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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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碎片- 第2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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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无声地笑了笑:他的问法,分明是疑问表否定,说他不是那样的人。可在我的印象里,那个方天枞就是这样一个形象。 

“唉,他要真是这样的人还好。”方言可有些黯然:“最起码,不用受到他那种强烈感情的折磨……” 

“可现在,不光是精神,他还变本加厉,折磨你的身体……他真的这样恨你麽?” 

“我……不知道。”他苦笑:“也许只是一种习惯,一种执念──从小开始,就对自己灌输恨我的思想。一天天,一年年累积,到现在已经忘记了恨我的理由,只剩下恨我的惯性──你能理解吗?” 

“嗯。”我点点头:就好像魏遥光拿著刀子割手腕,已经忘记自杀的理由,只剩切下去的惯性。 

“可是,方医生,你以为这样就可以拯救他了吗?” 

“拯救?”他摇摇头:“我从来没想过要拯救他。我不是耶稣,不是圣母玛利亚。我自救都来不及,哪有那个能力拯救别人──况且他需要的也不是拯救。他需要的是发泄──发泄这麽多年来,折磨著他的仇恨和痛苦。我就是那个载体,仅此而已。” 

“这样他就能满足了?你们就可以化干戈为玉帛,自此兄友弟恭,共享天伦了?” 

“我不作无意义的奢求。”方言可从容地笑著,指尖却不易察觉地微微颤抖:“我只是顺其自然罢了──他想怎麽样对待我,随他高兴。只要他以为,我是在偿还欠他的债,让他的心里能舒服点就行了。” 

没有再说下去的必要了。我低头:哪怕我们在这里讨论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也不过是纸上谈兵。我帮不了他,他帮不了方天枞,方天枞帮不了自己。我们都说好我会帮助你,尽我所能──可事实上呢,谁又能真正帮得了谁? 

谁都帮不了。三年前,我以为那个人能帮我,所以我答应他的要求。後来,他确实帮了我。可结果呢? 

该失去的,我还是失去了。我所做的一切牺牲,都成了徒劳。 

剩下自己,掉进了一个永世不得翻身的漩涡激流中。 

可是,人就是这样奇怪的生物──明知道是徒劳,还是要做,而且做得不遗余力──如果再让我回到三年前,我相信:我的选择,依然不会变。 

希望自己所爱的人能活下去,并且好好的活下去。 

然後忘了满路荆棘,只为永远看著那温婉的笑意。 



第三十五章 



“树阳,你最近总出门,上哪去了?” 

魏遥光按下洗衣机的按钮,轰隆隆的声音钻进耳膜。不用怀疑:方大总裁的确是在洗衣服,而不是确认洗衣机的性能如何市场销量会怎样──在我坚持不懈的教育灌输下,方大总裁终於形成了“衣服洗过还可以穿”的思想。并且为了表示他的融会贯通,还身体力行了一把。方才放进去的那堆衣服,就这样有幸得到了方大总裁的“第一次。” 

“我说我出去会秘密情人,你会不会雇私家侦探跟踪拍照捉奸在床?”躺在沙发上,无聊地翻著书。 

“哦?你的秘密情人?倒真想见识一下……个子不高,皮肤白皙,笑起来很甜?” 

“嗯,身体纤细,床上技巧也好。第一次就遇到我,从此死心塌地,非我不做──遥光,这样开玩笑很有意思是不是?” 

“原来你是开玩笑啊。”他很扫兴地坐在我身边,胳膊拄著我的肚子:“我还以为你真出去约会了呢……真有这样一个人也好啊。带来我看看,没准又迷上我,把你给抛弃了呢……” 

“不必。你现在就先把我抛弃了,到时候迷上你的人成千上万,想赶都赶不走。” 

“这个建议不错……树阳,你最近醋劲越来越大了。”他笑得一脸邪恶,挤啊挤的,身子半挤进我的身体和沙发背形成的空隙里,脸贴上我的脖子,好奇地握住我手里的书:“树阳,你看的什麽书?” 

我一把夺过书:“总裁智商太高,不适合看这种哄小孩的低俗读物──我这里还有本书,勉强适合总裁的品味。总裁不嫌弃的话,拿去看。” 

“这是……”魏遥光接过书:“唐诗三百首……怎麽是少儿启蒙版?!” 

“没办法,我只有启蒙版的。”表示无奈地扭过头,“扑通”一声掉在地上──他挤人的功夫一流,无论任何时候都能得到淋漓尽致地发挥。 

“树阳,摔坏了没有?”魏遥光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索性从沙发上滚了下来,正压在我身上:“树阳……这个体位正好,都不用摆姿势了……先从哪来?你决定……” 

我忍无可忍地将他踹下去:“你脑子里装的都是些什麽东西,每天除了做还是做,当心精尽而亡……” 

“我是想每天把你抱在怀里,精尽人亡也无所谓……” 

“今天不行。我累了,想早点睡觉。” 

“树阳……你怎麽了?身体不舒服?我已经忍了好多天了……今天不能再忍了……” 

“不行……三年都忍过来了,还在乎这几天……”阻止了他的手,扭头躲著他的吻──方医生交代过:我要是再敢让魏遥光胡作非为,他就让我死无全尸,送到医学院去做解剖教具。 

“那个不一样……三年里,我好歹可以找别人发泄,可是……” 

“可是什麽?” 

“可是……树阳,自从和你……我再没和别人做过了……” 

“我无所谓。别把魏大总裁憋坏了,我可担不起那责任。” 

“你以为我是种马?什麽人都可以凑合的麽?”他有些生气:“就凭你这句话,今天晚上绝对不会放过你……” 

“不,不行……遥光,不要……” 

我不是欲望的奴隶。我知道魏遥光也不是。他只是单纯地想要这个身体而已,因为,这是我的身体。可是……再这样下去,我真的不敢保证哪天病情突然恶化,不得不住院…… 

想到这,我清理了渐渐模糊的理智,用力将他在我胸前厮磨的头移开,挣扎著爬起,合上衣服。 

他居然没有像以往一样扑过来,只是静静坐在地上,脸上的表情有些异样的严肃。 

我突然有些害怕:从前,在我或委婉或坚定地拒绝後,他都只是笑著亲亲我的脸,然後真的乖乖睡觉,不再碰我。可是今天…… 

“树阳,我想我们需要交流一下了。” 

他慢慢从地上起来,坐到沙发上,平静地看著我:“树阳,你为什麽这麽怕和我做?” 

“不是,我……”有些茫然地看著他,不知该如何回答。 

“是因为,我们之间,有一道很深的鸿沟麽?”他无力地笑:“树阳,我一直不想──确切的说是不敢承认,不去碰触它。可是,漠视不代表不存在。所以……是时候,该和你坦白了──树阳,你爱不爱我?” 

又是这个问题。 

为什麽,又是这个问题。 

三年前的黄昏,他就是这样,一脸难得严肃的表情,带著点惶恐,带著点虔诚,对我说:我爱你。你爱不爱我? 

三年前的伤害,是构成我一生遗憾的梁椽。 

如今,我要让这遗憾延续麽? 

“树阳……”他叹息一声:“你犹豫了……我知道,你虽然和我在一起,可是,你从没对我说过你爱我……我不愿面对这个事实,只是拼命贪恋著你给我造成的幸福假相,却从没问过:你到底爱不爱我。因为,我怕,怕听到我三年前已经听到过的、不想再听到的答案……” 

“遥光……”话音哽住:我能说什麽?说我爱你,我如此爱你,我这样爱你,我三年前的话是骗你的。我一直都爱你,想你想了三年,不想让任何人将你从我身边夺走? 

然後呢? 

让他陷得更深,跟我一起沈沦? 

话一出口,一切後果,便已无法挽回。 

所以……让我好好想想,遥光。我犹豫不是因为我不爱你,而是因为我太爱你。 

爱到,谨慎著,不想再次让你受到伤害。 

“算了。就当我没说过。”他勉强扯出一丝笑容:“我真是的……只要能和你在一起,说这些没用的干什麽……我何苦这样较真,让彼此都不愉快……树阳,你去睡吧。我不打扰你了。” 

远远传来关门声,却不是我的房间。 

我静静坐下,客厅里出奇的静谧。 

我又让他受伤了麽? 

困惑地扶住头:为什麽我的每次选择,都是最糟糕的结果呢? 

不。这次不同。我无论选择什麽,都是最糟糕的结果。所以──也许这个无意的选择,只是短痛。那句长痛短痛的谚语,我还牢牢记得。 

一旦,我忍不住和你说我爱你,那个长痛的结果,会让你更痛苦。 

所以,遥光,我祈求你再一次原谅我。 

自那天後,我们之间有了些微妙的变化。 

我做好饭,他依然风卷残云,好吃好吃的叫著──眼睛却一次也没从桌子上抬起过; 

我洗他换下来的衣服,他依然开玩笑说当心从衣兜里翻出什麽情书、从领子上发现什麽口红唇膏来──可是我发现:我洗过的衣服,他一次也没再穿过; 

晚上他到我房间,谈天说地,东拉西扯;我依然冷嘲热讽,看他一脸委屈的表情忍著笑──可是,当夜色已深,只剩下一句“晚安。” 

他不再碰我。 

甚至,连一个吻都不曾有过。 

我却装著若无其事,好像一切都和往常一样。 

只有自己知道:有什麽东西,不可避免的消失了。 

这一切,都是因为我。 

可是,遥光,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啊。 



第三十六章 



“恶化了……” 

出神地忘著窗外飘扬的雪花:冬天即将走到尽头,用一场雪舞作为祭祀。 

“什麽恶化了?病情麽?”方言可忙著查资料,听我喃喃自语,停下了敲键盘。 

“不。”我挪了挪身子:“是我们的关系。” 

“为什麽?因为你不肯……”他转过椅子。 

“表面上是这样。其实……伤口早就存在,只是谁也没去理会它而已。” 

“什麽伤口?” 

“不知道怎麽跟你说……算了。还有多长时间打完?”我看著挂在床头的瓶子。 

“再一个小时吧……树阳,不用担心。遥光会理解你的。” 

“真的?”我无言而笑,不再言语。 

一直以来,我总是把我们之间的矛盾归罪於外界环境。却从未想过:也许我自身给他造成的伤害,要远甚於此。 

弄巧成拙。我不愿伤害他的举动,在他眼里,却是最大的伤害。 

那麽,我该如何挽回呢? 



“树阳,解没解过绳子?”方言可手里不知什麽时候多了条毛线绳,左缠右绕地摆弄著。 

“解绳子……鞋带算不算?”认真思索一下,抬头问他。 

“哎呀,树阳你不要这样可爱嘛。”他开心地笑了一下:“小时候,很多女孩子喜欢玩的,拿条绳子解来解去的……糟糕,打结了。” 

绳子牢牢缠住他的左手手指。方言可使劲挣扎著,同时用右手去拉著那个缠得死死的结。 

“啊……没办法,越解越乱呢……”他似乎有些著急,四处搜索了一下,看到桌子上的一把手术刀,高兴地拿起:“这样就好了。” 

刀尖挑起那个死结,“啪”一下,断裂的绳子一条条飘落在地。 

“方医生……”我低头看著地上的碎绳子:“我不是小学生,要听老师讲寓言才能明白道理。” 

“我也不是老师啊。”他笑吟吟蹲下身,捞起地上的绳子,似乎有些可惜:“这样一来,解开是解开了,可绳子却已经碎了,再也无法系紧……” 

心里突来一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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