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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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唐风月- 第87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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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或者是;朔方军中常常大行军法;这些人见惯了最残酷的场面?
    罗希秉正在斟酌;这时候;外间一个狱卒突然冲了进来。他紧张地看了一眼高力士等人;这才匆匆来到罗希秉身侧弯下腰去耳语。可还没等他禀报出个子丑寅卯来;高力士便不紧不慢地说道:“是问出口供了?既然问出来了;何妨说给大家一起听听;省得回头大家问起来;我不好回话”
    高力士这一开口;罗希秉见那狱卒面色难看;尽管知道一定有问题;可高力士人就在此处;若不满意很可能会亲自出去问个明白;他也只能硬着头皮冲着那狱卒喝道:“高大将军难道是外人?快说;别藏着掖着”
    “是……”众目睽睽之下;想起刚刚那两个人招认出的结果;那狱卒不由得使劲吸了一口唾沫;这才低声说道;“那个开口的家伙招认;说自己是右威卫大将军的随身护卫。”
    尽管并没有指名道姓;大唐的右威卫将军也并不仅仅只有一个人;可在场每一个人都是心中如同明镜一般透亮。罗希秉是因为李林甫近来对骨力裴罗另眼看待;甚至那天还留下人单独相商;这才注意到这位回纥旧主的。高力士也曾听说韦家人上了骨力裴罗家门口大闹;而对方不以为意;依旧和李林甫打得火热。至于阿兹勒和其他蕃兵;对于骨力裴罗就更加不陌生了;而唯有阿兹勒一个人;知道这次冒险的计划目的之一;便是解决此人。
    所以;罗希秉倏然转头去看那个嘴里勒着布条以防咬舌;大腿处还包扎着血迹斑斑白布的刺客。外间正在拷打的两个只不过是接应;而此人方才是真正动手的。在他那细致入微的目光观察下;他看到对方先是震惊;而后是不甘;继而发现他的目光注视后;则竭力装出不屑一顾的样子。那一瞬间;尽管还没有个真正的结果;但他已经能够断个七八分准;此事真的是出自骨力裴罗主使无疑。
    不是他最初认为的韦家人;也不是左相李适之;而是骨力裴罗
    可想想却也说得通;这位回纥旧主之所以不远数千里入朝为天子戍卫;听说是因为部族内乱;被儿子排挤了出来;据说这背后另有隐情;全是因为杜士仪的反间计倘若真是如此;骨力裴罗想要借着右相李林甫彻底和杜士仪撕破脸;从而将这位旧敌推上不归路;这是完全可能的
    高力士立时霍然起身;沉声说道:“我去外头亲自问问”
    罗希秉见高力士一走;他哪里还耐烦在里头和这些已经无关紧要的人浪费时间;当即一招手示意那狱卒跟上自己;竟是匆匆追出去了。等到他们全都走了;阿兹勒方才冷眼看着那个急得面色通红的刺客;不慌不忙走上前去;突然一把捏住了其下颌。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你家主人如果没有这么聪明;也就不会做出这种事情来了”

第一千零三十四章 轩然大波
    敦化坊那座大将军宅中;自打吉温遇刺的消息传得沸沸扬扬;自己派去十个人;只回来七个;余下三人再无音信;骨力裴罗就知道;这看似神不知鬼不觉的事情竟是办砸了。而且;杜士仪竟然真的会派出精锐护卫吉温这样一个政敌;而且还能在距离长安不过三十里的灞桥驿中护着吉温平安脱出;甚至连埋伏在道上的那七个人也没能将其截住;他就是再愚钝;也隐隐察觉到了一种阴谋的气息。
    他不知不觉想到了当初自己和吐迷突决裂;而后吐迷突和磨延啜叔侄大战;一死一存;自己不得不孤身来到长安的往事。和那一次比起来;自己这一次的遭遇何其相似?
    如今想来;李林甫留下他密商之后;又追来他家里的那个李林甫的从者;恐怕便是杜士仪布置在李林甫家里的暗线。事到如今;他当然可以去找李林甫坦白自己受人蒙骗的事实;可事情闹得这么大;纵使李林甫看上去权倾朝野不可一世;却也未必会因为他这轻飘飘的坦白而庇佑他;更不要说盛怒之下的大唐天子李隆基。这几年来;他已经看得清楚明白;李隆基有多好大喜功;而这花团锦簇的大唐盛世有多腐朽;只要一个火星;就能完全燃烧起来。
    只可惜;他等不到那一天了
    “大将军”
    在吉温被人护送进长安的时候;骨力裴罗就已经开始了相应的准备。现如今一切预备停当;见几个心腹大步进屋来向自己行礼;他环视了众人一眼后;突然又生出了当年带人打天下时的万丈豪情:“好;虽然只得我们十几人;可我一定会带着你们杀出重围走”
    尽管这座豪宅在整个长安亦能排得上号;尽管这里还留有美妾宠婢;一个新出生未久的庶子;甚至有不少金银财帛;但当困在牢笼已久的年老猛虎决定撞碎那腐朽的笼子时;无论是这里还留有多少子女玉帛;骨力裴罗都已经完全抛在脑后。在部属们的轰然应喏之下;早已换了一身猎装的他随手从怀中拿出一封信撂在了书案上;继而率先出门。等到他在马厩中骑上精挑细选的好马;和众人从侧门呼啸而出时;路上行人全都对此不以为意。
    长安贵女贵胄无不爱踏青赏玩;打猎亦是爱好之一;不足为奇。
    因此;当不久之后;大队人马围上了敦化坊这座骨力裴罗的宅邸;继而一拥而入之后;就发现这里除却家人仆婢;骨力裴罗和他那些回纥侍从竟是消失得无影无踪。亲自带队的罗希秉站在空空荡荡的大堂中;气恼得差点没有咬碎银牙;可紧跟着就有从者提醒道:“侍御;那里似乎有一封信。”
    罗希秉扭头一看;随即快步上前;一把捞起了那封信。他撕开封口将其展开后;就只见内中只有几行硕大的字。骨力裴罗在心中并没有任何辩解;只是用直白的话说明;当初曾经受韦坚之托;将他们指定的人安插在北门禁军之中。即便是当初韦坚左迁被贬;骨力裴罗也不曾吐露过此事;故而这个非同小可的事实让罗希秉大惊失色。他一把将信揣在自己怀里;随即才定了定神道:“好了;你等将此地好好抄检一遍;我先去禀报右相”
    因为一个吉温;整个长安城一下子风声鹤唳;不少公卿贵戚对此都有些怨言;而宣阳坊杜宅;王容看着刚刚从嵩山料理完卢鸿丧事赶回来的杜幼麟;却是闭口不谈外间的风波;而是笑吟吟地说道:“既然有你父亲亲自和宋家定下了婚事;接下来便趁着这个机会;你往四下里去团团拜会一下;让所有人都知道;你的婚事已经定下来了。”
    尽管杜幼麟生性聪颖;可听到母亲在这种节骨眼上;反而只顾着自己的婚事;他不禁又茫然;又狐疑:“阿娘;如今吉温的事情闹得长安沸反盈天;据说还牵涉到回纥旧主;右威卫大将军骨力裴罗;阿爷这个当事者就更不用说了。这时候家里却还忙活着我的婚事;这是不是不太妥当?”
    “你错了;身正不怕影子斜;这时候我们不慌不忙;只做应该做的事情;那就是君子坦荡荡。”王容笑着招手让幼子更上前一些;这才轻轻摸了摸他的脑袋;继而语重心长地说道;“以后若是换成你主事;遇事也要这样。”
    尽管王容没有把话点透;但杜幼麟已是悚然而惊。莫非那场绝大的风波;并不是什么李林甫主使;打算栽赃陷害父亲;而让骨力裴罗施行?恰恰相反;正是父亲策划的这一系列事件?他忍了又忍;最终仍是不禁开口问道:“阿娘……为什么?”
    听到杜幼麟问为什么;王容沉吟了片刻;便看着幼子低声问道:“你知道吉温在云州想要陷害你阿爷;结果却发现了什么?”
    杜幼麟知道的;也不过是外间传言这些;此刻不禁愕然摇了摇头。
    “吉温联系了云中太守韦诫奢;云中守捉使陈隆;想要通过陷害你的叔父杜望之;从而构陷你阿爷。可他们全都没有想到;你阿爷从代州都督裴使君那里得知了吉温在云州鬼鬼祟祟的事情;故而提早布置。于是;尽管云中守捉使陈隆扣留了麾下将校;拿下了杜望之;而后又将其心腹军官一并拿下送了云中太守府;但事后却激起了云中守捉将士公愤;反而在你阿爷抵达云中太守府后;下头将卒把这位守捉使给押送了来。至于韦诫奢;他把整个云州的上下官员全都召集了起来;想要办成铁案;可到头来却众叛亲离;自己都在慌张之下把事情全都推到了吉温身上。”
    见杜幼麟听得面色凝重;王容方才放缓了语气;一字一句地说道:“所以;吉温纵使阴谋败露;却发现你阿爷在离开云州将近二十年后;却仍旧拥有绝大的影响力;云中守捉上下将卒仍然能够听命于他;云中太守府的差役胥吏依旧对他俯首帖耳;而他所到之处;从代州到朔州;再到云州;全都是一副军民夹道欢迎的景象。你说如果吉温回京如实上奏;即便证实了他陷害之事;陛下会怎么看?”
    “那既然如此;为什么不于脆……”杜幼麟毕竟不是早年就上过战场杀过马贼的长兄;对于杀人这种事还有些莫名的排斥;所以;他的话只说了半截就戛然而止。下一刻;他便听到了母亲那犹如呢喃似的回答。
    “就算没有这次也会有下次;吉温死了;李林甫就注意不到这件事?既然已经到了这地步;那么;两害相权;取其轻。趁着这一次;和李林甫彻底撕破脸;这是一种态度太子是东宫;所以李适之也好;韦坚也好;皇甫惟明也好;一度被人视之为;合力抗衡李林甫。但韦坚皇甫惟明被贬;李适之显见也已经失宠了;这时候你阿爷就算不想自立山头;也自会有人把他当做一尊山头。而朝中尚有裴宽韦陟等和他交好的人;这时候再不站出来;难道等到人都被李林甫砍得七零八落;又收拾到他头上;朝中孤立无援时;那会儿再站出来?”
    “可是陛下……”杜幼麟正想问;李隆基难道不会因此生疑;可看到母亲那一丝冷笑;他登时恍然大悟。
    借着吉温这一次的诬陷;即便以天子疑忌为代价;只怕父亲是想要让天子看得清清楚楚;李林甫已经快要一手遮天了
    知道儿子已经明白了;王容眉间那条条细纹顿时舒展了开来。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今次虽说是突发事件;但也不得不借势而为
    前朝惊涛骇浪;后宫却仿佛平静无波。先前当得知这次吉温遇刺的事情可能和杜士仪有关时;杨玉瑶简直心花怒放;可谁知道情势陡然急转直下;让她根本看不明白。而她想要努力掺和一脚的打算;也被杨钊费尽心机送进来的信给吓了回去。用杨钊的话来说;这件事别人都只恨烫手的山芋甩不脱;她最好有多远躲多远。所以;此时此刻她只能一边不耐烦地应付着来打听女儿婚事的曹野那姬;一边让侍婢给自己用凤仙花染指甲。
    “我都说了;虫娘的事情我会想办法;这种事情怎么急得来?”
    曹野那姬出身西域曹国;不过是被进贡来的胡旋舞女;身份低贱;至今连个正式的封号都没有;因此在杨玉瑶面前只有恭敬赔笑的份。若不是为了女儿的婚事;若不是为了自己将来能得个好女婿傍身;她早就唯唯诺诺退走了。此刻;当她打起精神;还想继续奉承几句;讨个承诺的时候;冷不防一个侍婢突然闯了进来;到杨玉瑶身侧附在其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
    “什么这是真的?他竟然给儿子定了那种乡野人家”杨玉瑶霍然站起身;压根没顾得上曹野那姬在场;一时气怒交加;“看看;他已经邀名邀宠到了这个份上;陛下还对那杜十九信之不疑”
    曹野那姬虽说根本不懂外头的事;但这寥寥数语还是听懂了。她一下子悚然而惊;竟是不管不顾起身拉住了杨玉瑶的袖子;哀声问道:“淑仪;是不是虫娘的事情……”
    “你女儿不是奉旨穿着道袍在宫中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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