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沉吟至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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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沉吟至今- 第1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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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当然,此刻而言,这却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自己到底何时才能解开|穴道,出去救这人。君笑盯着眼前一切,身体忽然剧烈震动。 
他见曲宁远手按在步吟右手臂上,步吟脸色突变紧咬嘴唇,因此阻住了一声痛呼。他手臂不自然地颤动了下,软软的却是断了。 


二十八 


步吟高声笑道:“曲宁远,就算君笑想找我报仇,也绝不会假你之手,即使你把当初我对他做的都还到我身上,他也不会领你的情。对他而言,个人恩怨不及国家大义,他可以原谅我,但决不会接受你,你别妄想了!” 
情敌见面,本就是分外眼红的,尤其两人各方面都是敌人。步吟这样挑衅使曲宁远怒气上涌,他当即冷冷一笑:“很好,靖王爷说的有道理。王爷这么凛然,在下也不好意思不照办。记得当初王爷对君笑做过一桩事,我如今也帮他还王爷吧。”说着转头看下属,“执白,你看这位靖王爷,比你在荆州的相好如何?” 
那名叫执白的男人平素混迹妓馆,而且好的非为美女,而是小官。他从适才就一直盯着步吟看,听曲宁远这么问,答道:“门主,靖王爷相貌绝丽,气质狠绝,可谓绝品。” 
步吟早感到不妙,他虽是天不怕地不怕,此刻也不禁脸上变色,尤其是当他想到君笑马上就能恢复功力。他咬牙,心道不能再拖下去了。当那执白伸手过来撕开他衣襟的同时,步吟奋力纵起,向断崖处跑去。 
“不好!拦住他!”曲宁远明白他想做什么,大声喊道,同时人飞一般扑过去阻止。然而步吟武功虽然一般,轻功却着实不错,此刻又出人意料,谁也没防备他,竟然让他到了崖边。他向身后看了看,忽然唇边绽出一丝笑,却是极艳丽。被撕开的衣襟露出大半肩头,抬起手,按住心口处殷红的“君”字,表情是及至的温柔。 
风吹起他衣角,飘然若仙,看起来似乎要乘风而去——却非似乎,步吟纵身一跳,消失在断崖边。 
君笑当即呼吸停滞,世界忽然变得一片空白。 
曲宁远随即奔到崖边,向下看去,只见空山悠悠,哪见人影。曲宁远锁紧眉头:“糟糕,怎么让他逃了……不行,所有人都随我下山去找,活要见人死也要见尸。”他冷道,“我只要拿他身上东西证明他在我手里既可,他是死是活都没关系。沈康觥宝贝他这个侄子宝贝得要死,我倒想看看他能不能为了沈拂剑的儿子放弃皇位!” 
沈康觥正是当今霖晟帝,曲宁靖原是姓沈,仔细算起来应是沈康觥堂侄,步吟的堂兄。沈康觥对步吟的重视朝中无人不知,曲宁远此时已是损兵折将,被逼上绝路时正好步吟送上门来,自然是要奋力挣扎,看看能不能扭转局势。 
因此曲宁远率众人匆匆忙忙下山去,经过昨夜一场大战,影军剩下的人本就寥寥,其中大多还受了伤。适才步吟又毒倒一批,能行动的人不多,此刻便都下山去了。片刻之后,一颗槐树后站出一人,缓缓走到崖边,半个身子都倾出断崖,看着下方。绿树白雾,哪里有人影? 
那人呆呆立着,像是化作石像一般动也不动。有什么晶莹的物体从他脸上滑落,一直跌到山崖下,透明的水滴在光线下发出七彩的光芒。 
“如果早知道我死了就可以换你泪水的话,我一定一早就跳崖。”声音带着笑意,一径地传上来。君笑一愣之下,心底生出一阵狂喜:崖壁草藤之中探出一个头来,不是步吟又是哪个? 
步吟倒吊在崖壁边上,头向下晃来晃去,君笑连忙抓着蔓藤沿山壁下去,到了步吟身边,见他左手拉着山藤,右手软软垂下,整个身子的重量竟是靠着双脚固定在山壁上。君笑心中大奇,定眼看去,只见步吟靴底前端各一把短刃,刃上寒光,锋利无比。他这才明白以步吟的武功,在他一断了一只手的情况下怎么藏起不被发现的。 
君笑虽然也只有一只手能用,但他武功比起步吟高出甚多,单手抱着他纵上了山崖。落到实地,君笑终于松了口气,查看步吟伤势。 
步吟这一次可算是遍体鳞伤,右臂骨头被曲宁远内力震得寸断,一动便是锥心刺骨。君笑连忙拿出佩剑,打量周围树木,选定一处枝桠削下来,几剑将其削成板状。步吟的衣衫已是破烂不堪,君笑撕下自己衣衫下摆,将木板固定在步吟手臂处。幸好曲宁远下手虽重,却只是捏碎骨头而未伤筋络,只要静卧,定能恢复。 
“笑,你不要管我了,自己快跑。”步吟笑着对君笑道,手抚上他脸庞,眼下是错不了的柔情,“有了这滴泪,就算现下死了我也甘心。”☆油炸☆冰激凌☆整理☆ 
君笑脸色一变:“你胡说些什么!乖乖抓住我,我负你下去。”说着左手使力,将步吟背在后背上。两人都是左手能动,当即紧紧握住手,掌心相对着,传来炽热的温度。 
步吟心中暖暖的,想果然对君笑还是苦肉计最好用,怎么曲宁远当时没再下点死手。他垂下头,唇在君笑颈后轻轻摩挲着,君笑后颈肌肤柔软,有些极细的茸毛,让步吟心痒痒的,舌尖探出,偷偷舐着。 
“别闹!”君笑斥了一句,语调极平,听不出情绪来。步吟马上感觉他有些不快,连忙问道:“笑,你不高兴?” 
“其实我和聂大哥是朋友。”君笑淡淡说道,“聂大哥虽然为人鲁莽了些,但直率坦诚,也没什么不好……” 
“笑……我不是故意的……”步吟心一缩,知道君笑这是来算总帐的,忙放下身段竭力讨好,“我本以为你和他是敌人,那个右军都是他的人,当初都是和曲宁远比较近的……” 
“……”君笑静默片刻,步吟有些慌了,连声道知道错了原谅我吧下次不敢了,君笑叹息一声,幽幽道,“我的武功,其实在武林之中也能排上前列,做捕快做了许多年,自以为人也算机警。” 
“呃?”步吟不明白他怎么忽然这样说,歪了头疑惑地看着他,君笑脸色淡然,看着前路,道:“然而我再努力再出色,其实也只是一个人而已。我所做的事情,也只是一个人能够做到的所有。而你,不同。”他勾起唇角,“居于下位者一生所能做的,可能还不及上位者的一句话。王爷,草民希望您做什么事的时候,能够多想想其中涉及到的人……那些,都是生命啊!” 
“笑,叫我步吟。”步吟贴着他耳根,轻声道,“那么,你陪在我身边好不好?由你来看着我,告诉我什么地方做的不好,提醒我仁慈……笑,若你在我身边,我可以成为最宽宏的王爷,哪怕你让我去做皇帝,然后减粮减税减役,也都没有问题……” 
所谓周幽烽火戏诸侯,求的也不过褒姒一笑。 
君笑听出他语中恳求,一时心乱如麻。 
二人回到营中,官军正因为找不到步吟而乱成一团,毕竟弄丢堂堂靖王爷,可不是一个死罪可以了事的。见两人归来,众人皆是大喜,连忙扶着人进了营帐,叫来刘希墨为他二人治疗。这一次步吟受伤不轻,纵是刘希墨诊过无数重症,此刻也有些紧张,幸好君笑为步吟断臂固定得好,虽然静卧是免不了的,却不会留下后遗症。君笑松了口气,步吟也不管许多,让刘希墨快些,君笑还有伤呢。刘希墨瞥向君笑,暗暗叹了口气。 
下令官军去剿灭影军残余之后,步吟沉沉睡去,他这一番折腾着实难挨,已是极疲倦。刘希墨给他治伤的时候,生怕他因为疼痛无法休息,特地加了些安眠的药物。只是步吟人虽睡熟,手还紧紧抓着君笑,使君笑只能在他身边。 
“楚公子,您如今也看到王爷的态度了,您还真能离开他么?”刘希墨双眉拢在一起,沉沉叹了口气,“若您有什么万一,恐怕王爷也不会好半点。楚公子,王爷虽然有时任性无情,但他总是个王爷,向来是高高在上的。若您真觉他哪里不对,您在他身边提醒他也便是了……就凭皇上对王爷的看重,若王爷出事,怕是天下都太平不了……” 
“刘大夫,你这是什么意思?”君笑眸光一闪,苦苦笑了,“你劝我?刘大夫,若别人劝我我不说什么,可当初沈步吟怎么对我你最清楚,你——” 
他想起刘希墨以往见过他种种狼狈,只觉说不下去,一股气冲上来,禁不住剧烈咳嗽起来。刘希墨正想上前为他顺气,只见躺在床上安静睡觉的步吟抬起手,抚摸着君笑手背,然后沿着他手臂侧面抚上去,不停摩挲,像是在安抚他一般。   
刘希墨先是一愣,以为安眠的药物没起作用,仔细看去发觉步吟其实还在熟睡,只是可能君笑的咳嗽声惊动了他,让他下意识伸手。 
刘希墨又是一声长叹,看着君笑:“楚公子,王爷待你如此,难道你还是不肯原谅?楚公子,人生得意须尽欢,自己为难自己,又是何苦来哉?” 
他顿了顿,看着步吟,又回看君笑,柔声道:“楚公子,我看过的病人可谓无数,相应的,病人的家人也见过无数。其中形形色色,怎样的都有。一个家庭或者一个门派之间种种关系,在病榻之前都极容易看穿。谁真的关心病人,什么人只是为了利益,谁希望病人快死……都是极明显的。楚公子,你关心王爷,甚至超过你对你自己的关心……” 
“我是关心他,但那又怎样?”君笑打断他,声音清冷,“我是喜欢他,但那又怎样?若他将死,我可以以命相代,可……” 
他哽了下,声音变得有些许嘶哑:“可他和我都活着,刘三,我怎么做都是为难我自己……见他痛苦我难过,可真和他在一起,我……” 
君笑侧过头去不再说话,视线落在沉睡的步吟身上,洁白的牙齿咬住微粉的唇。 
其实不是不肯原谅,其实不是还在怨恨他,其实自己,只是过不了自己这一关。而且……说穿了,谁能忍受情人的憎恶和恐惧?至少沈步吟,是不能的。 
而自己,面对他的亲昵,总是忍不住呕吐的生理冲动。步吟的每一点残酷都会烙进自己心底,虽然说起来有些丢人,可是自己确实是恐惧的——这名男子曾经把他最残忍无情糜烂的一面呈现在自己面前,因此再温暖的温度也热不了曾经的寒冷。 
——当你心中清楚,你的情人只是因为爱才从狼变成羊的时候,你会用怎样的心情与他相处?是坚信他心中一直会爱你,因此一直会是一只小羊;或是暗暗告诉自己,这样的温柔这样的顺从不过是一层名为爱情的皮作祟,若有一日这层皮没了,你会被这匹狼撕得粉碎,连点渣子都不留——而更悲哀的是,那时候的你,爱他。 
君笑是后者,即使情浓的时候,他也难以保持炽热。刘希墨说的不错,他确实是为难了二人,但这样进退不得的境地,非是他自己造成的。 
深深凝视着沉睡中的男子,美绝的容颜上有着近乎孩子气的表情,紧紧抓住自己的手,一点抽离都能让他皱眉。君笑不知,自己脸上有着重重的疼宠。 
其实也曾盼望过,若他真的只是林悠然,就好了。其实自己心里,又何尝忍心看他这般痛苦?君笑向来心软,别人给他一分,他便能还人家十分,何况是步吟这样的纠缠。更况——他是懂他的,不是么。那样的信任呵…… 
君笑亦是累了,手被紧紧抓着动不了,只能躺在步吟身旁,闭目休息。刘希墨收拾好药箱看向床上,不自禁有了几分笑意。 
二人交颈而眠,发丝纠缠一气。 
怕是解不开了。 

影军选临海的山做根据地,是非常有道理的——进可攻退可守,地势险要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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