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司巧克力蛋糕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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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司巧克力蛋糕师- 第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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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群发出接连二三的惊呼。
                  有人问:“他们是什么关系?”
                  “不知道,看样子大概是认识的吧。”
                  “也对,否则非亲非故的,谁会跳?”
                  *****
                  “天天。”
                  卫宁天洗完澡,湿漉着头发趴在电脑前,专注于那些屏幕上移动的3D小人。卓森把一杯牛奶放到他手边,被他一掌推开。
                  他依旧未正眼看过卓森。
                  卓森觉得无措,他发现自己根本不知该如何与愤怒别扭,又不能交流的天天相处。他只能站在一边,默默看他把头枕在手臂上,身体蜷缩起来,打电玩。
                  他突然想起来杜君舞说,你的问题在于,没有人可以走进你的内心,你的情感不对任何人开放。
                  卓森开始想是否是这里出了差错。
                  他知道这是自己自小开始就养成的习惯,与人谨慎保持距离,任何时候都必须尽量控制心绪,与人不热络亦不敌对,平和度日,他从未预见过这种鸵鸟习惯将为他的生活带来怎样的影响。亦从未想要真正去了解一个人。
                  天天进驻他生活的时间并不长,但自己有时候确实可以放心与他说一些内心隐秘的话题。或许是认为他听不见,好比是一只宠物,经常陪伴左右,依赖顺从,却不会去肆意窥探自己的内心,这让他觉得安全。
                  卓森忽然希望自己曾经饲养过一两只宠物,或许如此便能够懂得怎样用言语之外的方式去了解沟通。
                  他低叹口气,取来吹风机。一面吹,手指一面轻轻滑过天天的发丝。
                  卫宁天扁扁嘴,在心里愤愤骂了一句:猪头。


                  10
                  跳下水的时候,衣物重量有瞬间把他的身体向下一拉。冬天湖水刺冷的感觉很快渗进皮肤里,呼吸即刻感觉急促起来。如果这时脚底抽筋,他很有可能就此沉于水底。
                  但卓森没有时间恐惧,或者,他根本没想过。天天就在他视线可触及的范围内,奋力抓着另一个孩子的手。看不清表情,但卓森知道天天一定摆出了满脸的倔强,他知道自己必须要带两个人一起离开这里。
                  劫难是考验,是窥探内心,一种有效而精准的途径。并不是每个人的冗长一生,都有这样危险的机会。
                  110很快赶到,把三人同时救出。卓森紧紧圈住天天,他左手腕处,在混乱中被桥墩下杂乱的岩石划伤,鲜血淋漓。随行的医务人员示意要包扎伤口。卓森只觉极度疲惫,汹涌而至的寒气几乎让他麻痹。他摆摆手,转身拉着天天离开。

                  卓森吹干天天的头发,又把牛奶往他面前推了推,摸摸他的脸,走出门。天天咬紧嘴唇,一动不动。
                  游戏画面上,模拟人生的小人自发跳进泳池里游泳。天天鼠标一点,把池子边的泳梯搬走。
                  “淹死你。”他恨恨地轻声说。
                  厨房里传来锅碗瓢盆的声音。
                  天天竖起耳朵听了一会儿,站起来走到门边,又停住仍旧坐回去。半分钟后又站起来,再坐回去。他扁扁嘴,急躁地跺着脚。
                  卓森的手机铃声震天响起。卫宁天冲到门边,小心翼翼地贴在门板上偷听。
                  卓森说:“嗯,好。我马上到。”
                  他挂上电话,脚步声靠近,天天跳起来奔回电脑前,摆好姿势。
                  卓森推开门,看看,又很快离开。
                  卫宁天听到大门关合的声音,于是急急忙忙奔出去。卓森已经离开。
                  餐厅桌上留着那只,他之前吃到一半的黑森林蛋糕。一边摆着一碗温热的皮蛋瘦肉粥。卓森留了字条说,我回公司还有些事,粥冷了转一转。吃完早点睡觉。
                  天天抬头看钟,七点四十四分。
                  他哼一声,一跳一跳跑进厨房。
                  *****
                  卓郁对卓森说:“威宁的事,你处理的怎么样。”
                  “威宁不是随便什么小公司,大哥,我需要时间。”他回答的时候,面色潮红,底气亦有些不足。顺着右手边的沙发坐下,卓森觉得脚底虚浮。
                  卓郁瞥他一眼,眉头皱起来:“我只给你两个月的时间,记得吗。”
                  卓森点头,固执地沉默着。
                  他与大哥的关系,不同于二哥。他们之间始终维持着年幼时候的对峙方式,不争吵,不讽刺,冷淡,静默,无言以对。这样显而易见的隔膜陪伴卓森走过整个少年时代。虽然平静,却让他异常心寒,他找不到可以跨越这道鸿沟的方法。
                  卓郁叫来秘书,摆一杯热开水到卓森面前。他说:“我听说,你最近和威宁的老板私人关系密切。”
                  卓森愕然抬头:“我并没见过威宁的老板。与副总裁也只有一面之交。”
                  “那样最好,我不希望公司有朝一日败在养虎为患上。”
                  卓森黯然,拳头握紧又松开。
                  他起身离开:“没别的事我先走了。”

                  卓郁定定站在大幅落地玻璃后面,看卓森的车从公司门口拐出。
                  他把手边一份新的企划案扔进抽屉里。
                  茶几上的热开水丝毫未动。卓郁一掌挥落在地,发出刺耳的破裂声。
                  *****
                  卓森打开大门,想着天天一定睡下了。头和脚感觉异常沉重,握着钥匙的手发软颤抖,每一个动作都仿若不是来自自己的身体。
                  开灯,倒一杯热水,他连举臂都觉费力。
                  卫宁天一下从床上跳起,三步两步窜出来。
                  卓森说,天天,还不睡么?
                  嗓音嘶哑,他自己却毫无自觉。
                  迷迷糊糊中躺下,卓森觉得似乎有人在身边照料他,悉心轻缓,像是幼年时候的母亲。他努力想看清楚,眼皮却愈来愈沉重。

                  学校里,父亲当着全班同学的面把他书包内的东西抖落一地。
                  他大声呵斥他:不好好读书,看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并扬手把一本书撕得粉碎。
                  那是一本有关于蛋糕的烘烤技巧,他预备几天后,圣诞节,亲手做给全家吃。

                  二哥生日,他花了几天时间,努力做了一张贺卡,虽然粗糙拙劣。
                  交给二哥。二哥笑着道谢,一并摸摸卓森的头。
                  放学,经过长廊,想着是否可以唤二哥一起回家。却无意中听见他的大笑声。他说,你们看啊,这是我弟弟画给我的,居然自己画,蠢不蠢?

                  卓森在半夜惊醒,喉咙有灼烈的烧痛感。身体温度异常高,焚烧一般。四肢动弹不得。他隐约看见床边趴着一个瘦小的影子,蜷缩成一团,手紧紧拉着他的棉被一角。
                  “天天。”他叫。微弱的声音连自己都听不清。
                  天天猛地抬头,扑到卓森枕边,摸着他的额头,把有些冰凉的脸贴到卓森的颊边。黑夜里,他紫色的瞳孔一晃一晃,明亮的仿佛要滴下水来。卓森轻轻捏一下天天的手。
                  卫宁天把水杯递到卓的嘴边,手心里,有药片。卓森就着他的手,仰头吞下,丝毫没有迟疑。

                  他在暗处细细看着卓森平静的睡脸,均匀却有些短促的呼吸,仿佛潮起潮落。
                  手指轻轻滑过卓森挺直的鼻梁。他痛恨自己今天不可控制的反常。因他被祖父的一句提醒,着实击中内心长久潜伏着的不安。其实天天自己又何尝看不清楚,卓森是个自尊心如何强烈的男人。
                  有朝一日真相大白,换得的将是卓森的愤怒或鄙夷,他自己都无从知晓。
                  他在卓森毫不知情的情况下,用另一种假身份,介入太深。
                  欺骗,隐私,每一条罪名都有可能让自己在卓森眼里变得不堪。
                  当他看见那张蛋糕店的名片,知道卓森已经遇见了老板。那个漂亮,神秘,古怪的男人,大大方方把自己的名字,甚至看起来是绝对禁忌的古筝,都摊到卓森面前。
                  卓森说起杜君舞时候,脸上的微笑像一根刺一般戳在他心头,挥之不去。

                  我和你,今后的路到底会是怎样。
                  卫宁天把头埋进臂弯,小声说:“对不起,卓森,对不起。”
                  11.
                  很久以后,我才明白,我们之间的问题在于,他看到的一直都是想象中的我,而我在暗地里摆出一副救世主的样子,自说自话地决定着每一件事。明明是住在一起的人,实际上根本是毫无关联。彼此的一意孤行,还自以为是为对方好。
                  *****
                  清醒的时候,卫宁天摸到自己身上的被子。
                  卓森已经离开,并在桌上留下小份早点。
                  他打开电视。
                  电视台的重播时间,回放昨天的一挡谈话类节目。
                  一对夫妇。衣着得体,看起来颇有几分金领贵族的气质。
                  丈夫说:“直到小孩生下来,我才知道她整过容。我当时几乎就以为这孩子不是我亲生的!”
                  女人在一边默默垂泪。
                  主持人说:“那你爱的到底是你妻子的人,还是心。”
                  “这不是人还是心的问题,是她骗了我那么多年,如果不是孩子,我很有可能这一辈子都蒙在鼓里!”
                  卫宁天打开炼|乳罐子的手一滑,尖锐的边沿在拇指上拉出一道口子。
                  主持人无奈地问:“你难道要为了这件小事,放弃那么多年的情分?她或许是没勇气告诉你这件事,愈是生活久了,愈是害怕真相被揭穿。”
                  男人满脸疲惫,苦笑两记回答:“也许,但我没办法和一个假人生活在一起。”
                  始终不发一言的女人,终于掩面痛哭起来。

                  有人认为真相就是真相,是客观,越晚坦白真相,虚假的沙子堆得越高,崩溃的速度也就越快,毫无挽留余地。
                  有人觉得真相就是他所看到的,所感受到的,与外界如何评判,没有丝毫关系。亦不必事事都去计较。
                  生活一样继续,后者会更好也未可知。两者最终的区别事实上仅仅取决于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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