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沉吟至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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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沉吟至今- 第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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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佩菁,难道你不明白我?”君笑低声道,“就算都得不到幸福,总要有一个,是可以避开彻底的不幸的……” 
“君笑,难道你的事情……真的比我还糟么?”武佩菁问道,“以至于……绝对不可以原谅?” 
君笑摇摇头。其实并没有武佩菁那样全无余地,毕竟……那人不是敌方。只是,不知道怎样原谅。 
两人说话都是放低了声音,步吟听不到,只能看着他二人神色亲昵地说着。他心中一片空白,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想哭却哭不出来,唇角尝到了血腥。 
君笑见他唇角有血丝沁出,却也有些慌了,站起身想看他怎么了。他腿也好得差不多了,借助拐杖可以行走。只是他一动,步吟猛然瞪大了眼,眼底是无尽的恐惧,终于一个转身推门跑掉。 
君笑愕然,站在地上看步吟消失背影,撑着拐杖的手臂忽然无力。 

“王爷,宣州内已无影军,请王爷——”禀告军情的郑六被步吟的表情吓到,说不出下面话来,只看着步吟。 
步吟脸色惨白,眼中竟是完全的木然,美艳的颜失去了一贯的光彩,黯然得甚至有些不像是他。牙咬着唇,血落在白皙肌肤上,沿着下颌滴下来。少年周身泛起的是绝望气息,像是……没有了生气一般。 
“他……他要成亲?他要娶她?”少年只是喃喃自语着,“娶一个女人,然后……彻底离开我?他的一切都会属于别人,他……他不再是我的……永远没有可能……” 
心像是被生生撕裂一般,从来没这么痛过,痛得几乎要怀疑自己是不是还活着。曾无论他对自己怎生冷淡,总是觉得只要对他再好一些,他总会原谅自己的,可结果呢? 
步吟深知君笑性子,君笑在勾栏院里长大,最看不惯的便是花心薄情之人。若君笑成了亲,自己当真是半点机会都无了。 
他怎么甘心,爱到如此竟然还抓不到,他怎么甘心?他已经是全心投入,为什么他就是不肯原谅?难道为了当日错待,他就要永不得翻身么? 
步吟眼中渐渐有怨意浮上,盖住了原本的茫然和绝望。双手紧握,心中模模糊糊有个念头:笑是他的,谁……也不能抢走! 
当晚,月色微冷,疏星几点。已是临冬,夜间便格外寒冽。一道白影在营帐间闪过,这一带守营的均是靖王府上的高手,自然马上警觉,然而看到那人面容,又都站回原处任其出入。人影晃到君笑帐外,便要往里进。 
“王爷,我随您进去。”白影旁有一黑色影子,言道。 
“你到现在还不明白?无论我对他做什么,我都不会有性命之忧……”白衣男子狠狠咬牙道,“他心中,这武林这天下,可比个人荣辱重要多了!” 
如果他能打他骂他,如果他能把不满发泄出来,那就好了。最怕的就是他不言不语,只把自己当作陌生人一般对待,看不出半分曾经。步吟宁可自己被君笑打得半死不活,甚至当真打死了,也胜过这般,他要娶他人便娶……他,把自己致于何处? 
“我一定要问个明白,我一定要阻止他,除非他杀了我,否则我决不会让他和别人成亲!”步吟低声道,进了君笑营帐。 
他们这么在外面说话,早吵醒了君笑,他听出是步吟来,于是躺在床上装睡——逃避是很没出息,可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步吟。有时觉得他可恨到极点,恨不得远远离开他永远不见;有时却觉他可怜,绝情的话到嘴边总是不忍说。 
于是干脆不要面对他,闭着眼,其余感官却更加敏感。步吟的体温和脚步接近了,在床边停下,温热向着君笑袭来。君笑微一怔,想着到底是起来还是继续装睡,就在这一犹豫间,温软的唇已经贴上他的,能听到心跳叠在心上,让他慌乱起来。舌探入,撬开不知所措的牙关,强迫君笑的舌溷浊一气。 
步吟整个身体上了床,压在君笑身上,闭上眼,手臂收紧,揽住身下的人,有种幸福的错觉。然而君笑毕竟不可能一直没有反应,重重咬下去,口中弥漫了血腥。 
“笑……我早知你醒着,你向来睡得轻。”步吟被弹开,在床边低声说着,“我想跟你说些话,你能起来么?” 
君笑睁开眼,淡淡眼神扫过:“靖王爷半夜不睡来我帐中,想必是有什么重要事情,请说。” 
重要倒是重要,不过只是步吟认为的重要罢了。他看到君笑眼光,心中一寒,下意识咬了下唇,道:“笑,是不是只有我死了,你才会原谅我?” 
君笑皱眉,道:“靖王爷这是说得哪里话来,王爷是国之重臣,怎可轻言生死?” 
最深的残忍,莫过于此。步吟终是惨惨笑了:“王爷,臣子,在你心中我也只有如此,所以你可以当着我的面说出那么残忍的话来……”笑容由惨淡变为不甘,渐渐成了带着怨恨的狰狞,竟像是初识那模样,“你说你要娶她,你明不明白我对你的心情?你知不知道这句话对我来说有多残忍?我……我当时真的宁可死掉,宁可天崩地裂让我失去一切感觉,就可以听不到你那句话……” 
可是终究是活着的清醒的,然后终究是悲哀的绝望的。原来再努力也是丝毫没有用处,他的宽容可以给其他人,却决不会给自己。绝望地想杀了对方,于是伸出手来抓住这爱之欲生恨之欲死的人脖颈,表情变得狂乱,而悲伤。 
“说你不娶她,告诉我你只是玩笑,笑,告诉我你已经原谅了我……”步吟低低说着,声音渐高,神色开始迷乱,“笑,你知道我有多爱你么?为什么你可以那么残忍地说你要和别人在一起……” 
君笑被他抓着,只觉喉咙越来越紧,眼前的脸有着曾经熟悉的残酷。君笑心中一凛,这样的黑暗之中,有片刻竟不知今夕何夕。缓缓出声,微有些沙哑的声音,却是极绝情:“她,会是我的妻子。” 
这样的一句终于打破了步吟所有的平静,一张绝丽的脸有些变了形状,掐着君笑的手收拢,竟是意欲扼住他呼吸的。君笑幽黑的眼微敛,睫毛遮住双眸,挡住流转眼光。 
果然,这人,仍是初初见面那个,那个拿着鞭子匕首,美丽的脸表情都不变地在他人身上划着的人;那个扼住他人,丝毫不加怜惜地折辱占有他人的少年;那个完全不在乎别人死活,只要自己高兴就可以的庄主……其实那些温柔都是假的吧,那叫做林悠然的少年是记忆中的错觉吧。 
心也渐渐冷了下来,不畅的呼吸,微开启的唇,嘴里感觉到了苦涩。柔软的地方开始被心中破开的大洞冰冻,果然,是不能爱的。 
幸得已经不是当日,运起内息,想要把身上这人震开,喉咙处却忽地松了。君笑睁开眼,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双极痛苦的眸子,黑如点漆的深色之中满是凄楚,一双手颤抖着,却松开了扼制。步吟声音低低响着,语声嘶哑:“你……你到底要我怎么做!” 
君笑愕然,眼睁睁看着步吟:“什么怎么做?” 
“告诉我你怎么才能把我曾经的错待忘记,告诉我你如何才能不这么折磨我……”步吟双手紧紧抓住被子,头垂着,长长的黑发落在君笑脸侧,有些柔软的触感,“我很难过很难过,笑,我觉得自己简直快要死了。为什么你就是不能原谅我,我当初是做错了,我已经后悔了而且也尽力弥补,你到底要我做到什么程度才能原谅我?你分明就是喜欢我假扮的林悠然的,为什么就不能放下往日,来接受我呢?为什么要娶妻,你爱她绝不如爱我,你分明就是故意折磨我——” 
君笑脸色微变,眼神也变得愈发冰冷,步吟却没多加留神,继续说着:“我知你恼我,其实你怎么折磨,我也是应当的。但你要娶妻,却是决不可以。你气我怨我,怎样待我也都可以,可娶了妻,你我就难再有挽回余地,君笑你清楚么……” 
“你当我是什么?”君笑忍不住冷冷开口道,“原来你竟当我只是跟你怄气?原来在你心中你我只是情人争执?你当我在使性子故意为难你?沈步吟,你好……”他咬住唇,气恼涌上脑中,脸本来有几分苍白,现下却红润起来。 
他竟然还是不明白,自己是绝不愿与他再有什么纠葛的,因为一靠近便会全身排斥,即使知道这人心意,身体和心还是排斥。 
原谅,其实到了如今,还有什么怨恨?不是不能原谅,只是……不能重来。毕竟他是沈步吟,而不是那曾素不相识的林悠然。 
有些事情,发生过就不能回头。谁会爱上强暴过自己的人?就算能原谅,但真能够当作倾心恋人去爱么?也许有些人能做到,但总有些人做不到。 
君笑做不到。这张脸曾是多久的梦魇,即使换上了曾经喜欢过的人的神情,还是难以面对。适才步吟并没有愤怒到底,他毕竟还是放开了他脖颈,步吟变了,君笑也感觉得出来。然而还是不行。 
君笑侧过脸,俊朗的侧面隐在黑暗中,让本来就在担忧的步吟忐忑起来:“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觉得很难受……笑,难道你真的不记得我们一起的日子了么?我把林悠然踢走,你再拿我当他好不好?就当你并没有发现我假扮他一般,就当……就当陪在你身边的人一直是林悠然,是那个会缠着你会吃醋有的时候凶暴有的时候温柔……却从来没伤害过你的林悠然好不好?” 
已经是及至的委屈,君笑却只是摇头:“靖王爷,请您不要妄语。” 
委屈全涌上来,步吟终于忍不住,咬紧牙关,黑亮的眼底有泪光浮上。撑着床的手一松,他覆在君笑身上,唇在他耳边念着:“好……我是胡说是妄语,我那般爱你,你却将我心意都作虚妄!楚君笑,你心中没有我,因此能够这样对我,我——” 
他看着君笑,怔怔落下泪来,良久的想望原来是空,他毕竟还是挽不回他。他怎能这样残忍,怎能这样完全无动于衷?站起身向外走去,背影极是寂寥。将要走到帐门,却又回身几步跑回床边,半跪在床前去抱住君笑:“笑,我求你,不要娶她,不要——” 
他从怀中摸出匕首,君笑眼光一敛,以为他又要伤害自己,却不料步吟拿起匕首,向着右手手腕便划了下去。君笑一惊,连忙去抓他手抢过匕首,却已落了道血痕,鲜血汩汩涌出。君笑又惊又怒,点他外关,见血流减缓些,连忙找金创药。步吟惯用右手,左手有些无力,加上君笑反应快,止住血后并无危险。君笑咬牙:“你这却又是做什么?” 
“我还你,我什么都还你!”步吟狂乱喊道,眼神已经有些散了,“我欠你一只手,欠你一只脚,我全还你!你还要什么,鞭打刀削,哪怕让我也受你当日之苦,我也都可以……我不信我挽不回,我不信我还不起!” 
“你根本不明白……”君笑面对这样任性的步吟,自己也觉有些心惊胆战,“我并不是想要你还什么,更没有原样报复的想法……”☆油炸☆冰激凌☆整理☆ 
“你若娶她,我就自杀。”步吟根本不管君笑说什么,抬头看着他,说道,“我不舍杀你,不敢杀她,但我总能杀了我自己……如果我对别人下手,你定然会愤怒然后不理我,但让我看你成亲是万万不可能的。若你绝不改变主意,那我也只有这条路可走了。君笑,是你逼我。” 
这话却是威胁了,君笑性子本硬,听他语气又见他手腕血痕,心中也有气,于是道:“我本恨你害我,难道你还以为你拿命来威胁我我就能听你不成?” 
“我就知你盼着我死……”步吟脸色发白,他说那话确实是气恼之下的威胁,也并非真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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