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喜娅玛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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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喜娅玛拉- 第8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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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困惑的望着我:“主子是要去辽阳找爷么?”
  “不是,你没明白我的意思。”我伸手点在她的额头,笑道,“辽阳新城已成,我们怎么可能还会留在这里继续住下去?让你收拾行囊,自然是要准备搬家了!”


  天命七年二月,大金国迁都太子河滨辽阳新都。
  三月初三,大金汗努尔哈赤提出“八和硕贝勒共理国政”,向所有人表明了他对于身后继位事宜的看法。他已然不打算再立任何人为储君,而是决定在自己身故之后,将国政交由八旗旗主共治。
  是时八旗势力也跟着发生变化,努尔哈赤将自己所拥有的正黄旗三十牛录分作两股,一半给了十二阿哥阿济格,一半给了十四阿哥多尔衮,又将镶黄旗十五牛录给了十五阿哥多铎,自留十五牛录;又因代善之子岳托、硕托已然成人分家单过,遂命代善将镶红旗分于岳托、硕托,由岳托执掌旗主之职;另将阿济格原统的镶白旗归于褚英长子杜度。
  如此一来,八旗势力平分,势均力敌,互相牵制。
  这一方案一经推出,皇太极足足在家郁闷了一个月。我知他心里琢磨着该如何应对,汗位他是势在必得了,关键还是要看怎么个得法?
  如今的四小贝勒中,只岳托、杜度与他交好,然而即使不计较其他内在的变端,粗略的将这些合起来也不过就是三旗半的兵力,无法在八旗势力中占据绝大的优势。
  更何况,随着大妃阿巴亥的重新执掌后宫,她的三个儿子竟然也分得了一旗半的兵力,而且还是八旗里面最最重要的两黄旗。努尔哈赤甚至有意要在身故之后将剩下的镶黄旗十五牛录一并交给多铎接管。
  这一切的一切……简直就如同一盘混战的棋局,而皇太极正落在这盘棋局里焦灼备战。我虽无法猜透他的心思,却也清楚他一定不会就此轻易放弃他的目标。
  哪怕……这些个阻挡在他面前的,是他的亲人!
  这一年的秋七月,一等大臣安费扬古病逝。
  紧接着,隔年冬十月,一等大臣扈尔汉亡故……
  五大臣一个接一个的亡故,仅剩下的何和礼听说入冬以来身子也不怎么爽利。眼瞅着往昔那群一同打天下的故人们一个个逝去,不知道努尔哈赤心里会怎么想。
  毕竟……他也老了!
  而不被时间吞噬侵蚀的人,唯有一个我!
  就算皇太极再如何强硬施压,府里的下人们却仍是不断窃窃私语,偷偷议论。
  这个布喜娅玛拉的身体仿佛永远的被停留在了三十四岁,哪怕“我”实际年龄已然超过四十岁,可是单从外貌而论,怎么看都还像是个三十岁不到的。
  早些年大家也许还不曾留心,但是眼瞅着这么多年过去了,甚至就连哲哲也已完全脱却少女时期的稚嫩,变成一个端庄娇柔的成熟女子,而我却仍是一点变化也没有。那张始终留有疤痕的脸上,居然连一条细小的鱼尾纹都没有多出来。
  于是乎,关于扎鲁特博尔济吉特氏侧福晋是个妖异邪怪的谣言在四贝勒府里不胫而走。为此,皇太极甚至动用了家法,将两个私底下嚼舌根的仆妇生生的打废了双腿。
  其实,真的不怪她们!
  日常照镜,面对着这么一张诡异的、毫无变化的脸孔,连我自己都觉得恐怖。
  这是一个被上天遗弃了的身体!
  而我的灵魂至今仍被禁锢在这个身体里,无法解脱!
  “会怕我吗?”
  “不会。”他眼眸蕴藏的深情不似作假,他是爱我的,一心一意的爱着我。
  除了他的天下……
  “我怕。”我惆怅的一笑,“我会怕……”
  “不用怕,一切有我。”
  
  天命九年二月,努尔哈赤派库尔缠、希福等人前往蒙古科尔沁部,与其首领奥巴等缔结盟约。
  奥巴是为了摆脱察哈尔部林丹汗对他的统治,借用努尔哈赤的力量;努尔哈赤则是为了解除伐明的后顾之忧,利用科尔沁对付察哈尔部。
  双方结盟,可谓各有目的,各取所需。
  随着金国与科尔沁的结盟,哲哲主母的架子开始端得越发像样,这个往日沉静的女子,最近脸上老是闪烁着一种令我心颤的微笑。
  “爷,过几日是我的生日,可巧科尔沁来了人,可否允我在府里设宴,稍加款待?”
  皇太极放下折子,抬头看了看哲哲,她静静的站在书案旁,恭顺有礼,不卑不亢,语气温柔谦和,完全挑不出丁点的毛病。
  “那好吧,家里的事你作主就是了,更何况那是你的亲戚……”很简略一句回话,算是应了。
  哲哲肃了肃身,笑靥如花:“多谢爷。”
  我原躺在内室的软榻上,从缝隙里偷窥他俩对话,待她笑逐颜开似的退了出去,不由放下看了一半的满文版《水浒》,三步并作两步的走了出来。
  皇太极听见脚步声后,回头冲我一笑:“那书怎么样?”
  我皱了皱鼻子:“一般,那个叫达海的巴克什有好几处都译错了。”
  “那只能说明你的女真文字水准又提高了。”他笑着扔掉手里的毛笔,伸手将我揽过,拉坐在他的膝盖上。“你到底什么时候看过用汉字书写的原文《水浒》?我记得书房里还没收录到此书呢?”
  他眼眸熠熠生辉,黢黑透亮,我能在他的瞳孔内清晰的看到自己的影子。
  “以后告诉你。”我轻笑,类似于这样的话这些年已经不知道从我嘴里敷衍过多少回了。
  “以后?以后是多后?”他左手托着我的腰背,右手惩罚性的探到我的胳肢窝底下,作势欲呵。
  没等他动手,我已然笑翻,若非他事先早有准备,保不齐我就滚地上去了:“以后……以后就是……哈哈……你不再爱我的时候……”
  皇太极脸色一沉,收了手:“那算了,看样子我是一辈子也无法得知答案了。”
  我笑着喘气,斜眼睨他:“真的很想知道?”
  他表情古怪的盯着我:“不是很想,只是好奇,你明知道我对你的好奇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
  “不是一天两天,那是一年两年罗?”我耍贫嘴打岔。
  他吸了口气:“不是,是整整二十六年……你至今没有告诉我,‘满汉一家’的‘满’字究竟是什么意思?‘满清’又是什么意思?”
  我心里一惊,从他身上蹦了起来。
  天哪,满汉一家!
  二十六年前……这么久远的事,他居然还能记得那么清楚?我可早就彻头彻尾忘得一干二净了!
  皇太极一把拽牢我,叹道:“好了,好了……不愿说就算了。别动不动就瞪着眼珠子蹦达,再跳两下我的腿就快被你压断了!”
  “哈!”我翻白眼,不服气的又跳了两下,“怎么就压断你的腿了?我有那么重么?我这是在给你做体能训练好不好?省得你打仗骑马腿脚不利落!”
  “哎唷……”他故意嚎叫,“这算什么道理,天下还有比你更不讲理的人么?”
  “怎么没有?”我斜眼瞄他,见他笑得诡异,忙又改口,“不对!哪个说我不讲理了?你又绕着弯子损我……”
  他也不反驳,只是微微一笑,低头将唇瓣温柔的覆下,封住了我所有的牢骚……
  满室浓情缱绻。


  如今宫里行的是四贝勒轮值制,四大贝勒一人轮一月辅佐大汗打理政务,这个月正好轮到皇太极,所以他在家的时间就越发的减少,即使回家也会待在书房没完没了的看折子。
  这日天没亮他就出门了,我闷得发慌,便换了套马褂长裤,让歌玲泽到马厩去将小白牵出来,我打算去城外遛马,顺便再练练刀法。
  才将腰刀从萨尔玛手里接过,没等我出房门,歌玲泽一脸郁闷的回来了。
  “怎么了?小白给你气受了?”我打趣的问,“不会是又给你尥蹶子了吧?”
  “哪啊……”歌玲泽噘起嘴,“主子,您让奴婢去牵马,可小白早不在马厩了。奴婢问了养马的人,他竟然说小白一大早给一个小姑娘骑走了!”
  我正抽刀拂拭刀身,听了这话不由愣住:“什么小姑娘?”
  “奴婢也不知道,小白欺生,寻常之人休想靠得近它……再说,咱府里哪个不知小白是主子的坐骑,谁也不敢乱骑的。”
  我点头,沉吟片刻,轻轻将刀身推回,站了起来:“走,瞧瞧去!”
  出了院门,才走到花园子,便见路径上奴仆来往不断,十分匆忙。
  “家里来客人了?”我困惑不已。
  歌玲泽机灵的拦住一名正拎着一只红木食盒的小丫头,劈头问道:“这是送哪的?”
  小丫头抬眼瞧见是我,唬得小脸一白,慌忙跪下,说道:“回侧福晋,这是大屋里的精奇嬷嬷要的,今儿个是大福晋的寿辰。”
  哲哲的生日?对啊!今儿个已经是四月十九了!我怎么把这个事也忘了呢?
  心念一转,忙撇下那丫头扭身往回走:“歌玲泽,替我备份礼物,一会儿给大福晋送去!”正说着,忽听墙院外响起一阵马嘶,我听着耳熟,情不自禁的停下脚步。
  “主子!那是小白……”
  就连歌玲泽都听出来了,那自然是不会错了。
  想到有人不经我允许便擅自将小白给骑了出去,我心里很是不快,三两步小跑着我直接出了大门。
  门前街道上没几个行人,放眼望去,一目了然。
  打西边转角纵马奔过来两匹马,一灰一白,白的那匹正是小白。骑马的是两个十来岁的小女孩,衣服首饰都有些怪异,像是女真人的打扮,又像是蒙古人的打扮——蒙古诸部中,有这种类似于女真族人装扮的,除了一个科尔沁部再不作第二人想。
  “哎唷!不行了,这马性子太倔!我看算了吧,换一匹也是一样的……”骑在灰马背上的是个穿绛色衣裳的女孩儿。
  “不行!我就不信治不了它!”小白身上背着的是个穿了一袭大红衣裳的女娃儿,正埋头勒缰和小白较劲,小白被她勒得连连晃头,原地频频打转,却始终不肯往前挪动一步。
  “再这个样子耗下去,你倒是什么时候才能出得了城啊?姑姑让咱们好好待在家里哪都别去,一会儿瞧不见人……”
  “哎呀!姐,别说了,赶紧过来帮我一把!”红衣女孩儿举起马鞭刷刷两鞭,小白咴地嘶鸣一声。
  这一鞭子好似抽在我身上似的,心疼得我直龇牙吸气。
  眼瞅着绛衣女孩儿已跳下马去拉小白的辔头,姊妹俩手忙脚乱的和小白较着劲,谁也不肯服输,我随即撮唇打了个响亮的唿哨。
  小白尖尖的耳朵动了两下,脑袋晃动,猛地抬起前蹄,马上那红衣女孩惊呼一声,险险的倒向马侧。
  我又是一声唿哨,小白放下前蹄,等那红衣女孩儿抓稳了缰绳,它甩开面前绛衣女孩的束缚,飞快的向我奔来。
  得得得,小白在我跟前停住脚步,我笑着伸出手去,任它凑过嘴亲昵的舔着我的手指。
  小女孩坐在马背上惊魂未定,我偷偷那余光瞟她,不觉一愣。
  红艳艳的衣裳映得她肤白胜雪,眉目如画,绝丽动人,脸上还挂着惊悸的惧色,但转眼却听她咯咯笑起,银铃般的声音清脆悦耳:“你怎么做到的呀?它怎么就这么听你的话呢?”
  我淡淡一笑,不置可否。
  歌玲泽斥道:“还不下来!这马是我家主子的,岂容你随便乱骑乱打?”
  “这马是你的么?”眼珠滴溜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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