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海愣了片刻，然后回到车中，开走。
姜海在往津城的方向开去。姜海开得很从容，从容到他自己都有了幻觉，他这是去死还是去办事。姜海内心有股他很确信的力量支撑，那就是选择死就如同选择努力活，是一样的正确，只是不同状态下要有不同的决断。但没开出太远，车快没油了，姜海开到一个加油站，恰巧晓雪来电话，姜海告诉她自己去津城看个朋友，喝酒，散心，明天再回来。
晓雪问：什么朋友啊？
姜海：以前都丽渡假村的一个客户，你不认识。
晓雪：冬冬说你去幼儿园了，姜海。。。。。。回家吧，别去津城了，你不回家我不放心。。。。。。
姜海：。。。。。。晓雪。。。。。。
晓雪：你说呀。。。。。。
姜海拿着手机，站在加油站的一个角落：我不会再那样对你，我保证。
晓雪那边难过得几乎流泪：我知道，你不用保证我也知道，我根本就没放在心上。。。。。。姜海？。。。。。。
姜海：去吃饭吧。。。。。。
姜海随后挂了电话，他看着手机，看看去津城路上这个空旷的加油站，姜海这才忽然间涌出一些留恋和凄凉，晓雪，儿子，他曾经有过的幸福，他的事业理想。。。。。。姜海还是努力压抑了自己的情绪，但他却想到了旭东，说〃同性恋还不如吸毒〃，说〃无论你是什么样，你永远是我哥〃的旭东，姜海很想和旭东道别，他给旭东发了条短信：哥谢谢你，忘不了你。
等了一会儿，姜海收起手机，让自己平静下来，去加油站里交钱。
姜海发这条短信时，旭东正在住院部的花园内，与队里来看他的一大帮同事聊天，聊得嘻嘻哈哈。小安和护工在病房，小安低头从阳台上看见花园里路灯下的旭东和其他警察，他喜欢，又有些失落。护工告诉小安旭东的手机响，小安回房，拿起手机，看过之后，他想了想，然后将姜海的短信删除了。
小安想起旭东一会儿嫌他撒谎，一会儿又说他做事不磊落，但小安认为反正他是为旭东好，反正自己这么掏心掏肺的付出，他对得起旭东，反正就是删除一条没意思的短信而已。
姜苇达的车还没有开回到公司，他就已经做了一个决定。赵英子过来找他吃饭时，苇达告诉英子，他想把他手里的公司股份全部送给姜海，但他们不再保持父子关系，苇达问英子姜海是否会同意？
英子：太明显了吧？这样的试探。正常情况下，姜海不应该答应。
苇达：什么叫正常情况？不正常情况是什么？
英子有些犹豫，她避开问题：姜海不答应是正常的，答应是不正常的。
苇达冷笑：那我就试一试，请他回公司做董事长，我就用梅丝玩，我倒要看看会怎么样。
英子看出姜苇达完全不在理性思维中，甚至是在与姜海，或者与陈克庸较量，但她并没挑明这一点。英子迅速思考，她想此刻有必要告诉姜苇达姜海吸毒的事，也许这样可以阻止姜苇达的冲动。
赵英子并没有依照晓雪的话，说出姜海吸毒与卧底有任何关系，但姜苇达瞪着眼睛听完后，叫道：肯定是张宏宇干的，是不是他们被扣起来时硬让姜海吸的？！！
赵英子也被说得非常诧异。
苇达：姜海不可能自己吸毒，绝对不可能！！
英子不再说话。
苇达震惊中，皱眉，思考：他下午看见我时，主动跟我道歉，还说让我保重。。。。。。他好好地说这话什么意思啊？。。。。。。
英子：他或许是已经想通了。。。。。。
姜苇达在拨打姜海的电话，但没人接听。
姜海一路往津城海边开去，此刻下起了小雨。姜海开着开着，感觉非常疲惫，眼睛也不太舒服，昏暗的路灯下，雨雾中，更加看不清前方。姜海克制不住地，总是走神，他脑子里乱七八糟，是母亲刘莹、陈克庸、姜苇达，是梅竹、安忆，最后是儿子，是晓雪、张宏宇，还有旭东、小安。。。。。。
姜海并没因为下雨而减速，依然在路况不好，但寂静的小路上高速行使。姜海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不是他一贯的开车习惯。
姜海好像越来越困倦，他想睡觉，可姜海要按照计划，他要存车，叫出租到海边，他要在没人看到的黑暗中，结束自己。
姜海克服着恍惚感，努力想看清前面的路况。
突然，姜海发现前方是个岔路口，他下意识扭转方向盘，因为颠簸，路滑，又速度快，姜海的汽车直冲下了公路，车子略微减速，但依然撞到公路外的一个杆子上。顿时车前方多半被撞扁，电线杆几乎镶入车子的右侧，挡风玻璃碎了大半，车内安全气袋弹出。。。。。。
229、
沈晓雪接到姜苇达打过来的电话，晓雪告诉他说姜海去津城一个朋友那里，晚上不回家了。苇达问晓雪戒毒进展如何，晓雪如实告诉了苇达，就连姜海下午吸毒被她发现也讲了出来，她希望苇达不要在梅丝、或者姜海冒认问题上继续刁难姜海，他已经付出了很多，已经很不容易了。苇达没再多说挂了电话。
晓雪放下苇达电话，她心情很郁闷。她不禁又想起沈灿，她觉得自己无论如何要拿出实际的办法帮那孩子，如果那对夫妇收养不成，晓雪准备和姜海谈，她坚持收养沈灿。
晓雪当时正在娘家，她又和父亲单独聊了几句，让晓雪意外的是沈并不同意晓雪的想法，认为那样做对他们的家庭不利。沈然觉得晓雪〃同情弱者〃的心理过于强烈，与姜海相比，张宏宇的儿子是弱者，似乎张宏宇也是让人同情的弱者。
晓雪没与父亲争论，更不会对父亲说出姜海依然吸毒，甚至已经发展到打她的程度。晓雪带着冬冬躺在床上，脑海里浮现姜海下午吸毒打人的场景，浮现张宏宇举枪准备自尽的场景，一个鲜活的生命被逼到绝境，而最后连自杀的机会都被剥夺，血光四射的瞬间。。。。。。还有沈灿。。。。。。晓雪不得不承认自己此刻是混乱的。
公路边。
车内，瞬间昏迷的姜海被手机声叫醒，他本能挪动自己，用手抹了一把额头因为碎玻璃划伤，流下来的血水，姜海从被积压的空间挣扎爬出来，但他找不到手机。姜海休息片刻，忍着额头的疼痛，开始用力推着已经完全积压变形的车门。根本无法推开。
姜海用了半天的力，满头大汗，无奈，喘息，他坐在驾驶座后排，靠着椅背闭上眼睛休息。此刻手机声停止，车内很安静，连外面原来淅淅沥沥的雨也越来越小。姜海先闻到了汽油味，然后听到一点声音，他马上意识到可能油箱也撞坏了，他刚刚加满一箱的油，也许这车会起火爆炸。。。。。。
姜海这时才想起来自己开车去干什么，姜海突然笑了，他想这样也好，省去不必要的麻烦，而且他也不必背负原先的负疚感。。。。。。想到这里，姜海自己都诧异，他原来是有负疚感的，可之前怎么没感觉到。。。。。。
姜海平静地在车中等待着。。。。。。姜海又出现不舒服的烦躁，他在想是体内可卡因的瘾犯了，还是广权拿来的成色太差。。。。。。姜海现在不想忍耐，也只能忍耐。。。。。。
不知过了多久，手机再次响起，姜海没理会，他挪动一下自己的腿，可发现手机正被他踩在脚下，他犹豫了片刻，弯腰捡起来，也没查看，接听。
苇达：喂？姜海。。。。。。这是姜海的电话吧？
姜海：是我。
苇达有些激动的声音：你怎么一直不接电话呢？你在什么朋友家？在哪儿呢？
姜海：路上。。。。。。您有什么事儿？
苇达：。。。。。。我想告诉你，我过去抽过鸦片，应该算是49年以后第一批用那玩意儿的，我后来戒了！。。。。。。而且当年跟我一样抽鸦片的，现在还抽呢，量控制得好，活的好好的，我们现在还有来往呢。。。。。。
姜海拿着手机的手突然微微发抖。
苇达：姜海！。。。。。。喂！。。。。。。
姜海：说。。。。。。
苇达：姜海，你用不着跟我这样，我告诉你，我吃的苦、受的罪比你多！可你看我今天，谁能想到我二十多年前那副惨样。。。。。。
姜海：。。。。。。
苇达：你欺骗我，冒认我，和陈克庸合伙给我带绿帽，这些我都可以不跟你计较，我原谅你。。。。。。
姜海：你原谅我？我还没原谅你呢！！。。。。。。
苇达意外，震惊。
姜海：你不是到公安局报案，让他们早抓我早枪毙嘛？你他妈的老毒贩子，你还大颜不惭地原谅我？！
苇达也火了：你不就是做了个卧底，帮我解决了安平张安哲张宏宇，我感谢你，我都知道。。。。。。
姜海：你知道个屁！张宏宇指着我的鼻子骂我是两万块钱被父亲卖了的破烂货，现在为了几个钱，狗似的又回去了，就为这个我也得让他死。。。。。。你过去根本就没怀疑过我是你亲儿子，那你为钱也卖我！。。。。。。就象现在，我二十万把冬冬卖给沈晓雪的野男人？怎么做得出来！！
姜海咆哮。
苇达喃喃：。。。。。。姜海。。。。。。
姜海：还有，既然你说你能为了我一直没结婚，没要其他孩子，为什么多少年从来就不闻不问？打听打听我过得怎么样，打听打听我妈是不是还活着不难吧？。。。。。。我妈死后，我偷偷想尽办法打听你的下落，问彩绘里的人，找遍了姜家的远房亲戚。。。。。。要不是想着我妈临死的遗言，要不是想着我早晚能找到你，我。。。。。。我当时想，我一定要听你亲口说你不认我，就象安忆他妈，我才能死心。。。。。。可后来知道陈克庸才是生父，我就连这点指望都没有了，连恨你的资格都没了。。。。。。反倒成我对不起你。。。。。。
姜苇达那边早已老泪纵横，说不出话。
姜海：姜苇达我不欠你了，我也不欠陈克庸了。。。。。。
苇达难掩哽噎：是我欠你，姜海，是我这个当父亲的欠儿子的。。。。。。
姜海虽然没哭，但也动情：您也不欠我的，咱谁也不欠谁。。。。。。爸，您要是真把我当儿子，麻烦您帮我照顾冬冬和晓雪，您也健康长寿，看着冬冬上大学工作。。。。。。
苇达打断、高叫：姜海！你说这话什么意思啊？！
姜海不回答。
苇达：不就是吸个毒嘛！这算啥大事？。。。。。。
姜海也打断，很冷酷的语气：你不用跟我说一辈子吸毒吃药没什么，我是被人按着注射的，我每次都好像有被强迫的耻辱。。。。。。我不能一生被张宏宇那个混蛋害了，被他的阴魂控制。。。。。。
苇达没说话。
姜海：不说了，我挂。。。。。。
苇达：你他妈的真没出息！！。。。。。。虽然你不是我亲生的，可我一直觉得你象我，做事不按常理，能卧薪尝胆，你他妈的还是随陈克庸，你不如承认你自己觉得面对不了了，你害怕了。。。。。。
姜海：。。。。。。我是害怕，其实我一直害怕，从小时候你在家里发威我就害怕。。。。。。
姜苇达听这话，他内心既疼，又欣慰，苇达尽量克制情绪，认真回姜海的话：放你妈走，向陈克庸要钱，我也是因为害怕，我怕我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啊！儿子，别学我，因为害怕做得决定没几个过后不后悔的。想彻底戒，爸帮你，我有经验，人没有吃不了的苦，只有享不了的福，你年轻，身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