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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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笛- 第2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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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马绍心里微微一动,再看司马冲望着自己,唇边挂着淡淡的笑,全是玩笑的表情。司马绍便不再多想,提了笔,当真在那一抹红渍上添了几划,描成一个“笛”字。不料朱笔搁得太久,上头的朱砂已经有些干了,到了最后一笔就怎么都写不出来了。 
  司马绍看看不成,便俯下身,想去捡刚才被扫到地下的朱砂,谁知司马冲却抱住了他:“不用那个。”他仰起脸来,漆黑的星眸盯着哥哥,柔软的唇微微张开,将那笔尖含到嘴里。司马绍已是经惯风月的人,可看着他吞吐笔尖的动作,竟是一阵耳热心跳,忙抽出了笔来,低头补上那一横,可朱砂到底被唾液润得淡了,这个“笛”字纵然写成,远远望去却总像缺着一笔。 
  司马绍不禁摇头:“下次再重写吧。” 
  司马冲却笑了:“我瞧挺好的,能值千金。”他环住哥哥的脖子:“人说春宵一刻值千金的。” 
  “冲。”司马绍唤他,带着点责备。 
  司马冲只是微笑,他的的身子紧紧贴着司马绍。司马绍可以感觉得到,隔着那薄薄的春衫,他的身体渐渐热了起来,他的脸色仍是苍白的,然而唇上沾着朱砂,红白交映,竟是意外的艳丽。司马绍望着他,心跳得如擂鼓一般。可司马冲似乎还嫌不够,两只手顺着司马绍的脊背滑下去,落到腰间,去解他的腰带。 
  司马绍皱眉:“你忘了太医的话?” 
  司马冲摇头,忽地按住司马绍的肩头,将他推倒在几案上:“哥哥,”他笑,“你不是那么听话的人。” 
  “可你是很听话的。” 
  “是啊,”司马冲点点头,“我不想再听话了。”他俯身吻住哥哥,任性地把唇上的朱砂抹到哥哥的唇上,然后是颈项、胸膛。比他嘴唇走得更快的是他的手指,它们如游蛇一样钻进了司马绍的衣袍。 
  司马绍按住司马冲的手,想要阻止他。然而就在这时,他看到那月白的春衫自司马冲肩头滑了下来,流云一般泻到桌上,于是一个赤条条的身子裸露了出来。他万万没有想到司马冲只穿着这一件轻衫。 
  看到司马绍眼里的惊愕,司马冲笑了:“这样穿比较方便。”他这样说着,轻轻骑跨到哥哥身上,手指在哥哥的衣袍里搜寻,找到那业已因他而灼热的部分,缓缓地将它纳入到自己体内。他仰着脖子,艰难地挪动着身子,汗珠沿着额角直淌下来,他轻轻地叫着:“哥哥、哥哥……”仿佛已经承受不住那不断在他体内膨胀的硬物。司马绍疼惜地握住了他的腰,想要退出来。他却摇着头,忽然咬紧了牙关,狠狠地坐了下去,一股粘湿的液体顿时从撕裂的伤口中流淌了出来。 
  “哥哥。”他捂住了司马绍的嘴,不让他说话:“今天都听我的,好吗?让我来……你什么都不要管,一切都交给我。” 
  就这样,他接管了一切,自始至终他按着司马绍,他主导着一切。照理说,他不该有这样的气力,不该是这样疯狂,然而那一天他仿佛被灵魂深处的火焰点燃了,他紧紧地抱住司马绍,好像要把自己碾碎在哥哥身上。 
  他一直在问:“哥哥,你喜欢我吗?” 
  “哥哥,我们永远在一起,好不好?” 
  可他的手一直捂在司马绍嘴上。他不让他回答,他不要回答。他只要哥哥勃动的热情,他只想感觉,只想用痛苦、用狂热去印证心底的答案。 
  等到热情退去的时候,他已软成了一团泥,股间白浊的Jing液和着泊泊的血水,不断渗出。司马绍把他抱到床上,替他擦拭身体,问他疼不疼,他也不吭声,只是睁着一双漆黑的眼睛,目不转睛地望着哥哥。 
  “绍。”他喊他。 
  “怎么了?”司马绍问他。他便伸出手来,抱着司马绍的腰,把脸拱进他怀里。 
  “绍。”每隔一会儿,他就这样喊他一声,一直喊到暮色低垂下来。 
  53 
  后来,他们相拥着睡着了。 
  司马绍做了一个长长的梦,登基之后他第一次睡得这样沈,也是第一次梦到他们小时候的事情,梦中他牵着弟弟的手去了很多地方,后来弟弟走不动了,他就把弟弟背在身上。司马冲用两条小胳膊环着他的脖子,软软的唇贴在他耳畔,他说:“哥哥,我最喜欢你了。”司马绍想说“我也是啊”,却怎么都张不开口,他一急,便醒了过来。 
  竹轩外头,碎金般的阳光已洒满了西池,枕边却空空如也。司马绍披衣急起,只见门前竹帘晃动,进来的却是德容。 
  “世子呢?” 
  “世子昨夜觉得不适,已经先行回宫了。他说您难得睡个好觉,特意嘱咐我不要惊动了您。” 
  虽然德容是这么说的,司马绍却隐约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他当下套了匹马,快马加鞭,一路赶回宫中。可所有的人都说,司马冲并没有回来。司马绍气得勃然变色,忙派人去西池将德容押回。等到德容被捆了回来,已经是午后时分。司马绍手里的马鞭子一直没有放下过,此时便拿鞭梢指了德容喝问:“世子到底去了哪里?” 
  德容看了看他,又望了望天上的日头:“这个时候,世子只怕已到姑孰了吧,就该到王敦府上了。” 
  司马绍听到这话,便似五雷轰顶一般,脑袋“嗡”地一下就炸了。 
  冲走了!他去了王敦那里!他和德容背着他……德容背着他做下这样的事情! 
  司马绍是从来不打下人的,可这时他再控制不住,他举起鞭子,照着德容的脸便狠狠抽了下去。 
  德容“哎哟”一声,捂住了脸孔。 
  司马绍看着血水从他指缝里涌出来,只觉得自己身上也像被撕了个口子,血都快流干了,手脚冷得像要冻住。他听到自己的声音,颤抖的,不像在发怒,倒像是在哭:“你怎么敢?!这会害死他的……你害死他了!” 
  德容匍匐在地,一声不吭。 
  司马绍狠狠跺脚:“我去找他!”说着,转身就去牵马。德容扑过来,紧紧抱住他的腿:“万岁!万岁!他都去了一夜,您如何追得上?”司马绍重重踢他,德容死也不肯放手:“万岁!世子一直在为您操心啊!眼下王敦屯军百万,直指建康,分明是要作乱。先王留给您的又是个破落江山。您再英明神武,没个一二年喘息之机,也难展抱负。世子这一去,为的是家国天下!” 
  司马绍怒极反笑,一把攥住德容的衣襟:“我做这皇帝,非得卖了弟弟吗?” 
  “万岁,”德容盯着他,“您明白的,要得天下,总须舍得。” 
  “不!”司马绍推开德容,翻身上马:“我舍不得了。” 
  司马绍知道他是追不上弟弟的,建康离姑孰不过一箭之遥,一夜再加半日,司马冲早就到了,只怕如德容所说,此时他已进了王府。司马绍想起弟弟苍白的脸,决然的黑眼睛,他知道司马冲会怎样立在王敦面前,双手一挥,春衫便如流云飞落。 
  来不及了,马跑得再快他都追不上了,他追不过时间,只差一夜,便如隔千山。可是,他要去,他要去姑孰,他要去王敦治下的城池,他要去把冲带回来。明知不可为而为是最傻的事情,君王不能这样,他懂,都明白,但此刻他不想做皇帝,他只想做一个哥哥,他只想做一个爱人。他想去告诉弟弟:他喜欢他,他会永远、永远跟他在一起。 
  马儿冲过一重又一重宫门,忽然有人一群人冲了过来,拦在前路,夕阳照着他们萧萧的白发,这些都是朝中重臣,是他们扶司马绍登基,对他寄托了深深信赖。马蹄扬起的尘土飞向他们的面门,他们却岿然不动。 
  司马绍不得不勒马。 
  他们无声地对峙着。忽然中庶子温峤越众而出,大步向司马绍走来。司马绍以为他要说什么,然而温峤猛地拔出了佩剑,一刀斩向司马绍手里的马鞭,马鞭应声而断。 
  “万岁,”温峤拜倒在地,“请以天下苍生为念。” 
  “请以苍生为念。”群臣纷纷伏倒。 
  铁桶似的宫墙环绕下,司马绍怔怔望着这些老迈的臣子。 
  温峤抬起头来,斜阳的余晖里,他看到一滴泪水正从年轻的帝王眼角滚落。于是他知道,司马绍不会走了。 
  也就是在这一天的晚上,德容把一个包袱捧到司马绍跟前。司马绍没有动,灯花结了又落,落了又结,他只是呆呆盯着这个包袱,后来天色都转青了,灯蕊也倦了,恹恹欲灭,他才伸出手来,缓缓解开了包袱。 
  包袱里头裹着很多小玩意,水晶盏、琉璃珠……甚至还有一只手绣的布老虎。司马绍把它们拿出来,一件一件放到桌上。每件东西都捎着一段回忆。水晶盏是十七岁那年父王赐给他的,他送给了司马冲。琉璃珠是哪儿来的,他都忘了,他甚至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把它给了弟弟。布老虎呢,他倒是记得的,司马冲四岁的时候第一次跟他出宫,那五个大钱的布老虎,司马冲当时就喜欢得不得了。可司马绍料不到,他会把它收得这么好,一藏就是二十年。 
  那么多他记得,或者忘了的小事情,原来弟弟都没有忘记,藏宝贝一样小心翼翼掖在心底。 
  司马绍只觉眼睛越来越涩,心好像被扯开了一个口子,他知道他失去了最宝贵的人,但是直到此刻,他才明白那人留下的创口到底有多大。司马绍总以为自己宏图大略,心中装的是家国天下,可原来他的心是这样小的,只装得下一个小人,只装着一个小人。现在那个小人不见了,他该怎么缝补自己空落落的心呢? 
  他再也没法慢慢地细数回忆了,视线已经模糊了,司马绍把包袱里的东西全都倒在了桌上。一截断笛滚到他面前,一张信笺轻飘飘地落在桌上。 
  好几年没有看到冲的字了,他的字还是那么赢弱秀丽,一如他的人。他在信里说:我走了,本来我什么都不该带的,但我还是把笛子弄断了,带走了一截。 
  他说:笛子断了,我们也该结束了。 
  他说:哥哥,你现在是疼惜我的,但是总有一天,你还是会以大局为重。所以,在你妥协之前,我选择先行离开。 
  他说:哥哥,我已经不爱你了。所以,忘了我吧。 
  司马绍把信捏在手里,德容看到他慢慢、慢慢地伏倒在桌上,终于大声地抽泣起来。 
  54 
  那是德容最后一次见他流泪。后来,他再没提起过这件事,他甚至没有问过德容把包袱收到哪里去了,他仿佛已遗忘了过往,脸色变得如冻玉般凛然,漆黑的眼睛里再也看不出喜怒。 
  温峤对德容说:“看着吧,圣上会成一代明君。” 
  这话德容是信的,他和温峤都看着,他们看着司马绍赈灾抚民、惩办贪吏,也看着他如何恩威并施,在王党林立的众臣间一步步重立起了朝纲。 
  可是有些事情温峤看不到,只有德容知道,寝殿里的琉璃灯燃得越来越久了,长夜漫漫,整个王宫都睡去的时候,司马绍仍然对着奏折不眠不休。德容劝他去睡,他却似没有听到一般。于是,德容只得立在他身后,眼睁睁看蜡泪低垂,看窗纱一点点透出青白,也看着他渐渐消瘦下去。 
  到了次年春末,司马绍终于病倒了,太医说是劳累过度,需要静养。他听了也不说话,药是吃的,但照样昼夜不分地忙碌,没几日便咳了血,这一次连温峤也急了,直闯寝宫,跪在地上,声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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