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行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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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行兽- 第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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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姚金龙喝到一半就不行了,张嘴欲吐,张利群见势不妙,连忙将他架起来,才送到门口,姚金龙一把抱住灯柱,开始大吐特吐……
            谢言把一瓶高纯度白酒灌入肚子后,抹了抹嘴角,重重坐下,脸色铁青,胸膛上下起伏。
            “你还好吧?”柏渐离忍不住问。
            谢言先是点点头,然后又摇摇头,脸色一变,猛地朝洗手间冲去,柏渐离忍不住跟了上去……
            *tt*tt*
            激烈呕吐的声音,响彻整个洗手间。
            谢言抱住冲水马桶,吐了个天昏地暗。
            虽说这完全是他自找的,但看到他脸红脖子粗、连吐带咳、上气不接下气的模样,柏渐离觉得实在可怜,犹豫了一下,把手搁在他后背,轻轻拍打……
            吐到差点连胆汁都出来了,谢言才觉得胃部翻江倒海般的搅动感稍微平复下来,于是头重脚轻地站起来……
            “小心。”
            因为蹲的时间太久,一时眼冒金星,整个人都往下栽,幸亏被柏渐离一把扶住。
            “谢谢。”
            谢言就着他的搀扶,走到洗脸台前,打开水龙头,用冷水冲刷自己过度充血的脸。
            胃部传来一阵阵烧灼感,难受得他浑身冒汗。
            柏渐离倚在旁边,静静开口,“你没必要为了我,和别人拼成这样吧?”
            谢言抬起头,面无表情地看了看他,扯下手纸擦擦脸,再仔细地拭去着手上的水珠……
            洗手间一片寂静,水龙头没有关紧,一滴一滴,自管口汇聚成珠,无声坠落……
            谢言凝视着透明的水滴,良久,才轻声说:“对不起。”
            柏渐离和肖诚,两个都是纯洁的初生兽,或者说,太迟钝以至于完全没意识到友情和爱情的区别,不像他,对内心深处的欲望有着野兽般的直觉。
            柏渐离知道他指什么,淡淡一笑,“算了,我早忘了。”
            毕业在即,骊歌轻送,不过是年少轻狂,一时冲动的口不择言,又有什么可记恨的?
            过了今天,大家将各奔前程。
            从此是路人。
            十年后,纵然相逢,满面风尘,又有几人能识?
            “毕业后,你打算做什么?”谢言开口道。
            “亲戚叫我到他的公司去做帮助,是一个中型的国际贸易公司。听说你拿到了西门子公司的应聘书?恭喜你,这可是享誉全球的大公司。”柏渐离淡淡道。
            “肖诚呢?”谢言又问。
            “不知道,他应该会留在本市吧。”
            “你不知道?”
            谢言很诧异,关系这么好的朋友,居然不知道对方的去留?
            “我从未问过他。”柏渐离淡淡道。
            “你真是冷漠,难为肖诚一直纵容你。”谢言不无讽刺地看着他,“你关心过谁?又在乎过谁?”
            “你说得没错。我是极端的自我主义者,天性薄凉,自私冷漠。”柏渐离坦然地承受他的目光,镜片后的眼眸,苍凉平静得令人难过,“除非别人先对我付出一百分,否则,我绝不会对别人付出一分。和我这样的人做朋友没什么好处,谢言,你是知道的。”
            肖诚就是个最好的例子。
            他先对他付出一百分,好到连他都不得不感动,所以,他才终于敞开心胸接受了他。
            人生就是这么残酷。
            想要被爱吗?想要爱到天荒地老不顾一切同生共死吗?想要像小说电影那样,爱得纯粹热烈一生执着吗?
            可以的,但你必须先付出!
            必须先死心塌地抛开一切,对他温柔呵护全身心奉献,让他觉得万一错过就是这辈子最不可饶恕的错误,除了你外,将再也找不到一个比你更好的人,就不怕得不到他同等的爱情回报。
            可又有谁会这么做?
            现代新新人类,一个比一个聪明,谁不是明哲保身,谁不是自我中心、自私自利,只会守株待兔,等着不费一兵一卒,爱情从天而降,又有谁会那么傻,主动把自己放到以爱为名的祭坛上,供烈火炙烤,遭受焚心的痛苦?
            万一投入一切后,只换得竹篮打水一场空呢?
            其实像柏渐离这样的人,并不少见,反而肖诚这种人,是块罕见的瑰宝。当然,他们之间只是友情,绝非爱情。

            偶的理智和感情在激烈地斗争中……
            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 
            乍暖还寒时候,最难将息。 
            三杯两盏残淡酒,怎敌他、晚来风急。 
            雁过也,正伤心,却是旧时相识。
            远望……
            “是啊,我知道,我当然知道……”
            谢言苦笑,觉得胃里的酒意,又一个劲地往上涌,“我只是不甘心,明明是我先到,可为什么反而是他?”
            “因为这世上没人能忍受我,只有他除外。”
            “你不试过怎么知道?说不定我也可以!”谢言大声反驳道。
            “不可能!你我的个性都太高傲了,不可能忍受任何人。”柏渐离摇摇头。
            “肖诚也很傲啊,虽然他在你面前百依百顺,但事实上,他的高傲并不比我少。”
            “那是因为你并不了解他。表面上看,他的确有一份傲气,但内心,他是个非常温柔善良的人。”
            “你凭什么这么肯定?”谢言忍不住激动起来,一把牢牢抓住他的手,“柏渐离,我一直在想,如果那一天……那天是我和你一起去黄山,而不是肖诚,事情会变成怎样?”
            柏渐离沉默了……
            他的手劲很大,温度高得惊人,有种灼伤的感觉,他本想挣脱,但看着他充满痛苦的眼眸,终于还是没有动。
            “谢言,人生没有‘如果’,你是你,肖诚是肖诚。”
            “柏渐离,你用这么简单一句话,就把我全盘否定了吗?”谢言的声音突然哽咽起来……
            “对不起。”
            柏渐离嘶声道,心在微微抽痛。
            再迟钝如他,到现在,也不可能不明白谢言对他的感情。
            难怪他一直和自己针锋相对,难怪他对自己和肖诚一起去黄山的反应这么大,难怪他会在浴室说那些话……现在想来,全都有了解释。
            他并不厌恶这种感情,对身为同性、却喜欢上自己的谢言也没有任何偏见,他只是无法接受。
            并不是因为他是谢言,而是因为他自己。
            如果,今天向他告白的人不是谢言,而是肖诚,他的回答照样是“对不起”这三个字。但他知道,肖诚是绝对不会这么做的,他对他,并没有像谢言那样的欲望。
            这样的心情,谢言又怎会懂?
            任何一个人都不会懂。
            有时连他自己都无法理解,只是,他必须这么做,也只能这么做!
            他对这世上的离别深信不疑。
            只有先闭塞双目,才能不被风雨侵蚀;只有率先道别,才能不被最终来临的分离伤害;只有抛弃一切,才能平静地活下去。
            爱与被爱,都他而言,都是太过沉重而内伤的东西。
            他已经习惯了,一个人的生活。
            “我不需要你的假惺惺!”
            谢言吼道,一把推开他,朝外走了几步,忽然停住,双拳握紧又松开,似在进行激烈的心理挣扎,然后猛地转身,冲他走来……
            没等柏渐离回过神来,他的嘴唇便掠过一抹湿润的触感。
            没有强硬的侵犯,没有野蛮的掠夺,这个吻,浅得不像真的,如蜻蜓点水,一沾即逝。
            “滚吧,不要再让我看到你!”
            谢言放开他,掉头离开。
            这一次,他再也没有回头。
            柏渐离一直伫立在寂静的洗手间,听着脚步声渐渐远离,然后,他抬起头……
            一片白惨惨的日光灯,刺得他两眼酸痛,他紧紧闭上眼睛,感受着滑过冰凉双颊的……滚烫湿意……
            明明已经做过无数次心理建设,一遍遍告诉自己要坚强,一定要坚强,只有极端的坚强才能承载此生孤独的重量,可为什么,当这一刻真正到来时,心脏却像濒临死亡般疼痛不堪?
            内心除了深切的痛楚外,还有深深的歉意。
            然而,对于爱这种东西,他已无能为力。

            最近照镜子,发现偶面有菜色,难道是太久没吃肉的关系?不行,偶一定要忍住,要忍……滚动……
            半年后。
            N市中心,寰宇大厦。
            下班时分,到底楼的电梯一开,人流便纷纷涌出,朝四面八方散开。
            寰宇大厦是位于市中心黄金地段的高档办公楼,柏渐离的亲戚在第九层租了五间办公室,主要从事贸易,生意虽称不上很红火,但也过得去。
            毕业已有一段时间,柏渐离已经习惯了每天西装革履、皮鞋!亮,见人必微笑,穿梭在公司和家之间。
            青涩的大学生活,回想犹如梦一场。
            心里没有半点怀念或不舍的感觉,即使那段日子拥有很多足以珍藏一生的温馨画面。
            对柏渐离而言,这只是人生无数个站点中的一站,走过了,便是过去了。
            过去的一切,随走随丢。
            他天生没有回头的能力。
            除了肖诚外,他没有和寝室任何一个人保持联络,只听说除了*还在本市外,姚金龙等人都各奔他乡。
            他们萍水相逢,聚首在生命最青春的一个节点,然后,又被流水四散逐开。
            自那晚后,谢言就从他生命中销声匿迹。听说,他拒绝了西门子薪资丰厚的应聘书,一个人去上海闯荡天下。
            乍听闻时,柏渐离的心突然抽痛。
            他应该不是为了自己,才突然这么做吧,然而心里的直觉却告诉他,这件事十有八九和他脱不了干系。
            他不想做无谓的猜测,也一再让自己别多心,但每当想起那一晚,他的心就像被什么捏住一样,一阵阵抽痛。
            这件事,他对谁都没说,包括肖诚。
            走出寰宇大厦外,柏渐离看到广场前方伫立的高大身影。
            对方眼神比他好,在他还没看到前,就立即挥手跑过来,“渐离,终于等到你下班了。”
            “我都告诉过你,不要这么早过来。”柏渐离叹了口气,看着眼前这个怎么也甩不掉的男人。
            同样西装革履的肖诚,打着发蜡,剪了一个干练的发型,五官俊朗有型、眼神自信温暖,看上去就像一位驰骋商界的精英份子。
            肖诚的父母是本市颇有头脸的人物,一待肖诚毕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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