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深夜，有人拍打纪雪菲的门。她打开房门，是陈飞站在外面。
陈飞一直呆到天亮，离开前，他对纪雪菲道：“我得走了，他们很快就会找到这来。我必须找到李未成，他是解决这一切问题的钥匙。这一阵子，你最好到医院里去住，对你来说，也很危险。”
“你打算到哪儿去找李未成？”
“我们曾经有过共同的经历，现在，我们也许面临的是同样的敌人。我想他也在找我，我肯定会找到他的。”
“你好像很了解李未成。”
“你和吕影不也常说，我和他有时候很像一个人吗？”陈飞说着，目光向书架上的档案袋看去，他笑了笑，又道，“而且，我们都曾经是你的病人，黑暗中的另一半。”
纪雪菲似乎被什么东西重重击了一下：“你都知道了！？”
陈飞善意而宽容地笑了笑：“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不用再提了。你多保重吧！”说着，向门外走去。
纪雪菲叫住了他，声音有一些颤抖地问：“你还知道些什么？”
“我都忘记了。”
“可我没有忘记！是我制造了你焦虑症的假象；是我用暗示把你一步步带入到心理恐慌的深渊；是我用催眠术，让你在李未成布置的陷阱里犯下错误；是我，差点把你变成了病人！我甚至用致幻剂使你险些丧失了性命。可你为什么就不问问我！我每天都怀着恐慌期待着你对我的提问，可你为什么就从不问我一句？”
“现在，你是我的朋友，不是我的敌人。是你，让我发现了自己的隐患和脆弱；是你，帮助我一点点接近了事情的真相。”
“我必须告诉你，我必须全都告诉你：在李未成陷害你的过程中，我就是他忠实的同谋。李未成才是我真实的病人，罪恶感和现实的压力让他无法控制内心的偏执和恐惧，和你的较量似乎是他最大的乐趣。要说感到乐趣，也有我的一份，我没有把你们当作两个男人来看待，我在一个男人和另一个男人的游戏中玩着自己的游戏。”纪雪菲走到书架前，拿出陈飞和李未成的治疗档案。“我把你们都当成了实验品，把你们的故事当成了我的案例，我想用一个病人作为陷阱去制造另一个病人。李未成以为他控制了我，但他其实也被我控制着。直到最后我才发现，最终抵抗了这种控制的，是你的力量。”
“谢谢你，雪菲！”陈飞离开了。
陈飞走在街上。他的手机响了。他接通了电话：“我知道你会给我打电话的，你在什么地方？”
第十六章
1
东方医院水暖间，屋里的灯光非常幽暗，陈飞四处巡视着，隐约听到了呼吸声，猛地一个转身，掏出枪来。李未成站在他的背后，用枪对着他。陈飞说：“你找我来，就是为了用枪指着我吗？”
“你的动作比我想象得要快，可是，如果我要是开枪，你已经倒下了。”
陈飞出乎意料地把枪收了起来道：“好啊，你现在开枪，我照样可以倒下，立马倒下。你的枪法再加上这么近的距离，肯定会一枪致命的，你开枪啊！”
“我看你是自信过了头了！”
“不，是我对你还没有完全丧失信心。”
“那你知道我现在想干什么吗？”
“有些事情该了结了。”
“了结？了结什么！”
“了结罪恶。”
“是的，我今天可以向你坦白，我全都告诉你。在这个水暖间里，我亲手杀了一个人。”
李未成讲述了他杀害杜刚的经过：用湿布蒙住杜刚的脸，使他窒息而死；接着，又在床上为他摆好了射击的姿势，使陈飞进来时，误以为杜刚要开枪而击毙了他。
2
王重急火火地走进苏兆龙的办公室，手里拿着一封检举信：“苏局，我们在整理许逊的遗物时，发现他留下一封举报信，里面的内容证实：李未成和胡建国、陈飞之间一直有着权钱交易，许逊也曾参与其中。后来，他们之间有了矛盾，李未成便与陈飞达成协议，让他除掉胡建国。为了混淆视线，他们不惜代价，甚至导演了一场赌场抓捕杜刚的好戏，制造杜刚作案的嫌疑，然后再把杜刚干掉。”
苏兆龙慢条斯理地泡着功夫茶，说：“这怎么不像是举报信，倒像是推理小说。还有更多的证据吗？”
“苏局，现在的问题是陈飞也失踪了。昨天晚上抓捕李未成的时候，现场有个人很像陈飞，他是和李未成一起消失的。而且，他们手里都有枪。”
“你的意思是，陈飞和李未成在一起？”
3
何静宜家，何静宜问老贺：“李未成还没有消息？”
“没有，也没有跟我联系过。听说陈飞也失踪了。”
“是啊，王重也没有找到他们。昨天晚上就差一点，但差一点就是后患！李未成能在我对面的楼上呆那么久，他还是很有耐性的。”
“您是说……”
“不过，吕影的死对那两个男人来说也是个解不开的心结，他们都会把对方当作是凶手。一时半会儿还缓不过来。咱们能指望的只有他们接着较劲，拖延时间……等钱打到账上，咱们就不跟他们玩了。”
5
郭小林风风火火地闯进苏兆龙的办公室：“苏局！抓捕陈队的命令是您下的！您真的认为陈队和李未成是一伙的？”
“一伙的是个什么概念？郭小林同志，你的措词太不专业了。”
“苏局，您就别再开玩笑了。陈队怎么可能是李未成的同谋呢？”
“我从来没有说过，也从来没有相信过陈飞是杀人凶手。关键是，有人需要看到我们在抓捕陈飞和李未成。”
“您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啊？”
“只有陈飞才能找到李未成，只有他们在一起，才能把那些幕后的人物请到前台来，我们才能够找到证据。”
6
水暖间，李未成和陈飞仍然在谈着。李未成告诉陈飞：“胡建国不是我杀的。”
“我知道。”
“他肯定是她干的。我想，你知道我说的是谁！”
陈飞点点头：“那好，咱们先得搞搞清楚，她到底想干什么。”
“我也想搞清楚她到底想干什么，但我还没有来得及搞清楚。许逊肯定知道，也许黄莺也知道，但他们都死了，而且在她的设计中，他们都是被我杀死的。”
“黄莺是薛伟杀死的这一点确凿无疑；关键是，如果不是你授意，那薛伟是怎么知道黄莺在那里的？”
“难道是老贺？”
“还有一个问题，就是黄莺到底把举报信交给了谁？”
“那肯定是你们局里负责这个案子的人了。”
“你的意思是……”
“王重可能已经是她的人了。”
“什么？王重……可能吗？”
“王重在邮电局有一套房子，他老婆买的，你不知道？”
“他从来没有跟我们说起过。半个月前，他曾因为请不起朋友吃饭还向我借过钱，现在怎么可能就买得起房子了……我有点明白了，原来一直让我不舒服的感觉就是从这里来的，王重！……不过，我们还需要有证据，他们串通一气，互相勾结的证据。”
“那你还等什么？许逊没有跑成，但是她随时会跑掉的。”
“我在等天黑。他们现在不但在找你，也在找我。也许我们两个，就是王重的下一个目标。”
“什么意思？”
“咱们不能再呆在这里猜来猜去了，应该……先找到王重，他是第一把钥匙。”
“你是说，让我和你联手。”
“你没有别的选择。”
陈飞把手伸出来，李未成犹豫了一下，握了握他的手，然后转身向门外走去。
“李未成！”陈飞突然喊道，李未成转过身来。“攻占302高地时，是你带的排给我打的掩护，对吗？”李未成不语。“我已经在部队查到档案了，为了攻打302高地，你们班只有你一人生还。但你没要求国家给你任何待遇，悄然退伍，你的名字，不应该叫李未成。”
“我喜欢‘未成’这个名字，还有许多事情没有成功……现在，只怕永远也成功不了了。”
“我们已经握过手，你应该承认你是我的战友了吧！”
“陈飞，时候不早了，咱们上路吧！”
7
王重绑架纪雪菲，意欲逼出李未成和陈飞，却接到李未成约他见面的电话，他赴约之前去何静宜家请示。
何静宜道：“那你去吧，见机行事，不要冒险，但如果有机会也别放过。他有枪，你随时可以让他拒捕。”王重点点头，何静宜又说：“我知道，你还有一件事要问我。钱，我已给你汇到卡里了，够你们一家老小衣食不愁过一辈子的，你就放心吧！但你要记住，你不是为我一个人做这些事的，你也是在为你自己。我今天晚上会一直等着你的消息，有结果就马上告诉我。”
王重笑了笑，离开了。老贺也想跟过去，何静宜道：“今晚肯定要出事，咱们就别瞎掺和了，收拾咱们的行李。”
钟响了三下，何静宜感到时间过得真快，她有种预感，王重回不来了。她将老贺叫到身边，非常平静，但却坚决地给老贺跪了下来，说：“你必须答应我一件事，给我准备一瓶矿泉水，就是你给李未成准备的那种。我不想、我不想死在他们的枪下。”
看着何静宜恳切的目光，老贺潸然泪下：“好，我答应你。不过你放心，只要我还活着，你绝对用不着它。”
何静宜去了一趟卫生间。出来时，已没了老贺的身影，桌子上，一瓶矿泉水映入眼帘。
8
风华大酒楼顶层平台，王重寻找着李未成。李未成突然出现在他身后不远的地方。王重转过身想掏枪，李未成冷静地道：“王队，你不用拿武器，我是来向你自首的。我知道，你们一直在寻找我，现在，我束手就擒。”
“好啊！非常欢迎。可是，你为什么不直接去公安局呢？”
“因为我不信任别人！在我眼里，只有王队你，是能够主持正义、秉公执法的警察。我要告诉你一些非常重要的内幕，向你讲出这一切的操纵者、真正的凶手。但你一定要保证我的安全，我不希望在刚刚开口时，就被这双黑手扼住喉咙。”
“你说的那个人，他是谁？”
“何静宜！”
王重点点头：“谢谢你对我的信任。”说着，突然举起枪，“可惜，你看错了人！”李未成看着王重。王重又说：“对不起，我不愿意这么做，可是，我不能让你再活着。你说得对，她才是这座城市的主宰。”说罢，准备向李未成开枪。
突然，另一把枪顶在了王重脑后，陈飞在他身后道：“你错了，她只是你的主宰，绝对主宰不了这座城市。王重，放下枪，我的枪口离你更近。”
王重道：“我早想到会有这么一天的。”
陈飞说：“但我没有想到，真的是你！”
王重突然将枪口对准了自己的脑袋，向平台边缘退去，陈飞和李未成都愣住了，陈飞喊道：“王重，你站住！”
王重没停，快到平台边缘时，突然向陈飞和李未成射击。陈飞一跃推倒李未成，开枪还击。王重右肩中弹，枪落在地上。陈飞慢慢站起来，直视着王重：“我有意偏离了靶心，因为你曾经是我的战友、今天是我的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