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彼得堡宫廷变奏曲·假面舞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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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彼得堡宫廷变奏曲·假面舞会- 第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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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尔维克尴尬地垂下了眼睛。这时候他突然听到了轻微的敲门声,从那厚重的橡木大门后面传来。

“进来。”瑞典国王头也不抬地说。可当他看清了门口的人,顿时感到吃惊:“索菲?”

索菲亚·玛格德莱娜王后站在门口,身上只穿着白色的睡袍。除了她的丈夫,屋内的另外两个男人立刻尴尬地咳嗽着低下了头,准备告退。可瑞典国王制止了他们。“别走。”他说,然后扬起下巴看着妻子,“你有什么事?”

索菲亚·玛格德莱娜立刻意识到这是丈夫对她的侮辱,脸色马上就变白了。不过她今天似乎和平时不太一样,没有在丈夫的宠臣们面前说什么。“两位先生,”她转向莱特和维尔维克,“你们能回避一下吗?我有点事情要和陛下说。”

“现在就说,索菲!”古斯塔夫不耐烦地用手点了一下王后,完全不给她一点尊严,“难道王室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吗?”

索菲亚·玛格德莱娜抬起了眼睛。“陛下,”她一字一顿,像是挑战一般地对丈夫说,“我们有孩子了。”(注4)


瑞典王后很满意地看见了自己这句话在丈夫身上发生的效果:古斯塔夫三世先是睁大了眼睛看了妻子有好一会儿,然后几乎是慌张地站了起来。他走向她,拉住她的手,把她往外面拉去。瑞典国王的脸色发白,不知道是因为激动还是惊讶。他甚至都没有向莱特和维尔维克打招呼,也没有来得及听他们的贺词就离开了。

房间内只剩下两个男人面面相觑。木柴快烧完了,火焰渐渐微弱下去。两个青年男人的影子被火光映照在墙壁上,拖得很长。同一种感觉袭击着他们:一种苦涩的味道从心底里涌出来,混合着房间里缥缈的、像是瑞典国王留下的清香。那是北欧才有的,接骨木的香甜。这种感受越来越强烈,以至于到最后两个人不约而同地别过了脸,试图掩饰自己的情感。

莱特走到壁炉前面,蹲下来,顺手拾起两块干燥的青木柴扔了进去。随着火焰重新开始旺盛地燃烧,他英气的侧面变得明亮。维尔维克望着蹲在那里的阿道夫·莱特候爵,突然说了句话:“您在嫉妒。”

莱特吃惊地抬起头看着年轻的约特兰伯爵。过了一会儿,这个瑞典国王最忠诚的属下、瑞典的调查局头目阿道夫·莱特弯起了嘴角。“您也在嫉妒。”他微笑着说,话里并没有反驳的成份,但是却像一把锋利的刀,“您也一样。感谢上帝,瑞典是伟大的,陛下也是伟大的——瑞典终于有了继承人。另外,”他握住了维尔维克的手,“我年轻的朋友,祝愿您一路顺风。”


注1:该新宪法实际是在1772年由古斯塔夫三世颁布的。
注2:当时的挪威受丹麦统治。而瑞典国王对挪威一直有很大野心。
注3:索菲亚·玛格德莱娜王后是丹麦公主。
注4:瑞典王后于1780年怀孕,生下王储,即后来的古斯塔夫四世。
 

原创'圣彼得堡宫廷变奏曲·假面舞会(十一)2007年08月01日 星期三 10:43 A。M。斯堪的那维亚的国家,它美丽,富饶,同时也荒凉,多变。它古老而动人,它“美伦美奂,无可指摘”。当年先王古斯塔夫二世·阿道夫在这儿成了欧洲的救世主,因为这片土地,因为它广阔的错综水系,星罗棋布的沼地和洼地和无边的森林;因为它严寒的风,它壮丽的、白雪皑皑的斯堪的那维亚山脉。它们给了一代又一代北方的君主以力量、智慧和勇气,可它没给他们普通的爱与恨;它给他们虚伪和率真,但没给他们永恒的欢欣和福乐。她和他结了婚,而他和瑞典、和这个北方的国度结了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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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过王宫华丽而黑暗的走廊,古斯塔夫国王拉着索菲亚·玛格德莱娜进了房间。一进门他就把房门给反扣上了。“坐下。”他对她说,声音简短而冷冰冰的,“对,就坐那儿。”

“怎么了?”

古斯塔夫三世走到王后面前,伸出手按在她肩头。“索菲,”他柔和而冷漠地看着她,“告诉我,谁是这孩子的父亲?”

瑞典王后的脸立刻涨红了,不过她马上就回答了丈夫赤裸裸的问题。“据我看来,陛下,”她冷冷地拿开他的手,“以您的作风,不应该说出这种有损于您自己和瑞典王国的尊严的话。”

“算了——索菲!这样一点儿意思也没有。你看,我并没有要责怪你的意思啊。”

“那您是什么意思?”

“哦!”瑞典国王笑了起来,他看了看坐在床边的妻子,然后走到她面前蹲下来。他拿起她的一只手贴到自己脸上。“哦,索菲!你害怕我会杀了你的情人?你错了,我绝对不会的。事实上,恩——我是想要感谢他。”

索菲亚·玛格德莱娜王后难以置信地看着丈夫。她的手被贴在他脸上,她感觉到那里一片冰凉。

“你看,索菲。瑞典需要一个继承人。你的孩子是谁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瑞典。这个美丽的国家,它需要有人来领导。我很难过,上帝没赐给我一个正常男人应该有的情感,以至于我不能很好地完成丈夫和君主的义务。而现在你帮助我达成了。瑞典人民感谢你。”

一种恐惧而奇异的心情迅速占据了瑞典王后的胸膛。她突然觉得这个年轻漂亮的男人并不是她丈夫,他不爱她,他甚至很难说是个人格完整的人。瑞典——瑞典。他心里的事情,除了戏剧剧本就只有这个。斯堪的那维亚的国家,它美丽,富饶,同时也荒凉,多变。它古老而动人,它“美伦美奂,无可指摘”。当年先王古斯塔夫二世·阿道夫在这儿成了欧洲的救世主,因为这片土地,因为它广阔的错综水系,星罗棋布的沼地和洼地和无边的森林;因为它严寒的风,它壮丽的、白雪皑皑的斯堪的那维亚山脉。它们给了一代又一代北方的君主以力量、智慧和勇气,可它没给他们普通的爱与恨;它给他们虚伪和率真,但没给他们永恒的欢欣和福乐。她和他结了婚,而他和瑞典、和这个北方的国度结了婚。


古斯塔夫松开了王后的手。“索菲,你如果不愿意说,我是绝对不会勉强你的。晚安。”他站起来往门口走去,可王后叫住了他。“亲爱的古斯塔夫,”她用了一个不常用的称呼,声音中似乎莫名地带了些哀伤,“你真的知道生活是什么吗?”

国王在门口停了下来,一手扶着门框。他背对着她。

“亲爱的索菲,对我而言,生活就是义务。有很多人,很多了解我的人怜悯过我,就像你现在一样。可是,”他的声音很轻,但是真诚,“别白费力气了。我实在没法去品味你们的怜悯。我没有时间,也没有精力。……一直都没有。”


夜已经很深了。古斯塔夫国王坐在王宫花园的水池旁,寒冷的北欧夜风送来冬季特有的味道,天幕遥远而清冷,群星闪耀。国王低着头,一本精美的纸笺在摊他的膝头,上面写满了清秀的字迹,被风吹得哗啦啦地响,这种声音伴随着他被遮射出一圈圈微光的、披散在肩头的银灰色卷发,创造出了某种格外寂静和孤独的气氛。天气越来越冷,这也意味着圣露西亚节即将到来。瑞典国王冷漠地冲着水池里随着夜风轻轻荡漾的睡莲残枝笑了笑,想起了幼年时代庆祝节日的仪式,它们久远而遥不可及。这种时候,他不再是瑞典国王,他只是一个热爱戏剧的、孤独的艺术创作者,在没有人的夜幕中,借着皎白的月光,创作他自己的创作。他看着完成了一半的剧本,陷入了沉思。那剧本的手写稿封面,瑞典国王用漂亮的花体字写着:《古斯塔夫·瓦萨》。(注1)

“陛下?”

国王很快地回过头,像是受到惊吓似地眨了眨眼睛。只是他几乎这样一个动作,就让利奥波德·维尔维克的心绪混乱了——那种受惊后不自觉流露的带有天真的惊慌、无助和疲惫。这些平时是绝对不可能在君临瑞典的国王身上看见的。他在议会和军队里冷静而无情地统治着那帮先王时代无法无天的贵族和军官,让他们噤若寒蝉。可现在维尔维克似乎发现了某种新的东西:这位年轻统治者的本性并非如此,只是他不得不强迫自己成为一个强大而冷酷的君主。

那种表情只是一瞬间罢了。古斯塔夫三世很快站起来:“是你——利奥,这位是……?”他把目光投向维尔维克身边那个身材娇小的金发青年。

“阿达尔贝特·苏泽尔。陛下,他是下议院的新晋议员,我的朋友。噢……我们谈了些事情,所以晚了。既然,恩,我们正好碰到您,我想请求您批准我们一起去俄国。他会给我很大的帮助。”

“啊,您好!”瑞典国王向这个年轻人伸出手,他打量了他一会儿,然后笑了,“苏泽尔先生……我们以前见过的。那次在……”国王顾及到维尔维克对那不堪回首的一天的感受,没有说下去,“真是抱歉,那天骗了你们。”


“上帝啊,陛下,”苏泽尔的眼神里流露出诧异,“您竟然还记得我!真是荣幸之至!”

“您愿意协助我们的新大使出使俄国?”

“这是我的荣幸和荣耀,陛下。我以我对祖国的忠诚发誓……况且,我和利奥波德是好朋友,我十分愿意帮助他,为瑞典和陛下效劳。”

“这样吧……”国王沉思地说,“利奥,你们后天来我这里拿任命书和签字。……我后天给你们答复,好吗?”

“当然,陛下。万分感谢!”

“我要感谢你们对瑞典的忠诚。晚安。”古斯塔夫笑了笑,“失陪了,我要回去了。”他说罢转身往王宫走去,可维尔维克清楚地看见,国王递给自己的眼色。


夜深了。国王寝宫外面的巡逻士兵也放松了自己的任务。四周一片寂静。只有冬季微弱的风声。古斯塔夫走到石砌的墙壁旁边的时候,维尔维克从后面赶了上来。他拽住他,把他按在墙面上,深深地吻他。当他们分开的时候,金色头发的年轻人幽深的眼睛里闪烁着明亮却暗淡的光芒。“陛下,”他说着,还微微有点喘息,“您祝我好运吧,祝瑞典在俄罗斯取得胜利……您的祝福一定能成为为我指点道路的灯光……”

瑞典国王用额头抵着维尔维克的肩膀,维尔维克感觉到那个单薄的身体正在变得柔软而顺从。“是的,利奥,祝福你,希望你成功……瑞典人民都在为你祈祷……”他抱紧了他,维尔维克感觉到温暖而潮湿的呼吸落在自己的颈部,这时候的古斯塔夫完全不同于刚才的样子。“你……利奥……你要在这里吗?”他低声喘着气问他,用手指摸索到了他衣领上面的扣子,“……这里没有人,卫兵们都不在……”感觉到年轻人激动的回应和热烈的吻,瑞典国王低声在维尔维克耳边说了句话。

“利奥,亲爱的,我以我的身体祝福你,给你保证。”

斯德哥尔摩的夜晚很漫长,并且正在因为冬季的深入而变得更加漫长。被进入的时候他已经感觉不到疼痛甚至习以为常了。坚硬而冰冷的石砌墙壁却让他感觉到彻底的寒冷,随着紧紧按住他的青年的节奏,瑞典国王感觉到一阵迷茫的悲伤和恍惚,不知道为了什么。也许是为了他自己,也许是为了这个年轻人,也许是为了瑞典。可他明白,自己并不是靠性来建立权力体系,他是瑞典的君主,永远都是,即使他有一天也要死亡,广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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