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征服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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征服者- 第3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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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语言。
  浑身阵阵作冷,怀里的人也是冰凉的,可是克劳狄仍然下意识将他抱紧,至少此刻他的呼吸是温暖的,挥发着浓重的自责。
  已经无法回头了。从他亲手杀死族人的那一刻起,他再也不是自己。
  那么,他是谁?是什么?一具躯壳?徒有完美外表却失去了灵魂的躯壳?
  「文森特。」克劳狄挑起一缕他的头发,那么长,他一直扯着向上牵引,整个手臂都伸展到了半空。
  在这美丽的长发后面,藏着多少秘密?为什么从来不肯告诉他,总是自己一人独尝?难道他不够资格分担吗?
  「我,很抱歉……我不知现在该说些什么,但是,真的很抱歉。」
  「别说抱歉。这条路是我自己选的。」文森特终于仰起脸向他看去,白皙的面容藏在他胸前阴影之下,直直相望的闪亮眼神,平添了一股倔强的孩子气。
  「我全部告诉你,是因为我不想再绕下去了。该说的我都说了,信,还是不信,或者要不要担心将来我会做出危害罗马的事,以及往后怎么做,都是你的自由。」 
  「……」
  仿佛想缓解一下紧张般的,克劳狄把眼睛眨了一下,然而再度睁开眼,却又觉得愈加紧张。
  对方注视的眼神,既犀利,又强硬,在这样一双眼睛面前,即使蓄积再盛的气势也会顿时给压制下去。
  (该怎么回答?)
  之前是他自己坚持要知道全部实情。现在,他如愿知道了。然而对方又将他放在了一个路口。向左,还是向右,全在一念之间。
  不论哪一边,他能看到的只有一片漆黑。不亲自上路,永远不会知道这条路通向哪里。但他已经站在这里,就必须选择一个方向。
  如果一步走错,必定后悔一生。
  如今他要担负的,是整个罗马。若有一点可能危害到罗马的因素,理应毫不犹豫将其剔除。
  然而,另一边所存放的,是他的私心。心里有个声音在不断告诉他,他……真的真的不想失去这个人。
  「文森特。」
  终于,他深吸一口气,捧住对方的脸庞,正声说道,「如果是真的,你可以命令我。是我把你逼成这样,我欠了你,而你有资格要求我还你。什么都可以。」
  文森特怔了怔,攸地冷冷一笑:「你无法自己下决定,所以宁愿由我来强制执行?这样做,你觉得有意义吗?」
  克劳狄皱眉,确实理亏。
  「你既想保护罗马,又不愿怀疑我的忠诚,是吗?」虽似问句,却不是问句。
  克劳狄咬咬牙,有些自暴自弃地说:「我知道这很贪心。你不生气吗?气我的话就按你的意图做不就好了?你何必在乎我的想法,反正,我也从来没为你考虑过……」
  文森特轻眯双眼,凉凉地问:「你在同情我?」
  「我……」
  (当然不是。你以为我是那种三言两语就能被打动的人吗?)
  想这样反驳,然而在对方凌厉的目光下,要说的话却梗在了喉咙里。
  在这种情况下妥协,确实像极了惹人恼火的同情。
  文森特扣住他的下颚,冷硬地说:「我不稀罕任何人的同情,尤其是你,克劳狄。我宁愿你怀疑我的动机。你就不担心我是为了博取你的信任而对你坦白吗?」
  「担心。」克劳狄老实承认,「但我知道担心也没用,除了让我活的更辛苦,没有任何益处。」
  他万般无奈的话语却令文森特又是一怔,忽然低笑。
  他说,活的辛苦?
  果然如此。
  「其实你在乎我,而且不止一点,我没说错吧?」问话的语气分明带着自满,好不得意。
  原本还能硬着头皮面对的克劳狄登时心生退意,目光又开始四处打起转来。
  (糟糕!差点忘了他是个狡猾透顶的家伙。再给他这样逼问下去,只怕什么丢脸的话都要出口了……)
  意外的是文森特却没再逼问,飞快在他唇上蜻蜓点水地啄下一口,神态蓦地严肃:「那你就什么都不要想。爱上我。」
  克劳狄饱受惊吓地瞪住他:「什么?!」
  「我说,你只要让自己爱上我,就再也不必烦了。」 
  克劳狄面露挫败,悻悻咕哝着:「说的轻巧。如果嘴上讲讲就行,那我烦了那么久不是当了白痴?」
  文森特奇异的目光望了他半晌,蓦然仰头大笑起来。随着他一笑,脸部的线条也柔和许多,就连眼罩上那只凶利的猎鹰,看来居然也温顺不少。
  克劳狄不禁小失了一会神,很快他又发觉自己竟因一个男人的笑脸而发呆到痴,不由更感挫败,本能地朝对方小腿踹去一脚。
  若在平常,他这毫不控制力度的一脚确实不是谁都能承受。然而如今他正发烧浑身虚软,这一脚送去,反倒成了一种变相按摩。
  文森特顿下笑瞟了他一眼,随即,放肆的笑声越放越亮。
  「笑够没有?!」他忍无可忍低吼。
  文森特这才勉强停住笑,玩味地瞧着他:「以前我就发现了,不过现在,我发现你比我想象中还要……有趣的多……」
  「你敢嘲笑我?」
  「不敢。」
  又忍俊不禁一阵,文森特终于完全收起笑容,刹那换上了一张庄严的面孔。
  (这人……翻脸比翻书还快。)
  克劳狄不爽地想,突遭对方再次偷袭,霸道的嘴准确覆上他不快抿紧的薄唇。
  偷袭成功。
  今回的攻势来得快去得也快。
  文森特微微将他松开,阖上眼陷入沉思,仿佛想到了什么严重的问题,英挺修长的双眉愈蹙愈紧,良久不得松弛。克劳狄困惑地望着他,腹中猜想他是不是又想到什么计策来戏弄自己,暗里竖起了全身防备。
  终于,文森特睁开双眼,目光却已变得异常犀利。
  「既然你无法下决定,要不要和我赌一次?」他毫无预警地说。
  「赌?」
  「不错。赌上所有。包括你的性命。」
  克劳狄的脸色立时正下,沉声问:「怎么赌?」
  对他的反应,文森特嘉许一笑,这才开始慢慢解析:「记得不久前会议时提起过的,在尤克逊海北岸附近徘徊的哥特人吗?」
  克劳狄在脑海里搜索了一阵关于此的记忆,点点头,表情愈加困惑。
  「在你出事这段期间,他们的船队沿着塞卡西亚的海岸前进,小批先锋部队已出现在皮提乌斯城外。那里只有少数卫戍部队,虽然暂时抵住了敌人的攻击,但若等到哥特大军聚齐,必定失守。」精锐的双眼轻轻眯起,「哥特人虽是野蛮民族,但十分狡猾。进攻前,他们通常会在周围多驻扎几天观察情况,若确定城内把守足以攻破,就会全军出动。否则,便会退回海上。」
  「而这,就是我们要打赌的地方。」最后他说。
  克劳狄还是疑惑重重,皱眉道:「什么意思?」
  「想守住皮提乌斯吗?」
  「这还用问?」
  「好。」文森特颔首,神色严峻,「但你也清楚,在长期内战后,目前罗马的兵力仍处恢复阶段,并不适合大举出征。加上瑞恩与他的几万军团都不在城内,更不可能耗费太多兵力去阻击哥特人。唯一可行的方法,就是创造机会,以少胜多。」
  虽然他列举出了当前最大的劣势,言谈间却一副稳操胜券的自信,克劳狄望着他的眼神渐渐变得难以揣摩。
  「我想……」文森特将仿佛早已打好腹稿的计划徐徐道来,随着他的说话,克劳狄扭紧的眉头松开又扭紧,终于听出其中暗藏的文章。
  「也就是说,你要给对方制造一个圈套?」 
  「不错。」
  克劳狄脸上浮现不快:「这种事只要有点能力的将军来做就可以吧?况且即使如你安排,也不见得就有十足胜算。」 
  「所以说,这是一场赌局。」文森特抚抚他微皱起的鼻翼,深意地笑了笑,「如果你愿意赌上这一次,很多事就再也不必多想。」
  「是吗?」克劳狄郁闷地扫他一眼。
  「如果你赢了,从此你再不必怀疑我的忠心。反之,结果只有两种。第一,你会战死。第二,你胜利后领军回罗马向我索命。」
  他说得云淡风轻,克劳狄越听脸色越黑,冷哼道:「好象怎么看都是我比较吃亏吧?」
  「不错。」文森特居然毫无愧色,爽快点头。
  「若你真想心无旁骛与我一道,赌完之后就有答案。」他的手心掐上对方喉骨,眉宇间流淌着奇特的诡异,「你不妨想想,假如我真有意摧毁罗马,这就是一个大好的时机。皇帝战死沙场,大权顺理成章归落我手,旁人也毫无立场提出异议。」
  他阴冷的话语令克劳狄不由心头一阵发毛,古怪地睨着他:「你这么坦白告诉我后果,不怕我因此放弃赌局?」
  文森特轻叹:「就是要你明白这是一场凶险的赌局。若你信错了我,你的未来,多半只有死。」
  克劳狄沉吟一阵,喃喃接话:「但是,如果我信对了,就再也不必为你伤神,因为你绝对足以信任,对吗?」 
  「是。所以你要清楚,这不仅是信或不信的问题,更关乎生死。」文森特将他揽进怀中,柔声道,「你不必急于答复。你的身体尚未痊愈,我会给你时间,让你好好考虑清楚。」
  嗅着对方身上无比熟悉的气息,克劳狄脑中反反复复都是方才的对话。
  关乎生死。
  若他赢,便等同于赢得了一切想要的东西。
  若他输,则输得彻彻底底,包括他的性命。
  面对文森特此刻的宽容,他却倍加感到箭在弦上,情势紧迫。
  而文森特,对于他最终的决定,其实也没有十分把握。但是今时今日,若想令两人真真正正走到一起,只有这条或许过于偏激的路途可行。
  若他接受自然最好,若他不信,那只能说明,他们大概也就到此为止了。
  房中陷入沉寂许久。
  蓦地,克劳狄用力将紧贴身前的人推开,一字一字坚决道:「好。赌就赌。」
  没想到他会这么快答应,文森特颇感意外:「你说真的?」
  「废话。我几时说过谎?」 
  「不后悔?」
  「哼,反正就是死,如果你真的有意害我,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见他又陡露耿直的执拗模样,文森特心中又喜又怜,情难自禁地搂住他便热吻起来。像要把这好几个月的份一次补足,非要吻到双方都不能呼吸,才极度不舍地将他放开。
  虽然已尽量控制分寸,正处烧中的克劳狄还是禁不住一阵天昏地暗。半晌,他终于稍稍回过神,吊起不爽的眼角咕哝道:「你说起来好象万无一失,但假如……」
  恍然间他的嘴已被对方按住,郑重地说:「不可能。我会刻刻拿捏时间,绝不让你身陷危险。」
  「万一呢?」克劳狄扯下他的手,有意刁难。
  文森特静默,凝视着他的目光坚决不改,慢慢地,在他额心落下一吻。
  「不论你到哪里,我绝不会放你一个人。」
  克劳狄心头重重一震,每一次令他深刻震撼的回忆又翻江倒海般袭回脑海。
  虽然深知动听的言语不能尽信,可是,这个人的话语中总能拥有一种神奇的力量,令人无法质疑,也不想去质疑。
  他幽幽叹道:「我死了以后什么都不知道,每次都是你说了算,真不知该不该信你。」
  他无时无刻不显露出的真实令文森特失笑,揶揄道:「你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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