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城之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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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城之秋- 第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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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面红耳赤、坐立不安,看他笑得那么阳光,忍不住恨恨的说:“于子秋!你是故意的吧?” 
  “呵呵,我又不知道你会来。”他放下那本厚书坐起来继续对我微笑:“你今天怎么有空来?最近不是挺忙的吗?我打电话找你都不在家。” 
  我乐得眉开眼笑:“恩,不忙了,所以就来找你了!你就快走了啊!” 
  “哦……我不去了,准备下个月上班。” 
  我愣在那半天没会过意来,他还是笑着拍拍我肩膀:“怎么了?不高兴?我在新华书店上班,很好的,我舅舅也在那儿。” 
  “……你不上大学?跑到书店去上班?”我难以置信的咆哮起来:“你他妈有病啊!” 
  他脸色一点没变:“不上学有啥不好?你不是过得挺好的?” 
  “那不一样!你明明考上了!”我突然想到一个很实际的问题:“是不是没钱?我出!不……我借给你!” 
  “我决定了,原因很多……不是一两个。得了,别说这个了,你来是找我吵架的?” 
  他一句话就把我的气焰消灭,我看着他变得严肃的表情不敢再大叫,可心底里火烧般的气恼和薄冰般的难受齐齐涌现,我耷拉着脑袋回答他:“当然不是,我来请你吃饭的。” 
  “恩,那就走啊。”他拉起我的手臂一路出门,把我寒冷的心情稍稍弄暖和了一点,门外正是酷热的天气,我却体验着冷热交杂。 

  他就这么留在了小镇,每月领取不足三百块的工资。很久以后我才知道他考上大学的那个月鞋厂已即将破产,他父母闲在家里整天惶惶度日。而他的女友并没有考上大学,他傻不啦叽的给了她承诺:一到法定年龄就结婚,从眼前就开始存钱。 
  其实……就算他要钱是为了家人或女人,我都会二话不说的借给他,可他就那么瞒着我什么也没说。知道那些事实不是一两天的结果,每知道一点我就多难受一次。但难受之后、气愤之后,我仍然带着笑脸去找他,拉他去吃吃喝喝。他是我的朋友——一个无法割舍无法逃避的朋友,一个令我时刻忍受自身虚伪只为了可以触及他的朋友。 
  我已经不想再找回那晚或那天清晨的暧昧,因为他也从不提极,我跟自己较着劲,用尽精力维持那点稀薄的自尊。 
  可就在我们20岁的那一年,也是我们认识的第20个年头,我所谓的自尊陡然变成我最痛恨的东西。 
  就在那个煦暖的春天,于子秋,和那个女孩,平淡又安稳的结了婚。 

 D、再让我好好看看你 
于子秋结婚的时候我没去,而是在外地旅游,我真的做不到那么坚强,可以不痛不痒对他说声恭喜。等我两个月后回到家乡,他终于一个人来找我,熟悉的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我怀疑他是故意折磨我。 
  但尽管这样想,我还是跟他一起吃饭,刻骨的想念比起黯然依然强大得多。他穿着便宜的西装,打着俗气的领带,就象任何一个生活幸福的小市民;可是在我眼底他魅力无穷,连那头丑到极点的发型也可爱得让我心疼,妈的!我恨恨的怨起了老爸老妈,是他们把这个家伙塞进我最初的人生。 
  不过这些怨念不能维持太久,在他对我态度没啥改变之后我又变得高高兴兴了。不是说“兄弟如手足,老婆如衣服”,我非常阿Q的把自己在他心中的地位提高到天下第一,就这样吧,没啥大不了,除了不能上床,其他的感觉还凑合。性虽然重要,比起跟他谈笑也只能屈居第二,往常在脑子里想过的诱奸、迷Jian等手段都只是想想算了吧。要是真干了,说不定我跟他的交情就完了,光“说不定”这仨字便足以把我搞成阳痿。 
  吃完饭,在初夏的晚风里一块儿逛逛,就是非常不错的事情了。我送他的礼物是一副价格不低的隐形眼镜,他轻笑着收下,郑重的放进他那个新买的破公文包。 
  我为他掸了掸身上的灰,他西裤的料子让我皱眉,但掌心之下温热又富于弹性的肌肉实在令我激动。就在这条人迹稀少的小道上,我从背后慢慢的抱紧了他,他略略僵硬的身体转瞬间松弛下来,其实我知道他明白,只是一直不准我说穿。想哭的委屈想杀戮的冲动都在无声的拥抱中渐渐平复,于子秋,你是个聪明的、残忍的,但也使我一辈子都会神魂颠倒的家伙。 

  翻过年后,我买了房子,店面也再次扩充,往来的狐朋狗友当然就更多了。这番忙活下来,见他的机会少了很多。有时候想想他、想想我们过去的日子,心里也很舒服,不一定要成天一块儿。只要平均隔那么个把星期去见他一次,时间都用不着太长,一起聊聊天、吃顿饭就行。至于固定交个女朋友啥的,我连想都没想过,那样多累啊,忙了生意陪了朋友还得陪女朋友,天,还是歇着吧。 
  他整天坐在书店里傻呆呆的看书,那些破书实在让我妒忌,妈的,每次拉他下班,他还真得等到正点,我宝贵的时间就这样陪他干耗去不少,唉。可我没办法,拧不过他,他对付我的就一条——展示他迷死我的笑;还有温和的音调:你先走吧,我再坐会。就这么点跟他相处的机会啊,我哪能扔下他? 
  有一次傍晚六、七点钟我们一起去吃饭,吃着吃着就碰着了我那些朋友,当然是拼了桌子一块儿吃,席上荤的黄的少不了。他开始也没咋出声,还时不时笑笑,可到了我们兴高采烈口沫横飞的当口他却突然说有事要走。我当时不好说什么,只能由他走了,但心里七上八下的别提多难受——我怕他生气啊。 
  吃完饭,我随便找个借口溜了,又跑他们家找他去。他正坐在客厅里为他老婆削苹果,把我满心的不是滋味洪水般给逗了出来。我弃妇样坐在他身边等了老半天,看他们夫妇俩眉目传情的浓度好像也不高才稍稍好受点。 
  硬着头皮当了一晚电灯泡,终于熬到十来点钟,我才得以再拉他一次:陪我出去消夜。他不拒绝也没微笑,人倒是跟我出来了,我小心问他是不是生气,他愣着看了我整整一分钟。 
  得,我又自作多情了一回,把自己的肚皮都能笑穿了,我哈哈大笑挽住了他的肩膀,简直快笑出眼泪。笑完了,心情也轻松了,我说吃完消夜还要带他去桑拿。他不懂,我只好用最简单的解释:就是去洗个比较小资的澡啊,兄弟。 
  我可以发誓我本来是绝无邪念,只是后来听他叫的挺那个就不知不觉起了歹心。按摩小姐的手艺不错,把他那点脸红那点舒爽全给按了出来,我在旁边是听得心惊肉跳。可怜他是第一次享受全身按摩,以致第一次忘记了应该回家的时间,再加上消夜留下的酒意,我顺理成章把他架回了家。 
  我皱着眉头一边想一边看他,越看越觉得欲念如狂,冲动的程度超过以往所有记忆,也许是因为这个夜晚我心情的起伏太失常。他含含糊糊的问我怎么还不睡,那懒懒的声音又让我失了魂。尽管明知他会生气,我还是战战兢兢的爬上了他的身体。我的手一直抖,也不知是激动的还是吓的,我提前为自己找了个喝醉的借口,开始不停的骚扰他,他半睁着眼睛叫疼的样子把我刺激得还没进去就一泻如注了。 
  我浑身是汗的躺在他身边平静了一会,但心里还是静不下来。他睡得也不安稳,可能因为酒意过了觉得冷,我一抱他他就往我这边钻了过来。我的天,我这还怎么睡,过不到半小时我就继续骚扰他。 
  用尽了动作、耍完了技巧,折腾半夜我仍然没能得手,他只要一叫疼我就不忍心再过分的使坏。我从前都不知道原来他那么怕疼,就连在他脖子上用力吸几口他也叫。闹了整晚,我比他还累,可唯一的功绩就是在他身上留下了深深浅浅的红印子。后半夜我再也没精神了,老老实实抱着他睡死在悲惨的梦里。 

  当我大叫着从噩梦中疲惫的醒来,身边的人早就走了,当我再次去找他的时候发现他变得冷淡了很多。 
  是啊,我早有预感,我也不想后悔那天的事,他可能以为我真把他怎么了,而事实上我也确实色胆包天了一回。但心上人就在身边,我如果不起色心也不是个东西了。别的事我会哄他求他,这件事我不会,冷淡就冷淡吧,我那种“好活不如死了”的别扭劲又回来了。他不喜欢我,把友谊当盾牌跟我耗,我就算再贱也还有几分血性,想起来我还是没忘我那天自作多情的孬样。好啊,于子秋,你去过你的好日子吧,我最多再不去粘你,等着你有事来找我得了。我把他放在手掌心里疼,他把我放在哪?即便是朋友又是不是他心里最重要的那个?我平生第一次怀疑起他的想法,内心的沮丧和动摇就一发不可收拾。仔细一回想,自从他结婚以后,除了给我打过几个电话还真的从没主动来找过我,发现这个事实以后我简直懵了。 

  痛楚和怀疑并不能拉住时间的流逝,我心灰意冷的做着生意,靠那些没完没了的累来控制身体和脑袋。小城里虚假的繁荣使得娱乐场所越来越多,我跟那些“朋友们”一起度过了大多数闲暇时刻。 
  短短几年间街上的酒吧茶楼多的跟什么似的,就连那些服务小姐的年龄也一个劲儿往下滑,我过去的女友们差不多都嫁人了或者回老家过日子去了,我只有腻味着那些小女孩的同时又跟她们打情骂俏。看看镜子,我都觉得自己就是个混蛋,除了大把大把的挥霍、犯点死不了的小罪之外,还会干什么呢? 
  我不想记得有多久没见他了,见了又能怎么样?我腻味小女孩,他腻味我,人跟人还不都一样无聊,咱们都是些无聊的人,就他一个清白着过他的生活。那是我很久以前向往过的幸福……我呸!去他妈的幸福,我已经不指望那个东西了。不,其实……是我想指望却指望不上。 
  有多少次我累瘫了躺在自己的超豪华的大床上发呆,什么都不愿意回想但无法不想,他现在怎样了,老婆是不是怀了孩子,工资涨了没,胖了还是瘦了……所有乱七八糟的念头最后总会集中到一处——他有没有,象我这样想他一般想过我,即使是短短的一霎那? 
  已经习惯了身边没有他的日子,却始终不能习惯心里也忘记他,说也奇怪,就这么个小城,我这个整天乱荡的人没有一次遇到过他。我以为没有多久,而事实上却已很久,当我再次见到他的时候已经是三年以后的深秋。 

  * * * 

  那也是一个晚上,甚至同样是夜里十点钟左右,他站在我的门外,很轻的摁响了门铃。 
  门内的我从猫眼中向外看,门外的他因为寒冷而搓着手,心脏就象被雷电击中的麻痹,我站在原地忘记了说话或开门。他变瘦了一点点,头发显得比较长,看起来也很脏,身上薄薄的休闲装不知是灰色还是黑色。他冻得发红的面颊仍然是从前的轮廓,只是脸上的表情有点不知所措,跟他小时候发现自己迷路时的样子差不多。 
  没有等到人开门,他有些焦躁的再按了几次门铃,我这时猛的反应过来,用力的一把拉开大门。 
  他吓了一跳,看见我的脸才勉强笑了笑,然后说了句让我吃惊不小的话:“可不可以在你这儿住一晚上?” 
  他口气中的礼貌令我难受,我几乎是粗鲁的把他拖了进来,他冰冷僵硬的手臂因为室内的温暖而松弛,我连忙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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