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再推辞，心里有点甜蜜，忍不住泛起笑意。
“好。”
“那，我走了。”
“恩。”我挥手，看他的车子消失在拐角。
转过身来，要面对的是一栋冰冷的华楼。
想起沈无聿昨天的话，唉，心情变的沉重。
再次看看齐磊离去的方向。
如果每天心情都要有这么大的落差，早晚我会变成两面人了。
或者，已经变了。
转身，推开大门。
脸上已经是另一种表情。
宠爱
第六章宠爱
“小姐，客人已经到了，先生要您下去。”仲管家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知道了，”我调试了一下厚重裙摆，唉，这个裙子实在是太繁琐了。“一定要这一件吗？”回头问正帮我整理头发的麻纱。
麻纱是沈无聿刚刚指定给我的女侍，20几岁，圆圆的苹果脸，给人一种和谐的感觉。最重要的是，她对我的态度——“小姐，这是先生专门为你订做的呢，”小脸上尽是灿烂的笑，“而且小姐穿上真的很好看，先生的眼光真好……”
她，不会用什么教养，高贵来束缚我，在她眼里不会有“野孩子”这个字眼。
我听着她叽叽喳喳地说着，脑中回忆着那天晚餐时沈无聿的话……他做事情一定都是有什么意义的，可是现在，我却没有头绪，他要干什么？
“先生一定是很疼爱小姐。”麻纱还在不停的说着，手里也忙忙碌碌。
疼爱？我没有回答。在我所不能确定的情况里，适当的安静是必要的。
“好了，小姐，您看怎么样？”麻纱把我转向镜子。
啊~原本卷曲而杂乱的头发被盘成了高贵的公主头，白色的锻带在头上扎成蝴蝶结，细细的垂在画了淡妆的颊边。
白色蕾丝的方领，简洁却华丽的裁剪，微微转身间，裙摆微扬，仿若是盛开的牡丹——
“小姐这个样子真好看。”
“是吗？”我一时还无法接受自己这么强烈的视觉变化，丑小鸭变天鹅——对，就是这样的感觉。
“没错没错，”麻纱笑眯了眼睛，手拍拍，“就像是童话里的小公主。”
童话里的公主？！
是吗？
我笑了笑，原本为美丽变化骚动不已的心平静了。
“我不是公主。”我淡淡的说，“走吧。”然后推门出去。
“咦？为什么，为什么？”麻纱疑惑的跟着我，追问。
“因为我不相信童话。”幸福的童话是不存在的。
大厅中的辉华渐渐出现在眼前，灯光闪烁间，让人有置身宫殿的错觉——但是，我不是公主，我知道。
“小姐到了，先生。”刚刚步进大厅，仲管家尽职尽责的声音就响了起来。唉，这个人对沈无聿忠心的就像个机器。
我走过去，站定在那个高大的背影身后，安静的等待着他的审核。
他，转过身来，眼睛中光芒一闪，瞬间又恢复黑暗。
修长的手指轻轻执起我的手，“很美，唯茜。”唇轻轻点在我的手背。
我让自己微笑，“那是您的眼光好，父亲。”眼光中颇有一番叫劲的味道。
他也不气，微笑始终挂在唇边。
转身走向已经到来的客人。
而我，随行身侧，因为手在他手中，不曾被放开。
“沈。”第一个开口的是楚家的大小姐——楚娇娇，一身火红的晚礼服更衬托出她肌肤的白皙动人——啊，真是人如其名，娇艳若花啊，我边看边想。她走上前，朝我点个头，算是打招呼，接着，把手环在沈无聿的臂挽。
我轻轻抽动手指，想从他的手中挣脱。毕竟一个人身边挂上两个人实在有点难看，而且，我很识相的，不会让自己有得罪继母的可能，即使只是可能的继母。
沈无聿侧头看了看我，手反而一紧。
咦？我是为你好也？我抬头与他目光相对。
他脸上表情未变，但是就是感觉有点迫人。他又转回去，“过去吧，别让人说我担待了你父兄。”然后放开步子，轻易的挣脱了楚娇娇的手。
“沈……”多么让人心颤的声音。
我被迫紧跟着他的脚步，回头一看，果然，小继母的脸上一片委屈。
唉~~我不由的叹息。
这朵娇艳的花，正欲对心爱的人展现自己最美好的一面——只是，她选的人并不是惜花人。
内廷里站着三个男子，左侧的一高一矮我在先前的的宴会上见过，右侧的——也是高瘦的人型，却硬是给人一种莫名柔美之感，一种属于男人的柔美，与他刀削般的轮廓奇异的相容——
我克制不了对人观察的欲望，跟在沈无聿身侧，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看，直到沈无聿的脚步突然一停。
啊？我稍稍一顿，才稳住自己相他后背栽去的势头。
怎么了？我勉强收回自己打量的目光，抬头看向沈无聿，他微侧身挡住了我的视线，眼睛低低地看着我，带着一抹深思。
我仓促的低下头，有种作案时被人抓个正着的慌乱。
他？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我心中奇怪，我一向精于观察，不是我自夸，我的观察常常带着漫不经心的感觉，在人不知不觉间，将对方容貌举止一一收入视线。更何况我一直在他身侧，他怎么会发现我的目光？！
沈无聿没有说什么，只是把我拉到前面。
“楚老，楚雷，这是我的女儿，那天跟你们见过了。” 沈无聿淡淡地开口，又拍拍我的手，一脸宠爱的表情，“唯茜，叫楚伯伯，楚叔叔。”
“楚伯伯，楚叔叔。”我乖巧的问好，并微微鞠躬。
看来这个身型和弥勒佛有一拼的人就是楚小姐的父亲了，那么身边这个带着金丝眼镜的就是楚小姐的大哥了？恩，楚小姐和她大哥，长相都不俗，男的俊，女的俏，再看看弥勒佛——难道真是歹竹出好笋？！
我不由疑惑，看看沈无聿，他的长相也是不错，下颚坚毅，鼻梁高挺，浓黑的眉毛下，有一双锐利深沉的眼眸，他的长相无疑是绝对的美男子，即使现在三十有八，也引的像楚娇娇这样的美女趋之若骛。而我的母亲则常被人形容为误入凡间的仙子，可想她的面容也是决不逊色的——唉，人家是歹竹出好笋，为什么我这里是好竹出歹笋呢？！不能否认老天却有不公啊。
我脑子里飞快地想着，同时跟着沈无聿转向走过来的人——刚刚让我忘我打量的男子。
沈无聿看着他，脸上露出一种笑容，那是一种我从来见过的笑容——后来我知道，那是一种阴谋的笑容。
“唯茜，他是楚文。”他慢慢开口。咦？楚文，听名字看来，应该是和刚刚的弥勒佛他们同属一家啊，怎么要特别分开介绍？！
我看着他，心中不由一问。当然，没有人会给我回答。
沈无聿已经又把视线转回那人的身上。“文，她是唯茜，我刚刚得到的女儿。”他的手松开我的，却环上我的肩头，“时间仓促，没有等到你回来。”
咦？咦？！为什么不说是“找到”而说“得到”？为什么要特别“等”这个人？我心中的疑团越来越大。却只能按奈不动。
“嗨，唯茜，见到你真高兴。”那人表情僵硬的一笑，似乎隐忍着什么。
我朝他问好，又发现他在我叫他“叔叔”的时候猛的一颤。
诡异！
接着，沈无聿手一挥，晚饭终于开始了，在一种诡异的气氛中开始。
弥勒佛和楚雷随口和沈无聿聊着当今时事，金融政策。沈无聿每每也状似认真地回应。只是眼睛始终控制在餐桌间，手则不停的给我夹菜。
楚文，表情有所平静，只是眼神漂移在我和沈无聿之间，若有所思，却，三缄其口。
然后，是一脸委屈的楚娇娇，凋谢了一般看着——坐在她对面却未看她一眼的沈无聿，唉，那个表情真是犹如拼了命表现，却得不到国王欢心的嫔妃。
唉，不过最惨的是我，餐桌上唯一一个使用中式餐具的人，背负着所有探测，疑惑，关注，羡慕的眼神。受宠若惊地坐在沈无聿旁边，我拼命地埋头苦吃着那些食不知味的佳肴。
折磨一直延续到九点的钟声响起，才在一番废话与寒暄中结束。
我看着扬长而去的两辆汽车，不由的长出一口气。
“怎么？不开心。”身侧突然响起一道声音。
我抬头看看走过来的沈无聿，光线的作用让我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是直觉的感到庆幸自己看不清。
“不，没有，只是有点累了。”我低下头，“父亲，我明天还有期末考试的模拟考试，我想回去温书。”天知道，其实我一周前就复习完了，但是现在，只要不让我和他单独呆在一起，就是让我再去背上个几边，我都乐意。
“恩……”他轻吟。
我以为他是同意，所以转身准备离开。
可是，身后突然一热，自己就被带到一个火热的胸膛前。
啊？我险险地稳住自己，心跳不由地加快。
“今晚有什么感觉。”他的声音轻轻在耳畔响起。
“菜很好吃。”
“哦？就这些？”
“还有，谢谢你让我用筷子。”他的一番举动让我差点误以为自己是三千宠爱集一身的宝贝——咦，不对，这个修辞是说妃子的，我应该说是受疼爱的女儿。
“呵呵，”他笑出声，胸膛震动着我，我感到耳朵被他呼出的热气蒸红了。“你是个不诚实的小家伙，唯茜。”
“……”
“你远比你表现的要厉害的多。”奇怪了，最近为什么总有人识破我的伪装，先是齐磊，再是他。不同的是，前者的识破带给我温暖，后者则让我恐慌。
“你想让我感觉到什么？”聪明的人不会把箭头对准自己。
“唯茜，”他收紧手臂，直到使我感到疼痛的地步。“说实话，唯茜，我要听。”那声音宛若呓语般轻柔。
“痛，”我挣开他，转过身来和他面对。
我发现，我更喜欢面对那个最初无情的他，而不是现在这个。这个温柔的让我有父亲错觉的人。
“我的感觉，”转身，我走向内堂门口，
“高阁客竟去，小园花乱飞。
参差连曲陌，迢递送斜晖。
肠断未忍扫，眼穿仍欲稀。
芳心向春尽，所得是沾衣。”
回头，见他一脸奇怪，忍不住停下脚步解释。“娇艳的花，不要等她凋谢再珍惜。”
这是我的忠告。也许因为他的温柔呵护，使我向往起了正常的父女关系，我渐渐收拢身上的毒刺，对他好言相劝。毕竟他错折过一朵柔弱的花，我想这次这朵娇艳的楚家花，他该是珍惜的。
可惜，我说完，他竟是一脸凝重与怪异。
我奇怪的看着他。难道我说错了什么？
只见他嘴角微弯，讥笑道，“唯茜，你果然还是太小了吗？”
啊？你的女儿多大，你不知道吗？我讽刺地想，这个父亲果然是不合格的，当然，我只在心里说说，脸上还是保持平静。
“哦，也许吧，我才16不是吗？”算了，管他呢。
唉，也许我真是还小，才会被他稍稍好一点的态度冲昏理智，忘记以前他所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