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斯特森林一四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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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斯特森林一四号- 第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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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瞧瞧罗尧,又转眼瞧瞧对面的公爵,他俩皆出乎意料地镇定自若,令我不禁怀疑起是否自己的记忆出现问题。
  为了抛弃那些无妄的念头,我于是埋头,一声不吭地吃起早餐。
  忽然,罗尧在身边打了一个呵欠,我大惊失色,手一颤,餐刀掉在地上。
  罗尧于是奇怪地斜眼瞥我一下,俯下身子去拾地上的餐刀。
  我脸上的肌肉顿时变得僵硬,当时的表情一定难看异常,我甚至不必抬头,就能感觉到公爵自桌子那头投来的,炽热的目光。
  我于是呵呵地干笑两声,兀自为自己开脱:「连绵的雨天总叫人举止失常……」原本还试图多说两句来掩饰尴尬的我,视线在不经意间,被刚刚直起身子的罗尧吸引过去。
  他的锁骨上,竟有一个清晰的粉红色的吻痕!
  先前罗尧端坐在椅子上的时候,我并没有发觉,直到刚才他俯身去捡地上的餐刀,我所坐的位置便恰好能够看到他略显宽松的衣领里面那个痕迹了。
  我于是噤声,两眼一动不动地瞪住罗尧的面庞,不知该作何反应。
  昨晚的一切,果然不是梦!
  「左思,你怎么了?」公爵终于在对面发话,语带关切,「莫非是昨晚睡得不好?」
  我回头瞧他一眼,见他眼里含着暧昧不明的深意,于是弯起嘴角笑得难看:「怎么会?公爵提供的居所如此惬意,我简直睡得舒适难当,不愿醒来。」
  公爵微微一愣,似是听出我话中有话,那双深绿色的眼眸更是将我盯得死紧,咄咄逼人。
  我刻意忽略他的眼神,回头去看不明所以望着我俩的罗尧,问:「你呢?昨晚睡得可好?」
  罗尧闻言,抬手敲敲自己的脖颈,半眯着眼道:「不怎么好,有点累。」
  公爵的脸色霎时苍白到了极点,深深皱起的眉头昭示,他正在极力压抑内心的惊慌。
  「招待不周是我的过错。」他说。
  我随意地一摆手道:「不,这并没有什么。」随后立起身来向他略一点头说,「抱歉,我的病似乎又再加重,实在难以咽下食物,容我先行回房休息。」
  说罢,没有给公爵发言的机会,起身退出客厅。
  我从客厅出来,立即飞奔回自己的房间,换回来时的衣裤,找到罗尧的那只黑色皮夹,揣进口袋里,接着直奔古堡大门的方向。
  开玩笑,如此危险的地方,怎能继续待下去?
  趁现在多数人都还在客厅,必须尽快离开这里。
  这样想着,便已来到大门边。
  我伸手去拽门把,用力往里拉,可是大门十分沉重,竟纹丝不动。我只好使出吃奶的力气来,越发拼命地试图拉动大门。
  在不懈的努力之下,大门开始缓缓挪动,发出「吱呀」的响声。
  眼前渐渐呈现出古堡外头的景象,尽管仍是大雨不断,光线却越来越充沛。我的脸上开始绽放光彩。
  然后,一只骨骼分明的大手猛地自我肩头越过,「啪」地按在门板上,重新将大门关得严实。
  我的太阳穴一跳,浑身的鸡皮疙瘩全都站了起来。
  公爵的脑袋自后头凑近我的耳旁,轻声喃喃道:「左思,你要去哪里?」
  他用蛊惑的声音发问,语调那样不真切,他甚至将最后的尾音吐在了我的耳骨上。
  「不,我只想去雨中,散散步。」我极力勾起嘴角想要微笑,体内却有一股莫名躁动横生,整张脸因为公爵的呼吸而烧烫起来。
  公爵于是若有所思地抬手,轻抚我的额头,似乎在测量我的体温,一边说:「你刚才不是声称,自己的伤风十分严重?这样还要去雨中散步?」
  我眼望近在眼前的红唇,不禁口干舌燥。昨晚他甚至还用它吻过罗尧。
  「啊哈!是啊。」我笑得越发造作,面部肌肉几乎冻结,「所以,我现在又不想去了,还是决定回房休息。」
  言罢,转身自他的束缚之中挣脱出来,认命地朝走廊里头踱去。
  公爵却不肯轻易放过我,一把握住我的右手手腕,拉到他面前。用力之猛,直疼得我想破口大骂。
  他紧紧握着我的手腕不放,一双绿色的眼睛牢牢瞪住我,如同某种极强的磁力,能将人吸附。
  我被他盯得浑身不自在,不禁开口道:「你究竟想怎样?」
  公爵的神情有一点意外,愣愣地又看着我好一会儿,突然发问:「左思,你可还记得昨晚的事情?」
  「我什么也没有看到。」我急忙摇头,生怕他一念之差,杀人灭口。
  公爵的眼神有一瞬间的涣散,他仿佛受了什么打击似的向后退开一步,松开手道:「你还记得!你竟然还记得!」
  我连连摇头,忙着否认:「我什么也不记得了,真的什么也不……」
  公爵却全然不顾我的说辞,重新欺身上前,两手掐住我的脖子,要置我于死地。
  我被他的动作唬到,未能来得及喊出一声,身子便顺势向后倒去,轰然撞在大门之上。公爵脚下失去平衡,同我一块儿跌倒在地,压住了我。
  我只感到背后一阵疼痛,睁大眼瞧,公爵的脸庞恰好横陈在面前。他皱眉抬起浓密的眼睫,眼眸里的神采落入我眼底。突然他静静地望定我,有些愣神,恍惚有种诡秘的相熟感在空气里滋生,我们之间于是产生几秒钟的沉默。
  这沉默的空档里,我的脑海中走马灯似的掠过一些从未发生过的画面,奢华的装饰、轻快的音乐、调笑的人群,还有公爵淡绿色的微笑着的眼眸,笔直而深情地越过那些人,看过来。
  然后公爵在嘴里轻声呢喃这个名字:「左思。」
  我的心脏停跳一拍,随之记起当下的状况,怒而伸手去推身上的男人。
  公爵却大叫着跳开,我莫名其妙地抬眼看他,只见他正望着我的左手,身子微微颤抖,眼里满是抑制不住的畏惧。
  我也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左手,上面戴着一个再普通不过的纯银戒指,我于是又转而看看他,突然心念一动:难道他在害怕这只戒指?
  我向公爵伸出手,一直伸到他的面前。公爵的脸色苍白中透着青紫,牙齿打颤地开口劝说:「左思,不要这样。」
  我哪能轻易听从他的话,依然将手臂举在他跟前,公爵情不自禁地向后退开,一路退开,突然转身跑进走廊深处。
  我注视着他离开的背影,直到那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这才回过身去,再次费力拉开古堡的大门,飞奔入雨廉之中。
  我从山坡上下来,进入树林,朝着古堡的反向快速前行。原以为这样就能逃离这个奇怪的地方,然而现实却叫人胆寒。
  大约赶了一个小时的路程后,我再一次在树林中迷失方向,甚至找不到来时停放汽车的地方。
  雨水倏地自天上落下,将树林里的一切蒙上一层薄纱,连脚步声也显得异常模糊。
  这个树林何其之大,大到竟叫人找不到它的边缘!
  回过头去仰望苍老古堡,它傲然矗立于山头,同一小时以前一模一样,丝毫未曾远离,威斯特森林一四号的门牌好像一块符咒般飘浮在古堡的大门上方,紧紧揪住我的心口。
  我有生以来头一回,打从心底生出一股无尽的寒意,渐渐扩散至全身。
  雨水浸得人微微颤抖,内心的恐惧却更令人毛骨悚然。
  我走到一棵大树下,贴着树干而坐,两眼一动不动地盯着远处的古堡,犹如惊弓之鸟。
  身体不可抑制地发起热来,我想自己的伤风又更严重了。
  我双臂环抱,神志开始模糊不清,仿佛听见女子曼妙的歌声,细不可闻,却直击脑髓。
  迷迷糊糊间,好像看见公爵的身影从古堡中缓步走来。
  阳光很好,照在他的英俊脸庞,他笑得异常灿烂,伸出手来搀扶我,嘴里说着:「伊诺,该回去了。」
  醒来的时候,我躺在古堡之中的客房里。
  同往常一样,女佣立在一边,替我更换额头上的毛巾。
  我的手脚冰凉,好似尚未摆脱梦魇的折磨。
  「是谁把我送回来的?」我开口,问得平静。
  女佣斜我一眼,表情甚是莫名:「你何时出去过?」
  我暗自叹气,改变问法:「那么我上一次醒来是何时?」
  她答:「吃早餐的时候。」
  「然后?」
  「然后你声称身体不适,中途离席,主人担心你的情况,便叫雨果跟随在你身后,发现你昏倒在大门边。」
  我了然点头,抬起左边胳膊,往手腕上望了一眼,发现手表已经停止走动,可能是电池用尽。
  我于是解下表带搁在床头柜上,转头问女佣:「现在是什么时候?」
  她端起铜盆往外走,一面懒懒地答:「放心,吃晚饭的时候自然不会忘记叫你。」
  待她出去合上门,我便从床上爬起,四下翻寻罗尧的钱包,果然不在房内。
  自然,因为早前逃出去之时,我刻意将它丢在了树林里。
  古堡中的众人妄图合伙骗我,要我以为自己整天一直躺在床上睡觉,所有看到的都只是梦境,可惜他们也太小看我。
  我吃了药,在房里翻箱倒柜,试图找出一些有趣的线索,用以解释这古堡中的古怪现象。然而除去一些生活必需物品,结果并没有任何发现。
  我于是闪身出门,避开来回走动的女佣,沿走廊的房间逐一入内检索,依旧没有收获,但是却有另一件事情引起我的注意。
  那就是这里每一间房都有的一个不起眼的共同点——房内毫无例外的,找不到任何一具可以显示时间的工具。
  虽说这并非什么可以深究的大事,若不是我的手表停了,也未必会想要寻找一只时钟来看一下,可是硕大的一栋古堡之中,却连一个古色古香的大挂钟也没有,实在给人很微妙的感觉。
  没有记错的话,就连进餐用的客厅里,似乎也独独缺了这一样家俱。
  我进入罗尧的房间查探,意外地发现他的衣橱里竟塞满了奢华的中世纪礼服,一件更比一件做工精致,夺人目光,不禁对于公爵的区别待遇颇有微词。
  就在我合上衣橱大门,打算出去继续检查其它房间的时候,门外突然传来人声,有人即将推门而入。
  我心中暗叫不好,回身一头扎进床底,房门恰在此时被推了开来。
  罗尧的声音响起,略带着一些不耐烦,他说:「公爵阁下,请你不要再来纠缠我。我早已说过,对你并没有感情。」
  他略微停顿一下,继而补充道,「从前没有,现在没有,将来也不会有。」
  我看见他坐到床边,两条腿向前伸直。
  公爵也跟了过来,一下跪倒在床边,真吓我一跳,连忙将身子又往里缩了一缩。
  公爵说:「罗尧,你为何不肯接受我的心意?我是如此爱你,百年不变。」
  罗尧不屑地冷笑一声,道:「百年之长,你如何保证自己不变?」
  公爵忽然抓起罗尧的手,放到嘴边亲吻,一面说:「那么,让我来告诉你,我是如何孤独地在此等候了百年之久的吧。」
  百年之久?
  我心中稍稍一惊,犹记得头一回,同公爵一块儿吃早餐时,他也曾说自己在这世上待过许久时光,久到甚至不记得自己的名姓。而他此刻的声音一点不像说笑,莫非他讲的是实话?
  罗尧抽回手,双腿交叠:「不必了,我对于公爵的爱情故事一点不感兴趣,更何况我早已有了爱人。」
  「爱人!」公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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