胃中一阵翻滚，强压着想吐的冲动倒在床上，“成交！”
无奈苦笑，梓魈推门吩咐几句径自离去，不多时，垂雪便带着四个捧着铜盆热水青盐衣饰的丫鬟轻步进来，瞥一眼床上的古须云心中不住暗骂。
古须云此时却觉得浑身发热有了些力气，也不再动动就出虚汗。暗乐着起身登上靴子把着桌边小心慢走了几步却还是虚喘，任丫鬟梳头束发洗漱摆布着，待穿好垂雪拿过的一身素白金边暗绣着麒麟的锦袍，正要戴冠，梓魈却推门走了进来，看着面前的清朗人儿眼中一闪尽是欢喜。
“果真好看……”说着接过垂雪手中的暗金腰带俯身给古须云仔细束好。
古须云却冷冷哼笑一声，“不过是宣扬本少爷确已‘投靠’天朝，在众臣面前展示一番好借他们的舌头传给天下罢了。亏你这么郑重，本少爷也只好马虎穿了，好看点起码不会坏了本少爷在漠北的声誉。”
梓魈面上一僵却未反驳，只从托盘中勾指挑起一个续着镏金长穗的玉龙盘钩系在古须云腰间的金带上，“好看却不能当饭吃，你若在人前过于虚弱出了丑，怕也会坏了你在漠北‘潇洒风流’的好名声！” 说完一手拉了古须云向外走去。
古须云踉跄跟着，到楼下大厅内已是隐隐头晕。急促喘息着四下张望，厅内圆桌上却早摆了各色点心粥品，几个淡紫宫装的丫鬟站在桌边仔细布置着，见丹王拉着古须云过来纷纷一愣，随即低头退立一边却红了面孔。
狠甩开梓魈紧握的手，古须云毫不客气的坐下平着气息，随即拣顺眼的大口吃着补充起虚弱了许多的体力，径自忽略着梓魈随意目光间的刻意追随。
“你会见到你的表哥……”梓魈浅喝一口粟米羹慢慢咽下，小心注意着古须云的反应。
微微一顿，古须云面色平淡，未说话心中却已触动。说不在乎是假的，毕竟知道这世上除了小梦还有一个哥哥，虽陌生疏远心中竟也是期盼。
“当年他的母亲……如今的俪妃代你母亲入宫……”
“我知道，你到底想说什么！”呜噜说着尽是不耐。
“……琦轩做为佳御皇帝的第一个皇子，当时甚至被许诺将成为日后天朝的太子。秋家自然沾恩带露，风光无限……”
“可纸终包不住火，琦轩出生不久后还是被佳御皇帝发现了……”梓魈放下手中的青玉碗，话中却带了难得一见的犹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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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5 章
“……”
明显一愣，古须云咽下口中残余终于转头瞥向梓魈。梓魈却挥挥手，旁边的几个丫鬟忙恭身一礼纷纷退了出去。
“佳御皇帝数年宠爱却给了一个隐瞒欺骗着他的女人，王者的自尊被无情践踏。愤怒甚至是憎恨下，为彻底报复俪妃和秋家也为了顾及自己的颜面，他没有声张也没有治秋家的欺君之罪，却做了一个更残忍的决定……”
“他暗自命人每隔一段时间便给年幼的琦轩喂一种通常用在男宠身上，能抑制男子正常发育的秘药，以至于琦轩十几岁之后仍娇弱的亦如女子……他要剥夺琦轩做为正常皇子的资格……”
侧身拿了帕子，趁着古须云愣神顺手擦向那带露的唇角，却被古须云一把夺了擦完扔在桌边。
“那是他亲生儿子！”紧皱了眉头却难以置信。
梓魈讪讪的收了手继续说着，“宫内的俪妃和宫外的秋家被瞒在谷里还自做着琦轩登上太子宝座的美梦，四处招摇。佳御皇帝欣赏着一手创造的虚假恩宠，要把秋家捧入高空再狠狠摔入绝望的深渊。”
“终有一天，佳御皇帝招秋迪……你的外祖父入宫，当着他和俪妃的面将一身女子装扮的琦轩带了出来……”
“……并下令从今后，琦轩将作为秋若尘的替代永远生活在深宫中……这就是秋家欺骗帝王的代价……没有未来！”
古须云神情变幻，心下顿时涌出无限愤慨，“琦轩是无辜的……”
梓魈却淡淡一笑，“他确实无辜，可为了秋家的苟活，饱受打击的秋迪和俪妃惊恐之下竟谢恩默认了。”
“佳御皇帝肆意欣赏着那美梦的瞬间崩溃和凄然绝望，心下满足便从此冷落了俪妃任琦轩在宫内自生自灭。但噩梦并未就此结束……不知是血缘牵拌还是上天捉弄，琦轩竟越长越象当年你的母亲……几年都没顾及到琦轩的佳御皇帝闻讯而来，看过琦轩后竟产生了一个更加疯狂的想法，他认为这是上天对他的补偿……一夜……喝了酒……”
梓魈说着越发含糊起来，古须云却急着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一把抓着梓魈的脖领，“他喝了酒，然后那，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强暴了琦轩！”一句话瞬间说完，古须云愣愣听着脑中竟停滞一般没了思考，随即倒吸口冷气心中已是冰寒的窒息，胃中痉挛，松开梓魈一转头竟俯身呕了出来。
梓魈一阵慌乱，急忙起身拍着古须云急促喘息的后背。
胃中空荡，古须云吐出唯一的几口残物却还是止不住的干呕，恨不得将胆汁也吐个干净。
“禽、兽、不、如！”
咬牙骂着，狠推开梓魈起身跌坐到一旁带了靠背的坐椅上，仰头靠着脸色已是煞白，额头上的虚汗滚珠般的渗了出来。
“水，快拿清水来！”梓魈大声急呵着，厅内瞬时忙乱起来。
“我只是想告诉你，琦轩恨佳御皇帝，恨俪妃和秋家，恨所有嘲弄侮辱过他的人，他恨这天朝的一切，甚至恨你的母亲……如今他登上皇位，沉浸在报复的快意中，你不要傻傻的试图去接近他……他很危险。”
接过梓魈手中的清水，古须云一口喝下平淡着口内苦涩，心中抽搐竟是一片茫然。千思万虑也没想到竟是这种前所未闻的状况，本想着琦轩懦弱受制于梓魈，若能将他拉到漠北这边自然诸多好处，甚至会使梓魈的阴谋无疾而终。可如今看来倒是梓魈将他带出了无边苦海，自己有什么资格又拿什么去拉拢感化他！现在到底该用什么样的心情去面对他都不知道！
温热的棉帕轻拭在额头上，古须云这才觉出身上早已冰冷的没了温度。
“什么意思？”淡淡说着尽是冷漠。
“总之不要太过接近他……”
冷声哼笑，“怕我拉拢了他，影响你在天朝的‘地位’。”
身子一僵，梓魈站到古须云面前俯身伸手抬起那冰冷的下颚，眼中却透出一丝危险，“你知道你在说什么！”
古须云用力侧头想甩开梓魈却被那暖热的大手劲力正了过来，紧紧固着被迫直视那隐约暴怒的深邃，“怕！我能把他推上皇位就能把他丢入深渊，你若不信不妨去试试，不过摔下皇位的琦轩在天朝将会是什么下场，怕会是你想不到悲惨。”
手指轻划上古须云倔强的面颊，冰冷的令心底一阵虚寒。
“你知不知道，每当你露出这种漠然的表情，我便觉得你是在哭，偏你绝不曾在我面前掉过一滴眼泪。古须云，这世上不止燕昊一个人能让你依赖，现在你的身边没有他，只有我。云儿，哭出来，我要你哭出来。”
声音蛊惑一般轻绕着，拌着难觉的情素尽是霸道。
古须云却置若罔闻般眯眼冷看着那带了期盼的流闪，只对峙着一动不动。
厅内沉寂，一边伺候着的丫鬟纷纷低头屏着气息不敢出半点声响。直过了好一阵，令人窒息的空旷中才幽幽传出一声轻叹。
“从别后，忆相逢，几回魂梦与君同。直道相思了无益，未妨惆怅是清狂……”
缓缓松了手中那禁锢的倔强，却满是无奈苦笑。
“云儿……我该拿你怎么办……”
（注：未妨惆怅是清狂——我却心甘情愿，即使终生受着痛苦折磨，也如醉如痴，心神迷乱。）
第 86 章
相对无言，唯有沉默。
窗外晨光映在那带了哀怨的俊朗面孔上，目光苦苦相逼直刺的古须云心中莫名焦躁索性避而不见转头看向清明窗外，脑中混乱的却全是那——残酷事实。
* * *
天穹高远清澈，难得的晴朗日子。阳光铺撒在光正殿外湿潮的大面水磨金砖上；放眼看去满目耀眼碎闪，空气虽是冷寒可已隐约有了淡淡春意。
若大的光正殿内却是幽暗，龙座两旁瑞兽狰狞，铜鹤喙中香烟扶摇盘旋而散，下首群臣恭身肃立，静仪中隐隐透了一股难言的躁动兴奋。琦轩暗自动动酸痛的下体，瞥一眼流苏帷幔后的暖阁，心中千般滋味混在一起却只有苦涩隐痛。
那清朗夺目的冷傲少年虽远远走过，怕是早已震撼了这些衣冠鲜耀的愚朽臣子，可自己始终牵挂的却是那寸步不离少年的紫衣身影。呵护依恋的霸道目光，怕是永远也不会看向自己吧……苦苦一笑，心中已然窒息。
暖阁内，古须云却正抓着梓魈的脖领，“梓魈……你什……思！”一声怒呵还未吼完却被梓魈一把捂住咽了回去。
鬼魅淡笑，磨蹭着攀俯上那润红的耳边，“怎么了……叫这么大声会吓到那些臣子的……” 轻轻问着却满是戏谑。
“你他妈这也叫‘上朝’！”古须云甩一眼那隐约传来声响对话的方向，压低声音一字一字说的咬牙切齿。
“既然本少爷是御北侯，为什么不能上殿！”眼中几乎冒出火来。
梓魈笑的无辜，猛向后一仰斜靠在榻上，悄然搂上古须云喘息腰间的大手轻轻一带，古须云已顺势扑倒在那早有预谋的炽热胸堂。
“上殿？凭你古须云的本事岂不兴风作浪，乱了朝纲！”
暧昧暖笑，手中却紧固住那抹愤怒，“御北侯初到天朝，水土不服，身体多有不适特准暖阁听政……古大少爷，你若再不老实点，不但看不到你的侍卫和你的瑞姨，以后怕也没机会这么直接的听到漠北的消……”
正说着，古须云却猛然停了挣扎，静伏在梓魈胸前闭了双眼。
梓魈明显一愣，看着古须云熟睡一般静静趴在自己胸前随波起伏，面上突然躁热起来，恍惚着一股幸福满足刹那间汹涌而出。
“云……”轻声呼唤还未出口，正殿传来的禀奏声却在这静逸中清晰入耳，梓魈已瞬间僵了脸色。
“……漠北皇帝日前已下旨，免去古谚一切职务，囚禁府邸等待发落。朝内数位和古谚有过交往、关联的肱骨重臣也分别降职查办甚至免官发配。漠北往日里极受百姓尊崇，敢于犯颜批鳞的几位御史上奏直谏也都受了斥责牵连，事前既无征兆，事后也无意见征询，听说漠北的御史司和刑部都乱了套。漠北如今混乱一片，上下寒心，有说漠北帝受了打击的，也有说是久病疯迷了。”
“是啊！陛下，今晨送京的八百里军报，我朝聚集在硖关的十八万精锐已全部到位，并做好了万全准备，等粮草到齐便可随时开战。只探子回报，那漠北关内却军心涣散全无章法，连统帅的将军都尚未出现……”
“皇上英明，此次我朝征战若能打下硖关，便可连破洛、琅两洲……开疆阔土指日可待……”
“陛下果断英明，皇天庇护，社稷之幸，……”
纷杂赞叹恭维着，众臣神采焕发，仿佛已然攻破了硖关，漠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