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以外全部飞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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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以外全部飞起!- 第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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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达地幔的大裂缝继续顺着陇中黄土高原蔓延,如同猛兽惊起飞鸟,断裂带两侧那些碎裂的山地成群地被轰上高空,它们盘旋回绕,似乎心有不甘,忽地又决然而去,不再回顾。

上百公里高的火舌从地下喷出,吞噬了同步轨道上的卫星群,整个地球都在轻轻摇晃。这是莫名其妙的反重力暴风对地球表面的最后进攻。

它是一场飓风,是龙的呼吸,是大地的咳嗽。它拖着不可阻挡的脚步席卷向前,松潘、武平、临夏、天水、武都,只是飓风边缘吹起的小卵石;龙门山、贺兰山、巴音乌拉山、雅布赖山,只是顺坡滚动的大块磐石;柴达木和银川盆地、磴口…五原、呼和浩特以东的河套草原则是飓风抛起的铁皮屋顶。

它摧枯拉朽,顺着河西走廊、祁连山北麓,朝着东部猛扑。

长城被一点点撕裂,它们断裂的脊骨星星点点地散布在数千个孤立的飞岛上。

最后飞起的是山东半岛和渤海湾,庙岛群岛仿佛一串珍珠,带着轰隆隆的巨响和旋转的漩涡,从它们的基岩上拔地而起,随后的莱州、蓬莱是张开的龙翅,在山东的脊梁上抖动,威海荣成则是龙头探入高空,张开巨嘴亲吻虚黑的太空,泰山带着三千年来的巍峨重量陡然上升,留下1万2千立方公里的深坑,黄河咆哮翻腾,飞流而上,把千亿顷黄色的水洒向天空。此刻它真的成了天上之水。

庞大丰硕的中原地区像个熟透了的番茄般裂开。那些经历了上千年磨难的城市遇到了最后的浩劫,只要不幸落在了边缘地带,不论是拥有更高比例的现代工业垃圾还是被过度包装的绚丽文化古城,就都会像熟透了的果实一样往下坠落。

有人哀嚎,有人悲叹,有人无所谓,有人则已经开始忘却地球上的生活了,他们带着新的憧憬面向宇宙看去,然后惊叹道:“哇!”

他们最终得习惯新的生活。

15

只有北京完完全全一点不漏地剩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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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我们被宇宙忘记了么?”

北京人想了想自己的伟大,很快就自圆其说地回答了这个问题:“不对,是我们甩掉了宇宙。”

17

此刻被他们甩掉了的宇宙里,某块飞行的陆地上有一片绿色草坪,绿色草坪上有一栋白色的建筑,白色建筑里的某个椭圆形房间里照例坐着两位神秘人。

为了和本小说第5节里出现的两位神秘人区分,我们权且叫他们A号神秘人和B号神秘人。

对A号神秘人来说,在这栋白色为主调的房屋里,他还是个新手,而且还是有史以来第一位黑皮肤主人。这让他很有点不习惯,也考虑过是不是把整栋屋子刷成更贴切的颜色。

B号神秘人则是位金发妇女,她对这栋屋子倒是相当熟悉,此外她穿着笔挺的职业套装,一副干练精明的样子。

A号神秘人言简意赅地指示:“汇报!”

“行动失败了。我们伪装成天顶星人的特别行动队遇上了真的天顶星人,而且没有杀死一号目标。”

“让我接行动队的电话。谢谢。”A号神秘人说。

墙上的一副油画移开,露出了个屏幕,上面是一个体格如巨熊的男人在说话:“……如果不是一个傻瓜阻挡了一下,我可以杀死她的,连同她电脑包里的数据,妈的,全都能干掉。”

“他为什么要阻挡呢?”A号神秘人插了一句嘴。

“谁知道,也许他爱她。”行动队长耸了耸肩膀。A号神秘人注意到他的鼻子被打破了。

“我讨厌爱情。”B号神秘人恶狠狠地说,不知道为什么一条沾染白色污物的蓝裙子飞入她的脑海。

A号神秘人若有所思的凸了凸下唇:“这么说北京人赢了?他们会留在地球上,统治那颗星球了?”

“恐龙以来最没有竞争的统治者。”B号回答说。她关掉了电视,油画再次升起,把电视屏幕遮挡住。

这样就没有人听见行动队长下面的话:“中国人也在找她。他们派出了北京军区所有的特种部队……”

B号转身建议,“好吧,别管地球了,考虑下太空争霸计划吧。”

“是个好主意,比如说,我们不能飞得比俄国人更高吗?不能比他们飞得更优美吗?”

B号翻了翻手头的文件夹:“南半球高纬度上空倒是道路畅通,没人和澳大利亚和智利抢道,但我们这边就很拥挤了,轨道上一塌糊涂,以色列人很开心,他们划着自己的国家穿过了红海,把整个阿拉伯甩到了地中海另一边,巴基斯坦在试图调整轨道向北飞,印度却在往南靠,他们都在各自寻找更合适的邻居……国内也有好消息,阿拉斯加正在试图加入阳光明媚的加利福利亚。施瓦辛格州长已经起草了欢迎文件……坏消息是,古巴和委内瑞拉正在朝莫斯科方向靠近……”

“那本是我们的势力范围!”A号怒吼道。[·]

“还有南斯拉夫和伊拉克,它们似乎想要绕到我们的对跖点去,和我们相隔整个地球——我们相信这里面得到了俄国人的帮助。”

A号猛锤了一下椅子扶手。

“最糟糕的是,夏威夷误入西伯利亚领空,他们表示不准备归还这些土地。”

“我靠,那是我的出生地!”A号这回真的生气了,脖子涨得通红,鼓了起来,还一起一伏的,“这太过分了,这是赤裸裸的宣战,我们的核潜艇在哪里?我们的俄亥俄在哪里?”

“9艘在太平洋,5艘在大西洋,密歇根号在佐治亚州金斯湾的海军潜艇基地整修,佛罗里达号和乔治亚在太平洋沿岸的班戈海军基地,其他的都在外海游弋。”

“大西洋?”

“大西洋也飞起来了,在比我们更低一层的地球轨道上,比俄罗斯人低两层,这需要重新计算轨道,但不会太麻烦。”

A号神秘人嘟囔着说:“好啊,那就让你们看看,三叉戟弹道导弹,336个分弹头可以在半小时内摧毁300个大型城市——把我的核弹手提箱拿来。”

他把箱子摔在桌面上,干净利索地打开了密码锁,然后,犹豫了一下:“希拉里,我这么做对吗?”

“当我还是个小女孩的时候,”B号充满感情地说,“我告诉自己,要好好保护地球,绝不能让它毁灭。”

她停顿了一下,眨了眨眼:“但是——反正我们已经不在地球上了。”

18

隔壁马路的高楼里有人在放礼花。后来,整个天空都变得璀璨夺目,白色的条纹飞来飞去,在黑暗的幕布背景上放射出夺目的亮光。

“很悲伤吧。”

“是的。”

“但也很快乐。”

张咪咪和陈楸帆站在阳台,看着外面的天空发呆。

“看着它们毁灭,不知道为什么又悲伤又快乐,有些极力挽留的东西,原来是这么不堪一击,拼命想要留下的东西,又觉得没有什么不可放手的。把这些表面的浮华繁盛全都抹去,你可以看到更沉甸甸的残酷现实。”

“北京马上也要飞起来了,”陈楸帆伤感地说,“也许这是我们在地球上的最后一晚了。”

“四环以内房价比较贵,还能多坚持一会吧。”

那时候,反重力断层带已经逼近了北京西郊,他们站在阳台上,就能看到飞翔在空中的北京大学,博雅塔在落日下闪着细长的光。这个著名学府带着未名湖,带着亚洲最大的大学图书馆,带着“思想自由,兼容并包”的校训永远的飞走了。陈楸帆看着它们在天空里逐渐远去的剪影,有点依依不舍。那是他的母校啊。

跟随着北大横过天空的是清华大学,它从北京带走的是圆头圆脑的大礼堂、德式屋顶的清华学堂、廉洁正直的荷塘月色、以及“自强不息,厚德载物”的校训。张咪咪看了也不免有些伤感。那是她的母校。

“没多久就轮到我们了。”陈楸帆说。

那时候张咪咪已经喜欢上广东菜、啤酒和杂乱肮脏的厨房间了,也喜欢上左岸社区里混吃等死的懒散生活方式,所以她也同样伤感地看着乱糟糟的房间,说:“不知道飞到空中,还有没有这么舒服的生活了。”

陈楸帆从汽车上偷来的收音机已经不声不响了很长时间,突然间又嘀嘀咕咕地叫了起来:“下面播报重要通知……所有的北京人,凭借户口本到市中心广场集中……所有的北京人,凭借户口本到市中心广场集中……”

“出什么事了?”他们问一直横卧在沙发上的莫雨笙——他看的电视最多。

“……中科院呗,那些科学家还真不是吹的,好像找到了最后的办法,靠人体的重量来压住北京。据说把所有人集中到天安门广场,能把二环以内都压住吧。”

“啊,那二环以内的房价岂非要暴涨了?他们承诺的09年房价调控又要完不成了吧。”

看着这两个外地人毫无责任心地讨论一些关于北京的数据,听着广播里不断重复的腔调,张咪咪似乎是第一次意识到,她的工作彻底结束了,她手上的数据也真的无用了。

有一刻,我也想过,我可以选择另一种生活。打开门,逃到另一个地方,那里没有任何数据,没有数学,甚至没有数字。我是说每个人都不会数数。她暗自想道,也许那个地方根本就仇恨数学。那也他妈的挺爽的。

“墨鱼,你是北京人吗?”陈楸帆问。

“不是呀。要是我能和你挤住在这鬼地方?我还能写鬼他妈的九州小说?他妈的早飞黄腾达了。”

“那就和我们一起飞吧——喂,如果外星人也鄙视我们,我们还能飞到哪去?”

“干嘛你们一起飞,你是广东人,小张呢,她不是北京人吗?”

陈楸帆沉默了。

墨鱼却不屈不饶地问:“小张,你说啊,你不是可以留下吗?”

陈楸帆抿了抿嘴,小心翼翼地提醒她说:“是啊,你是北京人,你可以去广场集合的,你可以下楼,骑自行车去天安门报道。会搞清你的问题的,有户口本的就是北京人嘛。这事儿天经地义。”

“我不想去了。”张咪咪说。

“你说什么?”

张咪咪因为自己让他们震惊了而深感得意,她也能做出一些出人意表的事情呢。她突然发现自己这会儿还不自觉紧紧抱在怀里的电脑包,她厌恶地看着它,好好刚刚发现它的丑陋似的。

“去他妈的电脑,我还抱着它干嘛。”她说,一甩手将它从阳台上扔了出去。

“我当不了英雄,让别人当去吧。”她快活地说,然后转过头去问陈楸帆,“那天下午,你到底想和我说什么来着?”又加了一句,“不要骗我,我看得出来。”

“哦,那天啊,”陈楸帆尴尬地抓了抓后脑,“那天我刚失业,本来想跟你说,能借我点钱吗?”

张咪咪很有点失望,甚至失望得要停止呼吸了。

可是陈楸帆眨了眨眼,又说:“可是现在我想说,我爱上你了。我爱你,张咪咪。”

张咪咪的心跳停止了。她抓住自己的衣领,惊慌失措地想,人的一生有12年的时间在讲话,人平均每天说200个大小谎话。她心慌意乱地想,陈楸帆说的会是谎话吗?

陈楸帆郑重其事地揪了揪她的鼻子:“你必须忘掉那些统计学。这是我们爱情的开始。”

“那我要注意什么呢?”

“随便其他什么。”

张咪咪想了想,“我包里还有一件顶漂亮的黑色小裙子。是我那天上班前在秀水街买的。你喜欢我穿上它吗?”

“那就穿上它。我们好好祝贺下,为这个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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