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与同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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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与同笑- 第1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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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平时,柳子承一定是温文含笑的看着自己,那温和的眼眸中也会因为自己而绽放出喜悦的神采。

可是,这次……满屋子庆贺的人群中,却没有一个是打从心里为自己高兴的。

现在握住那人温润的手掌,虽然他容颜憔悴神色淡漠,可是赵书安的心情却感觉很好。

子承,你又回到我的身边了……

第四十二章

秋日的午后,风高气爽,阳光照在树间,落下斑驳的阴影。

赵书安回到府中,随意的换了件湖蓝色的缎衫,越发显出少年挺拔俊雅的身姿。

随侍的侍女笑道:“王爷的身子又拔长了呢,穿这身衣裳真是好看。”

赵书安看着铜镜中的少年,精致的绣袍将他的身形衬的格外修长,一双眼睛深邃有神,尤其是这两天格外的明亮,里面那难掩的骄傲与得意之气。

自己很久都没这么高兴了。

“子承呢?”

侍女春若跪在地上,替他整好了袍边,“柳先生一直都在书房呢。”

“我出去那么久,他都在那里么,午饭吃了么?”

“柳先生定是很久没有回来,替王爷整理来往文书呢,中午吃饭的时候,请了两遍都说不饿,后来陪他一起来的那个椿儿直接走了进去……好厉害的小丫头呢,居然把柳先生硬生生地拉了出来,这才吃了饭,不过用的不多,说是不饿。”

听到柳子承吃了午饭,赵书安的眉头才舒展开,“嗯,我去瞧瞧他,别身子没好又累垮了。”

春若年纪比赵书安长,又是宫里赐出来服侍皇子的,时间一长,说话也随便起来。她笑吟吟的给赵书安打起帘子,“看王爷急的,喝口茶再去也不迟,这柳先生又不会长上翅膀飞了。”

赵书安眯眯一笑,心情大好地出了门去。

不知是什么原因,这次将柳子承接回来后,自己对他开始上心了。

甚至开始不自觉的着迷于他的一举一动,沈静若水的性子,淡定从容的举止,在他眼中越发的赏心悦目起来。

就连原本觉得清秀平平的容貌也似乎一天天的温润秀雅起来。

好奇怪的感觉啊……这个人于自己亦师亦友……而现在似乎更加亲密……就好像凡事都想问问他,听他的意思,而自己所取得的成就时也最好有他在一旁,看到那静静的笑容就觉得心里踏实安定。

兴冲冲地赶到书房却扑了个空,柳子承并未在,倒是书桌上安安静静地放着一封文书,写着‘恭请四殿下亲启’几个字,字迹清透有力,正是柳子承的字体。

赵书安狐疑地走过去拆开了看,却见里头寥寥数语,用词谦恭讲究但字里行间却清清楚楚地说明白了一件事情──

他离开了!

如同天边一记闷雷重重地打在了赵书安的胸口,让他瞬间苍白了脸色,死死地看着纸张,恨不得戳出两个洞来。

“……王爷年少志远,用人唯贤,天下有志才子定愿为王爷效力……子承才疏学浅,虽兢兢业业仍日感到力不从心……诚惶诚恐……唯恐误了王爷……自觉绝难当此重任……是故请辞……”

雪白的素涛筏沿着尊贵的指尖慢慢滑落到了地面,瞬间书房中宁静温馨的气氛消失无踪,年轻矜贵的王爷脸上头一次出现了怅然隐痛的表情。

子承子承……你就这样连面都不见地离开了么?

难道这座王府就没有什么你可以留恋的么?

这封信也是在这张桌子上写的么……写的什么你在想些什么,可曾想到过我会这般吃惊?可曾想到过我会这样难过?

子承……

一个凤无雪就能将你原先的承诺尽数作废么?

那么我呢……我与你而言究竟算是什么?

细碎洁白的牙齿紧紧地咬住了下唇,长而华丽的衣袖用力地抚过桌面,将桌上的一干对象尽数“砰砰”扫落在地。

门外的侍从听到里面的声响赶紧进来伺候,“王爷?”

“滚!本王说过你可以进来么?!”赵书安突然暴怒,五指握拳狠狠地砸在梨花木的桌面上,“咚──”地一声敲出好大的声音,脸色愈加苍白起来。

侍从吓了一大跳,忙不迭地退了出去。

赵书安颤抖着手指紧紧抓住桌边,努力的稳住自己的身体,为什么,子承,为什么要离开我?

你明明承诺过要陪我一生的!

子承……为什么要这样做?!

一时间整个书房中都回响着赵书安如同受伤的野兽般粗重的喘息声。

不行,子承,我不能没有你!

他渐渐地平息下来,等到他再此站直身体的时候,又恢复了那个高高在上的天璜贵胄,只有平静的眼中含着三分高傲三分隐痛还有三分恍惚。

“去看看柳子承走得多远了,他要去哪里,速速回来禀报。”

第四十三章

细雨如织,绵绵不断的小雨已经下了两天了,山道上都是泥泞,路极是难走。

一辆马车晃晃悠悠的走在寂静的山道上,转了个山道,赶车的老汉忽然拉住了缰绳,“吁──”

马车慢慢地停了下来。

“老丈,可是山路又塌方了。”车厢里传出一道低柔的嗓音,温和有礼。

“不是,公子,是前头有辆车拦住了去路。”

普通略显破旧的马车对面是一辆簇新华丽的马车,车辕竟是纯银而制。

破旧的蓝布车帘被缓缓掀开,一个青年书生模样的人下了车,身形欣长只是有些过于瘦损了,清秀的脸颊都微微凹陷下去,只有一双眼眸漆黑中依旧透着温和的光彩。

他看了眼对面的马车,眉心不可察觉的微微一蹙,“山路陡险,老丈把马往边上拉拉,先让人家过去吧。”

“是……”老汉正要拉车,忽然对面车里脆生生的说了句,“……且慢。”

一只素白的纤手将车帘缓缓拉开,走出来一个俏丽的丫鬟,对着书生盈盈下拜,哽咽便道:“柳先生,您好狠的心,这般不告而别,真的就不要王爷不要椿儿了么?天寒地冻的,先生身体不好,总得要有个人在一旁添衣做饭啊……王爷要我在此等候先生,也好在路上伺候先生。”

柳子承微微一震,他万没有想到赵书安会派椿儿跟来。沉默片刻才说道:“王爷费心了,可我在信中已经说得明白了,王府……我是不会再回去了,你也别跟着我吃苦了,还是回去吧。”

柳子承心思极快,电光火石之间便已经相通了赵书安的用意,心下有些黯然,这小王爷如今做事是越来越不择手段了。

当初是怎么委下身段请的凤无雪,后来又是如何生隙……想到凤无雪如今的遭遇,心里又是一痛……难道赵书安真的以为他不知么,要是当初立即派下人手日夜寻找,何至于让凤无雪白白送了命……

现下又为了他的锦绣前程,还如此费尽心力拉住自己……难道他一点都不顾忌自己的心情么?

幸而自己早已不是当初的柳子承了……曾经有过的那些可笑的执念就让它随风而逝吧。

山涧十分寂静,只有细雨沥沥落在树叶上或泥土里的声音。

椿儿默默地抹了一会儿眼泪,不见柳子承说话,带着哭音又道:“先生就这样走了,可曾想过王爷会有多难过……他气得连晚饭都没吃,可第二日还是让我赶紧坐着车赶到你前头等着你,还带了些珍稀药材,王爷已经把我送给先生了,他说:相识一场没什么能给先生,倒是先生多有辛劳,以后让椿儿尽心服侍,也算是替他偿还一个心愿吧……若是……若是先生有朝一日回心转意,王府的大门永远都向先生敞开。”

柳子承低头一笑似是嘲讽一般,面色却更加苍白透明,他喃喃道:“原来……到头来总是我在负人……”

“先生,”椿儿见他沉默地站在雨中,大为不舍,把他往自己的马车上扶,“王爷既然都这么说了,你就别再推托了……何况,能够伺候先生一辈子,也是椿儿的福份。”

柳子承静默了一会儿,才缓缓说道:“好吧,既然王爷如此好意我就却之不恭了,只是子承并无寸功,这么好的马车是万不能接受的,请赶车的把它赶回王府吧,椿儿,你若愿意就跟着我,日后若想要离去,我就当是自己嫁了妹妹。”

椿儿泪盈于睫,“那么先生就先上车吧,我让他们把那个车上的东西挪过来。”

“不用了,王爷厚赏子承实在不敢当,”柳子承朝着赶车而来的随从微微一揖,“请代为转告王爷,子承多谢王爷费心,日后山高水远再要相见恐是不易,请彼此珍重吧。”

椿儿见他说得如此坚决只好点点头,那辆华丽的马车驶了回去。

进了狭小的车厢椿儿拿出干布,将柳子承把发辫解开仔细的擦拭,“先生要去哪里,这天寒地冻的,怎么还是一路往北走呢?”

发丝冰凉含水,一股清淡的水气慢慢在车厢里散开。柳子承轻声咳了几下,风寒似乎已入肺腑,他弱不胜衣地闭上眼睛,“……去一个故人那里。”

第四十四章

马车又走了半日后,稳稳当当的停在了一所大宅子前头。

椿儿见柳子承轻合双眼,像是沉沉睡去,没有去叫醒他。

小心的揭开帘子,看到那房子大气壮观飞檐突兀极是富贵,门口的泥金黑匾上龙飞凤舞的写着两个大字“凤府”。

“……凤府?”她忽然想起柳子承病中曾经呢喃的那个名字中就有凤字,莫非是来他是来吊唁故人的?

柳子承浅眠中似乎听到了她的低喃,顿时睁开眼睛,见到车外匾上的题字精神不由一振,长长的吁出一口气,“椿儿,我们到了。”

椿儿见他脸上隐有笑意,大感奇怪,便随着他下车,“先生,这块牌匾上的字写的真好看。”

柳子承淡淡一笑,想到当初赵书安来的时候也曾经赞叹过这些字,自己当时还说过“字是好字,笔意妩媚流畅,大气潇洒,可为上乘之作,但却锋中带骨,可见此人多半心情孤傲,狂放不羁云云”,如今物是人非,牌匾上的字依旧还在,心中难免酸涨,“椿儿说得对,写这副字的人更好。”

上前几步,走到门前,“去叫门吧。”

心里却紧张的咚咚直跳,凤无雪虽然掉入水中,可是怎样都寻不见尸体,会不会……有没有这么一丝的可能,他会回家呢?

可若是凤无雪真的没死,回了家怎么也不找自己呢?

明明清楚的答应过的,今后就与他在一起了……为何始终没有他的消息呢?

……但愿吉人自有天象,一切终会安然无事。

椿儿叫了许久大门才缓缓打开,一个清秀的小童满脸不耐烦地探出头来,“敲什么敲,这么晚了,都睡了。”

椿儿看着柳子承这么辛苦寻来却被这小童一顿抢白,顿时俏脸一沈,眼看就要发作。

柳子承上前半步,将椿儿拉到身后,对着小厮欠身行礼,“这位小哥,莫非你不认得我了,我是你们家主人的朋友,前些日子我们还见过的。”

那个小童吊着眼睛仔细的将柳子承上下打量了一会儿,才哼道:“就是你,你现在还来做什么?害死我家主人不够,还要把这里所有的人都害了么?”

话说得轻描淡写,可是听在柳子承耳中却如同平地惊雷,轰地一声打在心头。

他身形晃了一下,咬紧牙关不作声,过了一会儿才嘶声道:“小哥是说……你家主人……你家主人,他怎样了?!”

“什么怎么样,”那小童脖子一拧,冷冷道:“你们还有脸来问我,当初是怎样非要我家主人出山,出去了没想到……呜……”说着竟掩面呜咽了几下,恨恨地瞪了他一下就要关门。

柳子承心中大恸,一直以来唯一的企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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