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土鳖遇上海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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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土鳖遇上海龟- 第4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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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武唯一一次见过的精神病,也就是疯子,只有一个。那是他还很小的时候,一次和姜续一起下课回家,看到马路上有个穿白底蓝条纹睡衣的男人连滚带爬地狂跑,口吐白沫,手里操着把菜刀,逢人便乱挥。追在后面的警察和村民混乱成一团,最后一个村民一个锄头截住了疯子,一群人连扯带压,喊声震天,疯子蓬头垢面,浑身都是血,像只困兽般嘶喊。那场面对于孩子来说太恐怖太血腥,他拉上吓呆了的姜续撒腿就跑……
  姜续洗完澡出来,冲初武勉强笑笑,安慰道:“我真的没事。”
  初武悚然,连看对方的眼神都变得怪怪的:姜续如果真的变成那样的疯子,自己也不知道有没有信心继续爱着他。
  李英俊带了一堆材料给姜续过目,算是帮他找了个项目。
  姜续埋头专研一番,立刻热火朝天地忙起来,坐电脑前一坐就是一整天,忘了吃忘了睡,拼命一样忙碌。
  初武和他完全没有话说了,每天除了提醒他睡觉吃饭,两个人基本保持沉默。
  姜续的睡眠时间少得可怜,有时候初武半夜被声响吵醒,看到姜续已经起床工作了。初武百思不得其解到底是什么工作需要让姜续忙到这地步,他唤声:“姜续,你别把自己累着了!”
  姜续恍若不闻,指尖在键盘上跳跃,眼睛盯着屏幕眨都不眨。
  初武没法子,知道自己劝不了,只好倒头继续睡。
  几天下来,姜续走路摇摇晃晃,整个人像抽走了精气般,连说话都有气无力的。初武不知道是什么在两个人之间划破了口子,他坐在观景餐厅天台的水泥地上,一根烟接着一根烟抽,脑子里一遍遍思考他们之间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如果真的是精神病的话,两个人该何去何从?据说这种病是好不了的,姜续如果愿意说的一准早说了,不肯说肯定有他的理由,自己是该问清楚,还是该继续装着什么都不知道?
  身后有脚步声,慢悠悠的,越靠越近,好听的男中音传来,“你最近走忧郁路线吗?”
  初武回头看了一眼,正要反驳几句,想起自己答应姜续不再和这人说话,于是又闭牢嘴巴。
  元凯一脸谐谑,“你和你朋友闹翻了?就是因为上次他遇到我们俩在一起?”
  初武闷声说:“不是。”靠!不和他说话怎么说起来了?
  元凯偏了偏头,笑说:“在一起不就图个高兴吗?合不来,就分手吧。”
  初武有点儿生气,“你怎么这么说话?”操!怎么又说了?
  元凯在他身边坐下来,柔声说:“你朋友也太小气了吧,这种人有什么好?你不喜欢他就不要这么强求自己。”说着,将胳膊靠在初武肩上,脸贴近了些,唇角带着魅惑的笑意,“想不想换一个人试试?”
  初武愣了一瞬,连爬带滚离元凯一米远,不可思议地重新打量对方,然后,遇到鬼般夺路而逃。
  这鸟人果然危险至极!早该听姜续的话,离这人远远的!
  马路边的电话亭电线杆上贴着大大小小花花绿绿的广告,初武百无聊赖地边走边瞥几眼:招工?应该没有姜续适合的。卖二手房?二手还要五十多万啊?不看不看,越看人生越没指望。假文凭?不然我弄个清华本科?咳,算了算了……咦?这什么?治疗淋病梅毒?操!怎么还附照片啊?太恶心了!呃?专治癫痫、儿童多动症、急慢性精神病……
  精神病?!!
  初武两眼一亮,凑过去盯着那张被风雨侵蚀得残破不堪的广告:“……中西医结合特色治疗,权威机构专家会诊咨询,电话……咦,最后一个字怎么没了?”
  光头趴在电线杆上死命瞅都没看清楚最后一个字,只好从开始按起,开口就问:“请问你那是精神病医院吗?”
  :“你家才是精神病医院!神经病!变态!王八蛋!操你!”
  不是就不是嘛,干嘛骂人啊?好吧,按:没人接。:对不起您挂的电话是空号……:嘟……嘟……:“XXX,你丫的个贱X!别以为你没完没了的挂我就会和你复合!再让老娘看到你老娘踹得你半身不遂当太监去……”
  初武:“……”
  一直挂到,好听的甜糯女声传来:“您好,这里是路易斯博爱医院……”
  初武:“咦,这广告上写的是梵高友好医院……”
  接线员:“我们改名了。”
  初武:“……”
  接线员:“先生,我们医院有多位来自海内外的专家坐诊,您有什么疑问请先咨询专家,癫痫请按,多动症请按,精神障碍请按,脑淤血请按,神经内科请按,妇科请按……”
  初武:“……”
  按,和那位所谓获得贝诺尔医学奖留美归来,院长兼党委书记兼主任医师的专家聊了十分钟,把初武吓个半死,没胆量继续听下去,赶紧挂机。
  初武睡不着了,他的枕边人是个精神病,真要人命!
  姜续翻来覆去,起身坐一会儿,躺下,躺了一会儿,起身,拉开阳台的门逛一圈,回到床边,坐在床沿,叹气,不停的叹气,躺下,没躺五分钟又爬起来……
  初武忍无可忍,唤道:“姜续!”
  姜续一惊:“你怎么还没睡?”
  初武反问:“你怎么还不睡?半夜三更的,梦游啊?”
  姜续窒了半秒,搪塞道:“我在考虑李英俊给我找的那份单子要怎么做……”
  “你白天忙个没完,晚上还考虑?别想了,给我睡觉!”
  姜续说:“好。”果真再也没有动,不是睡着了,而是紧张得不敢睡也不敢动。
  姜小猪一大早就行猪尸走猪肉,起床洗漱后就和他的笔记本对着墙落地生根,那墙角四周散发幽灵般诡异的气息,这日子真是没法活了。
  初武提议:“我们去花鸟市场逛逛?买盆花回来养怎么样?”
  “养花?”姜续回头看他一眼,双眼空洞无神,“又不是老头子养什么花?吃饱了撑着。”
  初武挖空心思找话题:“我们去超市逛逛?你有什么想吃的?”
  “没什么想吃的,你随便吧。”姜续连头都懒得回。
  “你休息一下,跟我一起去逛逛吧。中午做好吃的,砂锅牛尾汤?蜜汁乳鸽?花芋烧猪蹄?酒香炒……”
  “你有完没完?”姜续大吼:“都和你说随便吃什么都可以!你啰嗦够了没有?”
  初武忍气吞声地住嘴,自己一人到超市里买菜去了。
  他有精神病,不要和他一般计较,初武在心里默念着,东转悠西转悠,苦恼该买些什么给姜续吃。九节虾么……唉,还真贵,今天就算了吧,下午这虾都不新鲜了,改天早上来买。腌好的牛排怎么贵出去一倍啊?还是买了新鲜的自己腌吧……
  家庭主夫在超市里前后对比,左看右看:不管是身体有病还是脑子有病,吃营养点总没错!海参……真贵,少买点,就买一只给姜续熬汤喝。
  食疗么,家庭主夫到中药柜逛了逛,冬虫夏草据说很补,不然来几只?咳,几只吃了还不等于没吃?初武翻出钱包数了数,心里一酸,叹气:媳妇儿,不是你老公我小气,我是真没钱,要有钱就给你买个十斤八斤的,让你当葡萄干一把一把的吃!
  枸杞西洋参炖海参,加了适当冰糖,浓稠异香的一碗汤,姜续捧在手里,木讷讷地问:“怎么就一碗,你不吃?”
  我吃得起吗?初武喝的是紫菜蛋汤,胡诌道:“我吃不惯西洋参的味道。”
  姜续低下头,喝了一口,眼里满上泪水,“下次你不吃的我也不吃。”
  “我身体好,你有资本跟我比吗?”
  “不管,下次再这样我就不吃了。”
  “好好……那什么,我看你最近气色不太好,是不是病了?还是怀孕了?”初武开个低级趣味的玩笑,冷得连自己都打哆嗦。
  姜续敷衍地赔笑几声,继续埋头喝汤。
  初武小心翼翼地试探道:“姜续,你最近有没什么地方不舒服?”
  姜续一顿,回答:“没有。”
  初武当即无话可说了,前后思量许久,这才又说:“你有什么不舒服的,呃……一定要告诉我。”
  “真的没什么。”姜续心虚,应得底气不足。
  “真的没什么?和我说没关系的!”
  “真的没事!你想要我有什么事?”姜续拔高声音,把碗一摔,怒目瞪着初武。
  初武收声,不敢再问。
  住院
  53
  王医生和姜续谈完,揉揉眉心,“姜续,有些药我不能再开给你了,你根本不听话。”
  姜续像个做错事的小孩,咬着嘴唇,脸色黯淡。
  “我已经拿你没办法了,以后每次只给你开两天的份。”王医生好声好气劝道:“你现在需要的不是吃药,你需要一个轻松的环境。梦游这个毛病还不是最可怕的,抑郁和妄想才是当务之急,我个人认为,你需要跨过一个心理障碍,不然只会一路恶化。”
  “轻松的环境?”姜续垂下头,认真想了一会儿,说:“我的环境并没有多紧张,可我还是睡不着,还是很焦虑。”
  王医生问:“你第一次犯病的诱因是什么?”
  姜续的目光有点浑浊,轻声说:“第一次……好像是我大二快结束的时候,韩谦的老婆带着女儿来找我……她们走后我就挂电话和韩谦提分手,他很爽快的答应了,然后我一连几个晚上没睡,不过也没有在意……那段时间学校里有个教授对我有意思,我也忘记那人叫什么了,总之我和他保持了一段时间不干净的关系……”说到这,自嘲地笑笑,“我想,反正都和韩谦分开了,也没什么可在意的……”
  “然后呢?”
  “然后那个教授莫名其妙地因受贿罪入狱了,我和那个教授走得很近,同学间多少有些流言对我不利,我以前很爱面子,气得不行,就找韩谦吵得天翻地覆,于是韩谦介入这件事,硬是给我换了一个专业。他逼我从学校宿舍搬出来住进他给我租的房子里,说都是为我好,哄我再给他一点时间,他一定离婚。我全都听他的……拜托,我不是天才,大三转专业,课全听不懂,得加班把落下的课程赶上,压力大得透不过气,没有一天睡得好……我那时唯一的指盼就是他能离婚,陪在我身边,最后,还是破灭了……等我发觉自己整晚整晚睡不着时,都晚了,做什么事都没意思,一门心思就想着死……”
  “姜续!”王医生截断他的话,一字一字问:“你现在想死吗?”
  死?姜续的瞳孔恍惚了片刻,逐渐聚焦,他犹犹豫豫地摇摇头,“我不想死。”
  王医生拍拍他的肩,“那就好,你要坚定这个想法!我问你,你现在最怕什么?”
  “我怕初武知道我的病。”
  王医生说:“我还是那句话,主动告诉他,什么都不要隐瞒。”
  这一回姜续摇头摇得很果断,“不行。”
  王医生有点恼火,“姜续!你朋友会因为这和你分手?如果是这样,这种人也不值得……”
  姜续连连摆手,“不是不是,他,不会。我了解他,他很善良,说不好听一点他很孬……有些事情他就算真的很介意,也藏在心里不让我知道。他原本是直的,和我在一起他失去很多了,现在他家的人还不认他……”他顿了顿,咬紧牙关忍住眼眶中的泪水,“他失去的我有责任补偿……不应该再拖累他……”
  王医生怜悯地看着他,“你这样,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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