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行重行行 (下 by 淇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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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行重行行 (下 by 淇奥- 第1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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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现在就在这里等他。他一定会来找自己,就和以前的每一次一样。 

  他不着急,不着急。 

  只是每次门外一有什么动静,他就马上跑过去观看。有一次看到了和张仲允相似的背影,明知道不是他,他还是有一种泫然欲泣的感觉。 

  当天晚上,李源是一个人回来的。 

  第二天、第三天…。 

  第三天晚间。罗湘绮在书房收拾东西,把张仲允给自己买来的笔墨纸砚,从箱子里拿出来,整理好,又放了回去。把书架上的书,按经史子集又重新分类了一遍。正忙碌的时候,突然觉得心里一动,忙推开门往外看,只见院中树下站了一个人。 


  罗湘绮飞快地迎了出去。 

  “允文,你,你回来了。”声音里是抑制不住的惊喜。 

  “嗯。”张仲允只应了一声,便径直往北屋居中的厅堂走去。罗湘绮紧跟在后面。 

  张仲允进屋坐下,罗湘绮正踌躇着不知道怎么开口,张仲允却说到:“我饿了。” 

  每天都给他留的有饭菜。扣在灶边还是热的。罗湘绮亲自去端了来。 

  张仲允看来真的是饿了,风卷残云吃光了饭菜。罗湘绮又烧了热水给他沐浴。 

  过了半天收拾好了,张仲允径直回到北屋的卧房,对跟在身后的罗湘绮说:“我累了。”说着和衣躺倒就睡。 

  罗湘绮心中虽然很是怔忡不安,想和他说说话,但又不好去推醒他。自己发了半天呆。但眼见人现在就躺在自己身边,一颗心到底还是安顿了下来。累了那么多天,也疲乏得紧了,便也在他身边躺了下来。 


  正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却觉得有什么不对。疑惑着睁开眼睛,就着明亮的月光,看到本来酣睡在身边的张仲允,现在却坐了起来,直愣愣地看着自己。 

  罗湘绮不是没有被他凝视过,温情的、火热的,隐忍的,但从没有见过他这样的目光——毫无情绪,似乎是凝视着一个毫不相干的陌生人。 

  “允文…。”心里恐慌,声音里就带上了哀求的意味。 

  张仲允还是不言不动。 

  “允文…,”罗湘绮便想伸手去抚他的脸颊,却被伸手挡开了。 

  罗湘绮再也保持不了冷静,也抛开了矜持和顾忌。伸手牢牢把他抱在怀中,一边左右摇晃一边恳求到:“对不起对不起,是我错了,是我错了。我再也不会了。你别这样允文,求你跟我说句话说句话。”说到最后声音里已带了轻颤。 


  张仲允挣脱了他的怀抱,伸手钳制住他的双臂,把他固定到离自己一臂开外的距离,终于开口说到:“你怎么错了?” 

  “我,”罗湘绮痴痴地看着他的眼睛,在月光下那眼睛是如此的幽深,让他惶恐找不到方向。但他还是压制住了慌乱,向他敞开心扉:“我不该说那些绝情的话,不该有什么事不说明白自己想一走了之…。” 


  “好!还有呢?” 

  “我不该怀疑,我,我本该和你一起勉力承担…”。 

  “还有!” 

  “我、我不该拿别人来气你…”。罗湘绮低下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哼!这都还不是最要紧的。还有!” 

  今天的张仲允气势分外凌厉,罗湘绮有点被震慑到了。嗫嚅道:“那我,我就不知道了…,我想不起来了…。” 

  “好。那我告诉你。知道我最气你什么吗?我气你妄自菲薄!我气你看轻了自己!也看低了我!你是什么样的人?我又是什么样的人?说什么是我的禁脔?你是堂堂二甲进士、傲骨独立的罗佥都御使、才情卓著的士林新秀。没有人能视你为禁脔,没有人能看轻你!不管你在哪里、和谁在一起!”张仲允神色严肃。 


  “是!”罗湘绮心头巨震。不由坐直了身体,顿了一顿,正色回答:“湘绮受教了。” 

  一时沉默不语。 

  张仲允其实一直都明白,虽然两人互为知己,但罗湘绮有些方面和自己是很不一样的。自己成长于市井,做起事来底子里很有些不管不顾的泼皮之风。他出身书香世家,为人端严持正。虽然和自己倾心相爱,但到底还是会为这超乎人伦的感情而负疚自责。更何况,他早年的惨痛经历亦是他的一大块心病。 


  平时罗湘绮滴水不漏,张仲允无隙可入。所以今天一定要趁他心软气短的时候,敲掉这些顽石。 

  半晌,张仲允伸出手来,温柔地摩挲罗湘绮的颈项:“你是我最珍视的人,在我的眼中就如同湘君一般的高洁、洛神一般的优雅。你不是我的禁脔,相反的,我倒很想成为你的禁脔。” 


  说着,反手去解自己的衣衫。 

  此时已是春末,衣服本就穿得不多。张仲允三把两把扯脱了衣服,露出消瘦而精壮的身子,向下俯卧在罗湘绮面前,扭头说到:“来吧。” 

  “允文,允文…”,罗湘绮颇有些不知所措。本来正在倾心而谈,怎么一下子就跳到这上边来了。“我,我此刻没有心情…”。 

  “过来!”张仲允坚持。 

  “我,我,今天不行…”。罗湘绮退缩。 

  “没有心情也要做,不行也得行!”张仲允突然霸道起来。 

  一把拉过罗湘绮,伸手便探到了他的底裤中,火热的手不断揉搓。 

  “啊!别,别…”嘴里推拒,但到底也被点燃了起来。 

  张仲允扯掉他的衣物,又从床边拿来油膏。也不用罗湘绮动手,自己给自己推了进去。罗湘绮在月光下看得清清楚楚,只觉得很是心惊。 

  心惊归心惊,在张仲允的坚持下,终究还是俯身了过去。 

  忙活了半天,两个人都是一身的汗。 

  “允文,你,你痛不痛?” 

  “还好。”能忍得住。 

  “允文,不,不会把你弄伤吧…”。 

  “不会…”。你都还没怎么动呢…。 

  “允文…”。 

  “怎样?”你倒是动啊。 

  “你,你夹痛我了…”。罗湘绮无比委屈,皱着眉,眼睛湿漉漉的。 

  张仲允只得爬来起来,把人抱在怀里,叹道:“真得很痛吗?我看看…。” 

  罗湘绮却不容他查看。将头埋在他的肩上,有温热的液体沿着他的胸膛蜿蜒而下。 

  张仲允拍着他的背:“说出去人家都不信,铁骨铮铮的罗佥都御使,居然是一只爱哭鬼。” 

  罗湘绮也不抬头:“我哪里爱哭了?再说不管是哭还是笑,该做的事却一定还会做好。” 

  “好,好。我的阿锦最厉害了。”反驳得很快,说明恢复过来了。 

  张仲允知道,其实回来这一年,罗湘绮从没有完全放开过。冷静、隐忍、矜持、淡泊,永远那么不急不徐,那么稳便妥当。就连房事也从不放任。他知道,他这是在害怕,是一种自保的本能。不完全交付,不完全沉溺,一旦有变故,就还有抽身的余地。不是他怯懦,只是他的伤痛太多! 


  其实自己也没有完全放开,因为敬他、惜他,就不敢过分亲近、狎昵。怕显得自己只沉迷于肉欲之乐,对他不够尊重;也怕触碰到他以往的伤口。 

  结果自己越是尊重,逼得罗湘绮也就不得不一直保持他的可敬。 

  可相爱的两个人,并不应该一直维持着这种端庄持重的姿态。而应该是水||||乳交融,应该能够使气任性,能够撒娇耍赖,甚至使点小坏,撒点小谎。 

  但罗湘绮偶尔放松时在他面前流露出的孩子气,总是很快就给周围汹涌的暗流给逼了回去。两人之间身体的彼此适应和渐入佳境,又总是被生计的奔波给打断。 

  所以,这次的这一场事端,也不是无因而起的吧。 

  张仲允吮吻着他的眼泪,“阿锦,阿锦,其实是我不好…。” 

  “不,不,是我…”。 

  “那时候,我不该丢下你一个人跑出去。”张仲允承受着罗湘绮轻轻的回吻,“虽然你说的话那么气人。” 

  “不会了,再也不会这么说了…”。 

  “那你告诉我,如果…,如果再有什么变故,你还会说要走吗?” 

  “不,不会!” 

  “为什么?告诉我!” 

  “是,是因为…”说到这里,罗湘绮的声音颤抖断续如未调稳的琴弦:“你,你转身走开的时候。我这里,我这里痛得喘不过气来。”罗湘绮拿起张仲允的手,放在自己心口上,“所以,我想,我想,你走了我这么难过。如果,如果我走了,你也是一样,一样…。” 


  “所以,不要因为任何理由离开我。”张仲允也语带哽咽,伸手把罗湘绮紧紧抱在怀里,贴在胸口:“你难道不知道么?这么多年来,我努力读书,参加科举,做官,现在又从商。虽不敢说是完全为了你,但总是因为事事都把你放在心上的缘故。如果,如果你走了…,也许这样说很没出息,但是,我还是要说,要是没有你,活着还有什么意趣?我知道阿锦志向高远,你笑话我也罢,看不起…”。说到这里,嘴唇却被罗湘绮紧紧堵住了。 


  缠绵了半晌,罗湘绮安抚道:“好了,好了,允文不要气了。” 

  张仲允想了想,又竖起了眉毛:“不行!我还是很生气!我说过不会强迫你做你不喜欢的事,你竟然那个时候拿这话来堵我。!哼,还说要跟别人走!”说到这里握紧了拳头。 


  罗湘绮连忙抚摸他的胸口顺气。 

  张仲允抓住他的手,翻身把他压在身下:“我现在收回这句话。从今之后,你做什么都要和我商量,我做什么也和你商量。而且,谁不听话就要受罚…。”说着将身子倾覆了下去。 


  天都快亮了。两个人筋疲力尽,但又都舍不得入睡。 

  罗湘绮把胳膊从张仲允的颈下伸过去,两手把他圈在怀中,问道:“你明知道我不会走,为什么不赶快回家?” 

  “哼!不回。就是要你着急,看你下次还敢不敢!” 

  罗湘绮低头,在他肩上印上了一圈圆圆的牙印,“那你这几天到底去哪儿了?” 

  张仲允顿了一顿,道:“赌坊。” 

  罗湘绮睁大了眼睛:“你居然去——,赌坊?” 

  张仲允欠身,在床边摸了半天,拿过来一个包裹,推到罗湘绮面前。罗湘绮一看,是满满一包银子。 

  “我从越缦堂分红所得的银子是五十两。现在是四百三十八两。” 

  “怎么会有这么许多?”罗湘绮更是惊奇。 

  “人说情场失意,赌场得意。果然不假。不知道反过来是否灵验。反正,以后再也不会去试了。” 

  End 

  西子湖畔的一个庭院。 

  庭院里能结三秋桂子,庭院外可看十里荷花。 

  这几天,罗湘绮微微有点咳嗽。于是早上罗良便研了杏仁酪给他喝。苦虽然有点苦,但润肺清火最见功效。 

  上午,罗湘绮、张仲允、李源、宋柯四个人都聚在厅中。罗湘绮拿了新的画稿和宋柯商量织样,张仲允准备好东西等着和罗湘绮一起出门。 

  商量好了,罗湘绮放下画稿。张仲允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皱着眉头说道:“阿锦,今早你的舌头怎么有点苦,不是胃寒又发作了吧?”罗湘绮愣了一下没反应过来,却听见宋柯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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