈哈大笑,我轻轻捏了下她的小脸,笑问:“你叫兰豁尔?几岁啦?你阿玛是哪个啊?”
  兰豁尔歪着小脑袋想了想,奶声奶气的掰着手指头说:“四岁!兰豁尔今年四岁了……我阿玛是岳托……”
  岳托!我呼吸一窒,一缕说不清道不明的苦涩滋味涌上心头,倏然失神无语。
  “回侧福晋话。”一旁的乳母嬷嬷赶紧替小主子接过话题,谦恭的答道,“我们大格格是大贝勒的长孙女……”
  岳托长女,大贝勒……代善的孙女!
  强迫自己忽略掉隐隐泛起的酸楚,我温柔的摸着兰豁尔的小脸。难怪方才第一眼觉得这孩子面善,看着教人亲近,她的眼眉可不就与代善有五六分的酷似么?
  代善啊……神智不禁飘忽回到过去,我至今还能清晰的记起与他相处的点点滴滴,那温润如玉般的眼眸,淡定从容的笑意,以及深情不渝的话语……
  眼睛有些干涩发疼,我眨了下,兰豁尔窝在我怀里,小手拨弄着我的耳坠子,一脸天真无邪,娇俏可爱。她是他的孙女,而我是皇太极的步悠然,一切回忆都已化作过往云烟,伴随着东哥的消逝,种种记忆都将灰飞湮灭。
  
  这天皇太极直到日暮时分才回府,看他那疲惫不堪的模样,似乎恨不能倒头就睡,吃饭的时候亦是心不在焉。然而到了夜里侍寝,他躺卧床榻,却忽然显得精神亢奋起来。
  “见到兰豁尔了?”他的手枕在我的头下,我舒服的调整角度,找了个最惬意的姿势窝在他怀里。
  “中午便见着了……听她们说,你收了兰豁尔作义女?”
  “你不喜欢么?”
  “不,我很喜欢……兰豁尔是个很乖巧机灵的孩子。”
  “那你就做她的额娘吧,好好教养她,让她会变得像你这般蕙质兰心……”
  “嗯?”我略略抬头,下巴顶在他的肩窝上,他的肌肉硬邦邦的,却又极富弹性。我乜眼扬睫,“你不是经常嚷着说我笨么,为何现在又这般好心夸我?蕙质兰心这四个字我可担不起……”莫名的,我突然就想起哲哲来,那样一个宁静而又高贵的女子,她倒是与这四个字极为相衬。
  “你是笨……”皇太极轻笑,胸腔为之震颤,将我的下巴震得麻麻的,“可我就是喜欢这样的你,简单真实却很温暖……”
  心里迅速流淌过一道温热的暖流,将我今天遭遇的所有不快统统一扫而尽。
  “悠然……”
  “嗯。”
  “那个叫安生的孩子,已由萨满作法火葬,骨灰派人送回了苏密村……你,可以安心了!”他的手揉着我的发顶,“以后让兰豁尔多陪陪你解闷儿,你也就不会觉得太无聊了。”
  我心里一颤。
  原来他什么都知道!我偶尔会在睡梦中大喊大叫的哭泣着醒来,我对小秋母女的无奈,对安生的自责,甚至于我对孩子的渴望,原来……他都知道的一清二楚!他从没正面问过我,却细心的将我的点滴情绪一一收纳在心。
  这样一个爱我疼我的男人呵!
  “谢谢……你的礼物,我很喜欢。”
  他忽然翻侧身,左手撑着头,似笑非笑的凝视着我:“这样就满足了?我的礼物还没拿出来呢,现在谢我未免太早了些吧。”
  我又惊又喜,眨巴着眼睛看向他,原来他的礼物竟然另有所指,我还以为兰豁尔就已经是了呢!
  皇太极右手忽然在我眼前一晃,我先是听见玉石叮咚撞击声响,而后有件冰凉的东西从我左手套了进去,一迳滑至腕骨。
  “啊!”在看清那是何物的同时,我发出一声惊喜的赞叹。
  那是一串翡翠手珠,由十八颗相同大小的翡翠玉珠穿成,颗颗莹润剔透,翠珠底下连了一颗白色的碧玺佛头,底下挂了镶钻的结牌、四颗米粒大的小东珠,最后绥子上缀了两颗白色碧玺佛珠。
  “不是你要的那串,不过也已仿造得极为相似,你且将就着戴来玩吧!”
  “你……”我颤声,激动得险些眼泪冲出,“你还……记得?”
  努尔哈赤送给乌拉那拉氏阿巴亥的那串碧玺翠玉手串——天哪,那是哪一年的事情了?若非他今日送我这条手串,我早已将当年自己的信口开河,任性的向他讨要手串之事忘得一干二净!
  那么久远的事情,他居然还记得?
  “怎么了?你是想笑还是想哭?若是不喜欢,便扔了吧!”
  “哪个……哪个说我不喜欢了?”眼泪到底还是不争气的流了出来,我喜极而泣,激动得不能自已。
  他的右手摸上我的脸颊,指腹轻柔的替我擦去泪水,我扑进他怀里,紧紧的抱住他。相依相偎,我渐渐放开心扉,絮絮的将我这两年在外的甘甜苦乐一一与他倾诉,皇太极一直未再说话,只是静静的听我述说。
  当我说到小秋母女惨死时,忍不住再次伤心落泪,长久以来憋在心里的那份伤感,一经打开,竟是再也难以压抑,我泣不成声。
  他轻轻拍着我的背,替我顺气,而后淡淡的说:“说到张铨此人,我倒是有些印象……他是明西路军的监军,吉林崖战后被俘,父汗顾惜他是个人才,有意招降,他……”
  我神情一黯,像张铨那般的人物虽然带着股书生意气,但骨子里却对女真人极其痛恨,只怕宁为玉碎也难当瓦全!
  果然他停下话语,沉默片刻,说道:“算了……不提这些了。”顿了顿,思忖良久,将视线调转向别处,“悠然,父汗已决定要攻打喀尔喀扎鲁特部……”
  我猛地一颤,竟是控制不住内心激动,从床上挺身坐起,惊愕的望着他。
  他仍是支着头,脸上挂着模糊的微笑,笑容在微弱昏暗的烛光下显得明暗不清。
  努尔哈赤要攻打扎鲁特部!那……吉赛他岂不是……
  怎么会突然无缘无故想到要去攻打蒙古喀尔喀的呢?难不成,会是因为……东哥的缘故?
  “父汗意欲御驾亲征,今日殿前点兵,二哥主动请缨,愿领兵打头阵……”皇太极的每一字每一句都似乎别有深意,虽未挑明,却已足以令我心惊胆寒。“悠然,又要放任你一个人留在家里了,说实话,我还真有些不放心。”
  “那我跟了你去!”意识仿佛被人操控住般,我不由自主的脱口叫道,“我随你出征扎鲁特,那里的地形我比较熟,我可以……”
  “胡闹!”皇太极面色微变,但转瞬即复原状,只是蹙紧了眉头,“打仗非是儿戏,你乖乖在家等我回来……”
  “我不要!”我一口回绝,不容置疑的看着他,“以后无论你去哪,我都会跟了你去!你休想把我撇在家里!我不愿沦为你的那些妻妾一般模样,整日里除了等你回来便什么企盼都没有,我不希望下半辈子就活在这样无趣的牢笼里,这就好比是用一种很残忍的手法在慢慢扼杀我的生命……皇太极,你若是不能满足我这个要求,便求你还是还我自由吧!”
  这番话憋在我心里已有数日,本想找个机会,心平气和把我对现状的一些想法解释给他听,然而却没想最后竟会在这种情况之下,把话毫无遮拦的讲了出来。
  原有的祥和温馨气氛顷刻间被破坏殆尽,皇太极微微震颤,突然欺身逼近我,右手一把握紧我左手手腕。五指收拢,他使力之大远远超过我的想像。翡翠手串被他勒得硌住了腕骨,疼痛难以形容。我咬牙强忍,却在看清他眼底闪过的受伤神情后,心也跟着如同针扎般疼痛起来。
  “好!我答应你!”他哑然出声,伸手用力一拽,我被他拖进怀里,“无论你要怎样都好,只是不许你再离开我……不许……”他俯下头,炙热的吻如暴风骤雨般压下。


  四月,大金汗命人修筑界藩城。 
  五月,因萨尔浒一役,大金国放回朝鲜俘虏,是以朝鲜遣使臣至赫图阿拉报谢。 
  六月,努尔哈赤先是派穆哈连收抚虎尔哈部遗民,得了上千户。其后率兵攻克开原,斩杀马林等明将,歼没其军,还兵驻扎界藩城。
  这三月,我除了每日啃读三国外,一得空闲便让萨尔玛的丈夫巴尔教我练刀——这是我唯一能想出来在战场上应急防身的法子——拉弓射箭以我现在这样的烂水平在短期内是根本不可能学得会的,而矛枪盾戟之类的又显得太长太累赘,我不可能将这些冷兵器舞得趁手自如。想来想去,防身之用,唯有用刀。
  皇太极见我练刀,先是不以为然,后来见我当真卯足了劲,努力认真的在练刀法,虽不是虎虎生气,练了两月却也是学得似模似样,比起之前连拿刀的架势都滑稽可笑的情形来,真是进步神速。于是,一日回家后,他竟带了柄腰刀送我。
  那把刀刀身连柄长约七十厘米,比寻常惯用的要短了些许,刀形朴拙无华,外鞘乃鲨鱼皮硝制,比起寻常的木质刀鞘份量轻得许多。刀身狭长,略带弯弧,为精钢所制,同样比普通腰刀要显得薄而轻巧,刀刃锋利,铸有双峰线,刀柄用皮带缠绕,手握的抓感甚好,即使手心蒙汗也不会因此滑手,柄首乃是铜质,雕镂出凤形花纹。
  皇太极把刀交到我手上时,迟迟不肯松手,凝望我许久,才沉声关照了句:“不到万不得已,切勿用它,刀乃凶物,既可杀人,亦能伤己!”
  我用力点了点头,郑重其事的将刀接过,不知为何,原本还略带沉重的心情竟出奇的感到轻松起来。
  
  套上最外面那件量身定制的石青缂丝一字襟坎肩,歌玲泽替我扣上前胸的几粒扣子,我抬高胳膊,她正待伸手探至腋下,忽听边上有个声音喊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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