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行重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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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行重行行- 第2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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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源背后的宋柯听见,悄悄长舒了口气。 

  “那你知道他会去哪里吗?”李源接着问。 

  罗湘绮低头思索,喃喃地道:“家里…,是不会回去的吧…。” 

  抬头看李源,李源点头。 

  “书院,好像也不会…。回杭州?他没有骑马…。那就是朋友家了…”罗湘绮继续推测。 

  “他在绍兴的朋友我比你熟悉。你去找不如我去找。”李源看他此时考虑事情颇为周详,知道他已经稳住心绪了,心便放下去一点,接着提议到。 

  “你去?”罗湘绮犹豫道。 

  “你就在这里等他。这样他回来便能看到你。” 

  “好!”听到这里,罗湘绮肯定地点头。 

  “我去换衣服就走。”李源说着,往西厢去了。出去么,总要光鲜一点,不能就这样穿着这身劳作时专用的旧衣吧。宋柯也跟回去帮他打理。 

  两人一进屋,宋柯就叹道:“早知道是分不开的。何必闹这一出呢。唉,两个人都弄得这么凄惨。” 

  “也是人之常情。”李源一边换衣服一边道:“别看什么事好像都是仲允在扛着,湘绮心里其实很清楚。就是太过清楚了。担惊害怕了那么久,又受了允文他那厉害娘老子的气,再加上他早些年吃的苦。不这样闹一闹,只怕憋在心里更难受。不过——”李源提好鞋子站起来,话锋一转:“阿罗闹起别扭来虽然可怕,比起我家娘子来还是差了一截子。” 
说着也不等宋柯答话,抬腿出去了。 

  四十、携手 

  等,他是不怕的。 

  罗湘绮把屋里凌乱的东西都收拾好。想了想,又沐浴更衣,把自己也给打理整齐。他知道,张仲允最不喜欢看到他憔悴的样子,因为看了会心痛。 

  他记起来,他们还在京师的时候,元宵节一起便服出去看灯。那时节两个人还没有点透那层窗纸,行路的时候就不敢贴得太近。人实在太多了,两个人又都有些心不在焉,于是就被冲散了。他在人群之中挤来挤去,就是看不见张仲允的影子。虽然明知道他一个大男人不会出什么事情,但心里就是惶急到十分。正焦灼的时候,人群中突然伸出一只手来抓住他,把他扯到路边。 


  扯住他的人就是张仲允。张仲允比他还要着急。等两个人都平静下来之后,张仲允告诉他:以后若是再遇到这种情形,不要着急,站着不要动,我一定会回来找你的,你就在这里等着我就好,就在这里等我。 


  他现在就在这里等他。他一定会来找自己,就和以前的每一次一样。 

  他不着急,不着急。 

  只是每次门外一有什么动静,他就马上跑过去观看。有一次看到了和张仲允相似的背影,明知道不是他,他还是有一种泫然欲泣的感觉。 

  当天晚上,李源是一个人回来的。 

  第二天、第三天…。 

  第三天晚间。罗湘绮在书房收拾东西,把张仲允给自己买来的笔墨纸砚,从箱子里拿出来,整理好,又放了回去。把书架上的书,按经史子集又重新分类了一遍。正忙碌的时候,突然觉得心里一动,忙推开门往外看,只见院中树下站了一个人。 


  罗湘绮飞快地迎了出去。 

  “允文,你,你回来了。”声音里是抑制不住的惊喜。 

  “嗯。”张仲允只应了一声,便径直往北屋居中的厅堂走去。罗湘绮紧跟在后面。 

  张仲允进屋坐下,罗湘绮正踌躇着不知道怎么开口,张仲允却说到:“我饿了。” 

  每天都给他留的有饭菜。扣在灶边还是热的。罗湘绮亲自去端了来。 

  张仲允看来真的是饿了,风卷残云吃光了饭菜。罗湘绮又烧了热水给他沐浴。 

  过了半天收拾好了,张仲允径直回到北屋的卧房,对跟在身后的罗湘绮说:“我累了。”说着和衣躺倒就睡。 

  罗湘绮心中虽然很是怔忡不安,想和他说说话,但又不好去推醒他。自己发了半天呆。但眼见人现在就躺在自己身边,一颗心到底还是安顿了下来。累了那么多天,也疲乏得紧了,便也在他身边躺了下来。 


  正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却觉得有什么不对。疑惑着睁开眼睛,就着明亮的月光,看到本来酣睡在身边的张仲允,现在却坐了起来,直愣愣地看着自己。 

  罗湘绮不是没有被他凝视过,温情的、火热的,隐忍的,但从没有见过他这样的目光——毫无情绪,似乎是凝视着一个毫不相干的陌生人。 

  “允文…。”心里恐慌,声音里就带上了哀求的意味。 

  张仲允还是不言不动。 

  “允文…,”罗湘绮便想伸手去抚他的脸颊,却被伸手挡开了。 

  罗湘绮再也保持不了冷静,也抛开了矜持和顾忌。伸手牢牢把他抱在怀中,一边左右摇晃一边恳求到:“对不起对不起,是我错了,是我错了。我再也不会了。你别这样允文,求你跟我说句话说句话。”说到最后声音里已带了轻颤。 


  张仲允挣脱了他的怀抱,伸手钳制住他的双臂,把他固定到离自己一臂开外的距离,终于开口说到:“你怎么错了?” 

  “我,”罗湘绮痴痴地看着他的眼睛,在月光下那眼睛是如此的幽深,让他惶恐找不到方向。但他还是压制住了慌乱,向他敞开心扉:“我不该说那些绝情的话,不该有什么事不说明白自己想一走了之…。” 


  “好!还有呢?” 

  “我不该怀疑,我,我本该和你一起勉力承担…”。 

  “还有!” 

  “我、我不该拿别人来气你…”。罗湘绮低下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哼!这都还不是最要紧的。还有!” 

  今天的张仲允气势分外凌厉,罗湘绮有点被震慑到了。嗫嚅道:“那我,我就不知道了…,我想不起来了…。” 

  “好。那我告诉你。知道我最气你什么吗?我气你妄自菲薄!我气你看轻了自己!也看低了我!你是什么样的人?我又是什么样的人?说什么是我的禁脔?你是堂堂二甲进士、傲骨独立的罗佥都御使、才情卓著的士林新秀。没有人能视你为禁脔,没有人能看轻你!不管你在哪里、和谁在一起!”张仲允神色严肃。 


  “是!”罗湘绮心头巨震。不由坐直了身体,顿了一顿,正色回答:“湘绮受教了。” 

  一时沉默不语。 

  张仲允其实一直都明白,虽然两人互为知己,但罗湘绮有些方面和自己是很不一样的。自己成长于市井,做起事来底子里很有些不管不顾的泼皮之风。他出身书香世家,为人端严持正。虽然和自己倾心相爱,但到底还是会为这超乎人伦的感情而负疚自责。更何况,他早年的惨痛经历亦是他的一大块心病。 


  平时罗湘绮滴水不漏,张仲允无隙可入。所以今天一定要趁他心软气短的时候,敲掉这些顽石。 

  半晌,张仲允伸出手来,温柔地摩挲罗湘绮的颈项:“你是我最珍视的人,在我的眼中就如同湘君一般的高洁、洛神一般的优雅。你不是我的禁脔,相反的,我倒很想成为你的禁脔。” 


  说着,反手去解自己的衣衫。 

  此时已是春末,衣服本就穿得不多。张仲允三把两把扯脱了衣服,露出消瘦而精壮的身子,向下俯卧在罗湘绮面前,扭头说到:“来吧。” 

  “允文,允文…”,罗湘绮颇有些不知所措。本来正在倾心而谈,怎么一下子就跳到这上边来了。“我,我此刻没有心情…”。 

  “过来!”张仲允坚持。 

  “我,我,今天不行…”。罗湘绮退缩。 

  “没有心情也要做,不行也得行!”张仲允突然霸道起来。 

  一把拉过罗湘绮,伸手便探到了他的底裤中,火热的手不断揉搓。 

  “啊!别,别…”嘴里推拒,但到底也被点燃了起来。 

  张仲允扯掉他的衣物,又从床边拿来油膏。也不用罗湘绮动手,自己给自己推了进去。罗湘绮在月光下看得清清楚楚,只觉得很是心惊。 

  心惊归心惊,在张仲允的坚持下,终究还是俯身了过去。 

  忙活了半天,两个人都是一身的汗。 

  “允文,你,你痛不痛?” 

  “还好。”能忍得住。 

  “允文,不,不会把你弄伤吧…”。 

  “不会…”。你都还没怎么动呢…。 

  “允文…”。 

  “怎样?”你倒是动啊。 

  “你,你夹痛我了…”。罗湘绮无比委屈,皱着眉,眼睛湿漉漉的。 

  张仲允只得爬来起来,把人抱在怀里,叹道:“真得很痛吗?我看看…。” 

  罗湘绮却不容他查看。将头埋在他的肩上,有温热的液体沿着他的胸膛蜿蜒而下。 

  张仲允拍着他的背:“说出去人家都不信,铁骨铮铮的罗佥都御使,居然是一只爱哭鬼。” 

  罗湘绮也不抬头:“我哪里爱哭了?再说不管是哭还是笑,该做的事却一定还会做好。” 

  “好,好。我的阿锦最厉害了。”反驳得很快,说明恢复过来了。 

  张仲允知道,其实回来这一年,罗湘绮从没有完全放开过。冷静、隐忍、矜持、淡泊,永远那么不急不徐,那么稳便妥当。就连房事也从不放任。他知道,他这是在害怕,是一种自保的本能。不完全交付,不完全沉溺,一旦有变故,就还有抽身的余地。不是他怯懦,只是他的伤痛太多! 


  其实自己也没有完全放开,因为敬他、惜他,就不敢过分亲近、狎昵。怕显得自己只沉迷于肉欲之乐,对他不够尊重;也怕触碰到他以往的伤口。 

  结果自己越是尊重,逼得罗湘绮也就不得不一直保持他的可敬。 

  可相爱的两个人,并不应该一直维持着这种端庄持重的姿态。而应该是水|乳交融,应该能够使气任性,能够撒娇耍赖,甚至使点小坏,撒点小谎。 

  但罗湘绮偶尔放松时在他面前流露出的孩子气,总是很快就给周围汹涌的暗流给逼了回去。两人之间身体的彼此适应和渐入佳境,又总是被生计的奔波给打断。 

  所以,这次的这一场事端,也不是无因而起的吧。 

  张仲允吮吻着他的眼泪,“阿锦,阿锦,其实是我不好…。” 

  “不,不,是我…”。 

  “那时候,我不该丢下你一个人跑出去。”张仲允承受着罗湘绮轻轻的回吻,“虽然你说的话那么气人。” 

  “不会了,再也不会这么说了…”。 

  “那你告诉我,如果…,如果再有什么变故,你还会说要走吗?” 

  “不,不会!” 

  “为什么?告诉我!” 

  “是,是因为…”说到这里,罗湘绮的声音颤抖断续如未调稳的琴弦:“你,你转身走开的时候。我这里,我这里痛得喘不过气来。”罗湘绮拿起张仲允的手,放在自己心口上,“所以,我想,我想,你走了我这么难过。如果,如果我走了,你也是一样,一样…。” 


  “所以,不要因为任何理由离开我。”张仲允也语带哽咽,伸手把罗湘绮紧紧抱在怀里,贴在胸口:“你难道不知道么?这么多年来,我努力读书,参加科举,做官,现在又从商。虽不敢说是完全为了你,但总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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