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夜未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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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夜未央- 第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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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晓渠
申明:本书由。 ()

《长夜未央》

1

周正第一次见到蒋捷,是他自己二十八岁的生日上。那漂亮男孩儿,是他收到的千奇百怪却无一不价值连城的生日贺礼之一。

坐在“焚夜”顶楼的“正”字包房里,周正微眯着眼,从屏风的缝隙间,可以看见门口的蒋捷正扬着细长手臂,不知所措地给保镖搜查,并且在保镖搜到他的裆下的瞬间,不自然地抖了一下。怯生生的双眼看向面无表情的黑衣人,进门时伪装出来的镇静,在微微蹙着的眉间,瓦解。

周正在心里暗笑着,浓黑的英气双眉慢慢舒展开。他转过头,对着坐在身边的江山,问道:

“你验过了?”

“他叫蒋捷,是个雏儿呢!发育晚,身子单薄了点儿,呵,挺有意思的一个小孩儿。不单是好看,有新惊喜呢!连沈兵都觉得惊讶!”

江山手里玩弄着郁金香酒杯,浅浅的一层红酒在暗淡的灯光里,映照着他斯文的一张脸。他冲那永远站在周正身后的沈兵努了努嘴,说:“能让沈兵这小木头有反应的人可不多呢!”

说着笑起来,露出雪白整齐的牙齿。

“噢?是吗?”周正扭头看了看沈兵,“怎么个好法啊?能让我们沈兵都沉不住气?真有那心思,回头哥哥送给你。”

抱着双手站在周正身后,叫沈兵的瘦长青年红了脸,不客气地说:

“你听江山瞎说?他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见不得帅哥穿衣服的人,能说出什么好话?”

周正听了,笑出声:“总结得好啊!沈兵。不过,江山要没这嗜好,怎么能当上‘焚夜’老板?”

“咳,”江山故意咳嗽一下,打断两人的挖苦,“我要是没有‘焚夜’,你们去哪儿花天酒地啊?”

江山收了声,看见一个黑衣保镖走过来,后面跟着蒋捷。

“正哥,人带到了。”

保镖说完,退了下去。

蒋捷穿了件全新的白衬衣,是那种连包装的褶都还没开的新,深蓝色牛仔裤,不高不矮,腿却很长。双手自然垂在两侧,看得出手掌细薄柔软。周正抬头对上他的脸的时候,目光停顿了那么一下下,然后,斜睨了一眼身边的江山,会意地扬了扬眉。

“难怪沈兵会。。。。。。呵呵!”周正心里寻思着,再去看蒋捷,却发现他正侧头看着江山,直到江山说:

“来,见见正哥。”

蒋捷才自然地把眼睛转到周正的脸上,彬彬有礼地说:

“正哥好,我是蒋捷,请多关照。”

说话看着对方的眼睛,语气不卑不亢,好教养。周正一边暗暗捉摸着,一边往旁边让了让身子,示意他坐。蒋捷犹豫了一下,还是坐了下来,脊背却挺得僵直。

他的双手摊在腿上,指骨很长,手背上的血管清晰可见,两只手好看而不女气,带着男性的柔韧和力度。周正暗暗观察着他的细节,发现蒋捷对周围的环境也是非常在意。他的视觉好象格外敏感,角落里的监视器弱不可视的光亮,都能引起他的注意。这如果不是天生异赋,就是受过专业训练。

“想喝什么?”周正问道。

“我不口渴。”蒋捷摇头说道。

“多大了?”

“十八。”

“有吗?我看你也就十五六的模样。”

“上个月刚过了十八岁的生日,我可以给正哥看身份证。”

“不用了,我信你。高中毕业了?”

蒋捷点了点头,却没有说话。周正见这个小家伙不太多话,虽然有问有答,却一句多余的都不说,举止大方,态度自然不造做,没有一丝风尘气,和以前送过来的那些男孩儿完全不同。抬眼看着自己的时候,黑亮的眼眸坦荡纯净,专注的神情很是动人。周正的姆指支着自己的下巴,借着手掌的掩护,偷偷笑了一下。

“吃晚饭了吗?”

“还没。”

“江山,给弄些吃的上来,让他先吃饭吧!我在楼下等你。”

说完,周正向包间角落里的私人电梯走去,沈兵隔着三四步的距离跟着他,又有几个黑衣人合身跟上,转眼消失不见。

“你家里是开餐馆的,对吃一定在行,想吃什么?”江山问蒋捷。

蒋捷有些吃惊地看着江山,眼睛里的不安加深了,江山却不以为然地笑笑:

“有什么啊?我知道的还不止这些呢!不调查清楚,能让你站得离正哥这么近吗?快说,今晚想吃什么?”

“随便。”

“嗯,猜你就这么说。那我简单地给你叫些汤水跟炒菜,你还有什么想吃的,就跟上来的人说吧!”

蒋捷见江山要离去的模样,犹豫着,却终于还是开口:

“你们,你们不会对我家里人不利吧?”

江山回头看看他,又走回来,坐在蒋捷的对面:

“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说好我过来,那五十万美金的债就一笔勾消,你们不再骚扰我家里人。可是我没听过你的保证。”

“我保证你就相信吗?”

“为什么不信?”

江山给问得楞住,想了半天才说:

“你是真的天真,还是装出来的?”问完又觉得有些无聊,“我看还是说明白比较好,逼你爸爸还钱的是冯老三。他为了从正哥这里求点利益,选定了你讨好正哥。他很有可能因为看上你这张脸而设了圈套,引你爸爸上勾,可是这一切和正哥一点关系都没有,他在今晚以前,跟本就不知道有你这个人。所以那些恩怨情债啊,别记在正哥的头上,明白了吗?”

蒋捷忽闪着眼睛看着江山,里面的不安迅速堆积,听着江山继续说:

“你也不用害怕,正哥就这脾气,越喜欢的越不亲近。以后有机会,你会了解的,如果你和他有缘分的话。所以说,他喜欢你,就会罩着你, 也罩着你的家里人。”

“那倒不用,只要不打扰他们就好。”

“哟!”江山好整以暇地站起身,“你家里人算是把你卖了,你还这么替他们着想呢?anyway,老天赏饭吃,给了你这么一张脸,我看你也是个聪明人,好自为之吧!”临走前,江山不禁补充了一句,“以后别用你那大眼睛乱看,怪勾人的。”

蒋捷的脸“腾”地热了起来,看着江山坏笑着离开,深深吸了口气。诺大的房间只剩下自己,倒觉得放松了一些。他的手指绞在一起,稍稍向后靠了一下。本来是想着江山的话,想着想着就转到那个叫周正的男人身上,暗暗想起他锐利的眼光,不怒而威的气势,即使“和蔼可亲”的时候,也还是给人强烈的压迫感!

然后又兜兜转转想到家人,想到过去的几个月发生的那么多的事,他的脑袋里开始混沌一片,头也跟着疼起来。

暮色四合,密歇根湖上方的天空风起云涌。伫立在大湖边的“焚夜”,火红的霓虹灯光,仿佛燃烧的火炬,夜色中,肆无忌惮。这城中名声最大的娱乐场所,由一座19世纪的城堡改建而成,安装了最现代的设备,各种表演和服务应有尽有。可是“焚夜”屹立不倒的秘密在于它的顶层的12字包间,每个房间都有单独的电梯出入上下,直接连着地下私人的停车场,房间里是最先进的反追踪反窃听和反监视的装置,里面接待了什么人,谈了什么事,外人根本没法知道。“焚夜”真正的红牌也不会公开外卖,服务的也是顶层的特殊客人,从重要政客,宏商巨贾,到各国黑社会的头目。老板江山看来随便,却心思深沉,是个很难对付的人物。圈子里的人都心知肚明,“焚夜”其实是周正的耳目。关于周正的传说层出不穷,这个人不黑不白,亦正亦邪,财大气粗,后台很硬。以唐人街黑道老大洪叔干儿子的身份,在洪叔去世以后,接管了他手头的生意,周正做事低调,不太抛头露面。因此,真正底细都不好查,只知道周正,江山,还有周正的保安总管沈兵三个人同时出道,做什么生意发什么财,却是扑溯迷离。

“冯老三这次花了不少心血啊,找出这么个人来!”周正看着江山推门走进来,问道:“是什么目的来着?”

“他知道我们运河赌船竞标成功,想入个股。”

周正皱皱眉,沉思了一下,“你怎么回他的?”

“我跟他说这事我做不了主。我也考虑赌船的事情,还是自己经营比较好,我们现在也出得起价钱,没有必要跟人合作,省得惹麻烦。不过冯老三是挺下功夫的,蒋捷的眉眼和晓声不一般象。”

“是,”周正的手指间玩弄着雪笳,心里反复回味着蒋捷黝黑的眼睛,“蒋捷的背景调查了吗?”

“就是这个有趣呢!”江山坐在周正对面,“你知道林源吧?他爷爷是芝加哥第一个华人探长,父亲是首位华人担任警方区任长官,林源今年不到三十岁,已经升得和他父亲的同一级别,成为最年轻的芝加哥警官总长的呼声一直很高!而这个警察世家出身的高级警界精英,就是蒋捷的未来姐夫。令人费解的是,蒋捷的父亲赌钱,中了高利贷的着儿,逼得走投无路拿儿子出来抵债的时候,这位未来姐夫却不闻不问,有趣吧?我跟你说,蒋捷绝对是高难度,你要小心对付了。呵呵。”

“就这些?”周正抬眼看着江山,“以你的能耐,就查出这么一点儿?”

“呵,当然不只,可是我都跟你说了,游戏还有什么乐趣?也要给你们一个互相认识的空间啊!”

“你这是吃定我看上他了?”

“现在也许还没,将来就说不定了。我江山阅人无数,这个蒋捷,将来可是个尤物,你要是真不要,就干脆照顾‘焚夜’的生意好了,留给我,调教两年,铁定是个红牌的料子。”

“没大没小,谁的主意你都敢打。”周正脸只是沉了一下,却仿佛变了一个人,江山连忙解释说:

“这不是开玩笑的吗?你自己要真的想玩他,就真的得当心,可怜我们沈兵的保安任务可是重了,怎么也要防着点儿吧?”

一直沉默不言的沈兵这才说话:

“明知道难搞,还非要摆在身边,不是自讨苦吃吗?”

“嗯,”周正站起身,拍拍衣服,“他要真的是卧底,也不会这么容易给我们搞清底细。我去楼下跟几个老家伙打麻将,江山,你替我把蒋捷送到湖滨的公寓,让他先住在那里,不准跟别人提这件事。其他的,回头再说吧!”

此刻“正”字包房里端坐的蒋捷,年少清澈的眼睛里并不能预知,即将迎接他的将来是什么。

2

伸手熄了灯,蒋捷侧身躺在被子里,习惯地枕在一支胳膊上。黑暗中,眼睛却睁得大大的。他睡觉认床,搬过来快一个星期,总要辗转大半夜才能睡着。这是大湖边的一座公寓的顶层的楼中楼,楼上是主卧和三间客房,外加一个小型会议室。楼下的书房边也有个小卧室,面积不大,但窗户也正对着大湖,蒋捷考虑再三,自己就选择住在这里。

自从那晚在“焚夜”的短短一面,那个叫周正的男人再也没有出现,连一直和他联系的江山也没有电话。本来那股“豁出去”的决心开始慢慢动摇,他毕竟还是个十八岁的孩子,想到将来,心还是会无缘无故地发抖。

蒋捷翻了个身,对着窗外漆黑的天。风在高空抽吼,拍在玻璃窗上,又离开,再嘶号着回来。蒋捷的眼睛终于在反反复复的风声里,渐渐不能睁开。睡眠降临的瞬间,灵魂轻飘飘,晃悠悠,在身体上逡巡了几回,飞了开去。

“你们在干什么?在干什么啊?”那是竭嘶底里的姐姐,“疯了吗?都疯了吗?”

“畜生!你这畜生!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变态的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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