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果然喝醉了，进了门，并没有开灯，也没有四下张望，直接走进卧室，扑到床上。
我听到他发出几声久违的睡前哼声后，呼吸平稳下来，睡着了。
我笑着，从客厅走去他的卧室，坐在他的床边，在黑暗中看他。
什么也看不到，但我注视着那团模糊的影子，一下就安了心。
看着看着，周围的气氛沉静下来。
很久没有和眼前的人如此接近，忍不住伸过手去，摸了一下他的脸。
我摸得很轻，沾水般轻触了一下，就收了手回来。
以前的他睡着之后就不容易醒，但也许现在已经改变了。
我曾经在监视屏幕上，看到过他从噩梦中惊醒的样子。
现在的他睡觉，不会像起初那样那么沉了。
我早就清楚，然而还是在摸到他后，就贪婪地不想放开。
进而俯身覆上他的身体，亲吻他略带酒味的嘴唇。
不想把他弄醒，只把唇贴住他的，久久不愿意离开。
半晌，他似乎要开始动，我在他的脸上吻了吻，直起身。
过了一会儿，他没有动静，我帮他盖好被子，坐在床边，一下一下抚摸他的头发。
以前他很喜欢被我这样对待。
他似乎觉得舒服，头向我的手靠过来。
他还愿意接近我。
从手下的触感发现、到确认了他的靠近后，我一下子开心得不得了。
突然意识到，这么几年，从来没有这么开心过。
或者说，这几年，我都没有开心过。
只有在做成一笔大的生意，看到公司的兴旺发展时，感到高兴而已。
从来不曾开心。何况是如此地心花怒放。
但是马上，凝视着床上那张熟睡着露出微笑的脸，我开始一个人苦笑起来：明天他醒来，可还会这样高兴地让我摸他的头发？
不要说让他主动靠过来，他能不能容许我的靠近，都是个很大的疑问。
他不记仇，但也不会轻易忘掉仇恨。
我对他的了解，远比他自己、和他以为我所了解的程度，来得要深。
我就一直坐在床边，抚摸他的头发。
但愿他能有一个好梦。
大概这是他现在，唯一愿意接收的，我给他的礼物。
他喜欢酒，但不能喝。
他很容易喝醉，但喝醉后酒品很好，不吵不闹，只默默地睡觉。
睡完觉后，他往往还是迷糊着的，就像现在。
摸了他的头发半晚后，现在，第二天的中午，他一脸睡意朦胧地从卧室里走出来，站在门口，有些茫然地望着客厅。
样子很可爱，让人很想再揉他那一头睡得有些乱的头发。
他还是以前那个样子。
这么久以来，第一次亲眼看到他，我目不转睛。
客厅里一向封得严严实实的窗帘都打开，阳光射进来，这是我在等他醒来的时间里做的。
他疑惑地看着满室阳光，突然脸上露出一个微笑，向我走来。
我的心脏漏跳一拍，屏住了呼吸：他是因为看见我，所以笑吗？
他是不是已经不准备和我计较以前？
如果那样，我的计划，也可以立刻改变了。
我被那个映照着阳光的纯粹的笑容迷惑，神思有些恍惚起来。
接下来，我发现他根本连我是谁都不知道，没有认出我。
他似乎还处在宿醉的状态，走近过来，对着我嘟囔了几句，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看他近距离地在眼前嘟嘟哝哝说话，实在有趣。
很久没有享受过的待遇。
根据我对他的了解，之后也很久不能看到了。
等看够之后，我才收紧放在他腰后的手，一把把他拉进怀中，抱了个满怀。
他的身体一瞬间僵硬起来。
脸上刚才活泼泼的神情消失了，就好像它们从来不曾存在过一般。
与此同时，怀抱中的身体上开始传来一阵又一阵轻微的颤抖，好像风中的落叶。
尽管已经预料到他会有这个反应，我还是发愣了好一阵。
抱在怀里的他如此的反应，叫我既懊悔，又心疼。
也真实地明白了我究竟对他做过怎样的事。
露出苦笑后，我伸出手，想温柔地抚摸他的背，捧着他的脸亲吻他、安慰他，用最柔和的语调劝说他不要怕我。
但是现在，我不能。
现在不能在他面前表现出软弱的态度，那是进一步接触后才能做的事。
现在，对他，我不能有半分地示弱。
我只紧紧用手臂勒住他的腰，开口和他说话。
听到我的声音的一刻，他的身体剧烈地抖动了一下，显得害怕已极。
看到这一幕，胸口一紧之余，我的手指在他身后犹豫地动了动，想摸他的头，抚慰他。
终究还是没有动。
我实在不想再吓他，不过现在，我不能心软。
他很乖顺地窝在我怀里，瑟瑟发抖。
和我身体紧贴，耳朵被我在说话间一咬，他的身体立刻有了反应，向我靠过来。
能让他在这时候有这样反应的，大概只有我。
其实，我有些享受这个场景。
对于以前对他做过的事，我不止是后悔和难过而已。
但是，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对他，我告诫自己。
那种事情，做那一年也就够了，想要长久地把他留在我身边，就不能那样。
做那种事情能得到一小部分愉悦，却让我永远拿不到最想要的东西，现在在怀里僵硬地发着抖的人，就是明证。
不过，此时，我倒想先享受一番我的那“小部分的愉悦”，以慰劳一下最近的辛苦。
我无言地抱起他，放到里间床上。
因为害怕，他没有反抗，反而因为怕掉下来而在我抱他过去的过程中紧紧地抓住我。
这动作毫无疑问取悦了我。
果然要让他以为我是来追捕他的才好。
如果我稍微露出心软的样子，他一定不会这样安静，让我不必费神，就可以为所欲为。
我把他压到床上，撕开他的衣服，强行进入。
他安静地发着抖。
果然，还是在他体内，感觉最好。
他一动不动，乖乖的，让我心情愉快。
如果他能永远维持这样子，倒也不错。
每天让他在床上等我，应该是件十分美妙的事。
即使是在他竭力反抗我的那段时间，回到屋里看到他，才觉得那里是个可以称之为“家”的地方，令我放松而安定。
我思念极甚，不知道有没有伤到他，中途问他，他不说话。
觉得有什么地方有些奇怪，不过，现在无论他做什么，在经过之前的那些事后，我不会再不知所措地愤怒，只会好好地对他加以包容。
当然，对他，威压也是必须的。
最后放开他，我肯定他已经直不起腰。
抱住被我疼爱过的他，不由得温存起来。
抚摸他，和他说话，以前他最爱被我这样对待。
不过他还是不肯出声，也不大动，眼睛里带点我以前未见过的古怪，似畏惧，又不似。
我轻轻吻他，他不反抗，眼里那种神色越浓。
之后，我放他睡着，自去处理事情。
等一切安排好后，夜已经深了。
他还在床上一动不动，维持着刚才的姿势，被子裹得死紧，连头都不露出。
最开始认识他时，他睡觉总露手露脚，半夜还会把被子踢到一边，不曾像这样怕冷地裹做一团。
我隔着被子，轻拍他的背，想让他睡得好一些。
叫守在楼梯外面的人进屋后，我拿了他们带来的被子，在他身旁和衣睡下。
睡得很沉。
早上醒来，已经是该准备出发的时间，睁开眼，他似乎也刚醒来不久，正从被子里露出头来看我。
发现我在看他，他的眼神立刻从单纯的打量，转为戒备。
继续看下去，那眼中就闪现出恨意。
他果然恨着我。
我面上不露出半分情绪，板着脸吩咐他穿好衣服后，叫守在客厅的几个人进来，帮他收拾行李。
他们看向他，等他吩咐，而他只自己去拿了一只小箱子出来，就坐到客厅去，沉默不语。
直到上了飞机，他仍是这个样子。
他的位置在窗边，于是他一直看着窗外，不说话。
很想给他一个他喜欢的温暖拥抱，但是现在，我不能这样做。
飞机起飞后不久，他睡着了。
为什么这么爱睡，我在心里喟叹着。
看到他的睡脸，禁不住低下头去吻他。
他立刻转头，避开我。
似乎他并没有睡着。
一路上，他都不肯理我。
中
他不肯理我。
我心里很难受。
以前不理我也就算了，现在，仍然还是不理我。
来之前，也明白多半会有这个结果。
但是，虽然没有轧我放在门缝里的手，但好不容易让他开了门，只是稍微地碰了他一下，他就如惊弓之鸟，飞快地逃回里屋，反锁上门。
并且叫我“滚出去”。
原先以为这一次能够稍微接近他，没有想到他的反应会这么激烈。
以前他骂过我很多，什么都骂过，我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听到他叫“滚出去”的时候，心里那么不好受。
看起来，大概以后也会得到许多次这样的对待。
他完全不信任我。
我走到他门边，低声解释很多遍。
他很讲道理，又容易心软，最终出来，还帮我做东西吃。
我的苦肉计永远对他有效，无论是胸前被刺上一刀那样的大事，还是肚子饿这样的小事。
这是否说明他仍在意我？
也许任何人这样对他，他都会心软。
但是没有人会做到和我一样的程度。
我从旁边看着他，注意和他保持让他觉得安全的距离。
其实我多么想紧紧拥抱他，把他纳入怀里。
半年没见了，我没有一天不思念他，没有一天不在想像重新会面的一刻。
现在他这个样子，其实还算他正常的反应，至少他没有真的赶我走。
如果他真心要赶我走，应该会扑上来打我，打不过他也会拚命胡乱地出手；如果一开始只是被吓到而躲进屋里，已经过了这么长的时间，他真想让我走的话，早就冲出来了。
他是希望我留在这里的吗？或者说，他是希望我来接他的。
我知道他一直喜欢我，所以当年他得知我对他的公司所做的事，才那么不知所措，如果当初那样对他的是别人，他一定卯起劲反扑，但是遇到我，他乱了心神，一败涂地。
他喜欢我的脸，经常趁我不注意偷看，喜欢我的身体，经常明目张胆地乱摸，那一年，他却从没有半丝的主动靠近，不论有意还是无意。那次他走后，发现这件事时，我蓦地明白了许多：我要怎么样对他，他才会向我的方向靠近过来。
之后他仍然出走，我知道，随着他每一次离去、又被我带回来，我表现出的态度先会让他疑惑而举棋不定，然后会让他渐渐放心，最后，他会重新接受我。
我熟悉他的性情。
我精心安排了一切，这一次，是他最后一次从我身边逃开。
不过计划需要好好地施行。
我挑选了气氛合适的时刻，让他再给我一次机会，他不肯，但没有说出直接拒绝的话。之后他的态度放软，我知道自己的策略奏效：直接对他说出“再给我一次的机会”这句话，不论他做何反应，他一定会听进去。
吃过饭，他客气地想赶我走，我假装没听出他的意思。
他脾气很好，如果你对他和颜悦色，他就无法粗暴地对你。
不过我不后悔当年，当年生气怒骂、竭力反抗的他的确别有风味。
这个想法不能让他知道，我只能暗暗藏在心里。
那一年如梗在喉，我们都知道它的存在抹煞不了，是个禁忌，不能碰触，一旦提起来，我们的关系必定急转直下。
最终，我还是想要那个时时刻刻把眼睛放在我身上的他。
现在我只想可以把眼前这个人禁锢在我怀里，让他不觉得有半点不自由，而想要逃离。
其实把他压在身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