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城荒月- 第30节

「照綏遠公主的說法，我們要到明日才可能趕到長恨淵，今晚不如找個地方過夜。」鐵手看了看顧惜朝冷得泛青的嘴唇，沉聲的提議，他和戚少商可以連夜趕路，但顧惜朝卻可能活活凍死的，戚少商連忙點頭，若他們不提起，顧惜朝絕對會咬牙硬撐。　

三人又揚鞭急趕，途中遇上了幾路流亡的難民，鐵手和戚少商這兩人仁心發作，苦的卻是顧惜朝得停下來為人治病，浪費不少藥材，傍晚才找著一間小屋，血腥味四溢，三人忍不住皺眉。　

「應該是撸�人打草穀，洠Я艋羁凇！诡櫹С�看了看死了一地的金人，全都讓人亂刀砍死，財物、糧食讓人洗劫一空，唯一生還的大概是屋後僅剩一隻的小羊。　

「就算是金人，也不該讓他們曝屍荒野……。」鐵手沉痛，戚少商陪著他將死者拖去埋了。　

兩人忙了大半天，回程時才發現小屋炊煙陣陣，連忙趕了回來，小羊也慘遭毒手，如今是散著陣陣香氣的架在火堆上，顧惜朝更本事的是不曉得動了什麼手腳，空氣裡飄散的血腥味全讓他弄不見了。　

「這羊該是這家人眷養的……。」鐵手沉聲問著，顧惜朝挑了挑眉冷哼一聲。　

「我還不知道你們這些大英雄、大豪傑都能不吃飯的？？你了不起，我辦不到！！」顧惜朝冷冷的盯著那兩人，他們是命好，一生衣食無缺，可他卻過過三餐不濟的苦日子，殺一隻羊算什麼？？再糟的事他都幹過！！　

「怎麼你們還有心思討論英雄吃不吃飯？？我都快餓死了……。」戚少商洠Ш脷猓�他不發一語的站在一旁，就是在等那隻羊熟了洠В浚磕莻�顧惜朝也真是不應該，都什麼時候了，他該來顧著這隻羊，而不是去跟鐵手吵架的。　

「要吃，你不會自己動手？？我幹嘛要伺候你？？」顧惜朝笑問著，可手裡卻不停歇的跟著戚少商兩人認真的烤起羊來。　

突然，鐵手和戚少商兩人臉色同時一變，戚少商手一圈一送，顧惜朝讓他推進屋裡去。馬蹄聲接近，一隊看似放牧人的馬隊直奔小屋而來，鐵手及戚少商兩人相對無語，現在不是惹事的時候，靜觀其變。　

「兄弟！！好香的烤羊肉！！」為首的一名漢子，扔了一袋酒給戚少商，帶著大隊人馬停在小屋前。　

「咱們是大草原上的撸�牧人，想借個地方休息一晚。」為首的那個漢子，身形不若鐵手、戚少商高大，但結實精壯更勝二人，尤其那雙手臂，老虎只怕都能活活勒死幾頭。戚少商看了看鐵手，接著便笑了起來，人畜無害的招呼著那些游牧人，三兩下就跟眾人混熟了，那些游牧人只當戚少商和鐵手是尋常獵戶。　

「這陣子邊界不安定，怎麼你們兄弟倆還洠щx開？？我聽說撸�兵常常打草穀，以戰養戰！！」為首的漢子讓人稱為哲別，豪氣的詢問著，戚少商一張笑臉的跟他閒扯，鐵手不斷觀察著跟來的馬隊，井然有序絕不是單純的撸�牧人。　

「明人不說暗話，兄台不是金人，我們兄弟亦不是，大家各為其主，井水不犯河水。」鐵手平靜的將話挑明，這個叫哲別的，一雙眼睛也在打量鐵手和戚少商兩人，心底明白這兩個神色英偉的男子絕不簡單，一拍大腿，敬了鐵手一碗酒，好一句井水不犯河水，他喜歡乾脆的人。　

「也不怕讓你們知道，咱們千里趕來，就是為了見一見大金第一美人。」哲別搖頭，若不是他的兄弟一時好奇，他哪用帶著大隊人馬遠離家園。戚少商一聽揚了揚眉，男人全都一個樣，不是為了權勢便是為了女人，這大金第一美人有啥好見的？？不過他卻忘了自己身邊盡是息紅淚這些一等一的美女，自然是不稀罕。哲別注意到戚少商那不以為然的神色，不由得笑了起來。　

「小兄弟自然是不以為然，討了小媳婦，新婚燕爾？？」哲別取笑著，戚少商一口酒嚇得嗆了起來，鐵手不由得皺眉。　

「屋裡那個不是你的小媳婦？？我瞧見你慌慌張張的將人推進去，模樣是洠Э辞宄�，不過一白遮三醜，那個白…真讓我想起之前遇過的……。」哲別皺了皺眉，和其他人交頭切耳起來，鐵手濃眉皺得更緊，這個哲別的眼力之好令人吃驚，他和戚少商聽見馬蹄聲，便將顧惜朝推進屋裡，豈知這麼老遠哲別竟還瞧得見？？　

「西突厥那個婆娘！！」不知是哪個人爆出了這句話，接著是一陣哄笑，說這個突厥女是怎樣的美豔狠辣，為了追她的男人，一路從西突厥殺到大草原上，馬隊裡不少人從她那兒吃了虧，卻又忍不住的沾沾自喜，顯然愛極了這個捲髮白膚，大眼高鼻的女人。　

「為了追個男人從西突厥跑來這兒？？是哪個男人這麼大本事？？」戚少商很感興趣的問著，美人誰會不愛？？　

「伊兒寒，西突厥第一劍客，在大草原上從無敗蹟。」哲別不由得沉吟起來，他曾遇過這個突厥劍客，那鬼戮神誅的劍法至令仍令他不寒而慄。戚少商瞧他的神色，卻不禁興奮起來，他也是用劍的，自然會想挑戰一下這個從無敗蹟的劍客。　

「小兄弟……你老挑著腿邊嫩肉切，切下來又不吃，想送進屋去就趕快進去！！」哲別再次取笑著，一幫馬隊也跟著起哄，戚少商乾笑兩聲溜進屋裡。　



59　

「那個哲別不簡單……。」戚少商一進屋裡，顧惜朝低聲冷冷的發話，戚少商鬆了口氣，他還真怕一進門就是兩柄飛刀。　

「嗯，馬蹄聲整齊劃一，哲別臂力不弱，眼力更好。」戚少商點點頭，順手將羊肉塞到顧惜朝懷裡，顧惜朝揚眉發問，他為什麼不能出去？？見不得人嗎？？　

「靜觀其變，萬一交上手，小命就全靠你救了！！」戚少商好玩的眨眨眼，藏了顧惜朝這支威力強大的伏兵，還真是立於不敗之地。　

「喔？？這麼說，你跟鐵手的小命是捏在我手裡？？」顧惜朝不可一世的挑眉，戚少商低聲笑著，顧惜朝那股得意勁，現在看來十分可愛。　

「是啊！！大英雄，乖乖待在這兒！！」戚少商敚�敚�手，推門出去。　


一夜好眠，鐵手他們是多懀Я耍�哲別一大清早便指摚е�馬隊準備離開，臨走前扔了件純白色的虎皮給戚少商，後者一臉疑惑。　

「這就當是送給小兄弟媳婦的見面禮！！算是謝謝她烤的羊肉，穿著這虎皮，在大草原上我保她平安，任她橫著走！！」哲別豪氣的笑著，帶走一幫馬隊。　

「這虎皮來頭不小，看來這個哲別的身份很不一般。」鐵手沉吟，大草原上臥虎藏龍，又是另一股新勢力。　

「我管他來頭大還是小，重點能保暖就好！！顧惜朝想到大草原上閒逛，有洠в羞@張虎皮，他一樣是橫著走的……。」戚少商替顧惜朝披好虎皮，鐵手一直盯著兩人瞧，這樣毫不掩飾，真是再蠢都看明白了。顧惜朝眼神明亮無畏的回望著鐵手，是的！！他就喜歡戚少商怎樣？？管他是什麼身份，六桑�乳T的名捕還是死敵，總之他就是要霸著戚少商不放，上窮碧落下黃泉。　

「戚少商，你過來，我有話問你。」鐵手沉聲，顧惜朝看了看他，再看了看戚少商，接著便退到一旁，只是他退得不近不遠，恰恰好夠他聽得見一字一句，鐵手苦笑，這人的心眼真多，不過他也有意讓顧惜朝聽見。　

「你們倆怎麼了？？」鐵手直問，戚少商不可能不明白，他們倆於情、於禮、於法都不可能在一起，招惹上顧惜朝這種人，不會有好下場，當初晚晴是怎麼死的，戚少商怎麼會這麼糊塗？？戚少商看了看他，再看了看顧惜朝，搔了半天的頭，答不出話，顧惜朝整個人緊張起來，不由得開始盤算著，他是該先殺了鐵手？？　

「怎麼了？？有困難？？」鐵手疑問，他開始猜想，或許是顧惜朝單方面纏著人，以他城府之深、詭計之多，不無可能。　

「我是在想，該怎麼回答你才不會發火？？跟追命、顧惜朝混久了，連我都開始跟著怕你！！」戚少商苦笑，鐵手為之氣結，他在問什麼？？戚少商在答什麼？？一旁的顧惜朝則強忍著笑意，什麼仁義道德，那傢伙簡單講就是囉嗦的很。　

「你該知道，回到中原後，事情便不會如你所願，情義這頂帽子扣下來，戚少商仍是戚少商。」見跟戚少商講不明白，鐵手索性和顧惜朝把話挑開。　

「我知道，我自己的事自己會解決，不用你操心。」顧惜朝微皺起劍眉，義字永遠敚г谇樽种�前，他知道回到中原後，戚少商一定會變，可他不在乎，他爭了一輩子，不會在此刻放手認輸。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還是那句老話，若你敢濫殺無辜……。」一見到顧惜朝眼神陰沉，便猜想他打什麼主意，這種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個性，回到中原後，真有可能為了戚少商而再掀腥風血雨。　

「廢我武功嘛？？早廢了！！我還有什麼好怕的？？」顧惜朝冷笑，他現在是洠�什麼好失去的，反而一無所懼。馬鞭一揚，追上慢步而行的戚少商。　

「你跟鐵手聊什麼？？難得看你洠в袣饧睌�壞。」戚少商輕聲笑著，披著純白虎皮的顧惜朝，看上去有種不真實的感覺，顧惜朝盯了他半晌不答話。　

「你聽好！！我不是息紅淚，不會蓋座毀諾城傻傻的等你！！」冷哼一聲，催馬狂奔，戚少商有些發愣的揚鞭急追。　


長恨淵，雖然名淵，可它一點水都洠в校�只有深谷、斷橋，還有一座破涼亭，涼亭雖破，但如今裡頭坐了兩個人，一個如仙如畫，令得破亭篷碧生輝的女人，息紅淚；一個英氣逼人，意氣風發的男人，赫連春水。　

老遠就瞧見赫連春水那得意的尾巴都翹起來的模樣，戚少商笑著趕上前去，這傢伙終於鼓起勇氣開口求婚了。　

「小妖，點頭了？？」戚少商手一伸，勒著赫連春水的脖子追問，赫連春水先是一愣，接著則開心的點頭如搗蒜。　

「恭喜妳！！」顧惜朝走進破亭，息紅淚笑意綿綿的點頭回應，赫連春水真是什麼都好，偏偏面對息紅淚時，總是不夠有勇氣。　

「那你呢？？會不會來？？」息紅淚輕問，女人的心思很細，她知道顧惜朝如今之所以能和戚少商在一起無所顧忌，完全是因為他們遠離中原，回去，一切就會立刻生變，這點是誰都無法阻止跟改變的。　

「妳請，我便去！！」顧惜朝輕笑著，回中原是無可避免的，不管是對他或是對戚少商，都洠в欣碛闪粝聛恚�但他不會輕言放棄，顧惜朝這輩子怕過什麼了？？　

「綏遠公主說過，探子跟到這兒就失去蹤跡，深谷斷橋，顧惜朝你能過去嗎？？」鐵手看了看對岸，若以他和戚少商的功力，要過去並不困難，赫連春水勉強也行，但息紅淚跟顧惜朝則不可能，為追命冒這個險不值得。　

「要不！！紅淚妳留下，兩個人也有照應。」赫連春水關心，他自始至終都不願意息紅淚來冒這個險，息紅淚看了看深谷，咬牙，以她的輕功，的確洠Э赡苈赃^去，但要認輸又不甘心。　

「大俠飛慣了是吧？？有路不會用走的？？既然是把人迷昏劫走，難不成還長對翅能抱著人飛過去？？找機關吧！！大俠……。」顧惜朝搖搖頭，立在深谷邊枺�摸西找，果然給他找著條鐵索，交給戚少商一拉，斷橋竟然接起。　

顧惜朝得意的看了看眾人，比腦袋，這些人還嫰的很。剛想跨上鐵橋，卻讓戚少商拉往身後，瞪了他一眼，明知自己武功不能施展就別傻兮兮的走第一個。　


60　

鐵手殿後，眾人依序過了鐵橋，跨過了長恨淵，算是真正踏上金國的勢力範圍。　

「接下來該怎麼辦？？直奔燕京？？」戚少商望著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