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邪赋 by 深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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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邪赋 by 深蓝- 第6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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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算了,我知道一点都不好笑。 

  嘴巴自然而然嘟起来,而我自己浑然未觉。 

  “哪里,”凤丹青打开折扇,仪态万方得遮住半张脸,露出一双淡茶色通透如琥珀的眸子,“非常好笑。” 

  我没好气地拉下他遮脸的扇子,——是吗?我觉得你笑得比我还难看。 

  “总之,刚才我们讨论的事情……”凤丹青转移了话题。 

  方才凤丹青突然提议我们改变路线,进一座小城休息,补充补给。我们现在已经身处青岩于沧州的交界处。 

  秦穆轩听此意见连凤丹青的理由都没有等,直接否决,造成了刚才的气氛紧张。 

  “不管是什么理由,风险太大。”秦穆轩声音不大,但是平静中带着坚决。 

  我沉吟了一下,还是缓缓开启嘴唇。——秦穆轩说的是。沧州与青岩边界的小城,是西王母劫杀我们的最后也是最佳地点,如此冒险…… 

  凤丹青见我这样说,眉宇间浮上淡淡的关切。 

  “若是过了边关进入青岩后,就得至少有一个月时间才能再次有市镇歇脚。” 

  话说到这里我突然明白了。 

  “无邪,这半月来车马劳顿,前些日子养回来的身体又消瘦这么多。我怕你……”凤丹青停下来没继续说。 

  其实他不必这样给我留面子,我非常直率的承认,我现在就是个大包袱,拖着弱不禁风体弱多病的身体,要靠别人庇护。不过,这些年我苦吃得太多了,这样一点哪能算上个事啊! 

  我刚想反驳。秦穆轩的声音却响起来,“就按你说的定。” 

  体会到了张口结舌的感觉。这家伙居然让步。顺带也剥夺了我的发言权。 

  ****** 

  车子停了下来。 

  现在的我因为一路的摇晃颠簸连水都再也喝不进一口。 

  其实自从与西王母那一战,身体就再没舒坦过,但是,那样一点疼痛又怎样呢?最可怕的,有时候不是死亡,而是虚无。失去一切感觉,听,嗅,触。这一切。甚至连疼痛都无从察觉。有那么一年,我就被束缚与逐渐失去感觉的痛苦中。 

  当我以为已经麻木习惯的时候,偏偏有人硬要把快要窒息溺死的我拽出黑暗。 

  我也是人啊。我希望平淡,幸福,被爱,被守护。但我偏偏又是殷无邪。 

  偏偏我堕落于黑暗的时候,还要拉上我最爱的人。 

  我会失眠,是因为恐惧噩梦。醒着的时候,我还可在安静无人的地方坐着,凝视着天空回忆。任何一个细枝末节都不放过,一点点慢慢咀嚼,和他在一起的光阴。 

  现在我总算是读懂了,他偶尔寂寞又疏狂的神色。总算明白他安静下来,细细描绘我唇的形状时,那么留恋不舍的情绪。 

  我也明白过来,为什么当初接受他时会那么犹豫不决。因为,他的爱包涵了深刻的绝望。只是他隐藏的太深,太难以察觉。 

  但是,我很庆幸,我总算做到了一件事。我让温未凉明白,没有他的世界,我宁愿舍弃。 

  其实,这才是我愿意再一次前行的原因。 

  现在开始,我是你一个人的,我再也不离开你,不让你伤心。我让你每天看着我睡着,再看着我醒过来,我的白天都给你,黑夜都给你,我让你一天到晚眼力全都是我。打也打不跑。我让你一直看我看到烦。 

  我曾经那么信誓旦旦的对温未凉说过以上的话。但是,一句读没有做到。 

  “无邪?”凤丹青见我面无表情坐着,轻轻拍我。 

  ——没事。 

  眼神,表情,呼吸,心跳。不露出半分半毫的破绽。 

  ——可以给我把瑶瑟吗。 

  我忽然转头,面带期望看他。 

  在那个终年落雪,盘旋着厚羽白鸟的沉雪池。无数次温未凉撑伞听我为他弹琴。 

  现在我闭上眼睛,还仿若看得到,大片大片的雪,以决绝姿态堕入大地。只是雪中的人影,因为太过久远而有些虚幻了。 

  我抱了琴,下车。在一块山石上坐定。 

  琴音从指腹下战栗的琴弦上流泻出来。 

  凤丹青庸懒靠着车壁,无语注视着月下抚琴之人。 

  抚琴人的动作很单一,优雅的背脊倔强的直挺着,目光没有落在琴上。而是稍稍扬了头,目光落在远方的虚空之处。手指亦没有大起大落,但是挑,捻,抹,抡,一气呵成,行云流水。 

  但是,如果去形容那琴音,只有两字。 

  凄绝。 

  居然是这样的两个字,念出来都会让人心颤。 

  从前他只是认为,眼前人是背负了深重仇恨仍然云淡风轻的潇洒之人。现在他终于看出,他不是看得开,而是把一切都自己亲手埋葬,不被外人看见。 

  面具下面仍然是面具的人。 

  今日,不知被什么触动,眼前人在无意识下,他的感情终于被琴所传达。 

  这样的他,脆弱中带着忧伤。一切都是淡淡的,仿佛风一吹,就化为轻烟消失不见。 

  就是那一夜,那风华流转,月光失色,天下止息的一夜,凤丹青终于可以确定,自己对眼前人的感情。 

  无邪赋·第一百零一章:至深至不求 

  几天后,三人果然入了一座边关小城。 

  此地远离战火蹂躏的沧州中心,再加上多是往来商旅休息之处,呈现出了一种畸形的繁华。街市熙熙攘攘,人群川流不息。街道两旁店铺林立,酒旗招展。一些小酒家门面不显眼,里面却是格调高雅,菜色完全不输沧州最有名的凤家的“金玉满堂”。当然也少不了身姿婀娜,模样娇羞的女子在帘幕轻扬的小楼上敛客。这里的女子多不是本地人,即有恬淡幽静的沧州女子,也有妖媚放荡的青岩女子,甚至有佩铃善舞的戗族女子。各个青楼都是一副总有一款适合你的阵仗。 

  战争,不仅是灾难,某种意义上说它也是一些人暴富的契机。比如军官和投机倒把的中间商。而这里,多是这样的人。而身处这样声色犬马的人流中,也不易被发觉。 

  马车进了小城,压碾着不平的青石路,车铃叮当的前行。 

  我有点被这小城的喧嚣震慑,毕竟很久没看到那么多人,那么热闹、正常的世界了。 

  突然有点自嘲。自己简直就像个十年没出过闺阁的小姐,兴奋得东张西望。自从来到这个世界,我似乎就没过过一天“正常”的生活。要说最平静的,应该是刚来时凤丹青陪我的那一年光阴。 

  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正疲乏休息的白衣男子。他似乎都没有变呢,淡雅依然,骄傲依然。 

  凤丹青浓密的睫毛抖了一下,然后睁开眼,却是眉头微蹙,神色不善。 

  我还没反应过来,他就一把拉开车门。驾驶马车的座位上空空如也——秦穆轩不见了。 

  这家伙一定是讨厌人多,所以干脆撒手不干,开溜了。 

  我说刚才怎么那么多人往车子上瞧呢,原来我们乘的是无人驾驶车…… 

  不多久,马车在一家小客栈门前停住。 

  小伙计满面笑容的跑出来,把马牵好,“这位客官,您是住店哪?还是打尖哪?” 

  凤丹青从马车山跳下来,此时他已是一身青岩客商的打扮,也稍微改变了姿容,不显得那么出挑。 

  “来,小心脚下。”他伸出一只手来扶我下车。 

  我手半敛在袖子里放在他掌心。小心迈腿,从车上下来。 

  头上的金步摇微微晃动,闪出耀眼的光。 

  周围来往的人都不自觉止步,眼带惊艳的注视着我。 

  好像很习惯这种目光了。 

  “我们住店。”凤丹青小心把我搂在怀里,然后丢出点碎银子给伙计,示意了一下马车,笑道“小哥帮个忙,多关照些。” 

  伙计这才把目光从我脸上移开,点头哈腰,一脸职业笑容,“那是那是,客官放心。”然后招呼了人来卸车,把马牵到马棚里。 

  “老板。”凤丹青丢了锭银子在掌柜面前,“天字第一号两间。” 

  老板抬了一下头,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凤丹青。然后笑了笑,从背后的墙上拿下两把钥匙,扯着嗓子喊,“小四儿,带着两位客人去。” 

  我莲步轻移,小碎步踩得紧密跟在凤丹青手边。——你认识老板吧? 

  凤丹青笑,“这都被你看出来。” 

  否则你怎么能安心住这儿啊。我也淡淡扬起嘴角。 

  在长廊上穿行,我才发现这里门面虽小,院子却是另一番天地。木制的楼体架高于地面,扶手和门窗的装饰古朴而精致,长廊边的庭院里绿水环绕,翠竹斜立。水面反射了阳光,在长廊的顶上反射出斑驳耀眼的光影。 

  不时,廊上也会有怀抱乐器,衣着艳丽的女子经过,木屐在地面踩出一串连贯的轻响。 

  ——你的产业吧? 

  凤丹青扬眉,“何以见得?” 

  ——这样情调甚高的客栈,除了您谁还能建得出。 

  凤丹青突然站住了,我猝不及防,奇怪得回头望他。 

  ”我们真的是初识么?你好像对我了解甚多。“ 

  一时语塞。 

  凤丹青没有追问,举步跟了上去。 

  小二拿钥匙殷勤得开了门,“客官还有什么需要?” 

  “打一桶洗澡水来,有劳了。” 

  我进了房间,立刻扑到床上躺下。 

  啊……一个月没有这么软的床了,一天到晚坐车走山路,骨头都颠散了。 

  我看着坐在桌边赖着不走,还一脸理所应当表情的凤丹青,忍不住坐起来。 

  ——那个,你怎么不回自己的房间? 

  “这就是我的房间啊。”狐狸一样的笑容。 

  ——那旁边的…… 

  “秦穆轩的。” 

  我憋屈。 

  ——那你再开一间好了。 

  “无邪,你内伤未愈,我必须要保护好你了。不然要被师傅生吞活剥的。” 

  再次憋屈。 

  “放心,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凤丹青这样说着,拿起小二刚沏好的茶呷了一小口。不知为什么,他优雅美丽的侧脸,显得有一丝失意。 

  他一定是以为,我是为一个月前他给我的那个吻而有所戒备。 

  我忽然怅然,我和凤丹青的记忆总是相措,仿佛生活于不同的时空。他被王染之挟制时,我无法理解他的感受,而此时,他又能理解我的感觉吗? 

  凤丹青意识到我投过去的目光,也看过来。刹那,眼神相缠绵,两个人竟然都迷失了。 

  “老爷,洗澡水已经打好了。”小二的声音突然响起,打破了尴尬,“还有什么吩咐?” 

  凤丹青扭过头,“没有了,你可以下去了。” 

  看看,少爷的派头又露出来了。 

  再次看我,凤丹青已经恢复了常态。他走过来拉我的手,硬是从床上拖起来,“去洗澡,我帮你擦背。” 

  ——啊? 

  我手忙脚乱的挣扎,然而手臂被他箍紧。 

  “你不愿走,我可要用抱的了。”声音里染着恬然的笑意。 

  ——不要不要。我自己走。 

  此言一出,我犹如触电,自动跳到地上。 

  磨磨蹭蹭走到浴室。绿色纱帐重重包围之中,一个半人高的木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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