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城 第一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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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城 第一部- 第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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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点鱼,蒸的很嫩。 
我给他夹了一块。 
后来呢? 
后来?后来有一次族中的一位堂叔返乡,在村中大摆宴席,那个堂叔也是两榜进士,官位到不高。 
我拉着师傅去了。由于父亲在族中的地位,他们假装虚让,让师傅做首席,而师傅也就坐了。后来我才明白,其实,他们不是很高兴。 
那以后我知道了人很多时候表里不一。 
然后呢? 
然后,吃完了饭,师傅就走了,我一直没有再见到他。 
这么简单就走了? 
期间一定发生了什么吧。 
族长问师傅,他都什么时候坐过首席。 
你师傅是如何回答的? 
他说之前有五次。 
哦?哪五次? 
第一次是师傅的姐姐出嫁,师傅的父亲有病,他送嫁的时候坐过首席。 
我喝了一口酒,继续说。 
第二次是考中了秀才,家里庆祝的时候坐的首席。 
那他一定不是个落难才子,至少进学了。 
我点头。 
其实想想,那么久的事情就那场宴会我记得最清楚。第三次是文章夺冠,大魁天下的时候,国子监鸣鹿宴坐的首席。 
什么?他到底是谁? 
第四次是宣麻拜相,同僚喝酒庆祝的时候坐的首席。第五次是辞官归隐,郑王设宴,他坐的首席。 
是前朝名相卢焰,卢绚蓁。那个曾经权倾朝野,不可一世的宰相,也是天朝第一才子。但听说他辞官后不知去向,没有想到,真的没有想到,他竟然是你的老师。 
是。他的下场算是好的,郑王最终让他走了。那个时候他不过才到不惑之年。我朝名相大多没下场,他算是好的了,也算不错,…… 
师傅说完了,下面的人一片寂静。 
他们能说些什么呢?面对这样一个人,他们还能说什么呢? 
是什么也不能说,所以师傅就在一片寂静中走了。 
我看着潞廷,有些话我不能讲,因为现在的我和卢焰当年有几分相似,一样是位高权重,一样的招人嫉妒。当时的师傅只有隐姓埋名才能生活下去,他不知所踪后让人们认为他已经死去,那样郑王也许会留他一命,可他要是招摇过市,郑王则一定会,…… 

丞相不是王族,拥有权力可没有王族尊贵的血液,所以没有承袭的权利。一旦失去这样的官位,我们就什么也剩不下了。 
权倾朝野的尊荣是一把剑,可以保护,也可以伤害。权相大多没下场,师傅算好的了,那时的郑王算是有情有义,子蹊会这样对我吗? 
好了,说说你吧。潞廷少年俊才,可有心上人? 
他被我问的有些不自然。 
独自喝了一口酒,说到,有,很久之前了。是一个贫家女子,父亲不同意,她嫁了旁人。没什么好说的。 
也没见你娶妻。眼光太高了吧。 
是眼光高吗?我第一次仔细想这样的问题。 
不是。 
哦?那是什么? 
我也不知道。 
敷衍。 
就当是敷衍吧。 
我们边喝边聊,喝了好久,等我回到家中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了。可我看见了今天的第二个不可能出现在我眼前的人。 


13 

苏袖,又是你。 
我的神志不是很清醒,可还是看出了苏袖的不悦。 
郑王要宣诏大人。 
不同平日见我的媚气,此时的他有一些刚硬。 
我看了一眼外面,已经是三更了,月已中天。 
天这样晚了,我又是这样的情形,怕君前失仪。 
大人,您忘了,君有命,不能不从。 
看见他这样说,一丝转圜的余地也没有,只好说,可否等我一会,我换一下衣服。 
这也不用了,大人,咱家在这里等了多久相信郑王就等了多久,大人就这样去吧。 
我看了他一眼,这时凤玉送来了一碗醒酒汤,接了过来一口喝了。 
苏公公,走吧。 
看见凤玉有些担心的目光,我微点了一下头,算是安慰她。这个时候子蹊要见我,并且要他等了这么长的时间,饶是子蹊再宽宏大量也不可避免要发脾气的。 
我骑着马,虽然我喝的有一些多,可如此夏夜躲在轿中也是一种浪费。 
天街夜色凉如水,卧看牵牛织女星。苏公公,如此美境莫要紧皱眉头。 
仗着一些的酒气,我的话多了起来。 
都说周相是风流雅士,这样的情景也可以吟出如此婉转的诗。 
知他有些讽刺,可我并不在意。文潞廷明天一早就走了,此时的我和那天送陆风毅时的心情有些相似,只不过,我不担心文潞廷,毕竟他没有担着多大的干系。一个微末小官,即使新州的局势在恶化,池鱼之祸都到不了他的身上,可是陆风毅不同,他身兼重任,一举一动都关系重大。可这些心思是不可以说的。 

看见这样的景致,一时多了一些感慨,还望公公见谅。 
大人多虑了。 
是吗? 
没有想到我的话他会听出什么来。 
说话间到了。苏袖也没有再我说些什么,我们规矩的进去,到了子蹊的寝宫外。我不以外会在这里,因为上次子蹊也是在这里见我的,这次,更应该如此吧。 
快四更了,天色越发的黑重,这是黎明前的最暗的一段,即使是启明星此时也有些黯然。 
子蹊的寝宫还亮着,苏袖推开了那扇门,我一进去就看见子蹊在御案依然忙碌着。 
王,周大人来了。 
苏袖轻言。 
子蹊抬起头,看着我。他原本清澈的眼睛中有了血丝,一种疲惫,一种倦怠。 
是永离。 
他笑了,可那样的笑带着一种无奈后的安慰。 
行了,不用跪了。苏袖,给他端杯醒酒汤来。 
是。 
苏袖用没有表情的目光看了我一眼,就敛目退了出去。 
王,我,……,臣不知王召见。 
醉酒见驾,已经是君前失仪,所以我不能不说很惶恐。 
不碍的。坐吧。 
他指了指身边的一张椅子。原本这里只有一张龙椅,可现在又多出了一张,是给我的。 
臣不敢。 
不知郑王深夜召见有何要事? 
一般国事应当在大殿上或者是他的书房讨论,对于别的,我们应该还到不了那一步。 
苏袖已经同朕讲了。 
我知道苏袖肯定不敢隐瞒,可没有想到子蹊会说出来。 
这也是当你说起新州之事朕不高兴的原因。 
因为他的捉襟见肘,因为我的不为他着想。 
国库已经空虚至此,我真的没有想到。于是继续保持沉默,听他讲完。此时我的,酒已经醒了一大半,神志也清明了不少。 


14 

他到若无其事的看着案上的书。 
今天朕出宫门后,在街上吃了一份豆腐,原来只用几个铜板就可以了。 
臣不是很喜欢豆腐,不知道这个价钱。 
永离一朝宰相,这样的话不用我多说吧。 
我当然知道。其实衣食住行用不了多少银子,可其中展转又怎么说的清楚。 
永离,还是不肯和我说清楚呀。 
好了,不说这些了。下个月是你的生辰,永离也该整二十了吧。 
是。郑王记得清楚。 
我送你一样东西。 
他忽然高兴了起来,然后从案上拿起一幅画,是卷好的。 
送你的画,怎么样? 
我准备跪接,可他拦住了我,把画送入我的手里。 
现在不能看,回去再看。要好好保存哦。 
明媚的笑容将刚才的倦怠一扫而空,他的眼睛像晨星一样,带着希望的光亮。我不知道到底是什么给他这样的精神,可此时我的也被他感染了。 
看着我,我也笑了,这种笑虽然不是很明显,可确是真正的笑容。 
多谢郑王。 
苏袖,你进来吧。 
他突然叫了一声,我看见苏袖端了一个托盘,里面是一碗药一样的东西。他把这些放在了案上就又退了出去。 
苏袖给我的感觉是一种默然中的存在。 
知道你晚上喝了酒,要是没有醒酒,明日早起肯定头疼。 
多谢郑王。 
君赐不得辞,我拿起那碗很像中药的汤水,看着它,一面给自己运气,看是否可以一口喝完。这和凤玉做的不一样,这碗的味道好像很浓重。 
他突然轻笑出声。接过了我手中的碗。 
原来永离怕药汁呀。说完就轻抿了一口。呢,不苦,给你。 
我喝了药,然后就退了出来,这时当我看向天空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了,没有看见朝阳升起。 
手中的画并不是新裱的,可收藏的却很是用心。凭我对文人画的直觉也知道这不是什么书画大家的真迹,可什么样的画可以让富有四海的子蹊如此珍惜? 

如果我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我宁愿这几年没有认识他,当我已经将他视为不可缺少的存在的时候,我才知道,这所有的一切是我的自欺欺人。 
书房已经被翻乱了,这是我刚进书房时发现的,一个黑衣人正在找什么东西,在听见我推门的时候回过了头。 
由于书房是不允许下人随便进入的,所以这里就我们两个人。 
俊美飞扬的面孔,在如此仓皇的情势下也气定神闲的,可他的眼睛却是如此的熟悉。难怪这些天看不见他的身影,难怪这些年来他总是神秘没有定踪,原来竟然是这样。 



15 

大人,这么快就回来了。 
你想找什么? 
新州的军事图。 
找着了吗? 
还没有。 
还想找吗? 
如果我以大人的性命威胁,大人是否可以将它交出来。 
不行。事关重大,我不能如此。 
他手中的剑已经出鞘。 
一张纸当真可以抵的上大人的一条命吗? 
说话间剑尖指住了我的喉咙。 
呢,这是什么?他看见了我手中的画。啪的一声夺了过去,然后单手撤开了捆绑的细绳,那画就在我们的面前展开了。 
是我,我惊讶于画中的人,也许笔法很是稚嫩,可我还是看出了那是我。头带瓒花,身穿蟒袍,骑在骏马之上,一股少年得志的得意跃然纸上。 
这应该是我六年前天街夸官时的情景,是子蹊画的,是他六年前画的。 
周大人,竟然是你。还不错。 
他把画扔在一旁。 
我们继续我们的事情吧。 
周桥,除非你自己找到,否则我不会给你的。 
他拥有一种独特的笑容,那种笑是把天下都掌握其中的怡然。 
我的名字不是周桥,也不是于桥。有一种上古年间的瑞兽,只见云雾不见真身,那就是我。 
龙。 
封国国姓就是龙,你是谁? 
周离呀周离,不愧轩辕子蹊珍藏你的画像这么多年,要是我看见你当年的神采也会如此的。 
我的封国王子,龙泱。怎么样,如果你可以交出新州的图,那我可以保证你以后的富贵荣华。十年寒窗为了什么,你可要想清楚。 
莫说我不为那个,即使为了这些,可新州城内的百姓,大小官员的性命哪个不是性命,我又怎么可以轻易给你呢? 
我说过,除非你自己找到。 
我一边说着,一边向后退。因为后面的桌子上有一个可以示警的装置。 
你易容在我身边也真是难为你了,早知今日,我一定,…… 
一定如何?杀了我吗?你一向不是一个这样积极的人,今日如此必有原因,是否因为那画?也难怪,轩辕子蹊自幼年起对你一网清深,怎能不动心呢? 
你说这些是没有用的。 
我用画和你交换如何? 
龙泱,我永远不会再信任了你。这两年来我对你可是用尽我的全部信任。 
他的剑跟近,最后已经刺入我的脖颈中,不过只是微微一疼,可我已经感觉到温热的血流了出来。 
我从来没有这样的感觉,死亡与我是如此的接近。 
不动手吗?你救了我很多次,这次可以死在你的手中我也不亏,还是你下不了手? 
他的眼睛首次出现了波动,好象也在回忆。机不可失,我突然向我一跳,接着手已经触动了机关,顿时震天的声音响遍丞相府。 
你到狡猾,你不怕我此时就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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