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年 by 白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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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年 by 白夜- 第2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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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家最後决定4月份搬家,家里一下子来了好多箱子,本来林威他爸说不让他干的,但林威还是装著好很多的样子,好几天也不把真实的提问告诉他们,让他们以为或也让自己以为,现在病已经好了。 


      把书柜里的、壁柜里的,到处藏的书都搬到箱子里,也包括那十几本相册。手里拎著那本深蓝色的柯达相册,鼻子根儿总是酸酸的,想落泪。干脆扔在箱子最底下,省得看了心烦。然而又收拾了半天,那箱子都封起来了,却又怕上面书压得太多,会把相册压坏,又拆了箱,刨出影集,想了想,收到自己adidas的背包,还是随身带过去吧。 


      新家比原来那个好了太多,可能是因为处处都显著自己的心思,总而言之,林威对旧家没有半点留恋的投入了新家的怀抱。从林家搬家那天起,北京的“非典”就一天一百多一百多地往上长,“五一”那几天也没能去哪儿玩儿,好久没在户外活动过的林威跟他爸在附近溜达了溜达,没想到中村的路上一不见车二不见人,比原来半夜两三点的路上还冷清呢,有点北欧的感觉了,一望空荡荡的马路上,除了刚抽芽的树,几乎没有活口儿。新红楼区里绿化的还不错,所以林威一周里也下来了两三次,呼吸一下新鲜空气,但,多半还是想,若能碰巧看见於闽…… 




      林威是个怕寂寞的人,在家二十多天,每天不是听广播就是听音乐,CRI music 
      总是放林志炫的采访记录和他新专辑里的歌,由於於闽的缘故,林威也很喜欢他,到了後来,干脆变成天天听广播。有首歌,总放,林威却记不注名儿,但每每最後那句:爱情,多残酷的美丽,总是激的他一身鸡皮疙瘩。想著,於闽也是,是为两个人好,灌了一口鲜橙多,自从那次分开後,林威就爱上了鲜橙多。从当时那瓶拧开盖儿的鲜橙多,林威就看得出来,於闽不是不爱他,而是这个社会,现实的社会逼他做的这个决断。他怕自己受不了现实的压力,然而他却没问过自己,只要能和他在一起,什麽罪自己也愿意受啊!但是现在,却连个受罪的机会都没有。 


      “五一”过了,林威的烧也因为喝了几付中药终於退了,他爸他妈也总算放了心。过了以後,他爸说吓得他天天寒毛都竖著,林威问怕什麽,我从头到尾都没担心过是“非典”。我只是担心是别的,万一再害了你们和於闽。林威偷偷在心里加了这後一句,然而,叹了口气,幸亏不是啊! 


      学校已经封校了,像林威这种在家的,也只能在家待著了,各种目标仿佛都离他太远,因此也不想够,干脆就浑浑噩噩的混日子,天天泡在电脑上一遍一遍的看《北京故事》和《蓝宇》。直到有一天惊觉自己脑中已经全被同性恋占满了,好像很难在容下别的感情了,才有些担心自己,心中的一点惶恐也瞬间变大,他好像有点不受控制的在网上搜言情小说,大概是想让自己心安点儿吧。本来原以为自己只是爱上了於闽,如果自己是真真正正的同性恋?林威从没想过。 


      没有找那些名字很诗意的网站,林威很刻意的找了个中性的、没有任何杀伤力的名字──城进去,也认真的看了看男女的言情小说,写的都很烂,很难有一个故事可以让他从头看到尾的,也完全没有被感动的迹象。无聊的言情小说不能感动他,弄得他也烦躁,把网站上每个能点开的页面都胡点了一通,看到还有个BL区,有些好笑的打开,心里仿佛还存这些不屑,置顶的是一张耽美网址大全,只是随手粘了一个域名到地址栏,没等页面显示完全,就点了“进入”,漫不经心的点了同人小说推荐里的文章,本不抱任何希望,但看到滚动条缩成那麽小,才觉得作者还行,不像言情小说那种糊弄人的,也就随手另存了。 


      本来也只是无聊的,但又突然想起可以看看侦探小说,自己小时候最爱看了,当然於闽也是。狠狠的晃了晃脑袋,想把那个讨人厌的名字甩出去,不想。虽然以前没看过长篇的侦探小说,也好些年没看,却仍然很痴迷,被他爸他妈妈了好几遍,也没能离开电脑。最终迫使他下楼的原因是鲜橙多喝完了,要再去买一箱。一个人推著车,驮著一箱鲜豔的橙色,有些心不在焉的,却又一下子又想到了那个,於闽最喜欢的荷兰队,那个曾经掀起橙色风暴的“全功全守”球队。幽幽的叹了口气,也不知道他搬家了没有。 


      再开电脑时,找侦探小说看,发现了混在里面的《十年》,当侦探小说打开的,发现不是,才想起来是那天在无聊时下的,干脆也就看看。书是从高中时候写起的。文字叙述很好,引著他一直往下看,也不住得一阵一阵的起鸡皮疙瘩。事情虽然不美,都现实的可怕,却深深的触动了林威的心,无数次的骂李唯森那个混蛋,也跟著高郁一起忍受折磨,搞得他一头栽到小说了出不来,从早上到下午五点前,总算看完了,心里也难受得像是塞了两斤棉花,不是那种剧痛,却堵得难受,想张嘴大叫,发泄,却没有任何声音。软软的棉花就那麽生堵著他,悲伤中,却又甜蜜的想起於闽为自己造的那个象牙塔,缓缓的又仿佛感到那个夜里,星探找於闽他们被拒绝的那个夜里,於闽重重的胡撸了自己的脑袋,问他是真的不知道还是怎麽的。 


      呆呆的坐在椅子上,无意识的盯著那闪烁的荧光屏,背景的白色刺的他眼睛疼,闪了一下,而那魔光仍然笼罩著这渐渐暗下来的小屋。突然霍的站起来,椅子也仿佛觉到了危险,自动的滑开了,狠狠的扫过周围的东西,一把抄过杯子,举起来,想砸,一阵悲痛涌上,却又颓然的放下,忍住了。重新坐下,安稳了好多,却也静的诡异,细细的看手中的马克杯,很简单的一行字,红色的,I 
      LOVE 
      YOU。想著当时在超市,闹著让於闽买给他,有想著“心窝”里的那个,杯子上噘著嘴生气的小孩儿,和高露洁超感白的牙膏,手指清楚那行普通的红字,是凸起的,一行红字,多少感情寄托在里面。屈起指头轻轻的抠,想抠掉,但它却像生根一样,顽固的待在上面,就像这段记忆,永久烙在他心里,难以擦去。 


      从那次又遇到他,在冬天,到这个冬天,到春天,两年又四个月而已,在自己二十年的生命中,只是个十分之一,却好像掏空了自己所有的情感。垂著眼,眯眯的斜扫过桌上那沓A4纸,锐利的纸边会割伤手指,倏的一下,所有神经元都集中在那个细小的伤口上,引了全部的注意力,而心,也被这麽倏的划了一下,破了皮,渗著血,隐隐的痛,也全力的痛,有时也竟会想拿出来吹吹,吹吹就不疼了,然而在直视那细小的伤口时,却又忍不住颤抖,手里捧著心却想松手,摔碎了的了。 


      天色一点一点沈下来,恍恍惚惚,从迷离的思绪中抽出,却又遇到了墙上那“皇蝶”的标本,那年怀柔买的呢,於闽坚持买了个最大的给他,绚烂的翅膀,硕大的蝴蝶,让一般的菜粉蝶一边流口水羡慕去吧,想想当时,自己想的是什麽,是让别人一边羡慕去吧。现在呢,自己也该羡慕别人了吧。 


      想自己小时候,和於闽逮了那麽多蝴蝶蜻蜓,捏在手里久了,放了也飞不起来,因为他的翅膀竟被汗湿了,或是捏折了,想飞也飞不动了。自己又何尝不是,沈到了这粘稠的爱里,想飞,却不能飞,命,已经把他带住了,折在这个孩子手里,这个曾经教他抓蜻蜓的孩子手里。是的,他轻轻的靠近,在来不及反应的时候就抓住了他的翅膀,再也飞不动了,折了翅儿,却扑腾著,想让这孩子继续捉著他,安於他手指间的潮湿和温度,祈求一点怜悯的目光,拾起他,然而,却不能够。 


      狂乱的翻出手机,一条短信一条短信的翻,直到又看到“真的”那两个字,才又颓然的歪在椅子里。斜枕著椅背儿,一屡暗淡的夕阳射在他的镜片上,又折回,那蜻蜓死的时候,双眼也是无神的,原本看上去让人眩晕的复眼也不再闪烁灵动的色彩。“没有它生活的环境,它就会死去。”妈妈那句无所谓的话在他耳边嗡嗡的回响,震得他头疼。缓缓抬起手,屈起手指,用关节紧紧的顶著抽痛的太阳|穴,“这便是我的一生吗?”林威悲哀的自问,“不,我爱爸爸,我爱妈妈,可是,我的家,却就在‘心窝’里。” 






      昨年31 



      六月中,虽然没有常常出门,养了一身白白的皮肤,但与这几个月急剧减轻的体重相结合,却总给人一种病态的感觉,林威却也不当回事儿,照旧穿著T…shirt和短裤出门晃,他妈总担心他身体,仿佛觉得一离开家他就又会晕倒似的,所以他挑了工作日的大中午出来,豔阳四射,照在地砖上都反射极大的热量和耀眼的光芒。一条条蜿蜒流下的汗迹挂在细长的脖子上,林威一个人在烈日下享受阳光,期待能照得他暖和起来。 


      早就看见他了,但没叫,於闽缓缓的移到树影里,眯著眼睛望外看,又瘦了,细细的小腿反著瓷白色的光,仍然是白色的T…shirt。他属於那种浅色系的暖色,应该沐浴在阳光下的,所以干脆让自己躲在阴影里吧。手里拎著沈沈的袋子,费力地掏出烟来点上,抽了两三个月了,但仍然又被呛到了,捂著嘴狠狠的咳起来,弯了腰,心中泛起了无尽的苦涩。半天才又抬起头,看著不远处楼前平地上来回溜达的林威,手伸到袋子里,摸出一瓶鲜橙多,握著,手里也全是汗,看他也全是汗,却不能把它递出去。选择这条路的是自己,所以现在也只能眼睁睁的痛苦。喝水喝到水中毒是一种什麽状态?那天他发短信问他是真的吗的时候,他喝了多少水了?那种热水没有把他的食道烫伤吗?惨淡的一笑,无意识的挥手,想赶走那些念头,是自己啊,毕竟是自己选择了这样的分手。 




      一双运动鞋踩著一格一格的方砖靠近,於闽惊讶的抬头,林威那剃了小平头的脑袋就在眼前了。不知是该转身逃走还是该如何,於闽也楞楞的站在那儿,忽而又手足无措的递过去了鲜橙多。冰镇的鲜橙多早已不再凉了,但瓶壁上却挂著无数的水滴。 


      林威细瘦的胳膊使劲拧开了瓶盖,喝了一口,很平静的说:“抽烟不好。” 

      闷了半天,於闽才点头:“你身体好些了吗?” 

      “还好。”仍就站在日头地下,没有要跨到阴影里的意思,“看你刚才咳的,像老头儿,抽烟很毁嗓子的。” 

      从刚刚就被看到了,於闽无奈的苦笑了一下,没说话,看林威在阳光下边溜达边活动手脚。 

      “我刚才想,如果你咳完了,还不走,那我就过来。”歪头向著於闽,“搬家了吗?” 

      “搬了,这两天才搬。”於闽尴尬的接著说:“我爸妈等我吃饭,我先……” 

      “哦。”林威打断了他的话,忽然扭头冲他灿烂的一笑,“告诉你,我每天都在中午的阳光里呆著,希望能把我照暖和些,可是都不能够,我只觉得我心灵的某一块地方,一天一天的被越来越厚的冰层包著,可是,我今天看见你,站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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