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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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唐风月- 第36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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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否志大才疏暂且不说;若遇投缘者;转瞬便会得到提携。”
    “娘子就这么看好他?难道他还能比杜郎君更能耐?”
    王容不禁被白姜这有意逗趣的口气给说乐了:“谁拿他和杜郎比?只是;在本地那些因循守旧;最多也就只想出一个进士;让家族门楣不至于黯淡的大族相比;他更有野望而已。论诗赋文章学问音律;天下有几人能比杜郎?而他最令人心折的……便是那份担当”
    恩威并济;尽管杜士仪上任只有短短半年;但两桩不大不小的案子;却让人知道;他这个县令既有硬抗本地大族的能力;又有惩戒那些贪得无厌小人物的手腕;因而;他丝毫不怕自己这番走遍四境现场办公;会因为和百姓太接近;而失去了一地父母官高高在上的威严。
    时下的百姓对官员的敬畏是刻在骨子里;体现在行动上;那种一言九鼎生杀予夺的高高在上远比后世更甚。而王容让人替他造势;便带来了另一重稳定人心的放大功效。
    十余天后;在成都城外四郊兜兜转转一大圈;打算回程前宿的最后一夜;他这一行人寄住在一户寄籍成都南郊的衣冠户薛家。说是衣冠户;但由于到蜀中为官的主人去世在任上不久;薛家新寡的妻子因年幼的儿子体弱;不敢贸然千里扶柩回乡;只能就地安葬后;又辛辛苦苦抚养儿子;最终自己却因积劳成疾去世;只余下了年方十三岁的儿子薛晔。
    就是这么一家在成都不过只有三百余亩地的衣冠户;竟也收容了浮户三户;总共十三人。同样也就是这一家十二岁的少年;不但成功说服了自家收容的三户浮户不听信流言;还阻止了他们投为部曲。
    “他们三家人之前因为官府催逼登籍;我又无能庇护;所以都上了籍册;这次一听说明年开始就要缴纳租庸调;他们差点儿就要投我为部曲;我当然坚持不允”
    尽管只有十三岁;父亲也早故;但从小就是母亲启蒙;如今为母亲服丧期间更是ri夜读书;薛晔显得远远比年纪成熟;容留杜士仪一行人住下就是他亲自打点;这时候更毫不避讳地当着三家浮户的面解释道;“阿娘从前说过;趁人之危;君子不为。刚刚杜明府说的话;你们都听到了?”
    三家浮户全都拜谢连连:“多谢明公给咱们揭穿了流言;否则我们不是投为部曲;就是再次逃亡颠沛流离也多谢郎君好心”
    “都退下。”杜士仪素来赏识小小年纪胆sè出众独当一面的人;之前遇到陈宝儿之后不顾其出身便纳入门下就是如此;此刻又见薛晔这么说;等人走后;他不禁好奇地问道;“别人恨不得广收奴婢部曲;你为何反其道而行之?
    “即便家中奴婢部曲无数;也难免大难来时各自飞;更何况阿爷阿娘都不在了;ri后我家是否算衣冠户;全都在官府一念之间;到时候他们失了ziyou;却仍要服赋役;那时候不但会生悔意;而且会生恨意。我家中无长辈做主;唯有忠仆数人;怎挡得住他们?之前杜明府也不是把那些贪得无厌的人送进了教化院?我一个人用不了多少钱;三百余亩地佃给他们去种;也都是只收薄租。阿娘临去都一直教我;贪是万恶之源。”
    “好;好若是人人都能如你这般看得透;也就不会因贪生事了”
    杜士仪想想这些天四处访查的所见所闻;断的家务事和鸡毛蒜皮等等;足够去写一本判词大全了;他忍不住摇了摇头。示意薛晔上前之后;他便温和地说道:“如今你正在孝期;倘若你孝满之后;愿意外出求学;我可以推荐你去嵩山卢氏草堂。而倘若你愿意回父亲原籍河东;我亦可资助于你。当然;倘若你能够过得考问;县学大门;亦是永远为你敞开”
    薛晔不比陈宝儿;已经颇有基础;而且薛氏亦是关中四姓之一;薛晔又在孝期;他就不能和从前收陈宝儿为弟子那样随便了。果然;听到他这话;薛晔立时神情一振;深深一揖谢道:“多谢明公待我为母亲守孝之后;正打算前往嵩山拜见卢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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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盛唐风月 第四百四十一章 白刃战
    杜士仪不在成都;尽管说是主簿桂无咎官职最高;但jing通吏务;为人又jing于的县尉武志明;方才是真正的主事者。他知道杜士仪特意把生xing圆滑狡黠的县丞于陵则带上;而留下本xing比较老实的桂无咎;是因为给自己少掣肘;因而做起事来分外卖力。
    即便整个县廨的官员少了一多半;他愣是把上上下下打理得井井有条。除此之外;杜士仪留下了两个从者来回传信并供他差遣;种种消息源源不断地传了给他;这也让他更加敬服。
    谁人能够初到蜀郡不过半年;就能保持这般畅通的消息渠道?
    这天恰是崔澹来访;好容易应付完了这位字字句句都在探问杜士仪归期的崔氏家主;武志明正亲自把人送到县廨之外;就只见一骑人飞也似地停在县廨门口;来不及跳下马便嚷嚷道:“武少府;又是两拨逃户在城门口被拦住;如今都已经送去了益州大都督府;恐怕范使君立时就要派人来责问了”
    听到这个消息;武志明只觉得脑际轰然一声。杜士仪临走之前就特意吩咐过他;进出城门的过所一定能够要严加勘察;不能有半点马虎;需得严防死守有人徇私;所以;不管怎么忙;他都一定会亲自审核所有过所信息。尤其是涉及到那些无田浮户的更是谨慎得无以复加。
    而且;近些ri子杜士仪安抚四境的消息在城内广泛传播;此前流言是子虚乌有;这样一个消息应该已经深入人心;那怎么会在这种时候突然再次出事?
    “该死;真该死”
    见武志明恼火地骂了一声;崔澹也不禁眉头大皱。他对于范承明这个益州长史说不上好感恶感;可相对于给自家提供了真正的便利和实惠的杜士仪;这位虽则官高数级;但巴结不上等于白搭。可不喜欢不代表不重视;听到范承明在杜士仪不在成都城内的时候突然又出了一招;他连忙开口说道:“可要立时通知杜明府回来?”
    “这是自然。”
    武志明可毫无把握能够扛得住范承明这样的高官;此刻立时连连点头;可等他刚刚要吩咐那从者立时出城去;就只见到县廨门前横街处;十几骑人飞也似地驰来;到了门前也不下马;而是呵斥一声;竟是将县廨团团围了起来。面对这样闻所未闻的架势;不但武志明脸sè铁青;就连崔澹也吓了一跳。老头儿本能地往武志明背后闪了闪;这才低声嘀咕道:“怎么回事?这可是成都县廨;还有没有王法了”
    同样震惊的武志明深深吸了一口气;这才上前一步道:“竟敢纵兵围成都县廨;尔等意yu何为?”
    然而;面对他声sè俱厉的喝问;一众兵卒却丝毫没有惧sè;为首的军官更是纵马上前一步;虚挥马鞭喝道:“奉益州长史张使君命;看住成都县廨;不容可疑人等进出范使君言说;前时已经有过一次客户冒名过所试图携家带口逃亡;此番竟然又有;而且不单单是冒名;而是假造过所公函;罪犹重也范使君疑成都县廨中有人与这些人犯串通;故而方有此令”
    说到这里;他看也不看面sè铁青的武志明;又沉声说道:“杜明府既是不在;奉范使君命;请成都县廨留守的二位少府前去大都督府;范使君要当面诘问”
    事到如今;武志明当然知道范承明这是借故发难。县廨之中除却差役皂隶;并无护军;但益州大都督府却不一样;内中是有这等配备的。如今范承明分明是已经打算撕破了脸;若是他或者桂无咎被栽赃一个伪造过所;转眼间杜士仪就会孤立无援最糟糕的是消息还送不出去……不;就算杜士仪别有消息渠道;赶回来也未必来得及。之前那位郭御史如今也不在;放眼整个剑南道;还有谁能制衡范承明?
    当桂无咎得到消息匆匆出来的时候;脸sè恰是和武志明一样难看。他比武志明年轻;官场经验也更少些;至今还不曾当过正印官。这会儿见那军官倨傲;明经出仕的他在心里暗骂连连;继而就打起jing神对武志明说:“去就去;我们须不曾做过亏心事”
    当武志明和桂无咎匆匆来到益州大都督府的时候;这才发现大都督府内赫然一片剑拔弩张的态势。本就觉得形势严峻的武志明顿时更加倒吸一口凉气;奈何进进出出的人根本不理会他们;直接把他们晾在了白地。直到一个他们看到过常常出入成都县廨的年轻官员快步走了过来;两人才露出了几分期冀的表情。
    杜士仪能够放心离开成都;一来是因为四境乡村的安抚比城内更加重要;二来是因为县廨有武志明;而大都督府内有韦礼在。此时此刻;韦礼丝毫没在乎那些投到自己身上的扎眼目光;淡淡地说道:“城西有十户百姓联名告状;他们原本是实户居人;而非客户;但之前官府在宇文户部的催促下必须括出客户来顶差;所以硬是把他们给括成了客户重新登籍;又逼着他们额外缴纳地税和户税;以至于一户人家的家长气病而死。”
    “韦司户”
    尽管背后传来了一声疾呼;但韦礼却只是挑了挑眉;又继续说道:“至于今次在城门假造过所想要出城的;因为一个卫士识破;竟然暴起动粗;把人殴成了重伤;而后又逃亡无踪。所以范使君大发雷霆;立时封锁成都城诸门;将此人搜捕出来绳之以法与此同时;即ri起重括成都城内城外户口;看看可与此前籍册相同”
    听着这一个接一个的信息;武志明和桂无咎都有些应接不暇。杜士仪刚上任才半年许;那时候;整个括田括户的行动都基本上已经结束了;但在他们的任期之内;确实曾经因为一层层的催逼而鸡飞狗跳;若是下头差役胥吏再糊弄;把实户居人硬生生扩成客户;那也兴许真的是有的要知道;每一个州每一个县都有最低指标;包括成都县;规定的是得括出不少于一千户逃户;田亩亦不少于一千亩;多奖少罚;让下头怎么办?
    “桂少府;武少府;范使君宣二位入见”一个从者匆匆而来;口称敬语;脸上却殊无半分敬意;而且对武志明桂无咎撂下这话后;他又客客气气地对韦礼说;“也请韦司户一同前去。”
    韦礼似笑非笑地打量了人一眼;这才嗤笑道:“去就去;难不成我对他们二人说些立马就要传遍成都城的事;范使君还能治我一个泄露机密的罪名?”
    “假造的过所分明是出自成都县廨;你等二人我要留下勘问。成都县试在即;科场大事不能耽搁;韦司户既然要主持益州解试;就索xing辛苦一些;把成都县试先担当起来;立时先出考题”
    甫一见面;范承明几乎不给韦礼反应的机会;就雷厉风行地说道:“来人;带韦司户闭门出题为防再出从前京兆府试泄题之类的事;还请韦司户委屈几ri”
    韦礼出自高门;父祖又都是一等一的高官;面对范承明的这等举动;他原本微微眯起的眼睛突然圆瞪;整个人竟是流露出一股凌人气势:“范使君是想以此为借口软禁我不成?须知剑南道虽说偏居西南;却也不是你可以一手遮天的地方”
    “韦司户言重了;天下之大;除了当今陛下;自然不是谁能够一手遮天”范承明不动声sè地直接反击了回去;这才对震惊得无以复加的桂无咎和武志明说;“我已经令人立时召成都令杜士仪回来;不至于让成都县廨无人主持事务至于韦司户;你自己就是县试府试省试一级一级取中进士的;莫非觉得蜀中解试就不要紧?”
    知道范承明能够找到这些被扩成客户的实户;又能够等到今ri的事端;也不知道准备了多久;谋划了多久。一时间;尽管韦礼并不惧怕与其针锋相对;但不得不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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