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只道是寻常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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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只道是寻常 下- 第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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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那是我的朋友,那是可以算做我兄弟的人。” 
“好了,那真是好了,朕宠出来的人,再反过来和朕粗声大气,不依不饶,叶岚,你真是生得良心。”他冲我冷笑着直点头,“你非要闹到朕答应为止?” 

被他的目光看着,我不禁低下头,道:“臣只是……请求。” 
“呵,这样的请求方式,要是再多些人用,朕这里也就不得安生了。罢了,朕准了,你退下吧。”在我跪下叩谢皇恩时,他再说道:“……叶岚,记得,这次你逾矩了。” 

终于听到他答允的话,这已是对我太过的宽容了,我心里却没有半分如释重负的感觉,。 
一直到走出殿门,转过头望着皇座之上,我知道,他始终没有再看向我一眼。【Cissy】 


三十六 

席满知道了皇上恩准的消息后,对我感激万分,我只说是我应尽之事,没有告诉他关于其中过程分毫。 
虽然已可以送灵返家,但旨意言明,席泰毕竟曾为后宫御侍,且非寻常病逝,要在宫内停足五天,才可由家人领走。不过这本已算是皇家的极大恩典,萨勒家自然无不遵从。 

几日里的白天时候,我都会从自己的宫里到启祥宫为席泰守灵,与明绪也多有接触,起初心内满是悲痛,不觉它物,后来渐移思绪,也就想起了当初的诸多事情。 

皇上对明绪的责难质疑,明绪的含混态度,我对他不由心生的戒避,在在徘徊于我的脑海。 
本可直接问询于他的,但我却一直没有,反而有意无意地减少与他见面的可能,大约痕迹一旦落下,便难以消除留在心中的怀疑,因而更加害怕明了真相。 

以明绪的心思敏锐,想必定然察觉到了我与他之间的微妙变化吧,不过以他的个性,只怕也不会明言出来。 

五日很快过去,已到了送灵时候,我一早便赶到启祥宫,准备送席泰最后一程。 
身为启祥宫里高位的明绪和齐则罕均素衣庄颜,我到达的时候法僧正在进行颂词祭行,于是只和他人一般站在殿外聆听等候。 
明绪一眼便看到了我,不动声色地移到我身旁。 
“叶岚,你的脸色不是很好。” 
我看向他,“你的看起来比我还糟糕的样子,这几天很辛苦吗?” 
“只是些查问和后事安排而已,没有什么。”他不在意地摇摇头,有些迟疑地说,“领侍卫府那边已经有了定案,判定席泰是夜间独自外出,然后失足坠楼,与他人无干,你……怎么看?” 

我望着殿里盘桓不散的烟雾说道:“既然他们这样说,那么,我也就会这样相信吧。……明绪,假如我知道了席泰的死是他人所为的话,我一定会耗尽全力查出真相的,但,假如没有事情表明另有隐情的话,我就宁愿相信这一切只是场意外,我希望他是干干净净离开人世的,而不是被纠缠在这黑暗莫测的后宫内幕里。” 

“……你这样想,那就好,我只担心你钻了牛角尖。” 
太好了么?是真的好么?对那个死去的与我同龄的人是真的维护,是真的公平?明绪,其实我不知道。 
就像你和我之间,如今算是怎样关系?我也不知道。 

席满在午时之前赶了过来,还有萨勒家的长子席荣,两人一起同法僧做了最后的祭仪,然后便准备运送棺木出宫。 
席荣在一旁看着侍卫抬运固定时,席满将我拉到廊下阴凉处,再次冲我道谢。 
“小岚,这次要不是你帮忙,事情大概根本就不会被允了。” 
“你已经谢我太多次了,其实我做的也不过是最后一点能为席泰做的事,倒是你家里……伯父伯母还好么?” 
“他们还算冷静吧……我娘哭了一整天,被我们渐渐劝了下来,总算家里还有我和大哥两个儿子,这时候也只能说是聊以慰怀了,不然爹娘一定伤心欲绝。” 

“这种时候,你和席荣就要多辛苦了,记得……多保重身体,别累垮自己。” 
“那你呢……在宫里生活得可还习惯?” 
我低下头,看着他伸出的握住我的手掌。 
“就像你说的,习惯罢了,过得日子长了,什么样的生活都会习惯。” 
抬头,他看着我,满眼深藏的心疼,看得我胸前蓦然一痛。我知道我的话有些刻意,刻意的无奈,也许只为了看他此时流露的表情。 

他的手沿着臂肩抚上我的脸庞,温柔又轻如翼羽,我抓住他的手,摇头微笑,“不,不用为我感伤……阿满,没有你想得那么糟糕,我一切都很好。” 

“小岚,小岚……别这样说,越是看着这样的你,我越心疼越感到愧疚……我的弟弟已经从这皇宫里不在了,我不要你再有任何事,可是我却帮不了你什么忙,也不能保护你……我本以为,两年很快过去,等你和小泰出去后,我们还能像以前一样,一起出去郊游登山,骑马打猎,但原来……人生中竟有那么多变化,是我们无法想到的,竟然再也不会有那么一天了……” 

看着他的眼中溢出泪光,我终于忍不住,上前半步抱住了他。 
“阿泰不会忘记那些日子的,我也不会忘记……阿满,我们都不会忘……”我们两个人的眼泪慢慢润湿着对方的衣襟。 
“可是已经不一样了,一切都变了,你也变了,我明白,你是被这地方逼得不得不变。你不知道……我有多想就这样把你也一起带出皇宫……离开这里,再也不用回来……” 

我的泪水愈加肆意,无法停止。阿满,我也很想离开啊,可是皇宫已经成了我的宿命,也许哪一天,我也会像席泰这样,把自己葬送在这里吧,至少有你的话作陪葬,我总算不是孤单了,所以,不要再说了,不要再勾起我不该再有的奢想,这样我就不会有不甘,就可以安然X地待在这里。 


几日来的情绪起伏,使得我在席满的温柔下有些忘形,直到席荣提醒即将起灵,我才依依不舍地与他道别,心知今日一去,再见不知何期。 

一切事情完毕,送走了他们,我回到永寿宫,一进门齐颜就迎了过来。 
“禀主子,一个时辰前养心殿就派了人过来请主子过去,已来问过好几趟了。” 
养心殿,皇上? 
几日来未得任何召唤,也知道他必是生气的,今天为何突然改了态度?况且此时申时未至,却是做些什么? 
匆匆换下素服后赶到养心殿,守在门前的太监一叠声报了进去,然后将我引到前殿东侧间。 
虽然是白日里,那个埋首于案前的人影仍是给人一种诡异的不安。 
“叶岚参见皇上。” 
明明早已知道我的出现,他却直到我请安出声才抬起头看过来。 
“终于忙完了?” 
他的语气一如以往的喜怒难明,让人不敢轻易答话,“皇上召见来迟,望皇上恕罪。” 
“罪?自然不是你的,朕让人只到永寿宫宣你的,不在也是正常。”他终于放下笔,从案后走了过来,比个手势让我起身,“启祥宫那边,一切都妥当了?” 

“回皇上,送灵之事一切顺利,萨勒家的人已出宫回去了。” 
“已经回去了啊……那真是可惜,叶华容怎不多留些时辰。” 
明了他话中的暗义,我申解道:“皇上准了萨勒家的请求,作为世家子侄,叶岚替他们感激万分,但我与他家任何人之间都是亲友之情,实无任何不清不楚。” 

他突然迫近一步,“没有不清不楚?其实何必解释得这么急切,叶岚,你知道的,这宫里有着成百上千双眼睛在看着,稍有人哪里行止偏差,就有无数的嘴巴等着揪你的小辫子,可你居然胆大成这样,众目睽睽之下,任由落得人口实,你真的确定对席满没有私心?” 

是有人在他面前嚼了我和席满的舌根子?我感到一阵疲惫和漠然,他召我来,原来是为追究这个,“皇上……您也说了,‘众目睽睽之下’,我同席满,一在宫内,一在宫外,若非这桩不幸之事,根本数年不会见上一面,况且相见也都是正大光明,并无避人之处,就算哪里一时逾了规矩,也是情绪使然,您难道真个为此相信那些小人之言?” 

“无关朕信与不信,而是人说与不说。你自己最该清楚,如今你虽然暂时震慑了全宫,但也只是外实内虚,还没有坐实根基,难道就想着无所顾忌了?有些事情,就算是没有也能被说成是有,更何况你竟这么主动地给人送上话柄,连朕也由不得不怀疑,怎么一碰上某人,你就变得如此糊涂起来?还是说……真的另有内情?!” 

这是否就是所谓的“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微臣该如何做?请皇上示下。” 
“……别再与……不,你以后谨记处处自重,别再让朕听到什么闲言碎语了。”他难得地迟疑了一下。 
我立刻单膝跪下,“谢皇上厚待,叶岚感激涕零,以皇上千金之尊,政事如此繁忙,竟还能对后宫事务这么关心体恤,无微不至,尤其对微臣,处处介意至此,还为这等小事特地传召臣来,简直是……简直,是……”不加考虑的话倾口而出,带着不甘的快意,然而讲着讲着,一个念头突然撞入我的脑中,令我震惊无以复加,再说不下去。 

神思恍然间,看着眼前的人突然抬手向我挥来,怒意难掩的脸上满是错杂神色,我只能下意识地歪过头去闭紧眼睛,准备承受他的怒气。 

绷紧了身体许久,以为的巴掌却始终没有落下来。 
我转回头,他已背过了身去,方才那只欲挥向我的手在腰侧攥得死死的,全身散发着让人难以抵挡的寒意。 
我慢慢站起来,看着他,突然怨意消散,惟有心痛难当。 
因为愈发地明白。 
“皇上,你……爱我,是吧?” 
原本压抑着勃怒的他突然身体僵了一僵,然后缓缓地,转头看向我。 
我也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空气静默得像一扯就断的弓弦,禁不起一点声响。 
我的心脏在等待中几乎停止。 
他的眼里终于渐起波动,“……你,终于,明白了?” 
“……是啊。” 
“可是为什么?”他的声音,低哑如一个病人。 
我的喉咙中也仿佛梗着什么东西,“皇上,聪明如你……难以琢磨的温柔或许让人不敢相信,但隐忍下仍不经意表现出的妒忌愤怒,却更能看到真心。……你为我在嫉妒,不是吗?所以生气,所以发怒,所以这样对我。” 

就是这样啊,否则他不会对我的事情那么介意,不会既训责我又不肯惩罚我,不会失了他应有的理智冷静,这根本已不像他了,我早该明白才是…… 

顿悟来得突然,也来得太晚。 
“这样……原来是这样,早知道,我也许该直接卡住你的脖子,不许你再去接近任何男人才对。”他扯出一个根本算不得笑容的笑。 

“我不明白……为什么是我?” 
“为什么?假如我能知道的话……要是我早知道……一开始注意到你时,明明只是兴趣而已……只是想看看,这个掩藏了自己真面目却又明显不是简单人的小小御侍到底在打些什么主意……可是,竟然偏偏……偏偏让我发现了你的灵魂,如果你是具木偶……也许就不一样了……但,我也不会爱了。” 

“我不是个好的木偶,我抵抗你,逃离你,惹怒你。” 
如今想来,或许自己恣意的挑衅都是源自心底不觉的明了,知道他不会真的对我怎样,也或许是在不断试探着他的底限。 
想着这一切,脸上有水迹缓缓滑过的感觉。 
“顺服的木偶,这宫里有很多,不顺服的木偶也并不少,但叶岚却只有一个。” 
他说得越发平静,平静得像是在说着没有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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