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琢玉成华(h,虐,he)作者:南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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琢玉成华(h,虐,he)作者:南栖- 第8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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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屁股下的人突然僵了一下,咯得我顿生不安。刚要叫唤,见对面师傅舒朗的眉头明显打了个结,又委屈的自个咽下去。
  他大手一挥。
  “……去,小子。捡你家最好的茶叶,最贵的果子,给师傅端上来。快去。”
  那是寻常的一个温馨午后。
  ……就像很多年以前,度过的许许多多的午后一样。
  不知道为什么是这一段,入梦中来。也许是记忆的意志,执着的要唤醒脑中沉睡的什么片段,让人看了又看,便能够深刻的怀念……
  时光永不重来。
  也许是为了最后那些如此清晰的句子,虽然当时并不明白,却大概是第一次,从别人口里知道……
  原来世上,早有这一个人。
  如今算是知道,太过软弱的时候,真会想到不该纠葛的事,不该纠缠的人。当那些人影和话语慢慢淡去,逼人的疼痛重新回头,又尖锐的提醒当下应该面对的真实。闭着眼睛喘息一会,待四肢渐渐恢复了感觉,人也渐渐忍不住发出了嘶声的呻吟——睁开眼睛,依然是一片昏黑,只有浓厚的血腥气,冲进鼻端。
  直到过了许久才慢慢见了光明。眼前不到一寸的脸庞,就是这两天分外熟悉起来的绑匪,李仲恭的某个手下——却青白、黯淡,微开着一丝的眼线,没有半点动静。往下不到一掌,□的脖颈喉头,有着干涸的深褐,上面斜斜没着,剩了柄端的匕首。
  ——胃里一阵翻搅,也不知哪来的力气,胳膊肘一撑翻到另一边,就要作呕。
  一口酸水又生生咽了回去。
  这头也是一样。另一个叫不出名的兵士,还大张着无神的双眼,头颈却以在我看来怪异、曲折的姿态,歪斜着,耷拉在一侧的肩膀上。他胸口的布衣上几道寸长的撕裂,血肉模糊,几乎可见里面,森森的肋骨……
  他死前,血一定流了很久,以致在坑洼不平、混杂着霉干草料的泥土地上……润出了一滩,不小的深色。
  在能控制住自己以前,喉头已经发出野兽般惊恐的干吼,身体已经先行晃着浸了粘稠的衣袖和腰际,拼命挥甩——
  他们,当我也死了吗?
  ……不。不!
  不知何时,眼前突然的一黑,有人架着胳膊把我从那两人间拖出来,粗暴,野蛮,居然都不去管,沉重不听使唤的身躯,会不可避免的,再压着地上那敞开的腹腔——
  “怕了?你也会怕?觉得他们恶心,觉得他们肮脏?你骗我们和亲的时候,就没想到会死人吗?你在支走李仲恭的时候,就没想过要死人吗?还当真……做什么,你做什么?住手!我说住手!”
  我只顾着去扒沾的血都干透的衣服,剧烈的颤抖,不好使的左手,乱成一团的衣领——顾不上别的,顾不上任何。
  直到一个巴掌火辣辣的落在脸上。
  “喂!看着我——”
  嘴角有热的液体缓缓流下,不能想,不能想那是什么,否则定会崩溃。
  木赫尔的神色像见了鬼。
  “你烧糊涂了,烧糊涂了?给我发疯!”
  终于安静下来。
  任他晃着,任他抛开,任他站起,任他在狭小的棚屋里来回烦躁的走动,不时因为踢到那屋角躺着的两具尸体,发出压抑的咒骂。许久之后,茫然的慢慢挪开目光,怔楞的看向他的旁边……只有衣衫不整的狄人,三个。一个,之前就挂了彩,拄着棍子挨在门上,另外两个还算康健,看来却也比一夜之前,更加狼狈。
  天光微现,启明星依稀吊在天幕一边,正是将明未明。
  渐渐撑不住挺直的姿态,挨着墙脚,慢慢坐倒。
  木赫尔又咒骂了一句,厚硬的皮靴,将脚下的一具躯体踢到一边。“我不知道你用了什么方法让李偷偷消失!但是如果,我走不出去,也会让你,陪我死在这里!”
  我沉默的看着他。
  李仲恭跑了。大概是趁着夜里望风的时候,甚至,都没有来得及带他的手下……或者,根本没有想带。
  等狄人反应过来的第一个动作,自然是杀了李仲恭的手下,以绝后患。然后大概是想通了昨晚的暴行,要从我这里,找到同伴消失的答案。
  其实比起纠缠前因,他们更该关心的是后果,是如何脱离虎口……就好比我关心的,是如何逃出生天。
  不过……大概,都做不到了。
  “没这么容易,没这么容易……一定……能……能……”
  “咳咳……”
  我捂着口持续的咳起来。刚才一阵挣扎脱了力,还不觉得什么,现在胸口火辣辣的感觉,一直烧到肺里去。肚里前些天着的凉像是一口气翻上来,把人烧的迷糊。眼前木赫尔狂乱的身影,总也三三两两的晃动,聚不到一起。
  ……这下好了。
  如果不是李仲恭的软弱,不是他只顾着自己的一条命,本来还事有可为……可是如今,谁也出不去了。
  狄人商量的结果,是迅速翻山。赶在逃跑的叛徒可能引来追兵以前,越过高耸的函谷关,直入涂山,踏进关外平原。
  路途艰险,倒没有我什么事。只管在颠簸的人背上睡去,醒来,再睡去……期望着,在草丛深林间,再做一个有关于过去、温馨甜蜜的梦。
  始终没能如愿。
  他们偶尔会歇。这时频频有人来看我,探呼吸,扒眼睛。其实,还不至于那种咽气的程度,但也没费力去掩饰,自己现在的模样,还是看起来多少惨些好。若是真能在他们眼中是凄楚、脆弱、惨怖……
  就更好了。
  并不想承认是这样。但是头顶三尺有神明,危难之际,忽然,几乎能听懂狄人的话了。
  比如他们现在说的,一定是这个意思。
  我觉得那小子快不成了……
  我也这么觉得。
  正好不必费劲了……随便,路边林子……
  听的我眯缝着眼睛心笑。地点不错……就是不知风水如何,太极两仪,乾坤八卦,有没有占全……
  “苏鹊!”
  有人唤。
  “苏鹊!喂!”
  睁开眼,是木赫尔。他放大的脸赫然被树丛划了好几道血口,加上一直没刮的胡渣,青青红红,看起来像唱戏的花脸,狰狞可怖。“别想在我们寻路的时候逃跑,就待在这里——如果你还跑得动的话,康满达,立刻杀了你!”
  ……
  瞅了眼叫康满达的狄人,是受伤的那个……脑袋混沌、缓慢的转了个圈。寻路。寻路。是放弃罢……生死关头,抛弃累赘的俘虏和受伤的同伴,狄人,也并非什么英雄好汉。
  “听见没有!”
  没有作声,我又闭上眼。一会之后,是他们相互交代的声音,好像将一些沉重的刀具全抛下来,扔在我们旁边。
  然后脚步渐渐消失。
  一刻,两刻,三刻。
  深山老林里,静谧得没有一声鸟叫,没有一点虫鸣。
  只听见身旁人不平静的喘息,一下一下,一起一伏……他的伤在腿上,走了这么久的山路,纵使是身高体壮的狄人,也吃不消。
  我的伤好歹不在腿上。
  掐破了左掌,苦苦聚集气力,心里倒越发清明起来……就算不逃,也不能坐以待毙。木赫尔不会再回来。现在对他,没什么比把消息送出去更要紧的事,为了这个,连同伴也可以舍弃……
  就算憎恨或执着于给他们带来这场灾难的我,也是其次。大不了,一刀了之……
  有个时限,到时候他们不回来,就不再留人。
  那最后的几句狄语,一定是这个意思。
  渐渐烦躁起来。
  要跑,要跑……
  突然间响起鸟惊拍翅的声音,一下就是一大片,扑簌扑簌,喳喳乱叫——
  我猛地睁了眼。和身旁倚在树干上的狄人,相互瞪视。
  ——然后是狗的吠叫。
  就在山下不远处,最远不超过三里。
  一声紧似一声,一声厉似一声,几乎可以看见它们大群挣脱了缰绳,撒开四蹄飞奔而来的样子——
  这山洼洼里根本渺无人烟,哪里有狗,有,只可能是禁卫的猎犬!
  心中瞬间燃起熊熊希望。
  让我像最勇猛的战士,和扑过来的狄人扭打在一起。
  所有学过的拳脚,所有练过的手段,完全都用不上也不能用,因为人在紧急的时候,在拼命的时候,技巧总是最不可靠的东西——
  只有蛮劲!只有凶狠!
  谁还多一口气,谁还多一点力!
  我的脖子已经不晓得是第几次被人卡死,可是他的背,定是第一次被人插上银刀!就算是左手,就算只用左手——
  “啊——”
  野狼似的哀嚎响彻深林,手上的力气却没片刻停驻,脖子就像要被卡断——他因为用力而流下的涎水滴在脸上,却只让我紫涨的面皮觉得凉——
  眼前渐渐一片血红……
  黯淡。
  模糊……
  突然有什么重重砸在身上。有人在我的脖子上使劲掰着,扯着,想要把什么拉下,每动一下,就火辣辣的痛……
  死不了了。
  苏大人,能醒着,就不要睡!
  苏大人……
  就在下面,就在下面,苏大人,你看,你看哪……
  苏大人,没事的,撑着点,要撑着点……
  纷杂的人声响在耳边,让我始终不能入眠。
  终于感到他们慢了步,是下面一条隐蔽的山涧。有好些马,好些人,像都在等。有个人风一样从他们中奔上来,穿着一样黑色的袍,却又不同。
  李瞬看见他便不再往前走,他跪在地上,让我的膝盖,也轻轻挨着了土。
  看着,我几乎要聚集最后的力量骂将出来。
  ——这个该死的,自己来做什么!
  “——我是中了邪,让你去铤而走险!”
  ……
  没有任何激动人心的重逢场面。
  只有恶狠狠的咒骂,只有凶巴巴的瞪视……只有红通通的眼圈,其下黑黢黢的眼窝,再往下,青光森森的下巴。
  时光似是定住。
  就那样,忘了流逝。
  ……
  他昂起头来,又是一脸帝王的狠厉。“——朕要杀了李仲恭!传令函谷关,封山!一个也不能放跑!”
  李瞬闻言就把我卸下,转身就要带人往山上跑。
  我一急,拉住他的衣襟就想吼他回来,却忘了嗓子的不中用,猛的咳出来,停也停不住。
  “苏鹊!别说了!要说什么,回去再说,太医就在后面,已经派人去叫了……”
  都是这个鲁莽的……混蛋!
  他为了搂住我干脆坐在地上,让我能靠近他的衣领,奋力挥着肿胀的右手,拼命的摇头,使眼色——
  老天,我是为的什么只身犯险,是为的什么弥天撒谎,是为的什么牵连那么多人!难道,就要因为你一时的气愤不过,功亏一篑……景元觉,不该是这样的人!
  他的眼睛又瞪起来,圆的像个铜铃,几乎找不着原先凤眼细长的形状。面上几度狰狞的挣扎,像是濒临爆发……可是,毕竟妥协了。
  “李瞬,给我……回来!”
  我顿时瘫软下来。
  人来人往,再不相干。
  有人送上毡毯,又退下。有人送上热水,又离开。只听见他抚着我背,慢慢低低的说话,声音飘忽,不那么真实。
  “差点以为再也见不着……差点!出了京就该出现的,偏偏走了水路。整整两天没有讯息,直到发现码头的弃船,底舱一片狼藉……”
  这是意外……
  “派人监视李仲恭的家人,可是他根本没有回头……沿途的旅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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