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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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唐风月- 第97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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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转了来;就在张良娣身边屈膝蹲了下来。
    “良娣;杜大帅这些年被陛下;李林甫;杨国忠先后压制构陷;此次既然率大军回来;甚至让安北牙帐城兵马直接驻扎进了禁苑;其用心绝不单纯刚刚窦驸马既然说;杜大帅在马嵬驿时放任暴怒的禁军将卒杀了杨国忠;却又放了广平王妃;而且还当众抱起李傀;对人说这是广平王遗孤;这是什么意思?要知道;广平王乃是太子殿下长子;而那李傀又是嫡长孙……”
    张良娣顿时倒吸一口凉气;当即咬牙盘算了起来。
    窦锷的消息是从阿兹勒口中得到的;因为杜士仪的授意;阿兹勒非但没有隐瞒杨国忠被杀;以及秦国夫人和广平王妃被饶过的事;反而还似乎不知轻重似的;对杜士仪曾经抱起过广平王嫡长子李傀;对军中将卒说这是广平王遗孤的一幕亦是毫不讳言;甚至着重指出杜士仪对太子李亨以及广平王建宁王父子枉死的愤怒。尽管由于此刻接近夜禁;这样的消息还只在极小的范围内流传;可却在听者耳中得到了放大效果。
    除了高力士从杜士仪口中得知;要彻底削去杨家人那太高的爵位和荣宠;其余人都不由自主联想到了曾经的寿王妃;后来那位早逝的太真娘子身上;只以为杜士仪在惩处了杨国忠这样的首恶;以及杨玉瑶这样被百官瞧不起的宠妃之外;对杨家其他人都打算不为己甚;甚至还打算扶持李傀。
    至于当事者本人;却仿佛丝毫没有处于风口浪尖的自觉。杜士仪根本没回自己的宣阳坊私宅;从宫里出来后就径直去了京兆府廨;和裴宽谈了半夜。而他的幼子杜幼麟也同样没功夫回家;他跟着裴宽一同迎驾;甚至只是远远看到过父亲见上一面;随即就投入了整夜的奔忙中。在之前守御长安一役中;很多招募来的义军都是因为杜家的名声前来应召的;死难者的造册以及抚恤工作;他自然需要亲自过问。
    一整夜;他带着京兆尹兼西京留守裴宽亲自核发的通行文书;穿梭于长安城南几个划定里坊中的停尸之所;一一核对死者姓名居住地以及家眷等信息;又慰问了伤者;直到天明时分;方才拖着疲惫的步伐回到了宣阳坊。然而;还不等他穿过坊门回自家私宅;就被匆匆出来的万年令给逮了个正着。
    “杜小郎君;你不知道吗?杜大帅命人传话;说是今早有朝会”
    朝会?听说李隆基之前连着昏厥了两次;哪里还有精神开什么朝会?
    杜幼麟心中不解;再加上他又不是常朝官;这次连着熬了好几个昼夜;实在是有些吃不消了;含含糊糊了几句后;他来到自家门前叩开了门;挣扎着回到了寝室之后;竟是连衣服也来不及换;更不用提沐浴了;直接一头倒在了床上;就这么沉沉睡了过去。这一觉他睡得昏天黑地;直到一阵粗暴的推搡后;甚至又被人揪了耳朵;他方才渐渐恢复了意识;迷迷糊糊睁开了眼睛;却发现床前那满脸没好气的人正是杜仙蕙。
    “阿……姊?”杜幼麟的脑袋有些转不过来;呆头呆脑地问道;“你怎么在这?”
    “你都睡了一天一夜了;还问我怎么在这?昨天朝会上;陛下没出面;高力士代为主持;一大堆人都在推举阿爷当右相呢;你还有功夫睡觉”
    “啊”杜幼麟这才意识到父亲已经带着大军回来了;长安城危若累卵的困局已解。他下意识地从床上弹了起来;可紧跟着就觉得浑身上下无处不酸疼;再看看身上分明已经换了一套于净的中衣;伤口都重新上过药;又仔仔细细包裹了起来。他也不好意思问是谁帮的忙;连忙披衣趿拉鞋子下了床;认认真真地对杜仙蕙问道;“阿爷眼下人在何处?”
    “他哪有功夫在家里呆。”说到父亲;杜仙蕙又心疼又无奈;叹了口气说道;“婆婆把我们从原本安置的地方给放出来之后;我就立马赶了过来;可只和阿爷说了一句话;他就被裴大夫给死活拖走了;到现在还没能和他再见上一面你姐夫不比你在城墙上呆的时间长;所以还撑得住;也被阿爷一块给带走了;我都还没来得及和他说话”
    尽管抱怨连连;可看见杜幼麟正在火速穿衣下地;杜仙蕙还是提醒道:“你也是当父亲的人了;凡事记得多为锦溪想一想。见着阿爷提醒他一声;什么右相;不过是名头听上去好听罢了;千万别上了人家的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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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六四章 义子将前锋,儿统飞龙骑
    在杜幼麟蒙头大睡的这一天一夜中;发生了很多事情。朝中并不仅仅是因为杨国忠被杀而腾出了一个右相的位子;韦见素也主动担负安禄山叛乱的责任;请辞左相;所以;政事堂的两个宰相之位竟是全都腾了出来尽管在此之前;大唐每代天子常常都会同时任用三四个甚至更多的宰相;但李隆基从开元初年起;便大多都是采用两个宰相搭档的制度;一正一副;偶尔虽有例外;但那个多出来的宰相不多时就会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而去职。
    所以;现如今呼声最高的;正是早早就因军功加同中书门下三品;众望所归的杜士仪可在昨天早朝之上;杜士仪便坚决不肯接受;反而推举了御史大夫裴宽。想也知道;裴宽当然也是坚决推辞;但却被杜士仪以叛军动乱;天子卧病;国事不可无人处置为由;硬推去了临时主持政事堂。
    当杜幼麟从于将口中了解了这一系列经过;来到京兆府廨的时候;却是扑了个空。裴宽不在这里;而是去了政事堂;就连他的父亲杜士仪也已经离开;据说是去了宫中禁苑整备兵马;前往讨击叛军;顺便给即将回归的禁军腾地方。面对这么一个消息;他不敢耽搁;立刻匆匆赶往大明宫。如今天子刚刚回来;病着根本不能理事;所以即便杜幼麟只是区区一个光禄丞;此前负责守御长安时的临时腰牌却还有效;总算是平安无事进了宫去。
    当他终于来到往日屯驻左龙武军和左羽林军的左银台门时;陡然之间听到了一阵响亮的应和声。循声望去;他就只见旌旗招展;将卒方阵整齐肃然;而在高处说话的;正是仆固怀恩。他对父亲麾下这位勇将并不算太熟悉;此刻伫立倾听;听到对方并没有着力渲染平叛之后的犒赏;而是从此前杜士仪对军中汉蕃一视同仁施恩入手;通过鼓动将士的忠义之心;号召来日与叛军的决战。直到听完;他召来一个站岗的小卒;这才问清父亲在右银台门。
    相比有夹道直通兴庆宫的右银台门附近;禁苑西边的左银台门就只驻扎了阿兹勒的前锋营。在长安解围前的一晚血战和次日的决战之后;阿兹勒的前锋营减员将近三成;立下了赫赫大功;让叛军之中的骁将田乾真吃尽了苦头。此时此刻;亲自来迎接杜幼麟的他脸上便是喜滋滋的。
    杜幼麟和阿兹勒虽不像兄长与其那么熟;可也并不拘礼;当即打趣道:“看你这么高兴;可是阿爷给了你什么大好处?”
    “哪有;刚被大帅劈头盖脸痛骂了一顿。”阿兹勒见杜幼麟瞪大了眼睛;显然不相信;他便眉开眼笑地说道;“可大帅今天正式收我为义子了”
    杜幼麟顿时惊咦了一声;随即便笑了起来:“阿爷总算开了这个口;那日后我可得叫你一声阿兄了”
    节帅收义子;这在各大边镇都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了;比如安禄山的义子就足有万把人;他自己连名字都记不全;其实只是个名义而已;在安禄山那些亲生儿子面前;也就是如同一介下属;即便安忠志这样得宠的也不例外。杜士仪却自始至终就没有开这个口子;身边人中赋予杜姓的;至今也不到十个;也没有正式定下父子名分。所以;听到杜幼麟这一声阿兄;阿兹勒只觉得浑身毛孔仿佛都舒张了开来;随即赶紧摇摇头道:“这我怎敢当;小郎君太客气了
    “这些年来;我和大兄都不在阿爷身边;你鞍前马后跟随南征北战;比我们尽孝更多;阿爷都正式收你为义子了;我这一声阿兄怎不应当?”杜幼麟说着便突然停下步子;又对阿兹勒深深一揖;慌得对方赶紧往旁边闪开;又还礼不迭。他却一把将阿兹勒搀扶了起来;随即诚恳地说道;“就是此刻大兄在此;也一定会认你这个兄长的。”
    阿兹勒就是杜广元当初去中受降城拂云祠带回来的;想想那位长公子的性子;他就知道;杜幼麟说的话绝不是诳言。可越是如此;他心中就越觉得暖流涌动;陪着杜幼麟继续往前走时;他就低声说道:“生我者父母;教我者义父;能有今天;全都是义父所赐;只要义父说一句话;纵使上刀山下火海;我也一定会遵从;还请小郎君放心”
    说着这句再烂俗不过的话时;阿兹勒却往兴庆宫的方向瞥了一眼。见其这幅光景;杜幼麟心中一跳;立刻明白了他这表忠心的含义。可是;即便他已经接受了父亲的种种做法;也已经对李隆基这个天子完全失望;可要做出弑君之事;他心里仍然还有一道很难越过去的沟坎。因此;他没有去接阿兹勒这话茬;反而岔开话题问道:“我从左银台门过来;只见仆固将军正在整军;阿爷在你这里也是在整军?”
    “小郎君以为刚刚义父为何痛责我?就是骂我太大手大脚;即便前锋营中尽皆死士;也不该这么败家。如果不是现如今正在战时;我又总算有功;他就要打我的军棍以儆效尤了”嘴里这么说;阿兹勒脸上却在笑;“所以;我这次不会跟随出征;而是驻守长安。虽说我这里就只剩下了千余人;可接连两战下来;想必长安城上下人等;全都知道我这个人是疯的;要拿下我这千余人;那他们就得准备上万人来填”
    说到这里;见杜幼麟倒吸一口凉气;阿兹勒就轻描淡写地说道:“至于义父;他正在飞龙厩检视马匹。”
    飞龙厩在大唐的历史中曾经占据了重要的地位。武周时期;武后择选宫中善马术的内侍;用飞龙院中饲养的御马;打造了一支内飞龙骑;隶属于飞龙使管辖;而到了开元天宝年间;飞龙使隶属于闲厩使;但更多时候却归宦官调动;比如高力士当年便曾经调动过飞龙甲骑。但在天子西逃的时候;飞龙骑也都跟着去了;如今飞龙厩中虽不能说空空如也;剩下的马却也只有老弱病残了。
    阿兹勒把杜幼麟送到这里就悄然退下了。看到那个熟悉的背影正站在一处马厩前;杜幼麟只觉得腿如同灌了铅一般沉;好容易到了距离父亲背后几步远;他张了张口;却只是低低叫了一声。
    “阿爷。”
    “幼麟;你知道宫中六厩最盛的时候;有多少马匹?”
    这个问题并不在杜幼麟的准备之中;他犹豫了一下;这才不确定地答道:“应有数千匹吧?”
    “你还是估计得太过保守了;最盛时御马不下万匹;但那是王毛仲在世时的事情了。”
    杜士仪头也不回地说道:“我和王毛仲有深仇大恨;而此人固然骄纵;目下无人;手段毒辣;但在养马上头;至少大唐这百多年来;无人能出其右。他最初接掌内外闲厩的时候;甚至把家就安在了闲厩之侧;从喂马的牧草到粟麦;再到马匹;严格把关;于是那些胥吏等等再没有人敢盗卖;又或者以次充好;所以陛下认为能。而在他之后;闲厩马匹的数量和质量就每况愈下了。除却每年骑射表演时那些装门面的;其他也就那么一回事。”
    杜士仪这才转过身来;见杜幼麟不解地看着自己;他便笑着问道:“你此次守御长安;功劳不小;裴大夫力荐于你。举贤不避亲;我打算奏你为太仆少卿;兼知内外闲厩使;监牧使;你可愿意?”
    要是姜度人在此处;脱口就会问一句;这不是成了养马的?杜幼麟也有些纳闷;没想明白的他下意识地问道:“阿爷;幽燕暂且不提;这些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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