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检票之前，在公共电话亭给家里打了个电话。接电话的是爸爸。
“爸，对不起。我让你们伤心了。你们就当没有我这个儿子吧。好好照顾自己。”
“你小子什么意思？你要干什么？”
“爸，对不起，再见了。”
挂掉电话，检票上车。放好行李就躺下，车厢里一阵嘈杂。都在找自己的铺位。放行李。
火车启动了。我趴在床上，看着窗外。那些熟悉的东西，全都开始慢慢远离。呆呆地看着，伸出手，想要抓住东西的姿势，在空气中划拉几下，颓然放下。
翻身躺下，用被子盖住自己。眼里某种液体已经翻滚出来。
昏睡一会儿醒来后，看到下面已经有人在斗地主。静静地听着他们的声音，显然都是欢快的。素不相识的人在这个小小的空间里愉快的相处着，到站后又各奔东西。谁也不知道谁是谁，谁也不知道这个人干过些什么事。却都有距离又亲切的交往着。突然觉得这种交往似乎很不错。停留在表面的认知，以后想起来，会觉得那个人真逗，那个人可能是个小气的人，那个人肯定有个幸福的家庭。谁也不会想到那个人私底下的生活中会是什么样子。就像现在，他们只是觉得那个小子怎么一直睡着不起来。是不舒服吗？可是全然不知道我这么的邪恶。刚刚做了一件让自己，让所有人恶心的事情。却自己一个人不负责任的抛下所有逃离了。
我看着他们嬉笑着玩牌。不禁嘴角上扬。
“喂。小兄弟。要不要一起来，别一直睡着。这还没到高原呢，就有反应了？”一个中年大叔看到我就跟我说话。
“没事，我不怎么会玩儿。我看你们打。”
“小兄弟，看你年纪很小啊。多大了？一个人去西藏？”中年大叔的老婆一边剥桔子一边说。
“我快20了。去西藏旅游。”
“这个时间去旅游啊，现在是淡季。天气也挺冷的。地区的景点是去不了了。”
“喔。我这次只是想在拉萨呆一段时间。”
第二天早上下床去卫生间。里面有人，火车上的卫生间总是很紧张的。站在车厢链接处，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景色。
当初买票的时候，我是毫不犹豫买了去西藏的票。也许那里是唯一适合我去的地方。
石亦衡，你现在在做什么？知道我走了，你会怎么办。看到U盘里的东西，你会怎么办。是想打我，杀我，还是恨我？你还会，找我吗？
坐45小时的火车，整个人都疲倦的很。在车上几乎没有吃东西。肠胃也很不适。
我听着那对夫妻说要到站了。已经开始收拾东西。我坐起来，看着窗外荒凉光秃秃的山。开始收拾我的东西。把行李拿下来。
我很奇怪怎么都没有反应，不是很多人到西藏都有高原反应嘛。下了火车，我随着人群出站。刚才在车上，那对夫妻告诫，下车不要走太快。我慢慢的走着。出了站门。阳光很刺眼，我抬头看着天空。顿时心情舒畅。天太蓝了。蓝的爽快，像棉花糖一样的云朵，感觉离我们如此之近。可是放眼望去全是光秃秃的山。城市？城市在哪里？
随着人群走出去，有很多出租车。很多举着牌子写着应该是地名，在招客。
走到一辆出租车面前，藏族司机说着不是很流利的普通话。皮肤很黑，但是都笑的很爽朗。
“麻烦载我去个宾馆。”司机帮我放好行李，我坐上去。
“你是来旅游吗？”
“嗯，是的。”我其实都不知道我是来干什么的，不过肯定不是旅游。
车子启动，过一会儿穿过一个大桥，过了立交桥就一直朝前开。看着路边的建筑。这里确实不像想象中那么荒凉。
过了十多分钟，看着车和人流都逐渐增多。拐了一个弯后，停在一个丁字路口。
“这里是步行街，出租车不能进去。你下车朝前面走，有几个宾馆，好的差的都有。”
我付了30元车费，下车。看着还算宽阔的街道。
盲目的朝前走。不一会儿就看到一个大宾馆。从路到宾馆大门起码有100米。不敢进去。继续走，看到一个稍小的才进去。
前台看到我就跟我微笑打招呼，看着是个少数民族的女孩。
“请问你们这里有单人间吗？”
“不好意思，没有了。标间和单人间是一样的价格，您可以选择标间。”
“多少钱一晚？”
“140。”
“那个，能少点吗？我被出租车拉到这里。第一次来。人生地不熟。”
“现在是淡季。这个价已经很低了。那么就120吧。”
“100行吗？我不是来旅游的。我会住一段时间，等熟悉了再找房子。”我身上的钱不多了。车票花了七百多。加上杂七杂八用的。现在身上就2000块钱了。
“呵呵，那行吧。身份证给我一下。我登记。”
“先交三天的房费。”
“好的，房费300，押金100。”
到房间，放下东西，躺床上喘气。在这里真是氧气稀薄啊。上个三楼就喘成这样。看来行动都要稍微收敛点。动作不能太大。
休息一会儿就下去。想问问前台，这里哪里租房子便宜。
“后面那条街，有个公寓。基本都是单间。房租300到1000不等。”
“谢谢啊。”
“你挺小的，怎么跑到西藏来了，这边有亲戚吗？”
“没有。我喜欢这里，就来了。呵呵。你是藏族吗？”
“不是，我是青海人，土族。”
“喔。还有土族这个民族？”
“啊，你这人真是的。这很伤人的。”说完就爽朗的笑起来。边上的另一个前台也笑了。
“对不起啊。”
姑娘笑着表示没事。
去到街上逛逛。按照那姑娘的指点，向前走没多久就到了大昭寺。广场两边有很多摊位，一个紧挨着一个。
大昭寺门口很多人。有很多人匍匐着朝拜。呆站了一会儿，转身朝回走。前台姑娘说，出门左边就是大昭寺，右边走街对面是布达拉宫广场。我慢慢地走着，穿过街道，两边都是树木。虽然光秃秃的，但是很浓密。走一会儿就到了广场。人不多。看着眼前的布达拉宫。确实比照片上看着宏伟。
这里随处可以看到朝拜的人。有些从很远的地方一路磕长头过来。手上腿上都包裹着牛皮。额头上有个很大的黑疤。听说有的是为了家里人生病的亲人，有的是为村子祈福，一路朝圣，历尽千辛万苦。
信念是能支撑自己的东西，也很可怕。
25
25、第 25 章 。。。
用了两天的时间找到一处出租房，在步行街后面，房子是刚建起来的，二十多个平方。很干净，有厨房卫生间。所谓的厨房就是房间里靠窗的一块地方，跟厕所在一个墙面。厕所大概就一个平方，500一个月，交一个月的押金。我的钱就只剩下几百了。去办了张手机卡，50元的话费，卡不要钱。
想赶紧找个工作。这里没有招聘网。招工信息全靠报纸。我现在这样，没有毕业证。没有一点工作经验，找了几家都没有回音。而且装饰公司的信息基本没有。
回房子的路上看到一家电器城招营业员。便进去试试。刚好跟租的房子在一条街上。想着很方便。填了表格，面试我的经理三十来岁，问我有没有经验。我说有，在家帮爸妈看店，那也算是经验吧。最后经理答应先试用三天。我高兴的第二天就开始上班了。我负责的是卖DVD。跟着一个男人学，他大概比我大四五岁。后来证实他25岁。很帮着我，可能是看我小吧，对我很照顾。试用很顺利的通过。正式的开始上班。底薪1000。总算是安定下来。我很努力的工作，每天没心没肺的跟着同事们吃饭聊天。到发工资之前还是过的很拮据的。手上只有几百块钱。这里消费还是挺高。每天晚上回家都只能吃方便面。
天气很冷，在太阳下晒着不觉得，一回到阴的地方就感觉到强烈的凉意，温度起码差了好几度。
这天早上，感觉很冷。翻出羽绒服穿上。中午吃饭的时候想拿钱结账，抽出钱一张卡掉在地上。捡起来看，这好像不是我的卡。但是卡套上写着的是Q市XX银行。去柜员机上查，试着输入自己的生日，真对了。查了一下，里面居然有一万块钱。
我坐在路边报亭，仔细回想这张卡是哪里冒出来的。想起，身上这件衣服是原来行李箱里没动的衣服，爸爸给我收拾的。顿时鼻子一酸，眼泪就流下来了。爸，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我这么伤你的心。
不管怎样，我都要好好的活着。
在电器城上了几个月班。五月份的时候终于看到一家装饰公司招人。怀着忐忑的心情去面试了。带着以前画的作业，还好该学的都已经学了。我拿出一份完整的家装设计，预算，效果图。面试的人问我为什么没有毕业证，我只好说我家里穷，后面的学费交不起了。
面试的人看过我的图之后说画的还行，就是有些不实际。我们需要的是有工作经验的设计师，回去等我们通知吧。我想大概就是没戏了，谁叫我没有毕业证还没有经验呢。
完全不报希望的继续当我的营业员。在一个星期之后，接到他们的电话，说可以先到公司上班试用，做绘图员。在拉萨这边确实没啥这方面的人才。
我很高兴的辞了这边的工作。因为急，一个月的押金没有还给我。我也不在乎了。
这边装饰公司的工资，底薪1200。施工图20元一张。能签单再说提成。我很满足的做了下去。现在我只是要学习东西，把学校里学到的没学到的统统吸收。
虽然每个月拿着可怜的工资，我却突然觉得生活开始步入正轨。一点一点的丰满起来。虽然他们总是借故扣钱。少算我画图的张数。我也忍了。谁叫我现在没有资本呢。
经过一年多的时间，我终于从绘图员升到设计师。收入开始多起来。每天都是画图画图，有时候也挺烦人的。以前读书时候美好的幻想总是敌不过现实的。什么室内设计师，现在别人问我做什么的，我都直接说我做装修的。说室内设计，谁懂啊，谁管你啊。
性格变得彪悍起来，不然怎么震的住那些工人。对那些工人，偶尔要严厉的责骂，有时候要适时的讨好。经过跟他们的接触，我说话的声音都变大许多倍。
搬家去和同事一起住，独门独院，一个月八百。三家人分摊，这样一个月才出两百多房租。这生活算是越过越好了。
只是，我基本没有睡过一个好觉。每天晚上，不是梦见爸妈就是……石亦衡。有他拿着刀追着我跑的。有他抱着我哭让我回去的。有他冷漠的看都不看我的。每次都从梦中惊醒。想着，当初我是不是做错了。那样是不是太不负责任，太无情了。其实，我从来都没有恨过他。经过这两年更是对当初他做的事淡化了。细想之下，我甚至都没有问过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要跟那女人订婚。他对我做的，其实都算不上伤害。我却总是回想起他流着泪的眼睛。看着我，那么温柔。对我笑的时候，那么温暖。
只是一切跟以前有关的东西我都抛弃了。我没有任何一个途径知道他们过的怎样。虽然家里的电话跟石亦衡的电话都储存在脑袋里。不敢打电话，不敢让他们知道我现在在哪里。也许这是最好的办法吧。家里人不接受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