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明动- 第2节

　　又过了些日子，据说是王子的剧目已经进行到关键时刻，而从剧组传来的消息则是：王姓绍伟先生，那个原本连念台词都抓不好节奏的某位末流演员，却忽然似乎是在一夜之间开了窍，就连男演员最怕的哭戏也可以在54321之后瞬间落下，并且表情生动，哭相优美。
　　协志听到耳里，有一些恍惚，王绍伟，我就知道，你会越来越厉害。

　　那天夜里，临近半夜的时候，孙协志忽然收到一个短消息，在他打开的时候，心脏很鲜明的跳动了一下，这种署名叫王绍伟的短信，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已经很久都没有收到过了。
　　然而……
　　“我们之间还要继续吗？”
　　协志直觉自己看错了，再看一遍，顿时手足冰凉，额角开始渗出冷汗。

　　“我们之间有什么可以继续的？”
　　手指在颤抖，为了打完这几个字花费了很大的力气，他觉得自己一直在倒吸着冷气，原来当一个人怒火最烈的时候，是冰冷的。
　　“呵呵，你果然是协志，看来我没有发错人！”回讯很快到来，居然是带着笑的！
　　孙协志有些迷惑，手一直在发抖，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而且很快的，僵局被打破。
　　新的短讯铃声响起：那就分开吧！
　　孙协志牢牢盯紧那几个字，有一股怒不可遏的气团在体内炸开，居然，居然是他说要分手！
　　“那就分开吧！”
　　“反正我们也努力尝试过要在一起，不适合就不合适了嘛！”
　　“还是分开吧！”
　　那铃声像是催命一般一道接一道的响起，孙协志终于忍耐不住，将手机在摔碎在墙角，转身关起门，巨大的回声，回响在空荡的房间里。过了很久之后，房间里才传一声压抑的哭泣。
　
　　“绍伟？绍伟在哪里？”
　　“哎哟，绍伟哥，你躲在这里干什么？下条是你重头，快点上！”
　　工作人员一叠声的催促。
　　绍伟只淡淡的微笑，眼中一片明亮的水光。

　　徐子骞！你就消失吧，反正你也没有人在乎你！就消失了吧！
　　风声，雨声，哭声……还有一个人心碎的声音。
　　“perfact！”导演在监视器后面打了个响指：“感情入的好快，状态真是不错。”
　　绍伟却只会微笑，神情中有异乎寻常的疲惫，好像一个世界崩溃了，他刚刚从废墟中爬起来。
5
　　生活仍在继续，地球照常转动，没有谁会为谁停留。
　　仁甫和孟哲都感觉到了来自那两个人之间的别扭状态，好在，一个星期也只有一次少年特攻队。
　　然而他们都是职业的艺人，很快的连这点别扭都摸不到痕迹，孙协志在少少的沉寂过后开始变得异常兴奋与任性，而绍伟却常常安静淡定的失神，脸上带着一种罕见的苍老的天真。
　　他们好像看不到彼此的改变，只有在偶然的碰面时客气的打声招呼。
　　“怎么样！”
　　“还好！”

　　一个人离去，而一个人迅速的到来。
　　孟哲的出现是一个蓄谋以久的意外，那个迅速长大的少年，不动声色的站在自己的身后，投诸过来的目光里带着明显的企图心。
　　第一次发觉的时候，孙协志很意外，到了第二次，也就坦然了。
　　他们依旧一起逛街，一起去电影院，一起看棒球，甚至手痒了一起去操场上实地操练一番。

　　相比起一举一动都会让自己心惊肉跳的王绍伟，孟哲的存在是安稳的，有如他温暖厚实的身体，让人平静，可以沉睡。
　　而此时的孙协志也已经不复当年的懵懂无知，毕竟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同志网站NO。1的排名也不是做假的，有时候他对男人的吸引力，让他自己也会诧异。
　　不过一役，孙协志已经学会如何与一个男人相处融洽，他一贯擅长在失败中得到教训，而孟哲虽然有史上最老奸的头衔，但毕竟仍是个孩子。
　
　　“我知道你当年和绍伟的事！”他表白的时候是用这句做开场白的，孙协志有点无力，很想以过来人的身份提点他一下，你这样做真的很难成功。
　　“我也知道，你最近很难过。”孟哲一向很会脸红，到了这种时候更是烧到耳根，让协志有笑场的冲动，只是努力忍耐。
　　“我知道你可能永远也忘不了他……”
　　“你到底想说什么！”协志叹口气，如果不帮他一把，他不知道要啰嗦到何时才能说出重点，而更重要的是，他没有兴趣在孟哲的口中，将自己失败的情事再听一遍。

　　“我想说，我能不能陪你！”闪亮的大眼睛，闪闪发光。
　　孙协志有点错愕的：“你说什么？”
　　“我想，你最近一定很寂寞的，我能不能常常陪着你。”
　　“是这样吗？”就这样吗……
　　协志哑然失笑，虽然这个小孩技巧全部用错，但胜在感情真挚，似乎，也是可以让他过关了。

　　“我这个人做朋友是很easy的，但做情人就会很难搞。”
　　“没关系！”孟哲喜不自胜，的确，这已经比他期望的进展好太多。
　　“还有，我脾气很差，遇事不宽容。”言至于此，孙协志不禁有点黯然。
　　“没关系，我会记得减肥！”
　　协志顿时无力，这小子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有人曾告诉我，我这个人相处太难，你确定不要再考虑一下！”
　　“他胡说的，不要信他，再说了，难不难，是不是应该相处了以后再考虑呢？”孟哲狡猾的眨眨眼，协志忽然生出些许温柔的冲动，伸手揉乱他的发。
　　是胡说吗？
　　其实，也不尽然吧，如今冷静下来回头看，当时的自己还真是很不好相处呢。
　　敏感而又固执，喜欢暗示却从来不肯表明，轻易的就生气了没有任何理由……那个时候的绍伟，大约是真的会很累吧！

　　怕受伤害，一切就是那么简单，怕被伤害！
　　一切源于自卫，总觉得如果他连这些都忍受不了，那将来要如何长久的生活。
　　他以为可以就此训练出一个完美的男人，却发现完美只是一个虚枉的想象，有些话说过之后连自己都会忘，如何要求别人为你记得。
　　太无谓。

　　“协志，你在想什么？”
　　“没有！”阳光下，孙协志轻轻甩头一笑，狭长的凤目在穿过细密的发丝，依旧异彩流光：“天气不错，下午我们去打棒球吧！”
　　“噢！”过了很久，那个小孩才呆呆的答应了一声。
　　许孟哲，谢谢你！
　　是真的要谢谢你，因为你，让我没有继续在黑暗中孤单。
6
　　10月初，王子变青蛙正式杀青，王绍伟终于有机会可以更多的参加56的专辑宣传，而这时候海外行程开始启动，年底的新加坡演唱会也正式开跑，与此同时，带种仍在录影，而间或有183的原声带改版，总之通告表上，属于王绍伟的那一栏，依旧十分不人道。
　　这一回孙协志以总监之姿统领整个演唱会的进展，与王绍伟碰面的机会也不可避免的在增多。不过他似乎常常都要在后半夜才匆匆赶到舞蹈房，一个才来时，一个却要走了。
　　每每在门口擦肩而过，各自点头微笑。

　　有一次孟哲收拾东西慢了点，协志在站在门口等待，无意中回头，看到绍伟在镜子前面旋转，汗湿的额发飞散开来，目似寒星

　　舞可以各自练，但隔了一些日子都要总排一下，彼此熟悉进度，也好让蓝波老师心里有数。
　　那天又是一个总排的日子，大家到得都比较早，协志与孟哲在一边讨论着隔天的球赛，而绍伟则抓紧时间躺在地板上休息，仁甫在旁边拉着筋，笑嘻嘻的不知道在聊些什么。
　　协志的体质易于流汗，开练了不多久衣服就湿了好几层，很快就觉得渴了，走到墙角去接了一杯水。仰头的余光中，却看到一个瘦长的人影正笔直的朝这个方向走来，心里莫名其妙的一动，不想回头，所有伪装的融洽都在台面上用完，台面下……长久的无意义的虚伪的客套令人生厌。

　　手里握着半杯水，孙协志将脸转到另一则，望着窗外的风景。
　　听背后有水声，然后是细细的呼吸……然后，极轻，极软的，低低的一声……
　　协志！
　　全身的肌肉都在瞬间僵硬，孙协志低下头，看到杯子里的水一圈一圈起着涟漪。
　　二十多年来，有无数人用无数方式叫过他这个名字，但只有一个人，在一种时刻，会用这样的声音呼唤他。
　　协志！
　　
　　过了很久，孙协志才从杯子里看到平静的水光，其中倒映着的自己的面容，如此的沉寂冰冷，像一具无意识的躯壳。
　　深吸一口气，缓缓的转过身来，意料之中的那个人，居然……已经不在了！
　　孟哲高大的身影将自己完全笼罩，闪亮的大眼睛里流露几许忧虑。

　　“你……刚刚有叫我吗？”孙协志有些恍惚，迷茫的错愕。
　　“没有！”孟哲的脸上有种与年纪不相符的沉静气息，低头默了少许，还是忍不住问道：“刚刚，他和你说什么？”
　　“没有，什么都没有！”孙协志目光闪烁，但，真的，什么都没有。
　　“噢！”

　　“等一下，练完舞，去我家陪我看片子好不了？最近新出了一本鬼片。”孙协志静静的看着他，细腻的肤质在灯光下呈现出透明的色泽，像某种瓷。
　　“真的吗？好啊！”原本有些忧虑的脸瞬间灿烂起来，原本就明亮的眼睛此刻更是光彩闪耀。
　　孙协志忽然感觉到一阵轻松，轻轻拍了拍孟哲的头，又转回去练舞。

　　其实将许孟哲和王绍伟这两个人放在一起比较是不厚道的，他们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个体。
　　截然的，不同着。
　　王绍伟会在看鬼片的时候突然转过头去，然后眯缝起眼睛询问血腥的镜头结束了没有。
　　他会在看棒球比赛的时候指手划脚信口开河，却在最关键的时刻倒在自己的大腿上呼呼大睡。
　　他是完全没有规则的人，无定形，你不知道他下一秒钟会做什么，你不相信……他真的会……爱你长久！
　
　　如果以旅行而论，孟哲在日本新宿街头的漫步，而王绍伟，是一场冒险，踏进亚马逊雨林的最深处，一步一惊心。
　　
　　如今的孙协志，似浴火重生过，很多事情都看开，前所未有的透彻。曾经经历的一切，像成长所必须的考验，如今回想起来，似乎应该要心怀感激。不过虽然佛历苦劫而修成，而佛却未必喜欢苦劫。
　
　　协志微微动了动身体，在孟哲的肩头找一个位置，轻轻靠上去，缓缓的合上眼。许孟哲有些无奈，小心的调整坐姿，好让身边的这个人靠得舒服一点，然后犹豫着是不是该把电视关掉呢？
7
　　一代红剧王子变青蛙下档，而后继的绿光森林却收视当相的不乐观，即使官方拼命造势，王仁甫也一天到晚的在完娱上拼命叫嚣，剧情上的狗血煽情桥段也层出不穷，但没有办法，没有捧场就是没人捧场。
　　于是乎那些日子三立的几位老大们脸色都相当难看，频频开会讨论的结果是，尽快END了下档，由明道和王绍伟的新剧补上！此时的王绍伟已非当年的吴下阿蒙，明绍配，两大男主角的名字放出来，就是收视的保障。
　　只是这样一来，所有有关于王绍伟的工作都开始尽量前排，包括5566台北演唱会，过年的录影存档，183的宣传，