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喜娅玛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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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喜娅玛拉- 第8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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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直气得身子狂颤,怒火直冲脑门,也不知打哪来的力气,竟是挣开两丫头的扶持,迳直冲了进去。
  钮祜禄氏先是吃了一惊,没等她完全反应过来,我已愤然抄起灵台上的一柄黄铜烛台,将底座狠狠的砸上她的手背。
  钮祜禄氏杀猪般发出一声惨叫,右手捂着左手手背痛得弯下了腰。哲哲吓傻了眼,张嘴想喊,却是一个音也没能发出来。
  “你试试……你试试敢再在这里大呼小叫!”我喘气,将烛台上插着的蜡烛拔掉,将尖锐的铜叉子对准钮祜禄氏,怒目而视,“容忍你不等于就是怕了你!你不过就是仗着有个了不起的老子罢了,你算什么东西?你莫忘了乌拉那拉氏还有个大阿哥在,你胆敢在他额娘灵前放肆,等将来大阿哥大了,看他到时候怎么揭你的皮!你那老子能否护得了你一辈子么……”
  钮祜禄氏原还发疯般想冲过来跟我拼命,见我拿烛台对抵,先是一愣,再给我把狠话一激,竟是吓懵了,愣愣的呆了老半天,才哇地声破口大叫:“臭婊子!贱女人!你不过就是仗着爷宠你,你难道还能专宠一世不成?”伸手一指灵堂上供奉的葛戴牌位,“你这般向着这个女人,不过是想借机讨好大阿哥……你又算什么东西来着,这女人是个奴才丫头命,你只怕也好不到哪去!我堂堂一等大臣之女,岂容你们这等下作女人骑到我头上——”
  她厉声大叫,扑上来掐我,我原想侧身避开,无奈体力跟不上,竟是当面被她抓了个正着,勒住我的脖子猛掐。
  慌乱间我手里的烛台失落,哲哲喝斥声不断在我耳边响起,可是根本无济于事,钮祜禄氏已完全失了理智。
  意识凌乱间只听有人厉声大吼一声,紧接着死死卡在我颈上的十指松开,我缓了口气,向后倒跌。
  有人在身后扶了我一把,我这才没摔个屁股开花。定眼一看,钮祜禄氏正被白盔披甲的皇太极暴怒的伸臂卡住了脖子。她双脚已然离地,表情痛哭的翻着白眼,双手抓挠,双脚不停踢腾。
  “爷!爷请息怒!”哲哲跪在皇太极身侧,抱着他的双腿苦苦哀求,“爷,钮祜禄氏有错,我也有错,都怪我治家无方,约束得不够!求爷息怒,饶了她一条性命吧!爷要打要罚都使得……”
  “这贱人该死!你给我滚一边去……这里不干你的事!”
  我惊惧不定,一颗心噗噗乱跳,眼看钮祜禄氏脸色慢慢转紫,若是再不阻止,只怕今日钮祜禄氏难逃给葛戴陪葬的命运。
  “皇太极——”这一急,竟是忘了人前该有的礼数,脱口直呼其名。
  身后扶着我的那双手微微一震,哲哲亦是面露讶色,但瞬间已回复。
  皇太极侧过头来瞥我一眼,我紧着眉头微微摇头。
  “滚——”
  钮祜禄氏被摔在地上,咳嗽着喘气,抽泣着抖若筛糠。哲哲忙打发小丫头搀了她,趁皇太极没有变卦之前送她出灵堂。
  钮祜禄氏临出门时,怨恨的回眸瞥了我一眼,我尚未有何表示,她却突然面色大变,像是活见鬼般,怆惶夺门而逃。
  我正纳闷不解,身后响起一声冷哼。扭头看去,恰恰触到一双愤恨的眼眸——大阿哥豪格!
  难怪……钮祜禄氏会落荒而逃!
  愣怔发呆之际,豪格已收回目光,脸色稍和,双手仍是扶着我的手肘,恭恭敬敬的说:“多谢侧福晋!”
  他彬彬有礼的态度让我一阵别扭。住在这个家里虽然已有好些年,我却还是第一次这般近距离的看清这位皇太极的长子——十二岁的半大孩子,身高竟已长得只差我半个头,他的长相八分遗传自葛戴。
  看着那熟悉的眼眉轮廓,我心里直发酸,忍不住难过的流下眼泪。
  “悠然!”皇太极走过来怜惜的将我拉进怀里,“你脸色好差,病了?”
  “我不碍事……”
  “回去躺着。一会儿我让医官来瞧瞧!”他不容置疑的看着我。
  我咬唇不语,倔强的看着他。
  “我送你回去!”他忽然打横抱起我,“葛戴的身后事,不用你再操心,你养好身子才是最要紧的。”
  “可是……”迟疑间,皇太极已将我抱出了门。
  回到房中,在他的高压政策下,我只得脱了外褂乖乖的钻进被窝。
  “辽阳……”
  “拿下了。”他漫不经心的回答,脸上带着疲倦的微笑。
  我清楚他说的虽轻描淡写,但辽阳之战必定打得惊心动魄,绝非轻而易举就能攻下的。想着他的劳顿困苦,不由心疼。
  “葛戴她……替你生了个女儿。要不要让乳娘抱来给你瞧瞧?”
  “不用了。中午父汗赐宴,我得马上赶着进宫去。”见我面有责备之色,他顿了顿,又道,“我让豪格留下,就让他这个作儿子的最后尽些孝道吧!”
  我张口欲言,然而见他脸上隐隐透出些许不耐之意,到嘴的话终于还是硬生生的咽了回去。
  此时的皇太极,淡漠的态度令人不由想起孟古姐姐亡故时努尔哈赤的薄情……
  我心里一寒,不敢再胡乱瞎想,忙闭了眼睛,窝进被褥里,闷闷的说:“嗯,我睡了,你去忙你的。”
  皇太极亲了亲我的额头,怜惜的说:“晚上回来陪你。”
  我点头,倦意侵袭而至,恍惚间听见脚步声渐行渐远,我怅然叹气,沉沉睡去。
  
  也许当真是应了我这张乌鸦嘴,六月里,努尔哈赤视同臂膀的左翼总兵官、一等大臣额亦都突然亡故。
  努尔哈赤固然因痛失一员爱将,而临奠恸哭,却总也比不上我们四贝勒府里这位钮祜禄氏侧福晋来得悲痛欲绝。
  钮祜禄氏之所以敢在府里肆意横行,一方面是仗着早年曾替皇太极生下三阿哥洛博会,虽说那孩子命薄早殇,但好歹与我和哲哲这两个无所出的人相比,已是要强出甚多;另一方面,自然还是仗着有额亦都这个军功赫赫,权倾朝野的阿玛。
  可如今额亦都猝然身故,钮祜禄氏受得打击和刺激着实不小,没过几天她便病倒,据闻病势极险。
  我忙着照顾嗷嗷待哺的小敖汉,外带那个蹦蹦跳跳、最爱调皮捣蛋的兰豁尔,根本无暇顾及东屋那边的情况,只是略略听说哲哲每日必去探视,可钮祜禄氏的病情却始终不见好转。
  转眼到了月底,钮祜禄氏的病竟是一发不可收拾,在医官们唯唯诺诺的答复中,我们心里渐渐有了底。于是拖到七月初,钮祜禄氏最终还是没能战胜病魔,撒手人寰。
  丧事尽量办得低调,可是吊唁的宾客却仍是来往不断,平素清净的四贝勒府顿时变得门庭若市。我原想窝在屋里当甩手掌柜,然而眼见哲哲累得眼眶瘀黑,形容憔悴,终还是于心不忍的站了出来,帮她搭了把手。
  这头正忙乱的办着丧事,宫里却开始大摆宴席。努尔哈赤为全面夺取辽沈之地而特开庆功宴,席面摆了整整三天三夜,皇太极也连着三天三夜没有回家。
  第四天下午皇太极终于从宫里回来了,去的时候是单骑去的,回来时却跟了一辆马车,车上毫无意外的乘了两名十来岁的少女。
  晚上皇太极到我房里时,我正挑灯写字。因嫌烛火不够亮,我便用剪子剪了烛花,顺手将剪子塞到他手里:“帮忙搁那边针线娄里。”
  “悠然……”
  我背转身,铺开宣纸:“替我磨墨,快点……”提笔在纸上悬空虚画,“你说我写些什么好呢?你说……”
  “悠然!”他劈手夺走我手中的笔管。
  我蹙起眉头,抬眼瞄了他一眼,他表情僵硬,神态冷峻,不经意的散发出一股凛然霸气。
  我自嘲的一笑:“那好啊,我不写了总行了吧?”
  “悠然!那两个女人不是我要的,是父汗赏赐的……”
  “我早就料到了……这是必然的。”我点头,刻意忽略掉内心的伤痛,淡然平静的说,“堂堂大金国四贝勒,府里只有一妻一妾,实在寒酸得不像话,更何况你子嗣不多……”
  他微微眯起眼,审度般的盯着我看,眸光闪烁,慑人的视线极具穿透力。这种好似X光线的眼神向来令我毫无招架能力,在心思细腻,思维敏锐的皇太极面前,我根本无处躲藏。
  我不由泄气的将桌上的纸抓来揉搓,使劲的捏成一团,扔到地上,倏地昂头:“皇太极,江山和美人,对你而言孰轻孰重?”
  他错愕得惊呆,足足愣了有一分钟,神情遽然冷凝,变得高深莫测起来。此刻的他就如同高耸挺拔的擎天松柏,而我只是他脚下最最卑微的一株小草。
  我战战兢兢,忐忑不安的期待着他的回答,房间内静匿的空气压得我几乎想要夺路而逃,甩开这个呼之欲出的答案。
  “我……”他哑然开口,音量虽然不高,却让我呼吸一窒,“无法给你答案……很抱歉!”
  我心里一松,一时竟无法体会自己内心究竟是喜是悲,只得哈哈干笑两声:“我明白了,我明白了……”
  “悠然!”他忽然紧张的抓住了我的胳膊,急道,“你明白什么了?你什么都不明白!”
  “不!我明白你想要什么?也同样明白你最终会得到什么……你的未来,你的人生……我比谁都清楚!”我目光痴迷的锁定在他脸上,眼眶不禁湿润起来,“你会得到一切的!既然这是你选择的,那就不用再跟我说抱歉。请你……一如既往的走下去!”
  “你为什么……”他困惑的嗫嚅,因为我莫名其妙的一番话而露出了迷茫的神情。
  “因为你是皇太极!因为你是爱新觉罗皇太极——”
  因为——你是大清开国之君皇太极!
  皇太极……后人眼中的清太宗皇帝!
  他这一生早已注定无法专属我一人!因为他不单单是我深爱的男人,他还是一个高高在上的帝皇啊!


  是年八月,已被休离一年之久的乌拉那拉阿巴亥竟再次得蒙努尔哈赤召回,仍是立为大妃。
  八月廿八,新的都城在辽阳太子河北岸山岗举行奠基仪式,后宫诸妃在努尔哈赤和乌拉那拉大妃的带领下出席庆贺大典。与此同时,各贝勒、八旗亲贵、甚至众汉官的内眷都受到邀请。
  这些年我刻意保持低调,反正我不过是个侧福晋,府邸诸事自有哲哲出面操持,可是这一次阿巴亥为了向世人炫耀她的重新得宠,竟是要求合府福晋,无论尊卑长幼都需出席。
  可怜我身强体健,这半年来竟是连一点小小的感冒都没有患上,就连临时想找个理由推诿,也寻不出半点来,于是只得不情不愿的跟了皇太极出席典礼。
  当日大典隆重非凡,八旗旗主带领家眷入主场筵席,另宰杀八牛,在外围各设十桌席面。八旗一共是八十桌,再加上主场十余桌,铺天盖地的壮观场面令人叹为观止,黑压压的一片人头攒动竟是将整个山岗都快填满了。
  皇太极自然是与努尔哈赤同席,我和哲哲等人则坐正白旗主桌,与大汗席面虽说隔了二三十米远,我却仍是紧张得手心捏汗。
  哲哲处事冷静,喜怒从不轻易摆在脸上,举止落落大方有礼,有下属亲贵的女眷过来问安寒暄,她都能进退自如,分寸拿捏得极好。既不会让人觉得她这位四福晋高傲,同时又不会教人小觑了她。
  我从典礼开始就一直压低了头,两耳不闻身边事,倒是身边进府才一月有余的侧福晋叶赫那拉氏和庶福晋颜扎氏,兴奋得一刻也没消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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