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受封疆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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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受封疆 (上)- 第1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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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晚,林将军连夜举兵西征。 

  安置好了一切,韩朗端坐正厅,屋外启明星亮,又如此无趣地过了一日。 

  “主子,皇上不许我审那人。”流年的声音带着抱怨。 

  “那就别审了。”韩朗摆手,示意流年替自己更衣。 

  “主子,他心甘情愿地跟着逃跑,分明和刺客是认得的……”流年面带着不服地为韩朗系上官带。 

  韩朗叹息,流年定力修为还是不如流云。 

  “所以不用审了。流年,既然他是心甘情愿,足见不是朝中有人搞鬼,那就只可能是一种解释……”漏网之鱼。 

  因为宣光殿出事,皇帝暂移驾偃阳宫休憩。 

  情绪不佳的皇帝不许任何人打搅,独自对着空荡荡的殿堂,坐在龙案的台阶上,如同失聪,不闻不问。 

  “皇上该准备上朝了吧?”声音轻语提醒。 

  皇帝苦笑,他的“独自”,似乎永远得带着这个影子,从不纯粹。 

  “皇上昨夜受惊,今早真要早朝吗?”声音继续。 

  “边疆军事急报,战事当前,今日必须要上朝,告之天下,朕没事,让民心大定。”这都是韩朗教导皇帝的道理,他一一用手语转达。 

  声音逮到了皇帝一闪的迟疑,紧接道:“皇上还记得,那晚问我的话吗?凭心而论,我真的觉得,太傅没以前那么疼惜圣驾了。” 

  皇帝听了这话,神情一凛,啪地一声扇了声音一巴掌,愤恨地比动双手:“你是介意自己挨了顿韩朗好打吧!” 

  声音垂目,表情木然:“我知道,若非圣上肯出面为我担保,韩太傅这次绝不会轻易放过了我。我也承认我恨他,不过皇上自己也该知道,我说的也是事实。如果是以前,韩朗会舍得让陛下在遇刺后第二天就早朝吗?” 

  这话一如冷水泼身,冻得皇帝心猛地一抽。 

  在沉寂中,皇帝的呼吸渐渐仓促,显出了凄惶。 

  天逐渐明亮起来,声音垂目,凝望着逐渐缩短的影子,忽地抬头: “皇上,想要一只鸟活得好好的,却不再飞翔,就该关进笼子。” 

  “韩朗是鹰,不可能有这样的笼子。”皇帝摇头,出手反驳。 

  “那只有折了他的翅!” 

  “他不能飞,那朕又该怎么办?” 

  “万岁,忘记还有韩焉了吗?” 

  “朕不喜欢韩焉!”皇帝拒绝,手势打得飞快。 

  韩朗与他隙缝,原因出在华容。 

  只要除了华容,韩朗就会还是韩太傅,那个一心一意的韩太傅。 

  这才是他的盘算。 

  “我们该上朝了。”想到这里皇帝终于挺直脊背,手势开始流畅。 

  声音诺诺,跟着他,目光开始僵冷。 

  到此为止,他已经完成了刺客交代的任务。 

  “如果逃不了,你就挑拨。利用韩焉克制韩朗,我们才有机会。” 

  想到那人的这句话,声音的眼眶有些发热。 

  昨晚,这把声音这个人,终于让他明白了人世间原来还有“希望”。 

  那原本他早已放弃的希望。 

  十二月初八,腊日。 

  每到腊日,韩朗都不进朝堂,不问世事。 

  在兔窟,独酌清酒,风雨无阻。 

  兔窟非窟,是韩朗在京城郊外的家。 

  这个习惯,是缘于多年前的那个腊日。 

  彼时的风雪就和现在一样狂肆,他记得他好奇,跟踪他鬼祟的大哥韩焉进了太子府,亲耳听见他们密谋,是要杀害皇后亲生的小皇子。 

  小皇子便是周怀靖,那个亮眼叫他师傅,让他成了韩太傅的孩子。 

  救下皇子,而后因为皇后鼓动,正式和韩焉为敌。 

  以后的一切是非恩怨,都在那年腊日这日发生,也在而后几年腊日结束。 

  这天,算是所有故事的起点,的确值得纪念。 

  门未关,就在韩朗遥敬当年的时候,锦棉门帘被一把撩起。有人进屋。寒风呼地跟从着,盘旋扫入。 

  “你是来告诉我,你接受我开条件了,大哥?”韩朗望着手中的瓷杯,缓声。 

  韩焉没说话,只对着韩朗,缓缓展开了手上绸绫。 

  “朕惊闻贱民华容,货腰倚色,鼓惑本朝太傅,居心叵测,其罪当诛。特下密诏,十二月初八,赐于吉象踏杀。” 

  韩朗一震,放下酒杯,披风裘起身。 

  “你真打算去救他?”韩焉冷笑,上来握住他的酒壶,给自己斟了满满一杯。 

  “也许我只是想去看看,华容华总受,在知道要给邻国进贡的大白象活活踩死时,还会不会笑。” 

  华容果然在笑,即使双眼被蒙,手脚捆绑在地。 

  军校场充当临时的行刑地。寒风紧飒,乌云灌铅样地死压下来,湿冷。 

  眼前是场难得的好戏,文武百官噤声,全部拭目以待。 

  纯白的吉象,额上配带的祥玉温润,原本寓意吉祥,可是如今却被蒙上双眼,驱赶着要去将人踏成肉泥。 

  周围一片黑暗,原本温顺的白象也开始慌乱,卷鼻高声呼救。 

  侍象者上前,拍它左腰,安抚了下它,挥动鞭子催它往前。 

  白象呼气,虽然慌乱,但闻到主人的气息也不再反抗,一步步朝前。 

  一步一印,这脚印绝对巨大,足够将华容碾成肉泥。 

  天空灰暗,这时零星地飘下几片雪花,落在华容不浓不淡的眉上,慢慢融化成水珠,却不坠落。 

  华容凝神,听声。 

  又一片雪花飘落而下,白象前蹄扬起,举在了他头顶。 

  华容听见了满场百官的抽气声。 

  不枉众人期待,白象落足,虽然没踩中华容要害,但一脚踏上了他右腿。 

  鲜血喷薄而出,华容的大腿血肉外翻,被这一脚几乎踩得稀烂。 

  天地一时颠倒,华容咬牙,虽然没曾昏了过去,却再也笑不出来。 

  雪终于开始狂下,润白天地。 

  蒙眼的大象察觉到脚下的异样,用鼻子将华容卷起,向天高高抛去。 

  全场人惊呼,以为这次他必见佛祖。 

  就在这时校场内突然里奔进一条浅蓝色身影,人腾空,恰巧接住了即将落地的华容,正是未换官服的抚宁王韩朗。 

  皇帝一言不发,从龙椅上霍然起身。 

  雪湿透了韩朗全身,他放下华容,跪地,默不作声。 

  而大象并没有太平,狂躁地伸出后腿,朝韩朗后背猛力一踏。 

  韩朗抽气,脑子一瞬的空白。 

  下一瞬,他的手已然劈出寒芒,将大象眼前的黑布一分为二,劈下。 

  白光霍然刺眼,这时的白象却益发狂躁,又恼怒地卷起吃痛的韩朗,甩出。 

  皇帝张口,向前冲了几步,却在观摩护栏前停下。 

  护栏是坚硬的花岗石做成,韩朗迎空撞上,前胸肋骨立刻断折。 

  “请皇上开恩,饶了华容。” 起身之后他又道,缓缓下跪。 

  有两道热流从鼻孔缓缓淌下,他伸手去接,是血。 

  “请皇上开恩,饶了华容。” 

  这句已然强硬有了威逼。 

  皇帝冷哼,一甩袖扬长而去。 

  三天后。 

  天子寿辰大赦天下,韩焉特赦返天朝,官拜息宁公。韩朗禁足闭门思过七日,扣一年官禄。 

  大雪足足下了三天两夜,第三日大早才逐渐停止。 

  对于皇上判决,韩朗没任何表示与反应,成日窝在书房,和流年下棋。 

  “记得我跟你说过的漏网之鱼吗?”棋下到一半韩朗突然发声,一颗白子端在了指尖。 

  流年立刻侧耳。 

  “你这就出发,去查查楚家还有什么人,是被遗漏掉的。就算是刨了他家祖坟,也别给我漏记了一个。” 

  “是。” 流年颔首。 

  “回来的路上,是要经过浙江大溪的吧。”隔一会韩朗又道,眯眼,目光不定。 

  流年点头。 

  “那就去查查华容身世,确认,仔仔细细的查。”” 

  流年沉默,记下,没有多问。 

  “第三,明早你传出消息,就说本王突然想听双簧,高金聘请各地的能人义士,来抚宁王府献艺,有名无名,只要演的好,本王皆有重赏。” 

  流年又愣,迟疑地问:“主子是想……换人?” 

  韩朗摇首:“你只管放出消息,其他就别多问了。” 

  “是!” 

  破釜沉舟这招,韩朗他未必会用。 

  毕竟,自己已经没有时间,去再培养个天衣无缝的声音出来,但是空||||穴偶尔吹个风,让听得懂的人着急显形,也未尝不可。 

  第十五章 

  浙江大溪,好地方,标准的江南风景。 

  流年敲响华家大门的时候,华家人正在包过年用的大馄饨,薄皮,荠菜猪肉馅,远远就能闻见馅香。 

  来应门的是个小媳妇,十指沾满面粉,探出头来问他:“你找谁?” 

  “华容。” 

  小媳妇的神色立刻就有些闪烁,推手准备关门:“华容去了京城,你有事去京城找他。” 

  流年低头,将佩剑外伸,抵住了门板。 

  小媳妇有些害怕,连忙奔向里屋,一路喊着:“有人找华容,姆妈爹爹快出来。” 

  所谓查证于是这样开始。 

  华家四口人齐齐垂手,立在了流年跟前。 

  流年问相貌,一家之主立刻回答:“直眉长眼挺鼻梁,比我高半个头,右耳垂有颗痣,是个哑巴。” 

  想也不用想,这位好像背过,还不止背过一遍。 

  流年笑,拿出张华容的画像,摊在桌面:“是不是他?” 

  一家四口人瞄了眼,立刻点头,整齐得很。 

  “你们是他什么人?” 

  老头子发话:“我是他二叔,他爹和他哥都死了,他没什么直系的亲属。” 

  “据我所知华容还有个姐姐,比他大十二岁,老早远嫁,有八年没回来了吧?” 

  老头立刻点头。 

  流年又笑,将画像抖了抖,迎光看着:“不如我把她找来,让她瞧瞧这可是她弟弟华容。” 

  那家子立刻开始抖腿,不看流年了,低头看自己的脚尖。 

  流年的笑意收敛,人影一闪,手已卡住了老头颈脖,握指收紧:“你最好说实话,我这人可很没耐心。” 

  老头呛咳,一张脸紫涨,还没来得及说话,小媳妇却是已经跪地。 

  “大……侠,那个那个我说,画像里这人不是华容。” 

  流年立刻转身,看她,眼隐隐放光。 

  小媳妇的声线越来越低:“四年前,有个哑巴来我家,喔,就是画里这个人,给了咱好多……好多银子,说是以后华容的名字就归他。还交代,不管谁来问,要一口咬定他就是华容……” 

  “那真的华容呢?” 

  “真的华……容,收了他更多银子,说是去外地,去哪我不知道,肯定是快活着呢。” 

  “四年前,画里这人来这里,买了个身份,还封了你们的口。”流年沉吟,理理头绪,将画像折好搁进怀里。 

  “一根葱华容总受,你还真是计划周详……” 

  “府里来了好多演双簧的!主子你要不要瞧瞧?”同日同时抚宁王府,华贵的嗓门还是一如既往的大。 

  华容睁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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