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亘古情缘系列 河之殇2 巴比伦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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亘古情缘系列 河之殇2 巴比伦篇- 第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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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终於了解到:并没有人想真心问询自己意见,这只是那些瞧他不顺眼的大臣,戏弄自己的小花招罢了。
来人接下来又故意抓来书记员新契的泥版文书给房廷看,那比藏书室里的泥版镌刻潦草得多,一瞧就觉得眼前糊花花一片。如此深奥的锲型文字,恁是房廷学习速度如何迅猛,亦是读不懂的。
“伯提沙撒大人,这麽说可能是得罪了──您连我国的文字都看不懂的话,又怎麽来领导诸臣呢?”
刻薄的语调,偏偏句句在理,反驳不得。
我来自遥远的时空,根本就不应属於这里──一切都是你们搞错了!
此时特别有冲动这麽大喊,可是就怕自己真的这般做了──也无人理解。
语言不畅,加上对方存心刁难,房廷真觉得这回自己是有口难辩了……
“这些人啊本事没什麽,搬弄是非倒是很有一套。”
环著胸,拉撒尼都有些看不过去地言道,惹来身侧的沙利薛一阵轻笑:
“这不正好麽?看来新‘宰相’人缘不佳──即便今遭蒙受王的青睐,也无人会认同他的。”
而且过不了多久,待王对这贱民厌弃了,便是他的死期!
心里加了这麽恶毒的一句,美貌的面孔上掠过一丝狠戾。
“哦……我倒不这麽认为,”知道自己的同僚在幸灾乐祸,貌似懒散的男人却故意刺破他──
“你是在忌妒麽,沙利薛?”
话一出口立刻遭到一个瞪视!
“伪君子!信不信我割烂你的嘴?!”
“哦?就像割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鬼麽?你也只会恃强凌弱吧。”
“你──”
沙利薛气得杏目浑圆,正欲拔剑的空挡里,忽然望见宫门前出现一抹欣长的身影。
是巴比伦之王,尼波神之子……莅临议事殿了!
携著随从浩浩荡荡地步入宫室,众人躬身来迎──男人的目光迅速扫过人群,而後定格在那张有些苍白的面孔上。
不觉莞尔。
径直地走向他,人群立时若分开的潮水般被划作两道。
靠近,瞧著那忽红忽白的面孔,是被大臣们“欺负”了麽?──恁是有趣呢,不觉轻薄地搭上他的肩颈,惹来一记震动。
房廷……还在忌惮著自己──
前夜还於在自己怀中碾转,今次却仍是一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姿态……念及此尼布甲尼撒略感不悦。
“陛下……”
立定之後,有朝臣上前向自己汇报这一日的政务,提到本国商队於叙利亚边境屡次遭袭的时候,下面遂传来几声刺耳的嗤笑,察觉掌下的肩膀微微一颤,男人侧著脸打量了一下房廷,又审视了一下交头接耳的众人,心里立刻明白了七八分。
“把地图拿过来。”男人命道,羊皮卷所绘制的地图立即被亲随摊在几上。
缪蓝液汁沁染过的纸卷散发出淡淡的刺鼻辛味,这还是自己第一次看到古人所绘的图纸──房廷不觉好奇地移近视线:
男人在图卷上纸卷上指点著,召来近臣问询,言语间,自己听明白了七八成──
从巴比伦至叙利亚、地中海沿岸的商路是沿幼发拉底河上溯到达马端的上游,然後向西进入大漠的。到达叙利亚的绿洲台德木尔之後,再向西行出沙原到达候姆斯。那里是通向腓尼基、大马士革、以色列和腓利斯汀(现巴基斯坦)的天关锡道──路程虽短,但是行途困难──因为这条路线穿越荒漠、而且易受到荒漠绿洲之间的游牧民族的抢掠……後来就因此,商队改道从另一条较长的路线行走──关於这点,自己还曾於史籍上读到过。
莫不是……就是在尼布甲尼撒的时代被更改的麽?
若有所思地抬起头望了望那沈吟著的上位者,立即被发觉了──
四目相触,凌厉的眼色──难堪地移开目光,肩膀上却忽然一沈:
“是想到了什麽吗,伯提沙撒?”
陡然於耳畔响起的男音,十分轻柔,心脏都为止漏跳了一拍!
“没……没有。”连忙否认,可攥著自己的手掌蓦地收紧,勒得好疼!
“真的?”轻扬的语调,微眯的琥珀眼,男人是一脸的置疑。
“你是我的人……若是想隐瞒什麽,知道结果是什麽吗?”
还想继续佯装一无所知,可这紧接著钻入耳朵的恫吓却唬得房廷无法忽视──
“那个……”硬著头皮,抚上了触感柔软的卷轴,房廷抖瑟的指尖於其上描画出一道绵长的曲线……
由西帕尔沿底格里斯河北上,到达尼尼微後转……在哈兰城休整後,渡过幼发拉底河──前方便能抵达北叙利亚重镇哈拉波(今阿列颇)。
哈拉波和候姆斯一样,是南来北往之锡道要冲,也是通向小亚西部的跳板──若从美索出发,上溯由哈兰向北穿过陶鲁斯山脉的各个关口──向东、南、北三处的通道便不会为高山峻岭所阻……
房廷倚靠自己所知的历史、地理知识画出这麽一条路线,也不管身後时而传来不置可否的嘘声,一边磕磕巴巴地解释道。
身侧的尼布甲尼撒没有吱声,凝神倾听房廷的叙述,语毕,他盯著地图,仅仅停滞了半刻,便会然一笑。
“你比我想象中的,还要懂得多呢。”
出人意料的话,听得诸人皆是一怔──毫无预警地,男人紧接著下令:
“吩咐下去,今後从沙原行进的商队全都改道哈拉波。”
地下立时传来哗声一片──
“陛下在想什麽啊!”
“怎麽不好好研究一下便听这种一面之辞了呢?”
“那种来历不明的外邦人的话,真的可以信赖麽?他连赛姆语都说不流利呢!”
听到反对的声音,犹自面不改色,男人衔起一抹微笑,对著房廷道:
“看来大家都不服呢,伯提沙撒……你来告诉他们这样做的原因。”
无法忤逆男人的旨意,房廷稍稍斟酌了一下言语,断续地说了自己的理由:
商队采用原先的路径,虽然路程短,可是要穿越沙漠,半路上强盗横行──另一条虽然较远,却能保证水和给养供应,较之前者更为安全……
“这个……可是最浅显的道理。”男人捉过他的话尾,这般说道,“而且不光是如此,特意上溯至尼尼微……一定是有什麽特别的打算吧。”
“是……”嚅嗫了一声,房廷应道。
众人皆知,尼尼微是已经现今已然覆灭的亚述帝国都城的旧址,当初末代王亚述巴尼拔自焚於城内的无双殿──大火烧了三天,整个帝都付之一炬。今次再难在其上寻得当年“血腥狮||||穴”的无限容光了。
不过就因为这个原因,迦勒底人建巴比伦新城之始,便放弃了底格里斯河沿岸亚述统治时期遗留的旧城,於两河下游建了现在的城池。
自己曾在典籍上看到过,新巴比伦王朝之所以在短短百年间便走向衰落的原因之一就是:忽视了亚述覆灭後残余城市的再发展,孤立建城,断绝同小亚西亚诸国的交流,导致後来的波斯人趁虚而入。
“如果能以商业……带动尼尼微旧城的发展,底格里斯河西、东的门户……将再度为巴比伦打开……”
悠悠地讲述,房廷心虚地垂下眼睫……照理这些都不应透露给现世的人知晓,所以便轻描淡写地说,不料语毕的时候却迎来一道像是激赏的掌声。
惊讶地循声望去,但见席间有一位武官在为自己鼓掌──那温厚的面目,是自己认识的四将之一:拉撒尼。
“呵,看明白我心意的并不多呢……”
尼布甲尼撒微微一笑,瞥了瞥拉撒尼的位置。
还记得当先王在位的时候,自己也曾建议要把帝国的重心向北扩张,只可惜一直没被采纳,之後继位十载,又长年征战於外,无暇顾及……今次忽然由房廷提及自己那未完的心愿,正好是施行的良机。
当初,仅仅是视他做玩物而将之带回王都的,没想到那时的决定竟是如此地英明!
心念道,男人遂单手抚上房廷的面颊──
“伯提沙撒,你虽然没有迦勒底的血统,却是个有智慧的人呢……”
被尼布甲尼撒突兀的话语呵动作吓得惊退一步,战战兢兢地抬头──望见那深邃的琥珀眼中忽而闪过一道莫名的情愫──
心头一撼!
总觉得说了不该说的话──
难道,自己真的就要这般陷进历史的泥沼,不可挽回了麽?
房廷忧心忡忡,思虑深沈──以至都没有发现,议事殿中正因为尼布甲尼撒的那句评价,使众人对他的态度渐渐产生了微妙的变化……
殿堂之上,暗涛汹涌,人人各怀心思。
钦佩的,羡慕的,好奇的……甚至还有忌妒的目光──统统在这一刻凝注於这个不应属於该时代的男子身上。
一晃眼,旱热的七月终於来临。
幼发拉底河的几道支流已然干涸,裸露的河床纵横於眼线之下,刹是突兀。
男子站於山岳台眺望连绵的城关,旖想的时刻──内侍官便不失时机地提醒自己:
到了该甄选新妃的季节了。
巴比伦王妃赛美拉丝,下葬不过数日,尸骨未寒。
尼布甲尼撒轻笑,心道自己的臣下还真是殷勤备至。
入冬之後,便是男人三十五岁的生辰了──可到这个年纪,他并不像其他小亚诸国的君主一般,後宫充盈、美女无数。连年的战事使他鲜有时暇亲近女子。继位十来年,除了撒美拉丝,他仅有七个侧室,都是迦勒底权贵的女儿。她们替自己添过几个公主,却不得男孩。三十岁,有个侧妃曾为自己诞过一个皇子,只可惜当时正在西奈同埃及交战中,没来得及赶回王都,那孩子便夭折了。
皇室之中,子息单薄……的确不是个吉祥的征兆呢。
关於子嗣的问题,并不想操之过急,不过看样子是到了应该慎重考虑的时候了。
“陛下,今天是民间的坐庙日呢……可以的话──”
“这种事不用你操心。”男人“哼”了一声,因为侍官的唠叨而有点心烦,这般又教他想起不日前,朝臣们提及的是否与米底再次联姻的事宜。
“再问米底王要一个女儿来,巩固我国同其的盟友关系!”
“米底开始没落了啊──还不如同西面的吕底亚结盟,向他们求婚吧──”
众臣议论纷纷的当时,未置一辞。
在位十几年,自己最清楚不过:北方的米底从那波帕拉萨尔王时代便是新巴比伦重要的盟国,只是近年来关系越来越淡薄,赛美拉丝死後,这种状况会变得愈加严重……就算现在的米底国势大不如前,但在扎格罗斯及波斯地区,它强国的地位仍是不容小觑!
只不过,又要联姻麽?为了国家的利益再娶一个如赛美拉丝那般的人偶妻子……真是有点无奈呢。
“明年,待过了丧期……派人去米底游说吧。”尼布甲尼撒这麽说,兴味索然。
回魂时,一道高墙竖在面前。
不自觉地便走到了宫室尽头的朝圣者之家──那犹太贵胄们的软禁之地。
“伯提沙撒”也在这里……
见识了房廷的过人之处,原本对他的印象也大为改观──只是那夜之後,因为琐事缠身,再无温存了呢……
一想到这里,心情忽然雀跃起来。
摒去了臣下,畅行无阻地一路行至内廷,目光随意搜索了一下,便立刻捕捉到那渴望的身影。
正坐在几前同基大利贡献的犹太少年们攀谈著什麽,出神的姿态,浑然不觉自己已经靠近了呢。
见状,男人的面孔上笑容浮现。

“房……不,是伯提沙撒──你真的好厉害,什麽都知道呢!”
但以理一脸钦佩地盯著房廷的面孔,看得他不觉面上臊热起来──
窥得既定历史的自己,只是照本宣科地叙述……却受到少年的激赏,愧不敢当。
更何况自己的贸然僭越,已经使得那本应由少年担当的职责却被自己阴差阳错地替代……真担心,会不会因此改变历史呢?
房廷心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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