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钟 by 苏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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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钟 by 苏芸- 第1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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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梦昕抱着果汁抛个媚眼,“你们别吵了,我新接的广告,不但不赚钱,还赔了,找人托关系花了好多钱。” 
沈默不理她,喝自己的酒,卢剑好奇心大起:“你拍的什么广告?” 
“WEST WOOD。” 
卢剑一脸抽搐地看向沈默,后者还他一个“我就知道”的表情,两个男人无限惆怅地喝了个酩酊大醉。 

第二天没有沈默的戏,他昏昏沉沉地睡到上午,然后爬起来找了个ATM,把刚进账的四十万转进沈澜的账户。 
转账的时候他有些恶意地想,沈澜突然看到这么一笔钱,会不会觉得自己卷入了什么非法交易?她肯定不会先想到是自己打的钱,因为她和爸妈一样,也是极力想忘记有自己这么一个亲人的。 
他正在胡思乱想,手机响起来,蔡淼心急火燎的声音简直是在吼:“你昨晚怎么不接电话?” 
“我昨晚有点事,不好意思,淼哥。” 
“你今晚有没有事?” 

他晚上要去片场晃一圈,补几个镜头,但也不是非去不可,可以让李梦昕和卢剑先拍。 
“可能有空。什么事?” 
蔡淼说完,沈默就知道,他问自己有没有空那句其实是多余的,自己必须要有空。 
因为,陈扬来了。 
沈默花时间配了衣服,为保险起见,他提早吃了晚饭,又吞了一大把胃药。蔡淼说过四点来接他,果然四点钟一到,楼下就响起喇叭声,沈默穿好鞋悠然地下楼,没看到蔡淼的破车,倒看见一辆银光闪闪的奔驰。 
后座的车窗摇下来,陈扬探出头,示意他过来。沈默的漫步立刻变成小跑,他刚到车旁,充当司机的阿铭就下来替他开了车门。沈默受宠若惊地道了谢,小心翼翼地在陈扬身边坐下。 
“扬哥,你怎么来了?” 
“顺路来接你。晚饭吃过了么?” 
沈默的胃不按时吃饭就会痛得死去活来,他怕今晚没饭吃刚塞了两个包子祭胃,然而陈扬这样问他,显然是要带他吃晚饭。 
“没有。” 
陈扬笑笑,“那刚好。” 

陈扬今天穿的很随意,深棕色的外套,棉布裤子,软皮鞋,遍身不见LOGO,但沈默知道,自己的一身名牌恐怕比不上陈扬一只鞋。 
车再次开动,陈扬打量着沈默,突然笑了笑,伸出手来揉揉他的头:“看来你最近过得不错。” 
“还得谢谢扬哥的照顾。” 
陈扬显然不原继续这个话题,收回手望着窗外一闪而过的街景,车的内部很宽敞,两个人却靠的很近,肩膀挨着肩膀。沈默刚往旁边挪了挪,陈扬就伸出一只手放在他的腿上,沈默惊得几乎跳起来,一路上再不敢乱动一下。 
陈扬的手一直放在他腿上,没有任何动作,却让沈默如坐针毡。车在北京饭店停下,沈默跳下车,利落的给陈扬开门,在他下车的时候用手罩住车门。关门的时候他瞟到阿铭正看着自己,目光里掠过一丝惊奇。 

陈扬领着沈默进了家安,阿铭照例在车里等。早在九年前,刚认识陈扬的时候,沈默就暗暗感叹过当情人比当手下好——至少情人不用饿着肚子在车里动辄等四五个小时。这么想着,他突然觉得有些尴尬,今天自己又是以什么身份陪陈扬来这的? 
菜上得很慢,两个人面对面地坐着,沉默不语地喝着红酒。水晶吊灯的的光暧昧而浪漫,陈扬背后是紫色的幔帐,光影撒在他脸上,绘出一片光与暗的纹路,沈默惊诧这九年来他竟然一点都没变,始终都是一样的深沉英俊。 
陈扬抬起头来,发现沈默在看自己,于是放下酒杯,对他笑了笑,神色温柔。 
“想什么呢?” 
“想起以前了。”沈默的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了一点,“扬哥第一次带我吃西餐,吃的就是法国菜。我第一次吃西餐,不会用餐具,慌得很又不敢说,只能在进门的时候拼命看别人是怎么用的,好在没出丑。” 
“我那时候就想,这小孩怎么这么机灵。”陈扬的笑意更深,“沈默,我们很久没一起吃饭了。” 
沈默干巴巴的笑两声,正打算吹捧他几乎敷衍过去,陈扬又说:“你和那时比,变了不少。” 
“但扬哥没变。” 
陈扬没答话,端起酒杯喝干了杯里的酒,沈默那起酒瓶帮他倒酒,深红的液体在杯子里激起一团暗红的花。 
陈扬的外表的确没变,沈默却知道在他头上,多了一处被头发掩盖住的枪伤。当年林勇一枪打在他头上,他那时的情人带着他的“尸体”逃走,人人都以为他死了,他却在一年后卷土重来,逼得林勇跳楼,夺回了大哥的位置。 
沈默很难不去猜想,那时跟在他身边的情人,现在到哪里去了?能共患难,就不能同安乐么?当然,和陈扬在一起,离传统意义上的“安乐”还是有一定差距的。 

菜很快上来,两个人气氛融洽地吃着,间或聊些无关紧要的话题。家安有台极古老的钢琴,平日里无人去动的,今天竟然有个女孩子打开琴盖,让黑白的琴键汩汩流淌出华音。 
音乐和灯光自能营造出一种氛围和魔力,沈默望着对面的男人,突然有种时光倒流的错觉。他仿佛又变成了那个十八岁的天真少年,带着尊崇而敬佩的眼神仰望着陈扬,对他给予自己的点滴温情而感激不已。 
沈默突然觉得愧疚起来。 
他的初吻,初夜,以及许多的第一次都给了陈扬,但陈扬给予他的,却比从他这里拿走的要多的多。陈扬从来没在任何事上逼迫过他,甚至连上床这件事,都是他因为心怀感激而心甘情愿的。陈扬对他未见得有多上心,但总是很温柔,自己年少时尚能对他的温柔满怀感恩,但年岁见长,洞悉了陈扬残暴冷血的一面之后,就再也无法消除心里的戒备。他习惯了算计得失,就无法相信一个人肯不计回报的帮助自己——然而仔细想想,他竟然没有任何方法可以回报陈扬。 

音乐还在缠绵流淌,陈扬叫来侍者结账,示意沈默离开。 
两个人上了车,沈默还沉浸在刚才的愧疚心境里,那音乐和灯光仿佛变成了一种气场,寸步不离地笼罩着他。 
天已经黑了,车里没开灯,街边五彩的霓虹照进车里,在陈扬脸上也流淌着变幻的色彩。夜晚的北京仿佛被施了咒语的传说之城,浮光流岚,光怪陆离,繁华迷乱里透出些微的寂寞哀伤。 
“扬哥,我们去哪?” 
“就快到了。” 
沈默忍住了不再问,果然五分钟以后阿铭就将车停在一家KTV门口。沈默不明所以地下了车,目瞪口呆地看着阿铭陪陈扬走进了KTV的大门口。 
他跟上去,不明白陈扬为什来领他来这里。 

进了KTV,他发现偌大的大堂里竟然没有一个客人。阿铭走到柜台前,对个领班模样的人说着什么,陈扬走到另一边的沙发上,示意沈默也过来坐。 
大堂装饰得很富丽堂皇,看得出这家店很高档,陈扬从烟盒里拿出一枝烟,沈默立刻拿出打火机帮他点燃。 
“沈默,这家店怎么样?” 
不明白他这么问的用以,沈默迟疑了一下说,“很好。” 
“之前一直交给他们弄,我也是头一次来,等一下你陪我上去试试音响。” 
沈默这才恍然大悟——这里是陈扬新开的店。 

阿铭走过来,“扬哥,他们等您上去呢。” 
陈扬站起身来,沈默紧随其后。KTV有三层,装潢的颇为气派,大概转了一圈,阿铭领陈扬走进一个包房,说是这里的中包。 
说是中包,但也大得可以,房间里有电脑可以上网,沙发足够七八个人躺着睡觉。阿铭叫人送了酒和饮料过来,就无声地退出去,关好了门。 
点唱机已经启动,自动播放着最近的几首新歌,陈扬端着酒杯,半靠在沙发上,“沈默,试试音响。” 
沈默本想问问陈扬想听什么,但临问出口又觉得古怪。唱歌演戏是他的本行,就跟看病是医生的本行一样。他可以在八万人的体育场里唱歌而不觉紧张,但在这个包厢里,对着陈扬唱歌,却让他觉得格外别扭。 
陈扬仿佛看出他的心思,“随便唱个你想唱的。” 

陈扬喜欢英文老歌,沈默从语种点歌里挑有把握的点了一排,攥着麦小心翼翼的唱。他唱歌的时候努力盯着屏幕,唱的中规中矩,七八首下来,比开场演唱会都要累。 
陈扬没说好,也没说不好,沈默终于在间隙里扭头看了陈扬一眼,却发现他仰头靠着沙发,半闭着眼睛,似乎是睡着了。 
灯光调的很暗,沈默放下麦,凑到他身边看了一眼,看到陈扬紧闭的眼角有细碎的纹路。 
他眼底一片暗沉的青色,显得极为疲倦,沈默平时见到他,只觉得他是个强势深沉的人,却从来没见过他这样疲惫的神色,甚至,显得有些苍老。 
这四年的时光,于他漫长而难熬,在陈扬的身上,也并非是停滞的。 

沈默静静的坐了一会,最终还是决定继续唱下去。预选的歌曲唱完,他偷瞄一眼陈扬,那个人半靠在座椅上,呼吸轻缓,一动不动。 
他调出点歌画面,点了首自己最喜欢的《DESPRADO》,沈默开过十几场演唱会,每次他都想唱这首歌,每次都被公司否决。他的声线是干净明朗一路的,并不适合这种苍凉嘶哑的调子,然而他还是执拗地喜欢这首歌,总得找机会来唱一唱。 
前奏不长,屏幕上的MV不知是哪里剪辑过来的,驴头不对马嘴,沈默干脆微微闭上眼睛,不去看屏幕。唱过太多次,歌词已经烂熟于心,他慢慢的、清晰地唱着,渐渐忘记了身边还有个睡着了的听众。 
没有太大起伏的旋律,平淡的低音,沈默的声音薄凉如水,在暗沉的光线里丝绸一样划过。没有刻意凄凉嘶哑的寂寞,只是一路的云淡风轻,略带一点点沧桑的感触。 
他唱完最后一句,仍然入神地听着吉他的声音落寞的流淌,一只手却突然搭在他肩膀上。 

陈扬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过来,就坐在他的身边,沈默惊得几乎把麦克丢开,“扬哥,吵醒你了?” 
“唱的很好。” 
放在肩膀上的那只手微微的用力,然后陈扬慢慢的靠过来,眼神温柔地略微侧着头。这个姿势沈默再熟悉不过,是他准备接吻的姿势。 
沈默愣在原地没有动,陈扬极缓慢地前倾着身体,两个人的鼻尖相碰了。沈默的鼻尖冰凉,陈扬停顿了一会,两人的鼻尖摩擦了几下,这个动作竟不可思议地充满温情。 
然后,陈扬的吻落在沈默的嘴唇上,身体自然有行为的记忆,两个人熟门熟路的亲吻着,开始很缓慢,随后越来越激烈。 
陈扬身上有薄荷和烟草的味道,让沈默生出一股无端的怀念。他和陈扬有多久没接吻了?五年?六年?横亘的时光在这一刻被打碎,飞舞着铺天盖地的碎片,营造出一种久远暗淡的幻觉。沈默模糊的想着,那个时候,他还没遇到关远,林勇也还没死,他的未来在动荡里一片光明——那个时候,他还很年轻。 
沈默有些眩晕地靠过去,手滑上陈扬的腰。然而在陈扬的手掀开他衬衫下摆时,沈默却突然像被火烫了一样躲开,“扬哥,外面能看到。” 
包厢的墙上半部分是磨砂玻璃,从外面隐约能窥见里面的情景。但话一出口沈默就发觉,自己在慌乱之中找的这个借口并不怎么好——陈扬上楼之前吩咐过不许人打扰的,整个楼层连一个人都没有。 
他刚想解释一下,陈扬却已经放开他,沈默尴尬地转过身,搭讪着拿起桌上的酒喝了一口。选曲全部放完,屏幕黑了一下,欢快的唱起某韩国乐团的新歌。 

沈默正犹豫着要不要继续点歌,陈扬却已经站起来,向门外走去。沈默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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