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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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尊- 第3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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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是放任自己和他这样争论下去,不是我说服他,便是他说服我。
  我那本已被一挫再挫的复仇决心容不得再被动摇,为了百恭,也为了我自己。而若我一旦说服了司鸿,以他的为人不可能放我独自涉险,即便违背门规,将天玄门卷入腥风血雨,也要助我一臂之力。
  姬绍熙的朋友只剩下这最后一人了。
  决不能再牵连他了。
  所以,借题发挥,当断则断。
  也只有这样,我才能心无旁鹭一意复仇。
  这样做究竟是对是错,是否值得,我已经无力去想。我只知道,自跨出天玄门的那刻起,我便要全心全意地投入与父王与淳的周旋之中。
  而这场仗,目前看来毫无半点胜算。
  我漫无目的的走着,辨不清来途归路。
  淳既然已经知道我不曾失忆,必定不会善罢甘休,隆在宫外,暂时回不来,即便他得知这消息,依他的性格也不会轻信淳的话,而是选择自己试探。父王也是如此。他们如此有恃无恐,只因姬绍熙现在势单力薄,掀不起惊涛骇浪。但若以为他唯一能依仗只有隆,那便大错特错了。
  我告诉自己一定要好好想想,一定有势力是我可以善加利用,却不易被父王他们察觉的。
  有什么念头一闪而过,正要细想,手却被擦肩而过的什么人一把拽住。
  我大惊失色,以为碰上了强盗,用力挣扎,却甩脱不开。
  正摸向剑柄,却听见那人说,是你自己定下再见之约,怎么真的见了,却要动手?
  我抬头看那人,一身白底素纹的华服,大约长我几岁,仪表堂堂,倒也不像坏人,只是颇为眼熟,像在哪里见过。
  我戒备的看他,他也笑着看我,正在僵持,却听见旁边有人轻轻唤了一声,季公子,你一点都记不得我家少主了?
  说话的是一个眉目清秀的青年,也要叫人觉得似曾相识。
  他称呼我“季公子”……我突然想起来了!他正是那年我和百恭走散时,在风月之所误打误撞救下的少年。而他身旁那个,便是被我设计诓了,收了这少年做剑童的世家子弟。
  我放松了胳膊上的力道,了然的笑道,原来是你们。
  抓着我的手却不曾放松,他盯着我,带了点挑衅的意味,问,那你可还记得我的名字?
  我怎么也想不起来,脸上颇为尴尬。
  那人无奈,只片刻,便大度的笑了,他看着我的眼睛,道,我再说一次,这回你可要牢牢记住,千万别再忘记。我叫——白·天·枢。
  花街柳巷一入夜自然灯火通明,两旁花枝招展的女子们不时前来搭讪,那白天枢竟和她们颇为熟悉,嘻皮笑脸,挨个儿打着招呼,左拥右抱,好不快活,名叫蓝霜琴的青年跟在他身后,面不改色,想必是习以为常,我却看不惯,心下直叹气。
  虽然知道这人甚为敏锐,非池中之物,但这等品行,实在叫人不得不戒备几分。
  我本不想和这两人多做牵扯,准备寻个借口开溜,那白天枢却总是抢先岔开话头,东拉西扯,不知不觉竟走到这风月之地,这下他更是忙得不亦乐乎,叫我钻不到空子趁机告辞。
  连试了多次都不得脱身,我不禁有些恼了,也不管他有没有在听,自顾自道,在下尚有要事缠身,恕先行告辞。
  想必他正忙着寻欢作乐,对我的无礼竟然不加阻拦,弄得我反倒有些不好意思,觉得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坏了礼数。
  没想到走了一炷香的功夫,回头看看,却发现这两人就跟在后头,我心下生疑,特意穿街走巷,绕来绕去,一回头,这两人还在,他们并不走近,离我总有十多步的距离,却无论如何都摔脱不掉。我想了想,走进一家酒店,自后门穿出,又跑进隔壁饭馆的后门,自前门出,回到方才原路,再飞快的拐进一条小巷,狂奔一阵。料想这两人即便知道我自后门逃出,也未必能料到我又回到原路上的岔道。
  我跑得气喘吁吁,估计已经甩脱他们,这才靠在店铺的门板上歇息。
  没想到才刚喘上几口气,便看到眼前多了两双靴子。
  我彻底认栽,道,你到底要干嘛?
  他却装模作样道,季公子何出此言?有道是“人生何处不相逢”……
  我不耐烦的打断他,你到底怎么样才能不跟在我后面!
  很简单。
  他收起故作偶遇的感慨样,笑道,只要你告诉我你到底是谁?
  如果我不说呢?你就一直跟在后面?
  此言差矣,有道是——
  好了!你爱跟就跟吧!别烦我就是了!
  我自暴自弃的别过头,不再理这人,只看周围景色。他站在一旁,不再言语。
  也不知过了多久,突然额头一凉,抬头一看,竟然下雨了。
  幸而街道两旁的店铺多有屋檐,起了遮风挡雨之用。
  我呆呆的看那房檐上的水滴,只觉得这地方这场景似曾相识。突然想起当年我与百恭走散,那日也下了雨。我躲在这店铺的房檐下,然后司鸿便来了,告诉我百恭受了伤。
  依稀记得百恭说过,他是被一个白衣男子所伤,那人身边带着一个剑童。他们是傲雪山庄的人,只因傲雪山庄与青茗有着血海深仇,才会牵连到百恭。
  刹那间,犹如电光石火,只觉得有心里什么东西被点通了,接着,又有许多事跟着明朗了。
  我微微一笑,转向白天枢,不如我们做个交易吧?
  交易?
  他苦笑,又来这套?
  这次是真的,只要你做到我说的,我便告诉我我究竟是谁。
  他竟不曾犹豫。
  说吧,你要我做什么?
  ……带我去傲雪山庄。
  你是说白家?
  对。
  他笑了,眼睛亮亮的,你算是找对人了。
  我跟着白天枢来到傲雪山庄,有他的带领,极顺利的见到了庄主。老庄主一看到他便火冒三丈,大骂他在外招惹是非流连花巷品行不端,骂他如何如何混帐,如何如何不孝,又是如何如何不如他的三位兄长。白天枢却只是嘻皮笑脸的听着,好似无关痛痒。
  老庄主例行公事的骂完,这才注意到后面除了蓝霜琴,还多了一个我。
  我站前一步,笑着行礼,见过庄主大人。
  他只点点头,想必一眼看出我不会武,还以为是白天枢的随从,自然不放在眼里,也就未加招呼。
  我冷笑一声,有客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可庄主既不请坐,也不上茶,难道……这便是傲雪山庄的待客之道?
  话一出口,两旁的弟子都纷纷看向我,那眼神如同在惊奇我的唐突和无礼。
  老庄主却微微一笑,道,老夫适才只顾教训不孝犬子,未听得通报,不知有客远道而来,失礼了。
  说着扬手,立刻有下人前来上座奉茶。
  他既然客气,我便也识相,道,哪里哪里,在下冒昧造访,还应向老庄主赔这不请自来之罪。
  互相寒暄几句,老庄主便问,我看阁下颇为面生,不似江湖中人,不知今日来傲雪山庄有何贵干?
  我笑道,庄主果真如传言中一般眼力过人洞晓细微,在下的确非武林中人,只是初入江湖,便听闻傲雪山庄大名,听人说庄内人才济济,单是小小的家丁也是剑中高手,这才连续出了几代的武林盟主,而庄主的名号更是因一套出神入化的六月飞霜剑法而闻名于世,故而,提起傲雪山庄的大名,武林中无人不矫首称赞……
  两旁的弟子似乎早已听惯了这话,神色间除了微微自傲,还带了点不屑,好像一早便算准了我会说这些陈词滥调。庄主虽说了几句“哪里哪里”,但也纯粹是为了显出武林盟主应有的不居功自傲的风范。
  ……在下心下神往已久,故而特来拜会,今日有幸一睹,果然如在下所想一般……
  我故意拖长尾音,目光飞快的将大厅扫了一圈,冷笑一声道,夜·郎·自·大!
  这话如同平地一声惊雷,一瞬间,所有弟子都对我怒目而视,老庄主的眉头拧了起来,蓝霜琴一脸担忧之色,只有白天枢还嬉皮笑脸的站在一边。
  我继续道,可笑傲雪山庄虽以御剑精妙著称,却尽是些井底之蛙。只知有武林,有江湖,却不知还有天下。终日在这小小山庄内,会点微末的奇技淫巧,便自以为是天下第一,足以号令群雄名垂青史。殊不知,江湖中尽是些乌合之众,纵然当上这些人武林盟主又如何?在千秋万代眼里也不过是些野史逸事,上不了台面!
  ——大胆狂徒!
  一个弟子激怒之下跳了出来,道,你脚步虚浮,一看便知没有武功,一个门外汉竟敢在这里大放厥词指摘江湖是非,真当傲雪山庄是好欺负的吗?!
  我不屑的笑,亏你还是习武之人,竟然分不清内力和武功的区别。没有内力未必不会武,空有招式也能克敌制胜,尤其是对付你这样的,一招,足矣。
  那弟子大怒,好!既然如此,我便来会会你!
  说着,便拔剑而出。
  他一出手,使的便是久负盛名的六月飞霜。几十年前,庄主正是因为自创了这套剑法,才名声大躁,后来建了这个傲雪山庄,庄名也是取自这里。这套剑法中包含掌法,剑掌交互,变化纷繁复杂,走势叫人眼花缭乱意想不到,如六月之霜雪,突然而来,转瞬即去,诡异,迅速,绮丽,叫人找不到丝毫破绽,实是武林一绝。
  我却不慌不忙,闭上眼睛。
  认准方位,乾转震,坎变坤,反手,直直出剑。
  四下里响起一片吸气的声音,我睁开眼,剑就停在我胸前一寸处,而我的剑已经架在对方脖子上。
  没有人会相信,没有人敢相信,享誉武林的六月飞霜手法,竟在瞬间被一个不通武学的姬绍熙破了。
  那弟子却还愣在原地,没有动弹,一脸的难以置信。
  我迅速收剑,道,你定然觉得不可思议,因为你早就看出我举剑不稳,而并非故意深藏不露的高手,但就是这样一个人,却将你最引以为豪的绝技轻易破了,可知原因?
  那弟子疑惑的看我。
  我笑,只因我虽不通御剑,却会御人。
  天下武学相生相克,有创招之人,就必有破解之士,为御人之人所用。
  可惜江湖人只知御剑。却不知,御剑者即便将手中之剑使得出神入化,也不过区区一柄,纵使如庄主这样德高望重,当上武林盟主,却也并非一呼百应,群雄称服。江湖中鱼龙混杂,那些狂妄的乌合之众不服也就不服了,又能耐他如何?即便想要惩治他们,也必须师出有名。只因武林盟主调动人手,靠的是人脉,是道义,是威望!
  御人者却不同,御人者既然御人,那普天下的人皆是他的眼,他的耳,他的手,他的剑!即便足不出户,天下之事,有何不知?即便手无寸铁,一声号令,谁敢不从?!
  大厅里一片寂静。
  我毫无惧色,直视庄主的眼睛,道,今日在下前来,便是捎来我家主人的口信,敢问庄主,可愿做这御人之人?
  ……你究竟是什么人?
  我亮出令牌。
  东宫右庶子——恭喜。
  既然亮出了身份,所有人都意识到了事情的重大。大厅并非适合议事之地,我便跟着老庄主来到一间客室。我一进门便一改方才的狂妄,谦恭的行礼赔罪。
  在下适才出言不逊,多有得罪,实在是情非得以,还望庄主海涵。
  庄主淡然一笑,道,我知道你是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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