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是要追问的，得到的答案却让他瞬间沉默了。
阿辉说，“眼下的情况，凌霄和公司和解的可能性已经很小，毕竟很多事情都是木已成舟，没有挽回的余地。退一步说，即便公司暂时解除了对他的雪藏，恐怕以后的处境也会相当艰难。所以能够彻底解决的办法只有一个，就是离开公司，另觅下家也好，自立门户也罢。但是他的合约还有三年多，加上这之前身价又高，真的要离开的话违约金估计是天文数字了。”
见凌云良久没有回答且神色愈发困扰，凌宇璇终究还是不动声色地叹了口气，“算了，既然你不想说，我就不问了。”
沉浸在自己思绪里的凌云愣了一下，半天才反应过来，“哥……”
凌宇璇笑笑，一如既往的温和，“没关系。”
坐在一边的程子谦也及时开口，“别说这个了，说起来再过两天你们都要回公司报到了吧？凌云后面的工作是怎么安排的？”
没想到凌云还是没有接话，他只半低着头，似乎在思考着什么，又似乎正在做着某种决定。
凌宇璇转向程子谦，只轻轻一笑，摊了摊手示意不用管他。
程子谦无奈，起身离开房间，片刻的工夫却又折返回来，手里拿着一个透明的文件夹，里面薄薄的两张纸，是复工之后的日程安排。
凌宇璇顺手接过来，却也不看，只顺手放在了桌角，然后又伸手去拿刚刚的本子，翻到刚刚的那一页，略略泛黄的纸张上，凌乱地写了半首尚未完全成型的歌词。
他下意识地稍稍转了头看向安静地躺在桌上的笔记本电脑，手伸到一半，又无力地垂了下来。
其实，凌宇璇一直知道，对于很多事，他并没有表面上那样洒脱。
他可以笑着对戎靖初说，不管怎样找到自己的亲人总归是好事，也可以在送他离开的时候只拍拍他的肩膀说再见然后甚至没有看他走进登机口就洒脱地离去。
只是，他自己心里知道，如果一切都像表面上表现的那样，他又为什么这么多天来甚至都不敢开电脑，只因为他的电脑桌面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戎靖初换掉他又嫌麻烦所以一直没有换回来的他们某一次回到孤儿院时在门口的合影呢？又是为什么，听着别人写的曲子完全没有填词的灵感只偏偏想要给戎靖初留在自己电脑里还未写完的半首曲子填上词呢，他明明知道，这首歌可能，再没有完整的机会了……
凌宇璇这细微的动作和神情变化并没有逃过程子谦的眼睛，他在心里默叹一声，却也知道此时此刻自己说什么都是徒劳。
这个时候，任何形式的安慰恐怕都是无用，有些事，是必须要时间才能冲淡的。
两个人各怀心事地坐着，一时间谁都没有再去注意凌云。
因此，凌云突兀地开口的时候，竟是瞬间惊到了他们。
凌宇璇迅速地回过神来，“怎么了？”
凌云从自己的座位上起了身，一步一步地蹭到了凌宇璇身边，大概是觉得站着的姿势有些居高临下，又慢慢地蹲下，仰起头看着他，目光里没有犹豫，反而是有种显然是经过了深思熟虑的坚定，“哥，我有个很自私的请求……”
房间里有一瞬间的静默，然后，凌宇璇很快笑道，“你说。”
大概是之前已经做了足够的心理建设，凌云此刻并没有再犹豫半分，“我需要很多钱。”
凌宇璇微微蹙眉，心里已经有了计较，“为了凌霄？”
凌云点头，“我们遇到了些麻烦……”说到这里却没有继续下去，他心里记挂着凌霄的嘱咐，却忘了抬头去看看凌宇璇，因此，他并没有看到凌宇璇在听到“我们”两个字的时候，脸上一闪而过的异样神情。
等到凌云回过神的时候，凌宇璇早已神色如常，“你总得让我知道原因吧。”
凌云轻轻咬了下自己的嘴唇，“凌霄他……现在正面临着一个很艰难的处境，很有可能被公司雪藏……但是他的合约还有三年多，如果一直这样下去……”
近来关于凌霄的新闻凌宇璇多多少少倒是听过的，只是没想到事情竟然到了这么严重的地步，转念一想就知道其中必有隐情了，但是似乎，眼前这个自己的亲弟弟并不想把事情的始末都告知自己啊……
良久没有听到凌宇璇的回答，凌云也能想到问题出在了哪里，他抬起头，表情里声音里都满是愧疚，“对不起，哥，我答应凌霄不对别人说的……”说到这里的时候也觉得自己实在是有些不可理喻了，哪有请人帮忙却连事情都不肯告诉人家的，“但是我能想到能帮这个忙的只有你了……”
这一次，凌宇璇只沉默了几秒钟，然后看着凌云笑了笑，笑容里满是宠溺，“要多少？”
一直坐在一边没出声的程子谦颇有些不赞同地开口，“宇璇！”凌云可能不知道，但是他们两个都应该再清楚不过，如果这件事单纯地可以用钱来解决，恐怕也不会是眼下的境况了。
凌宇璇不甚在意地轻轻摇了摇头，重新看向凌云。
凌云本能一般地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对，一时间却也想不起来究竟是什么，又见凌宇璇看着自己，“我……具体的我也不清楚……但是应该……”
凌宇璇犹豫了一下，转向程子谦，“子谦，你帮我预估一下大概会有多少。”
程子谦在一瞬间就有了决断，他微微笑了开来，“宇璇，凌云不了解情况，你也不了解吗，这根本不是钱的问题！”
听得程子谦这话，凌云一下子就愣住了，“子谦哥……”
程子谦抢在凌宇璇之前再次开口，“凌云，你进圈的时间还短，很多事都不明白，你现在的心情我都理解，但是宇璇这次其实真的没有办法帮你。”
没等凌云回答，凌宇璇已经起身走到了程子谦面前，俯视着坐着的程子谦颇有些居高临下的意味，语气也带了一点不满，“子谦！”
程子谦早就料到他会是这种反应似的，倒是安之若素的模样，“宇璇，你知道，我说的都是事实。”说着不再理他再次转向凌云，“在娱乐圈里，个人的力量是永远无法和大环境相抗的，不管多红的明星都一样。凌云，我并不是责怪你，但是你的确没有意识到这件事的严肃性，更没有意识到你把宇璇拉进来，很有可能他帮不了凌霄，还会毁了自己。”
一旁的凌云早就不安起来，听程子谦这话说完更是手足无措，慌乱间只想道歉了，“对不起，子谦哥，我不知道……”
程子谦叹了口气，“所以我说，我没有怪你的意思，但是这个事实，你必须要清楚。”
凌云不自觉地低下了头，“对不起……哥……你当我今天什么都没说过吧。”
房间里静默片刻，然后凌宇璇带着笑意的声音再次响起，“凌云，如果让凌霄和AM签约，你说他会同意吗？”
凌云闻言，条件反射般地抬起头，看向凌宇璇的目光很不解。
程子谦仿佛在一瞬间就明白了凌宇璇是什么意思，想要开口阻止，却被凌宇璇一个坚定的眼神堵得无话可说。
凌云怔怔地看了凌宇璇半天，才小声道，“哥，你不要觉得为难……”
凌宇璇笑得很轻松，“你看我现在这样，像是为难的吗？”
看上去的确是不像，但是这种情况下，也没有人会把为难写在脸上吧，凌云只犹豫了一秒钟，摇摇头，“真的不用了，哥。”
凌宇璇板起脸，佯装生气的样子，“你还当我是你哥的话就别这么犹犹豫豫的。”
凌云当真认真地想了想，“我……我不知道，但是，不管怎么样，都比现在要好吧。”
凌宇璇点头，“那我去安排，抱歉，我的能力范围也仅限于AM了。”
凌云脸上的神情甚至可以称得上是迷惑，“哥……”
就连程子谦也不着痕迹地露出了些微疑惑的神色，旋即，他的神色再次严肃起来，“宇璇，你别胡闹。”
凌宇璇摊了摊手，“子谦，你别把事情想得太严肃了，要是论和方总谈判的资本，我多少还是有些的。”
程子谦甚至都顾不得凌云了，直接冲到凌宇璇面前，语气急切而严厉，“不行！”
凌宇璇一下子就笑出了声，“不是你想的那样，我说过，我坚持的原则，是不会为任何人违背的。”说到这里的时候他的语气轻快了起来，“凌云不知道，但是难道连你也忘了，我手上，是有AM的股份的。”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四六级的孩子们加油~
最近这班上的就是过劳死的节奏啊… …
☆、五十一、决定
凌宇璇并没有详细地向凌云说明自己的打算，只是告诉他如果方便的话让他和王正联系一下，凌云到AM一定会有新的经纪人的，他的这种情况不宜让公司直接安排，最好让王正帮忙找一个合适并且熟悉的人，如果他有时间自己来带凌霄就是更好的了。
凌云听着也觉得有道理，因此拨了王正的电话和他约了时间之后并未在程子谦的公寓里久留，很快告辞离开。
他没有问凌宇璇是不是有万全的把握，因为在凌云的心里，早就对他无条件地完全信任。
而凌云不知道的是，他前脚刚刚离开，房间里后脚就爆发了一场小规模的争吵。
争吵的主角自然是凌宇璇和程子谦。
程子谦的开场白很简单，“你疯了吧？！”
凌宇璇只轻轻一笑，声音浅浅淡淡，“子谦，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程子谦死死地盯住他的眼睛，“你知道？宇璇，别人不知道，你以为我也不知道你能走到今天这个地步有多不容易！为了一个甚至和你没有什么关系的人，你值得么！”
凌宇璇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冷静下来，“子谦，没什么的，只不过是把股份交出去另外再花些钱而已，又不会对我今后的发展有什么影响，再说，一来我原本就打算和AM续约，二来，方总一直很满意我现在对自己的定位，也不会勉强我什么的。”
程子谦无力地瞪了他一眼，“不过就是把股份交出去而已，你说得倒是轻巧！”
凌宇璇心知他已经松动，“说到底都是钱的问题，子谦，老话不是一直说，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算是问题吗？”
程子谦心里其实已经让步，语气却依旧忿忿不平，“如果今天出事的是凌云，我绝对会支持，甚至你如果不这么做的话我大概都会看不起你，但是……”
“凌霄也是凌云的哥哥，你没看凌云都急成什么样了，那孩子如果不是真的着急得不行又实在没有别的办法，是绝对不会向我开这个口的。”凌宇璇说这话的时候神情温和而清淡，“再说，当初那个人曾经救过我一命，这次虽然是凌霄的事，但是也可以就当做是我还他了吧。”
这实在是个不容反驳的理由，程子谦终于败下阵来，“好吧，反正我也说不过你。”
凌宇璇微微笑了起来，“而且啊，就算这次赔到身无分文，子谦难道你怀疑我赚钱的能力？”
程子谦也重新露出了笑容，“虽然还是觉得股份的事有点儿可惜，但是既然你执意，也没有办法。而且我大概估算了一下，那边最高也就是要三倍的违约金，即便凌霄有你的身价，这钱，应该也不至于赔不起。再说，你还有留给……”
话说到这里的时候突兀地断掉了。
凌宇璇愣了一下，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