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路可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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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路可逃- 第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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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并不爱她。

  他,只是不懂得拒绝。

  他,对她好,但那,不是爱。

  他,爱的是追命。

  她手指绻紧了又张开,张开了又绻紧,真想给他一个耳光,却,又打不下手去。她胸口起伏着,只觉得委屈、难受,憋闷!此时此刻,每多耽搁一刻,便让她的屈辱感增加一分,直到自己无法呼吸。她猛地站起身,拉开门,这间屋子,乃至整个六扇门都让她觉得压抑,觉得窒息,她必须要走出去,不然她觉得自己会被活活的憋死!

  她一言不发的跑出去,荒不择路,只觉得无处可逃,漫天漫地都带着仿佛带着嘲笑,她,相府的千金,居然是剃头挑子一头热,所喜欢的人拒绝她的理由,竟然是因为他喜欢着一个男人!

  风吹乱的眼泪,吹得眼睛里涩涩的痛,当她被人一撞,不得不停下脚步时,发现自己正站在朱雀大街上,眼前是一个卖艺的场子,场中少年一身粗布衣衫,卷发随风飞扬,正说着:“在下练有飞刀绝技,哪位愿意试试?在下绝不失手。”

  那声音清朗中带着清冷,围观的人多,却无人应声,此时,傅晚晴发现眼前这卷发少年,竟然和追命惊人的相似。

  她不知道为什么走了进去,去当那个靶子,她只想死在这里,死在追命手里,是啊,死在追命手里,让铁手内疚一辈子,多好,多好……

  飞刀贴着她的身体钉在身后的木板上,眼前是卷发少年忽然明朗的笑容,一种放下了重负的笑容,他说:“我刚才真是担心,怕自己失手……”话没说完,晚晴已经一记耳光打过去。

  卷发少年不提防,被打个正着,晚晴对着他大声道:“你为什么不失手扎死我!为什么啊!”仿佛怀着无限怨愤,她又一记耳光打过去,卷发少年似乎被他打懵了,就这么愣愣的看着她,任她打,任她踢,眼中却浮现出越来越多的怜惜与温柔。

  温柔,铁手对追命才会浮现的温柔。

  铁手弃她如鄙履,却有人在初初见面,就对她显露出如此深切的温柔与怜惜。

  晚晴忽然很想哭,很想哭,为什么,她所爱的人,喜欢的却是别人,而她不喜欢的人,却对她表示出好感呢?旁人再多的好感,又怎能比得上所爱的给予?

  为什么,为什么啊!为什么老天就这么不公平?

  她在风中持续的落泪,并未发觉她表哥黄金鳞正在人群外看着她,而人群的另一边,铁手也警惕地看着那个卷发少年。

  当时的晚晴,还不知道这卷发少年名叫顾惜朝;她也不知道,五个月后,她第一次对顾惜朝微笑,引得他欣喜无比;她同样不知道,十一个月以后,她会和顾惜朝成婚。

  当时的晚晴,只是在想,如果不能和自己所爱的人在一起,那么,和什么人在一起,也都没有区别。比如,和这个相貌酷似追命的卷发少年在一起,铁手会是什么表情呢?
第一章:新婚

  晚晴成婚那天,铁手没有去喝喜酒,不但是他,六扇门也都没人去,甚至,傅家根本就没有大宴宾客的打算,整个婚宴显得颇有些冷清,与其说是婚宴,不如说是家宴,一个小小的,不打算大操大办的家宴。堂堂权相千金出阁,这喜酒摆得未免太不体面,太儿戏,但,晚晴什么都没有说,顾惜朝也就什么都不说。

  已经穿好了吉服的晚晴坐在梳妆台前,目光有些空茫地望着镜子里盛装的美丽容颜,任那些丫鬟婆子们将珠翠首饰插个满头,就要出嫁了么?就要嫁给惜朝了么?一瞬间,她自己都有点恍惚,一种她自己也觉得不应该,但实实在在出现了的凄然与不甘,摇摇晃晃地从心底里潜上来,一点一点的吞噬着本应漫溢于心的喜悦。

  曾满心希望嫁与的铁手,是不可能了,早在六扇门中的最后一次会面,就彻底斩断他们之间的关系,她并不奢望铁手能够回心转意,她知道,铁手有自己的坚持,是不会随便更改的,但她就是觉得不甘,如果说输给一个女子,她或许还能接受的话,那么输给追命,输给一个男人,就让她十分挫败。

  这种挫败感,她必须要在顾惜朝身上找回来,她会不动声色地支使他做这做那,看着这个心高气傲的男子甘之如饴的为她忙前忙后,尽心尽力地修补她的创伤,尽心尽力地让她快乐起来,心里,便会升腾起一阵酸酸的,凄凉的喜悦。

  顾惜朝没有钱,给晚晴买不了什么好东西,却有一百种方式逗她开心,他会编小笼子,捉了蝈蝈来放在里面,给她放在枕边助眠,他会站在外面整整一夜,捉了一纱囊的萤火虫来,让她放在纱帐里,夏夜里看着也觉得清爽。

  她知道,惜朝很好,对她很温柔,很体贴,人也登样。除了没钱、没权、没地位,脾气太傲不合适官场,出身是贱籍难免不合适对亲戚朋友介绍以外,其他的也没有什么太大的毛病和缺点了。但这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傅丞相的千金,不愁衣食,不需要他有钱;傅丞相已经位高权重,傅丞相的千金根本不必借助丈夫的势力,就已经是众星捧月;至于说到地位与官职,对于晚晴来说根本视如粪土,家里做官的人还少么,何须再多一个做官的丈夫?

  所以,昨日顾惜朝前来对她说“晚晴,你放心,我会出人头地,让你过得快乐幸福”的时候,她轻轻抚了抚他的卷发,微笑说道:“惜朝,我不在乎什么出人头地的,你只要做一个大侠就好。”然后他们望着彼此的目光都有点诧异和迷茫。

  晚晴心里很清楚,她和顾惜朝是完全不同的两种人,这与出身、经历有关。正如,晚晴只希望顾惜朝按她的想法做个大侠,而顾惜朝却念念不忘要出人头地;又如,在两人相处的时候,日子流水一般的过去,宁静的波澜不起,顾惜朝曾对她说,他喜欢这种宁静,因为他一生都在漂泊,他渴望宁静,渴望有一个家,但晚晴不喜欢,她向往江湖,向往走马红尘,去看看大千世界,如同她向往铁手的生活。所以有时候,她觉得这样的宁静真是没有意思。

  这样的差异或许还有很多,多得她都懒得去数,但她从来不想、也不会和顾惜朝说,虽然她从未来官场上厮混,但家里来来往往的都是官场中人,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从小也算是耳濡目染了。

  也许,因为顾惜朝不是她所爱的,所以才会有意无意地去挑他的毛病,如果是铁手,若此时她的盛装待嫁是为了铁手,是否还会有这样的凄然与不甘?这个问题对于晚晴来说,同样不想去寻找答案。所以她侧了头问丫鬟婆子们:“惜朝呢?”

  便有丫鬟回答道:“相爷唤了新姑爷去说话。”又吃吃笑道:“小姐和新姑爷的感情真是好呢,一时半刻不见,就彼此想念。”晚晴也笑了笑,仍然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看,彼此想念么?此时此刻她想的是谁,只有她自己清楚。

  但一切已经不可逆转了,不管她此时思念的是谁,她都要嫁给顾惜朝了,这已经是不可逆转,无路可退。

  婚宴摆得潦草,喜酒便也喝得没滋没味,众人虚虚地客套着,没有人喝醉,包括看起来已经醉得不成样子的黄金麟。酒是好东西,可以让平时不想说不大好意思说的话,借着酒劲一下子说出来,所以黄金麟就这么办了。他东倒西歪地闯进新房里,看到顾惜朝正揭开晚晴的盖头,面上温柔宠溺地笑着,他心里一酸,冲过去,对着顾惜朝就骂起来,什么“表子的儿子”、什么“拾了狗头金攀上相府千金”、什么“你是什么东西你配得上晚晴吗”、什么“你有本事就自己挣个出身别吃软饭”,总之骂得酣畅淋漓,越说到后来越觉得畅快,索性在新房里大闹了一场,还吐了个一塌糊涂。

  顾惜朝的脸色越来越苍白,最后竟似失了血色,手指紧紧的绻紧成拳,指节也是苍白苍白的。晚晴想出言拦阻表哥,但却张不开口,望着挡在她前面护着她的顾惜朝,她忽然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如果是铁手,定然不会被人这样羞辱的吧,毕竟四大名捕的名头,不论是官府还是江湖都会敬重三分的。

  等她回过神来,黄金麟已经离开了,有人在收拾屋子,开窗通风,但屋子里的秽气还是让人很难受,顾惜朝和她并肩坐在婚床的床沿上,脸上的苍白仍未退去,眼中是受辱后的羞愤、冷冽、以及若隐若现的凄然。

  “惜朝……”她轻轻唤他一声,顾惜朝回过头来,对她勉强的一笑,道:“对不起,晚晴,让你受惊了。”晚晴低头不语,手指在裙带来回来去的盘绕,半晌才淡淡道:“表哥的话,你也不必放在心上。”

  经过黄金麟一闹,应有的交杯合卺这些婚礼程序也被打乱,本应热热闹闹的新房,此时只有他们两个人凄凉对坐。夜色渐深,顾惜朝道:“晚晴,你休息吧。”说着话,站起身来。

  晚晴的手指蓦然一紧,捏住自己的裙带,抬头看着他,那俊秀而苍白的容颜离她这样的近,就要到最后一步了么?新婚之夜,鱼水之欢?她没来由地害怕起来,顾惜朝却先她一步开口道:“方才我与黄大人立誓,功成名就之前,绝不与你圆房。”

  他刚开口时,声音有点沙哑,有点颤抖,却被他自己控制住了,很快恢复了清朗,他穿着一身大红的吉服,站在婚床前,看着她,盟誓般说道:“晚晴,你放心,我不会让你跟着我受委屈。”

  听他说不圆房,晚晴心里反而觉得一阵轻松,低垂着头不说话,等她再抬起头来的时候,顾惜朝已经不见了。很久以后,晚晴回忆起这个混乱的新婚之夜,便会想,如果当时她拉住他,结果会不会不同?

  第二天晨起后,也没再看见顾惜朝,一问之下才知道,顾惜朝奉傅丞相之命,出门办事去了,可能很久才会回来。晚晴略点一点头,也没多问。

  曾经在诗词中看到,闺中女子期盼夫君归来,是多么难熬的事情,可是她却没觉得如何,一切与她未婚时一样,该怎样过便怎样过,仿佛顾惜朝这个人从未在她生命中出现过,后来有一天,她到书房去找诗词集子,隐身在宽大的书架后面,却无意间听见傅宗书和表哥黄金麟谈话。她来往书房次数多了,也能听见父亲与表哥商量朝中事,她也懒得多理会,但此时,她听见他们在谈的事情里,有顾惜朝,便留了神。

  只听傅宗书冷笑了一声道:“这个顾惜朝,还真是大胆,居然未战先报功,要不是老冷和鲜于飞书给我,还真被他蒙在鼓里了。”黄金麟也笑道:“舅舅自然是信不过那姓顾的小子,要不也不会派老冷和鲜于先生跟着他,盯着他,便宜行事了。”

  傅宗书“恩”了一声道:“这顾惜朝,才华是有的,我看了他著作的《七略》,真当的起‘惊才绝艳’四个字,可他却是一只喂不熟的鹰。我听说他也曾去拜会过诸葛正我,结果也未得用,诸葛那老狐狸自然也看得出来,顾惜朝不是轻易能被人驯服的。这次,要不是因为晚晴,他也不肯为我办事,我如今用他,却也得妨着他。”

  顿了一顿他又道:“金麟,你可知道,我为什么让他去杀戚少商?”没得到黄金麟的答复,他便冷声道:“一方面,是我不方便派金戈铁马直接行事,另一方面,戚少商在江湖上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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