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氏阿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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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氏阿蕊- 第6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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佩珠见她执意要去,也只能咬咬唇退了出去,着人将她这番话传给了吴管事。

只片刻的功夫,吴管事便差人来禀,说是马捕头一切准备妥当,愿护送夫人外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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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琇蕊心神不宁地坐在往西城去的青布蓬马车上,心中隐隐有几分忧虑,直到车夫停下了车,在外头低声唤了句,“夫人,到了!”她这收下杂乱的思绪,扶着佩珠的手下了车。

这是一间僻静的小宅院,柳琇蕊顺着信中所说的往后门走去,抓着后门上的门环有节奏地敲了三下,停顿片刻又再敲三下,如此重复三次,门便‘吱呀’一声从里头打了开来,一位梳着双丫髻的小丫头从拉开的门缝中探出头来,见是她,便将门再打开了些,“纪夫人,请!”

门外的马捕头紧跟在柳琇蕊与佩珠身后进了让,那小丫头欲言又止地望了望他,终是没有说什么话,由着三人跟在身后进了屋。

“你来了……”脸色苍白如纸的章碧莲虚弱地靠坐在太师椅上,冲着正踏进门的柳琇蕊笑了笑。

柳琇蕊被她这副模样吓了一跳,急步上前问,“碧莲姐姐,你怎么了?怎的变成这副模样?”

“不碍事,我原以为你不会来,没想到,终究还是让我在闭上眼之前见你最后一面。”

马捕头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屋内的一切,确信并无异常后便知趣地退了出门,笔直地站在门外,丝毫不敢放松地观察周遭一切。

“想来你也得到消息了,刘知州被青衣卫带走了,如今知州府乱成一团,上至吴氏,下至守门的婆子均四处寻着出路。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时各自飞,如今我可算是见识到了。”章碧莲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

“不过,以刘达那种人,也别想有女人对他死心塌地,不落井下石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柳琇蕊沉默地望着她,章碧莲也不理会她,自顾自地继续说道,“刘达与云州知府、徐州知府等人狼狈为奸,五年前意外在云山一带发现了铁矿,不但不上报朝廷,反而囚禁了一批村民私自开采,再将铁矿卖到西其等国去,从而获得高额利润。这回青衣卫将他们一网打尽,也算是他们咎由自取。耒坡县原县令亦是他们的人,只因要将铁矿运到西其,无论水路还是陆路都得经过耒坡县,是故刘达才会一心想着拉拢纪大人。只不过,因你出自京城威国公府,他有几分投鼠忌器,便是纪大人一直敷衍着他,他也不敢私下搞太多的动作。否则,冲着纪大人几回逆了他的意,以他的小鸡肠子早就耍些暗招教训纪大人了。”

柳琇蕊因她这番话而感到十分震惊,章碧莲说了这么一会话,气息有几分不稳,喘了几口气又道,“想来青衣卫这般大动作,上头早就应该察觉了,否则他们也不会狗急跳墙,大年三十便出动了人马袭击青衣卫。”

柳琇蕊心中一紧,果然那一晚小叔叔他们是遇到了凶险之事。

“那一晚,耒坡县衙也遭受攻击吧?你可知道为何会有人袭击小小的县衙?纪大人不过一个县令,加上到锦城上任时间亦不长,论理他们再怎么恼恨也将帐算不到他头上去……”章碧莲有几分古怪地望着她道。

柳琇蕊袖中双手死死地握住,这也是她想不明白的。

“柳四叔到了锦城吧?可笑吴氏竟然以为他自今未娶是因心中仍有她,不知廉耻地走到他跟前哭诉当年退亲的不得已,以及这些年的不易。”说到此处,她不屑地撇撇嘴。

柳琇蕊呼吸一滞,小叔叔已经见过吴氏了?

“女子的妒恨心是很强的,她被柳四叔义正词严地拒绝后,心生不忿,这才在刘达他们拼死一搏时提出将你抓为人质,以威胁柳四叔及纪大人。嗤,那不长脑的刘达居然也相信了她这番话,真的召集了部分人手去袭击县衙,真不知道他当年是怎样爬到知州这位置的!”

柳琇蕊抑制住心中惊涛骇浪,默默地望着满脸嘲讽的章碧莲,见她原苍白的脸色慢慢浮现了几丝红晕,不知怎的有丝不祥预感。

“碧莲姐姐,你的身子……”她上前几步,抓住章碧莲的手,触手冰凉……

章碧莲将手抽了回来,若无其事地道,“不碍事的……”

她缓缓对上柳琇蕊担忧的目光,许久许久才苦笑一声,声音飘忽,“……阿蕊,我后悔了,后悔不该为争一口气而自甘坠落,与人为妾……爹娘定是恼死我了,就连我离家时亦不肯再见我一面……”说到此处,她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吓得柳琇蕊急忙坐到她身侧,小心地她顺着气。

良久,章碧莲才止住了咳嗽,颤抖着从身侧的格间摸出一个漆黑雕花锦盒,塞进柳琇蕊手中,“阿蕊,这些银两,是我这些年存下来的,都是干干净净的,你代我交给我爹娘,这辈子我让他们失望了,若有来生……”

“你胡说些什么!要交你自己交去,好端端地怎说起这些话来!”柳琇蕊慌得急忙打断她的话。

章碧莲哀求道,“阿蕊,答应我,刘达虽倒台,我身为他的妾室也免不了受牵连,今日也是好不容易才避过旁人见你一面……”

柳琇蕊低着头望着那个盒子,再望望满脸恳求地章碧莲,良久,才将那盒子拿过来,轻声道,“当今皇上是个圣明天子,必不会累及无辜,你莫要灰心,总会有办法的!”

章碧莲又如何不知她是在安慰自己,可见她收下了锦盒,心头大石终于落地,好了,有了这笔银子,父母也能过些轻松的日子,她也能安心地为枉死的孩儿报仇了……

想到不久前那一幕,她死死地握紧双手,任由尖锐的指甲刺入掌心,心中却刻骨的仇恨,吴氏,她必不会放过她的!

☆、第七十八章

云徐两省知府私采铁矿;草菅人命;将偷采的铁矿卖到邻国一事随着大理寺的介入而被渐渐传扬了开来。一干涉案人等均先后被抓,而锦城下辖的八个县当中;亦有三个县官牵扯在内,一时间,云徐两府官员人心惶惶,百姓则暗暗拍手称快。

柳琇蕊作为锦城八个县当中得以保住乌纱的纪大人原配夫人;这段日子络绎不绝地有各大家夫人上门求见。其中有耒坡县当中有头有脸的人家,亦有邻县求上门的官家或商家夫人。只她谨记着纪淮及柳敬北的嘱咐;无论对方说些什么一律不作答;亦不收受任何的礼物。

此时的锦城知州府内;柳敬北面无表情地望着坐在地上满身血污的章碧莲;以及躺在血泊当中的知州夫人吴氏。

“柳四叔,真想不到你我竟在如此情况下再见!”章碧莲仰着头;漾开一丝浅笑道。

柳敬北的视线从她那被血珠飞溅到的脸慢慢转移到她脚边那把饮血匕首上;再到睁大眼睛死不瞑目的吴氏……一个是他自幼看着长大的世侄女;一个是曾与他有过婚约却又辜负了他的女子,他突然有几分迷茫;到底是怎样的生活环境;才能令她们有着这般翻天覆地的变化。

当年那个曾与他相约百年的率真娇憨的女子,仿佛仍历历在目,桂花树上,人比花娇,女子含羞带怯地为他送上平安符,愿佛祖保佑他早日得胜归来……正是因为曾有过那般温暖的回忆,在被退亲后他才能不怨不恨。柳家已败,她值得更好的,是以他放手,放手让她去追寻想要的生活。

一别二十余年,故人不再,谁之错?是永无止境的妻妾之争,还是心中的不甘不忿?

章碧莲的声音令他回过神来,他定定地望着她苍白的脸色,几滴血珠沾到她脸颊上,为她的笑容增添了几分魅惑之感。

“章大哥章大嫂若是见到你如今这般模样,只怕后半生都无法有安稳日子过了!”他淡淡地道,声音不含半分感情。

章碧莲脸色一变,脸上的笑容再也无法挂得住,“柳、柳四叔……侄女恳求你,千万、千万莫要将此事告诉我爹娘,求你……”

“你既知道自己所作所为会让父母担心,为何仍是一意孤行,徒让他们担忧,甚至……白发人送黑发人。”

“吴氏害了我的孩子,我绝对饶不了她!柳四叔,我知道她曾与你有过婚约,如今她死在我手上……想来你必是不会轻易放过我的。只是,念在柳章两家相识一场的份上,还请你、还请你瞒着我爹娘,就让他们继续以为我还好好地当着官家良妾。”章碧莲颤抖着声音道。

柳敬北眼珠子眨也不眨地望着她,良久,才背手转身离去……

“锦城知州刘达原配夫人吴氏,不堪流放之苦,挥刀自尽!”

章碧莲意外地听到这越来越远的声音,片刻,才掩面而泣!

她赌赢了……

同启帝雷厉风行,加上证据确凿,涉案主谋均被抄家斩首,女眷或发卖或流放,刘知州一门亦免不了此命运,柳敬北便是奉命上门抄家的。

罪臣家眷受不了流放之苦而选择自裁的并亚于少数,是以吴氏之死并不曾引起什么人注意,如今的知州府乱作一团,人人自身难保,又哪有心思去理会旁人。

经过这样一场动荡,锦城内官员被彻底洗牌,新任命的知州及知县不日将陆续上任。柳琇蕊得知章碧莲终是被判了流放,心中有些难过,上一回时,她身子便瞧着明显的不对劲,后来她方知那是因为她刚小产,而又紧接着流放,身子哪能好好休养啊!

纪淮明白她的心事,只道会尽量安排人照顾她,其他的,不过尽人事听天命罢了。

阳春三月,城里城外春意浓浓,百花竞芳菲,和煦的春风拂面,让人心旷神怡。耒坡县衙送走了回京复命的镇西侯柳敬北,又迎来了失踪数月的范文斌。

说起来,这还是柳琇蕊自嫁入纪家后头一回见到这位范家表兄,加之又听闻他与洛芳芝的那段过往,再看到他时总是免不了有几分好奇。

对于他失踪的缘由,按纪淮的说法,似是他偶尔之间救了被囚禁采矿的村民,从村民口中得知了这骇人听闻之事后怒发冲冠,当即便要上京告御状,只可惜尚未走出云州便被下了黑手。

柳琇蕊听罢又是心惊又是庆幸,幸亏范文斌终究命不该绝,这才逃过一劫,否则纪家父母还不知要如何伤心呢!

*

“夫人!”正耷拉着脑袋坐在门口的书墨眼角瞄到正端着食盘的柳琇蕊,连忙起身行礼。

柳琇蕊笑盈盈地冲他点点头,“怎的坐在此处?大人可在书房里头?”

书墨打起精神笑道,“在呢在呢!”一边说一边顺手推开了房门,冲着里头唤了句,“大人,夫人来了!”

正翻看着父母来信的纪淮听到声响,甫一抬头便见妻子端着食盘进了门,他微微一笑,不动声色地将信件塞到了案卷下,起身迎了上去,接过她手中的食盘,柔声道,“怎的你亲自过来了,让丫头们送来不就好了?”

柳琇蕊笑笑地道,“不过是顺着路而已。”

将食盘放在一旁的小方桌后,纪淮凑到她跟前,‘吧吱’一口亲在她脸蛋上,笑得贼兮兮地道,“可是想我了?”

柳琇蕊被他亲得一愣,右手下意识地抚着亲得有几分湿润之处,片刻才红着脸嗔道,“哪个想你了,尽胡说!”

纪淮笑笑地也不拆穿她,小小喝了一口鸡汤,便见妻子坐到他对面红木椅上,撑着腮问他,“纪书呆,书墨如今年方几何?我今日接到燕州来信,林家婶子恳求母亲替书墨做主挑个媳妇,母亲便将此事交给了我。”

纪淮动作一顿,将白底瓷勺放回了碗中,顺手接过柳琇蕊递过来的帕子拭了拭嘴角,稍思索片刻才道,“他九岁那年跟在我身边侍候,如今一转眼七年已过,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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