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逅佳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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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逅佳姻- 第3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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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夫一面收拾了药箱一面道:“已无大碍,不过失血过多。夫人快吩咐婆子把这姑娘抬屋里去罢,老在这大太阳底下置晒着,哪叫个事!待人醒后,先吃两餐清淡点的食物,再服猪肝鸡肝鸭肝等活物肝脏类食补数日,便也能恢复如初了,只是这额头,怕是要留伤疤了……”有些可惜地惦了惦药箱,起身指了颜玉身后的左孆,“那领我来的丫头,随我取去几副养伤口的药。”说罢便要离去。

苗氏忙留他:“大夫请留步,我这还有位受伤的丫头,还需请您瞧上一瞧。”

大夫点头应过,苗氏便亲自把他带到翠儿跟前,命翠儿抬起头来方便他医治。

大夫猛地瞧见翠儿的面庞,也是眼皮一跳!随之又把眼底的同情压得低低的,重新打开药箱,心里却是万分可惜,大叹:毁了毁了。

第五十七章:引线

菩福院东厢房。

老夫人屏退了左右,只留了王婆子在屋子里照应一二。

她端坐于圆腿直足的黄花梨圈椅上,笑容可掬地盯着孙婆子许久,久到王婆子都以为她不会再口时,却突然拉下了脸色:“孙婆子,你为了区区一作践的翠儿,都能闹来菩福院!你置老婆子于何地?”

语罢,几分怒意上脸,眼底也多出探究的意味。

老夫人虽一开口便是质问孙婆子,可话儿里却只有三分认真,另七分更像是向孙婆子讨台阶。她心里已合计好了,只要孙婆子接了她暗示的话儿,不再为翠儿求情,她也会美美地睡上一觉,醒来便把孙婆子来菩福院一事忘掉……怎奈何孙婆子却毫不领情。

孙婆子低垂的眸子抬了两抬,又垂下。

比之老夫人面上残留的怒意,她则显得更为沉着,冷静。

“还请老夫人成全。都怪奴婢没能把翠儿调教好,教那丫头做出这等令府邸抹黑颜面的事,奴婢自知其罪当诛,并不求老夫人能免其罚,只求能代她受过!”她双膝跪地,朝老夫人扣首,似乎觉得言不达意,又道,“翠儿那丫头容貌已毁,已受了应有的惩戒,还望老夫人仁慈,放那丫头一马。”

提及翠儿已毁的容貌,她还是忍不住双唇打颤,可惜待她前去挽回时,一切已成定局。

老夫人眯着眼,抿紧唇。

她没想着孙婆子这般不识抬举,不仅未闭嘴,还暗讽她待下人不够体己!面上的怒意真切了几分,脸色也跟着阴沉起来。

一巴掌重重拍在一旁的黄花梨香几上,幸好那香几案上未摆置任何物饰,猛地起身骂道:“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拐弯抹角地说道老婆子心狠!竟敢在老婆子面前倚老卖老!竟敢明面上威胁起老婆子了!莫不是以为老婆子离了你,真活不成了!”

……至于老夫人话里的威胁,府里上至主子,下至奴婢都知晓这里边的意思。

老夫人自下嫁百里府后,于饮食方面就很注重,倒也没有非指定哪位厨子煮才肯动筷的地步。

可自老夫人吃错了东西滑了第一胎,每日只能下咽下几口米糊,且类似状况维持了好几个月后,她对饮食便特别挑剔。这些年古怪脾气更甚,只吃孙婆子烧的饭菜,旁的厨子烧的饭菜,是碰也不碰。

便说去年年关将至的那段时日,孙婆子不慎染了风寒起不来床,掌厨什么的就更不用提了。老夫人却因吃不上孙婆子亲自做的饭菜而病倒了。最后还是孙婆子经不往各院主子的折腾,带病勉强下了厨,老夫人的病情才转危为安的。

孙婆子耷着眼皮,沉着声音:“奴婢不敢,从来只有奴婢离了主了活不成的,老夫人怎抢了奴婢的话!”

老夫人被孙婆子一噎,仿佛想着了什么一般,顷刻间高涨饱满的精神变得萎靡不振了,腿一软,跌坐在身后的黄花梨圈椅上,两片苍白的薄薄唇瓣下意识嚅动着,嗓子里却未发任何声音。

王婆子见状,暗叹了一口气,无声地凑近孙婆子,趁着老夫人没拉回神,把手搭在孙婆子胳膊上,小意劝道:“姐姐不知,咱老夫人平日里就爱叨念着姐姐,说姐姐的饭菜是京城一绝……姐姐这回好容易才来一趟,便少说两句罢。”咱为奴为婢的,怎能给主子脸色?

孙婆子手一甩,用力拍掉了王婆子搭在胳膊上的手,冷瞥了她一眼,生硬道:“用不着妹妹你好心,只要老夫人放过翠儿那丫头。”顿了顿,“也免去了我的口舌不是!”

眼见王婆子就要恼羞成怒,老夫人的话儿便提前落了下来:“王婆子,你先下去罢!”

“老夫人……”见孙婆子这般态度,王婆子自是不放心老夫人一人留在屋里。

老夫人面色平静地朝她摆手,王婆子才忿忿不平地扫了孙婆子两眼,出了屋子。

视线又落回孙婆子身上,老夫人缓缓开了口:“当年的事,的确是我对不住你妹妹,我知你怨我怪我,这么些年,我可埋怨过你什么?又何常过得舒坦!”说着叹了一息,“可你何必为了一个小丫头,与我置气?这么些年,我待你如何,你难道不清楚?”

“孙娘,咱们都不比当年了,都是一只脚踏进棺材里的人……你何苦时时揪着我的处错不放,何苦为难自个?”

孙婆子眼里射出骇人的光芒:“我且问你一句,我妹妹当年失踪后,你可有找过?”

老夫人迎着孙婆子眼里骇人的目光,微愣,尔后慎重地点了点头:“我便是再心狠,也没能做到待她不闻不问……”

“那奴婢也好给老夫人一交代。”孙婆子话语一转,谦逊道,“翠儿那丫头不是旁的不知名的丫头,是奴婢的妹妹唯一的外孙女。”

老夫人瞠目结舌:“你是说……你是说……孙二娘还……还外孙女?那二娘……二娘可还健在?”

老夫人这番激动的情绪作不得假,像是的确不知实情的,孙婆子看在眼中,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朝老夫人摇头,又耐下性子解释道:“奴婢也最近这些年才找着翠儿的……当年奴婢那妹子并非无故失踪的,而是给府孔老夫人囚禁起来了——”

孙婆子脸色有丝狰狞:“奴婢那可怜的妹子……与囚禁她的小厮诞下一女后,之后……之后便郁郁而终了……翠儿她母亲更是个命短的,生下翠儿后便抛下翠儿去了。”

“几翻转折,奴婢那可怜的翠儿又被孔府老夫人收做奴婢,想来是怕从前做的龌龊事败露出去。奴婢是前些年才发现她的,用攒了一辈子的积蓄才请了一妹妹讨回翠儿的,又为翠儿那丫头脱了奴籍的,却不想才安稳几年,翠儿那丫头便被人毁了容貌……老夫人……女子的容貌何其重要阿!”

“老夫人不看我妹妹的面子上,便看奴婢这些年勤勤恳恳的面子上,免了那丫头的罚罢,求您了……”

老夫人听罢,神色有些恍惚。

自孙二娘消失后,孙婆子再没给过她好脸色,更别提有什么事要求上她的,眼下孙婆子这般,竟让她有了放不开手脚的感觉。

第五十八章:弃子

再说颜玉。

自左孆大夫给紫桐与翠儿看了伤后,她也没再在后花园呆下去。左孆被大夫唤去抓药,她则得了苗氏的首肯,便携了纤意回媞汀院。

她记得上一世,偶然的一次机会,见过一次紫桐,她饱满光华的额头被厚厚的刘海覆盖往,当时她还惊奇了一回,以为姑子庵的姑子都是如此,却原来是用来掩盖伤疤的。

如今,紫桐额上的伤疤仍是没法子祛除,至于翠儿——那大夫眼里的同情旁人兴许没注意,她瞧得却是一清二楚的。便知比及紫桐,翠儿那张清秀的脸,算是毁了!

翠儿不是善茬。

她先前没大在意翠儿,进而有些同情毁了容貌的翠儿,直至翠儿眼里的那抹冷静。眼下细细一琢磨,突觉得背后阴风阵阵。

照理说二八年华的少女,最在意的应就是一张脸,偏翠儿的一张脸毁了。而毁她容貌的紫桐,不说脸,便是身体也一点没伤着,除去心灰意冷,想不开用脑袋去撞墙外,丁点被反扑的痕迹也没见着。这是其一。

其二:一正常的二八年华的少女,哪怕脸蛋被刮伤了一丁点,都会忐忑不安,惶恐之极,何况是被毁容。而翠儿被毁容后见着她,竟然还有心思顾及一旁的元军与她见礼……面上哭哭啼啼的,眼神却骗不过她的眼——虽仅仅只捕捉到了一抹一闪而逝的冷静。

还有那洗漱院里的口若悬河黄婆子,真是个人才,说起来是老夫人的人,与孔姨娘走得却很近。

待左孆与紫桐送了传了医嘱,又去了千淄院,回来后与颜玉便是一阵叽歪不止。

在听到左孆不以为然地说叨孔姨娘前去千淄院,替翠儿求情时,颜玉心里便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听到翠儿被孔姨娘接出千淄院时,更是大惊,用仿佛盯着怪物一般的眼盯着左孆,令左孆抖着肩远离她两步:“小厮元军呢。”

左孆答:“被留在了千淄院听候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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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里府偏西处,有坐二进的院子。

西厢房,烛火摇曳。

李家婆娘熬好左孆来送来的药,一面往转醒的紫桐嘴里送,一面拿眼瞪着她,埋怨道:“多怎生了你这般傻的孩儿!你怎能为了一个小厮不顾性命的!这般闹了,你是出了气!我跟你爹的面子往哪搁?亏我从小养你养得金贵!”眼儿瞟向紫桐伸出薄被的手,又压低了音量,“瞧瞧你这双手,不比府里的小姐们差!偏你这死心眼的却不知心疼自个!你这般闹腾时,可有想想我和爹爹?可有想过你兄弟安桐!绿桐已是个不争气的,如今你又来气我……”

李家婆娘越说越来气,喂药的汤匙上的药也舀得满满地,直往紫桐嘴里灌。

凭李家婆娘如何说叨,紫桐就是一语不发,李家婆娘送上嘴的药,到没浪费一星半点。

一旁的水曲柳圈椅上,李大成叼着白铜烟杆的烟嘴,烟杆上掉了个鼓囊囊的布烟袋,静静悬挂半空一动不动。烟锅里的旱烟被按得实实的,久久再没燃起。

再看那水曲柳圈椅上,一条裤腿被高高扎起,搭在圈椅子上。他沉默地盯着某处,丝毫不受他家婆娘的话一丝干扰。

“幸亏大小姐来得及时!先前大小姐便在老夫人那儿帮衬着你躲过一劫,如今又为你请了大夫来,药都让丫头送来了。”说着又叹了一息,“明个儿二夫人指不定如何罚你!真真是死狗抽不上树!作孽阿!”又瞅瞅一旁发呆的李大成,“当家的,你说我我要不要去抱抱大小姐的大腿?”

紫桐听罢,眼皮子动了一动。

李大成偏头瞅了他家婆娘一眼,沉默了半响后,又瞅了她手里的干药碗,道:“甭啰里八嗦了,回屋!”

李家婆娘张了张嘴,又合上了。便是她有理,在她家男人面前,李家婆娘也是一句分辨的话也说不出口。

忙放好手里头的碗,上前搀来李大成起身,伴着他慢慢走出屋,待走出门槛时,李大成才离开了他家婆娘的手,整个身子靠在了墙上,李家婆娘忙顺手带上房门,合门时还不嘱咐一句:“好好睡罢!”

紫桐撑起身子,径自吹息了桌案上的烛火,却是没再躺下,而是盯着主屋的灯火。

待主屋的灯火息了一刻之久,她才缓缓起身,双足拢上了绣花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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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玉垂眸敛神,嘴里咀嚼着“听候发落”几字,晃了晃神——她早该想到元军是最不不正常的一个。

一正常的小厮,被情人撞见偷情,被主子责罚,还被一院的奴才围观,怎能一点多余的情绪也没!

除去她去的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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