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凤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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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凤钩- 第1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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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听一个苍老声音喝道:“你们做什么来的?这里没人,快走,快走。”

明明有人说话,他却说“这里没人”。

谢少安躬了躬身,恭敬的道:“在下谢少安,是专程求见一位老人家来的,不知……”

那苍老声音怒哼道:“我告诉你这里没人,就是没人,还罗嗦什么?”

谢少安听得一怔,心想:“这人脾气当真古怪得很!”

当下说道:“在下想请问老方丈一声,这里可是铁舟峰么?”

苍老声音道:“你问铁舟峰作甚?”

口气之中,一派不耐!

谢少安道:“在下奉家师之命,求见铁舟老人来的。”

苍老声音道:“老夫不见什么人,什么人也不见。”

原来他正是铁舟老人。”

谢少安喜道:“老丈原来就是铁舟老人。”

那苍老声音道:“老夫没说我不是。”

他没待谢少安开口,问道:“你师傅要你来找我,有什么事?”

谢少安道:“家师曾说,三十年前,你老答应过家师……”

苍老声音重重哼了一声,过了半晌,才道:“你们进来。”

谢少安答应一声,伸手一推,原来木门只是虚掩,应手推启。

跨进门去,里面是一间长方形的房屋,左首另有一个门户,挂着一道花布门帘,那是厢房。

堂屋中间,放着一个竹榻,竹榻上坐一个身穿土布大褂

的干瘦老头,手里拿一支尺许长的竹根旱烟管,正在吸着旱烟。

这老头,不用说就是铁舟老人了。他长相古怪,枯瘦得

如同干姜一般,头顶甚尖,盘着一茶小辫子,满脸骨骼突出,面色灰黄,酒糟鼻,一双眼睛特别小,但却锐利有光,令人几

乎不敢逼视,下颏生得历历可数的几根黄须,又短又硬。

这时瞪着一双小眼珠,朝三人骨碌碌一阵打量,然后朝谢少安问道:“小子,你叫什么名字?”

谢少安恭身道:“在下谢少安。?

干姜老头目光一瞥李玫、姜兆样二人,向道:“这两个娃儿呢?”

谢少安道:“他们是在下的朋友……”

干姜老头没待他说完,忽然哼了一声道:“他们是你的朋

友又不是老夫的朋友,进来作甚?出去,出去。”

这话实在太没礼貌,姜兆祥还忍耐得住,李玫已经粉脸一沉,冷冷的道:“出去就出去,我们本来就不是要找你来的。”

说完,掉头就往外走。

姜兆祥急忙跟了出去。

干姜老头大声道:“女娃儿,你说什么?你不是要找老夫,那是找什么人来的?”

李玫道:“我找什么人,你管不着。”

干姜老头气呼呼的道:“好,好,不找老夫,那就给我滚得远远的。”

李玫道:“我偏不走,我只要不在你的破屋子里,你管得着?”

干姜老头拿她没办法,摇摇头,一双小眼珠忽的落到谢

少安身上,问道:“小子,你现在可以说了,你是做什么来?”

谢少安道:“在下方才已经告诉过老丈了。”

干姜老头道:“你方才说过什么?”

谢少安道:“在下方才告诉老丈的就是,家师曾说,三十年前,你答应过家师。’

干姜老头道:“就是这句话么?”

谢少安道:“正是。”

干姜老头伸手抓抓头皮,问道:“三十年前,老夫答应你师傅什么?”

谢少安道:“这个在下就不知道了。”

干姜老头道:“你师傅没告诉你?”

谢少安道:“没有。”

干姜老头道:“你师傅叫甚名字?”

谢少安道:“在下不知道。”

干姜老头忽然觉得好笑,耸耸双肩,望着谢少安嘻嘻笑道:“好小子,你居然连师傅的名字,都不知道!”

谢少安道:“家师从来告诉过在下,他老人家不肯说,在下自然不便多问了。”

干姜老头道:“你既不知师傅是谁?又不知到这里来做什么?你都说不出来,叫老夫如何知道?”

他刚说到这里,只听门前响起一个重浊的声音说道:“晚辈天天山门下赵复初,奉奉家师之命,叩叩谒铁舟老前辈来的。”

这人有些口吃,说起话来,似是十分吃力。

干姜老头皱皱眉,自言自语的道:“怎么又有人找铁舟老儿来了。”

沉声道:“进来。”

那人应了声“是”,急步趋入,走到竹榻前面,恭恭敬敬的拜了下去,说道:“晚晚辈赵复初叩叩见老前辈。”

谢少安站在边上,只见此人个子不高,四脸,皮肤黝黑,双目细长,嘴唇极厚,看去约有三十出头,身躯肥胖,穿着一袭淡青湖绉长衫。

只要看上他一眼,就会令人有俗不可耐之感,干姜老头吸着旱烟,说道:“老夫不喜俗礼,你快给我起来。”

赵复初恭声应“是”,慌忙从地上爬起,看到谢少安站在边上,又抱拳拱手,含笑说道:“兄台请了。”

谢少安因他和自己招呼,也还了一礼。

干姜老头道:“你叫赵复初?是天山葛老儿的门下?”

赵复初躬身道:“是是,家父赵槐杯,和老前辈也也是旧识。”

于姜老头冷冷的道:“原来你是好好先生的儿子。”

好好先生赵槐林,现在已经七十多了,他是大江南北,武

林同道,声望最隆,人缘最好的一位长者,只是如今年岁大了,早已不问俗事,只是在家纳福。”

赵复初忙道:“正……是。”

干姜老头冷冷的道:“你来作甚?”

赵复初慌忙暗笑道:“晚辈来的时候,家父曾要晚辈带带来两式小小礼物……”

说到这里,立即朝门外喝道:“康和、永燮,你你们还不送送进来?”

他话声才落,只听门外有两人应了声“是”,接着但见走进两个青衣人来。

前面—个身材高大,脸型扁方,后面一个是中等身材的尖瘦脸。

这两个人神色恭敬,每人手上捧着两个长方形的大红纸包,缓步走到竹榻前面。

扁脸汉子恭身一礼,说道:“小的陈康和叩见你老。”

说完,把两个大红纸包放到干姜老头身侧左首竹榻之上。

尖瘦脸汉子同时躬身一礼,说道:“小的徐永燮。”

说完,也把两个大红纸包放到干姜老头身侧右首竹榻之上,然后一齐退到赵复初身后。

干姜老头被他们这番动作,弄得稀里糊涂,瞪着一双小眼睛,望望左右四个大红纸包,问道:“这是什么东西?”

赵复初巴结的道:“家父素知你老喜欢蜜饯……”

他走上一步,先把左首两个大红纸包,迅快打了开来,说道:“这是一盒桃脯、一盒杏脯。”

然后又打开右首两个大红纸包,接着说道:“这两盒,一盒是金丝蜜枣,一盒是梨子干,家父特地命晚晚辈带来,你老尝尝……”

干姜老头忽然嘻嘻一笑道:“你爹真够意思。”

伸出两个指头,取起一个蜜枣,朝口中送去。

经他舌尖一阵卷动,“扑”的一声,仰首向天,把一枚枣核,朝茅屋顶上射去,连声说道:“还不错。”又取起一个蜜枣往口中送去,点点头道:“很好。”

又是一个往口中送去。

他动作极快,一手刚刚取起蜜枣,口中已经“扑”的一声,把枣核往屋顶吐去,眨眼工夫,已一口气吃了十个之多。

一面笑道:“这老儿口福真还不错。”接着干咳了两声,忽然间好像想到了什么,手指一停,望着赵复初,说道:“你还没回答老夫,做什么来的?”

赵复初连忙暗笑道:“晚辈是奉家师之命,叩叩谒你人老来的。”

干姜老头不耐道:“到底是你老子要你来的?还是你师傅要你来的?”

赵复初道:“是是家师,家父知道了晚晚辈要上铁铁舟峰来,才才要晚辈顺便带来几几盒蜜饯。”

干姜老头“唔”了一声,问遭:“你师傅要你来找老夫,有什么事?”

赵复初恭敬的道:“家师命晚晚辈前来叩叩谒你你老,是是为了三十年前,你你老答应过家师……”

谢少安站在边上,心中暗暗忖道:“他也是三十年前,铁舟老人答应他师傅的,只不知究竟是答应过什么?”

干姜老头搔搔头皮,回头看看谢少安,又看看赵复初,半晌没有开口,似乎他已经忘了自己到底答应过什么人?到底答应过什么事?伸手抓起半个梨干,一下塞人口中,慢慢咀嚼了一阵,才道:“你师傅有没有告诉你,老夫三十年前,答应过他什么?”

赵复初黝黑的脸上,堆着笑容,说道:“晚晚辈问过家师,据家家师说,晚晚辈来了,你你老自会知道。”

干姜老头揉揉眼睛,打了个哈欠,伸手从身后取出一个酒葫芦,拔开塞子,咕嘟咕嘟喝了两口,才道:“你们两个都说三十年前老夫答应过你们师傅,老夫一时想不起究竟答应过什么?你们先出去,让老夫想想,等午后再来。”

赵复初连连躬身道:“是,是,你老多想想,晚晚辈午午后再来。”说完,恭敬的作了长个揖,转身朝谢少安拱手道:“兄台请。”

谢少安还礼道:“兄台请。”

两人走出茅屋,那陈和康、徐永燮则紧跟着赵复初身后,亦步亦趋,走了出来。

赵夏初走了几步,含笑问道:“兄兄台何往?”

谢少安道:“老人家既要咱们午后再来,兄弟想在附近歇足,等上一回。”

赵复初笑着拱手道:“那么兄兄弟失陪了。”

谢少安道:“兄台请便……”

话声未落,突觉一股暗劲,直逼过来。

他已知道赵复初是好好先生赵槐林的儿子,好好先生为人正派,誉满大江南北,他的哲嗣,自然不会是谲诈小人,因此并无防范之心。此时突觉一股暗劲,当胸撞来,势道竟然强猛无比,心头不觉一征,胸前长衫,随着轻轻拂动,脚下不山的向后退出半步,愕然道:“兄台这是什么意思?”

赵复初原想自己这一记无形拳力一震之下,谢少安纵不当场重伤而死,也一定会被陡然涌出的内力震昏过去。哪知谢少安只不过后退了一步,居然硬接下去!他细长的双目之中,飞闪过一丝异色,忽然暗哈大笑道:“兄台果然不错。”

大袖一挥,率同陈康和、徐永燮急步而去。

谢少安但觉对方这大袖一挥,只是飕起一阵轻风,拂面而来,也井未在意,举目四顾,不见姜兆祥、李玫两人,只当他们已经离去。

突然想到自己忘了向铁舟老人叩问青玉峡所在,两人不熟悉山中路径,又到哪里去找?

心头不觉深感歉然,急急纵身掠起,要待追上前去!哪知才掠出三丈来远,突觉一阵头昏目眩,脚下不由自主的一个跄踉,几乎站立不稳。

就在此时,只听右侧林中,一声惊“咦”,飞闪出一条纤影,人还未到,口中娇声问道:“谢公子,你负了伤?”

声音清脆,充满了关切之情。

谢少安举旨看去,正是李玫,她身后紧随着姜兆祥,一起落到自己身边。

当下微微吸了口气,只觉头脑昏胀、四肢无力,心头大是惊骇,一面含笑道:“在下……”

只说了两个字,脚下不由自主的又是一软,急忙双目微阖,暗暗运气检查。

李玫慌忙伸手抉住,说道:“谢公子,快到林中去休息,你究竟怎么了?”

姜兆祥也伸手来扶,两人把他扶入林中,靠着大树坐下。

李玫一脸焦急,问道:“你到底伤在哪里?你身边不是有药么?”

谢少安一张俊脸,汗水涔涔而下,倏地双目一睁,愤然

道:“在下误中了贼人暗算,一身功力,似在迅速消散……”

李玫急得几乎流泪,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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