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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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王策- 第3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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阁子分了三层,里面满满当当的竖着的全是高高的书架。 
“皇上,您真的要在这里找书?”添福看着头也晕了,眼也花了。 
“嗯。”付钰书轻应一声。 
“要不要奴才帮着皇上一起找?” 
添福从小跟在付钰书身边,勉强大字也识得几个。 
“不用了,朕自己来。” 
添福也不多事,出去让人弄了热茶来在旁边的案上摆好。 
付钰书在阁子里转了许久。添福那里,热茶凉了一杯再换一杯,一连换了三次,他才拿着一本不薄的书从楼上下来。 
刚坐定,添福就将热茶送上前。 
付钰书接过,也不喝,又放回了一边几上。 
添福在旁边侍候着,眼睛不小心瞄到了书面上的几个字,却居然只有一个字认得──“北”。 

冬日里,坐静了就是一个冷字。 
站着也一样。 
添福搓搓手,问要不要端个火笼子来。阁子里书多,平时不准火烛进来。 
那本书付钰书早就翻完了,可他却仍在位子上坐着,一动不动。 
听到添福问,像是才惊醒。 
付钰书一声低叹,道:“给朕拿个火盆子来吧。” 
火盆子很快送进来了。 
出乎添福意料的是,皇帝好象并不是打算用它来烤火暖身。 
付钰书将书轻轻一抖,然后丢进了火盆中。 
“皇上!”添福惊呼一声,以为是手滑落下的,伸手要去捡。 
付钰书拦住他,“就让它这样吧……” 
火舌飞快的缠上了书页,渐渐从四角将它包围,吞噬。 
“走吧。” 

32 

“慧妃。” 
一个声音在身后突然响起,惊起了正对着外面兀自发呆的妙儿。 
“你坐着,不用起身。” 
妙儿怯怯的依言躺了回去,这才发现不知何时寝殿伺候中的人竟都不在了。付钰书也未多做解释,只一句“我让他们都下去了”,便在软榻旁坐下。 
“我们聊聊吧。”他说。 
妙儿诧异的紧盯着他,一脸惊异。 
“妙儿,刚才你在想什么呢?”付钰书问。 
妙儿轻轻的摇头。 
付钰书明白她的意思。 
“什么也没想吗?可是,我却有个问题,一直也想不明白。” 
妙儿紧张的望着他。 
“仇恨真的那么重要吗?重要到,不计一切?”付钰书在问,但又不像是问。他自言自语,凝视着外面的苍茫天地。“难道,世上真有那么一种东西比爱更刻骨,更恒久,必须只能以血相报?” 
“──!”妙儿惊慌的瞪大了眼,身子不由自主的往后缩。 
“妙儿,我直到现在才知道,你是真的想要我死。”付钰书说得轻描淡写,眼里却满是哀伤。他转头,目光移对上妙儿的。 
他问:“妙儿,你告诉我,仇恨真那么重要?” 

“啊呜……”终于,仿佛再也承受不住那目光里的沉重,妙儿捂嘴痛哭。 
付钰书看着她,眼里慢慢聚起丝丝温柔。他轻轻的抚着她的发顶,一下一下,慢慢的一字一字道:“你该知道,这里,并不适合你的孩子,皇位,太沉重。他该是无忧无虑的,快快活活的,自由自在的。” 
“我是多么希望看到你们母子有一天能够过上那样的日子。不用背负前人的仇恨,爱也不需太沉重……自在快活的过生活。” 
手掌下的人在颤抖。 
“妙儿,你不该……你真的不该啊……”他喃喃着。 
妙儿颤抖的身体倏然一僵,手“啪”的一下被打开。她猛的扑到枕边,从下面抽出一把也不知是在什么时候就放在了那里的剪刀。 
付钰书惊讶的看着她。 
妙儿双手紧紧的抓住剪刀,生怕握不住似的,狠狠的对着付钰书。她的身体抖得比刚才更厉害了,脸上泪痕未干,但眼神却异常坚决。 
“妙儿,快放下来,这样很危险!” 
付钰书怕她伤到自己,边劝边想夺下利器,可妙儿却更加惊惧的挥动剪刀。面对这样的情况,付钰书也别无它法,只好往后退远了些,好让她能安心,不再乱挥。 
“妙儿,你别激动,也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他苦笑着,“你这样,只会伤到你自己,还有肚子里的孩子。” 
这句话似乎起了作用,妙儿虽然还是那样一脸警戒的死死抓着剪刀,但并不乱挥了。 
付钰书在原地站着,不敢妄动,只等她慢慢镇定下来。 

在静了许久之后,付钰书的声音缓缓响起,轻轻的,却带着无法忽略的忧伤。 
他问:“妙儿,你是这么的在乎你和阿怨的孩子,你是这么的疼他爱他,却为什么还要来伤害我的孩子呢?你该知道他有多么的无辜,你也明白的,那对身为父母的来说,是怎样一种伤害!” 
“妙儿,你恨我,因为我害死了你的阿怨,你心痛,所以你报复!那皇后呢?她可有伤过你?害过你?你害她,害她的孩子,就不曾愧疚?!妙儿,妙儿,难道你不是那个温柔善良的妙儿吗?” 
“!铛”,剪刀终于脱了手。妙儿默默的坐在榻上流着泪,呜咽中是说不出的痛苦。 
付钰书把剪刀捡起来,远远放了,再没说什么,静静的离开了临仙苑。 

仰头,长长的舒出一口气,在空气中凝成白雾。 
妙儿,你真的好傻。 
你以为,杀了我,就算是为阿怨报了仇,就能了结所有恩怨吗? 
你以为,你害死了皇后,害死她的孩子,你的孩儿还能平安出世吗? 
妙儿啊妙儿,我真怕自己,会撑不到孩子出世的那一天…… 

付钰书带着刘太医匆匆到了翔凤宫,并将寝宫里的宫人都遣了下去。立在床边,看着日益消瘦的皇后,他从袖中取出了一只瓷瓶。 
瓶塞刚一拔出,立时便漫出一股奇异馨香。 
“皇上,这是?”太医惊讶的问。 
付钰书没有回他,只是小心的从里面倒出一粒药丸,交给他:“你喂皇后服下吧。” 
“是。” 
看着太医喂过药后,付钰书床边坐下。 
“要多久才能知道服下的药已见效?” 
“回皇上,至少需要一柱香的时辰。” 
“嗯。”轻应一声,付钰书道:“今日之事,不要让第三人知道。” 
“是。” 
“皇后也不曾中毒。” 
“是。” 
“还有太医院里的所有记录……” 
“臣明白。” 
“如若朕听到了什么与朕刚才所说不一样的……”付钰书那异于寻常的严厉目光冷冷的盯住刘太医,“爱卿,你的心中,可要有数啊!” 
刘太医吓的扑通跪倒:“请皇上放心!” 
“你起来吧。” 
付钰书收起那一脸的吓人表情。如果可以,他并不想说这样的话,做这样的事。但…… 
“等皇后醒了,就派人来告诉朕。以后皇后的调养就交给你了,你们要小心看顾。” 
“是。” 

要结束了吗? 
手上微微使劲,白色的瓷瓶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掉入湖里。 
付钰书站在湖边。 
上次余下的那一粒转尘也没有了。 
没有解药,妙儿用的是北潋一族的秘药。 
唯一的转尘给皇后服下了,而自己,该怎么办呢? 
冬日的风冷得刺骨,付钰书心中冰凉一片。 
舅舅,好想见你! 
哪怕只有一眼,哪怕只一个侧影,哪怕,就只是在梦里也好。 
只是, 
不知还有多少时间,可以想念? 

“咳、咳咳……”明黄的帏帐里传出几声咳嗽。 
“皇上,药来了。” 
付钰书“呼哧呼哧”的喘着气靠在床头,接了碗,眉头微微一皱,慢慢把药喝了下去。 
“添福,把窗子开开,散散气味。” 
整个寝宫都弥漫着一股浓浓药味,让人十分不舒服。 
“是。” 
“刘太医。”付钰书转向一直站在榻旁的人,“没有更有效的方子了吗?这段日子,朕服了也不见什么效用。” 
身上的毒,虽然对外宣称是旧年冗疾,也一直在用药拖着缓解症状,可没有解药,身体还是眼看一天不如一天。 
“皇上,这已经是第三副方子了。以皇上现在的情况,除非再加重几味药的药量……” 
“那就加。” 
“皇上,万万不可!”太医慌忙道:“臣用的这几味药,本就对人体有损,原不该给皇上用……若是再加大药量,臣恐会对皇上的龙体造成更大损害。” 
付钰书平静的听着,脸上没什么反应,只不时的咳上两声。 
见他如此,太医终是忍不住,劝:“皇上,请恕臣直言。微臣无能,即使耗尽平生所学,仍不能为皇上解难。如今,皇上病势沉重,何不诏告天下广求名医,或许、或许还来得及!” 
“咳咳、咳咳……”又是一连串巨咳。 
“皇上!” 
付钰书向他摆摆手,“卿的话,朕明白。只是……”忧郁的目光落在明黄流苏上,茫然的盯着一处。“罢了,就照朕的话去做吧,能拖多久是多久。” 
“皇上……” 
太医还要说话,却被付钰书打断。 
“你下去吧。朕……的事,不要让任何人知道!” 

寝宫内的窗户都打开了。转眼已是暮春时分,外面早已!紫嫣红。 
添福从外面进来。 
“皇上,洛丞相来了。” 
付钰书转眼望去,一身洁白的洛翊就站在那里,不远,不近。他对他笑了笑,“你来了。” 
洛翊站着,未动。 
付钰书轻叹了一声:“朕该早些调你回来。否则,也不会这样匆忙了。” 
怕来不及,只能早做准备。 
“皇上……” 
“可惜,回宫后,一直还没有机会和你再下一局。”付钰书一脸惋惜。起先是因为出巡时耽搁下的朝政,后来又…… 
“我本南山凤,岂同凡鸟群。英俊天下有,谁能佑圣君。”他悠悠的念,“洛翊,朕一直很欣赏你的才华。” 
“皇上的仁厚,也让洛翊甚是敬服。”洛翊由衷的道。 
付钰书牵开了一丝淡淡的笑,“洛翊,我知道,你不会让我失望的。” 
他用的是我,不是朕。 
付钰书指了指一旁的书案上,“那两只锦盒,你拿去吧。里面的东西,就交给你了!” 
“臣,遵旨。”洛翊郑重跪下。 

付钰书以前从未觉得一日有这么的长。身体的痛,让感觉变得异常迟缓起来。好不容易睡下,又陷入日复一日的梦魇。 
梦里,是层层迭迭的迷雾。而自己,身在雾中,茫茫然的寻找。 
每一次都是那样的突然。 
那个自己反复思着、念着,从不曾忘的身影,总是突然出现在重重迷雾中,忽远,又忽近。 
喊他,没有响应。 
追上去,伸手可及处,指尖一片冰凉,什么也没有…… 
“舅舅,你不要走! 
你回一次头,看一看我,看我一眼,好不好?” 
每次,都是呓语着从梦里哭醒。 
今夜,也不会例外…… 

意识朦胧中,一股甘甜缓缓入口。 
耳边好象有人在不停的叫着自己,那声音,有些异样的熟悉。付钰书微微睁开眼,墨色瞳仁忽然间放大。 
“……”唇无意识的张阖,他想喊,却发不出声音。 
“钰书。”那人轻唤。 
泪,无知无觉的落下。湿了眼,也模糊了视线里那样美丽的脸。 
“钰书……”那人喟叹:“怎么又哭了?” 
“舅、舅舅!”终于叫了出来,“舅舅,舅舅,舅舅……” 
付钰书紧紧的抓住他,死死的,不松手。 
“我在呢,钰书,我在!”随着一声声响应,轻柔细密的吻落在眼上,眉梢,唇角。 
“我是不是还在梦里?”付钰书呜咽着,“不然,为什么会听到你的响应?” 
“你常常梦到我吗?”一边吻着他,苏涣然慢慢勾起唇角,眼里是因身下人的热切响应而来的得意。 
“嗯,常常。每天每天,都会梦到!” 
“在梦里,我做了什么?” 
“你不理我。不管是叫你,还是伸手去抓,你头也不回。”他仿佛十分委屈。 
“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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